谢母又接着叮嘱了很多才让祁湘离开。
等回到房间，祁湘从谢母给她的荷包中取出一串铜钱扔在桌子上，气愤道：
“老太婆竟然给我摆架子，还嫌弃我出身不好，她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出身，一串铜钱她都好意思拿出手，就算儿子当了官也改不了她那副穷酸样！”
周妈妈劝慰道：“小姐您且忍忍吧，她毕竟是姑爷的娘。而且如今姑爷虽是县令，毕竟以前没什么家底，能拿出这些铜钱也是不错了，您可千万跟姑爷说这个。”
祁湘不甘的说道：“我知道，我会注意的。”
只是这成婚第一日就受了一肚子气，祁湘实在觉得憋屈。
……
祁湘与谢玉飞成亲后，祁瑶与庄大山的婚礼也在半个月后举行，一前一后两场婚礼成了常乐县城让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前脚祁湘与谢玉飞成亲的时候，常乐县的人还在谈论谢大人会享齐人之福，姐姐出了事转头就娶了妹妹，都在惋惜祁家大小姐福薄，结果没想到人家竟然真就转头要嫁给庄大山。
本来这些人还在为她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感到可惜，却又被祁瑶那十里红妆的嫁妆酸得说不出话了。
没有人不羡慕庄大山的，得了那么漂亮的媳妇儿不说，竟然还有那么丰盛的嫁妆，这身家一下就上去了，真不知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
有路人看着长长的嫁妆队伍唏嘘道：“这嫁妆队伍看着可比谢大人成亲时壮观多了啊，真是可惜了谢大人这么好的姻缘，就这么便宜了庄大山。”
“可不是嘛！”旁边有人跟着附和：“庄大山这小子就是好福气，捡了这么大便宜……”
几人在那里议论，没人注意到旁边拐角处站着的人。
谢玉飞望着骑在马背上春风得意的庄大山，眼神晦暗，这个人根本配不上瑶儿。
“大人，我这就去制止他们？”跟在谢玉飞身边的下人小心问道。
谢玉飞收回目光，转身往回走，沉声说道：“不用了，我回县衙处理点事，你回去吧，跟夫人说不用等我。”
他确实是一时迷了心窍，错失了良缘，他们也没有说错。
“可是……”下人想说他们才从县衙出来，见谢玉飞已径直走了，只得摇头嘀咕道：“等下回去又该被夫人骂了。”
祁瑶与庄大山的婚礼是在祁家别院毓秀山庄举行的，那里是祁瑶娘亲当年出嫁的时候冯家为她在常乐县挑选的一处宅子，也是以祁瑶娘亲的闺字命名，规格布置不比祁府那边差，一直是由秦妈妈的丈夫韩管事在打理。
两人的婚礼是冯于生主持的，他和冯少瑜为了筹备祁瑶的婚事，这段时间一直停留在常乐县，打算等祁瑶成亲后再离开。
庄大山那边并没有长辈参加，庄大山的母亲几年前已经去世。而他的父亲据说在他几岁的时候就离家赶考再也没有回来过，生死不明，庄大山也不愿意提起他。
因为庄大山孤身一人，无牵无挂。所以祁瑶打算两人成亲后就住在毓秀山庄。
对于祁瑶这样的安排，庄大山并没有什么意见，总不能让祁瑶跟着他去住他那小破屋。
虽然有人说他这样等同于入赘，但他不在乎，是他害得祁瑶落入那样尴尬的境地，只要能弥补她，让他死都愿意，更别说是入赘。
然而站在新房前，庄大山却徘徊着不敢进去，他到底还是怕面对祁瑶的。
毕竟都是因为他才让祁瑶受到这样的委屈。
正当庄大山在考虑到底该不该进去。要是进去该怎么说的时候，秦妈妈从里面打开了门，笑着对他说道：“姑爷，快进去吧！”
秦妈妈是看着祁瑶长大的，一直把她当作亲生女儿，她觉得自家小姐哪里都好，就是性子太软，这么些年才会让祁子文一家鸠占鹊巢，在这个家作威作福。
结果没想到这次从冯家回来竟然听到玉翠说起小姐是怎么硬气了一回，又是怎么要回夫人当年留下的嫁妆的，秦妈妈也终于觉得扬眉吐气了一回。
至于小姐决定嫁给庄大山的事，秦妈妈是很赞同的。
庄大山这人来府里送猎物的时候她见过几次，是个踏实稳重的好孩子，她觉得小姐嫁给他也许会过得更幸福。
毕竟那谢玉飞还有一个不好相处的娘。
所以发现庄大山在屋外的时候，她赶紧给他开了门。
见秦妈妈开了门，庄大山也没什么纠结的了，束手束脚的进了屋。
秦妈妈拉了一下还在发愣的玉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走了。”
玉翠一边跟着秦妈妈走一边小声嘀咕道：“我就是没想到咱们姑爷这么一打扮还挺好看。”
秦妈妈笑骂了她一句：“小丫头，就你话多。”
庄大山这人生得本来也不差，五官周正，身材高大挺拔，只是因为长年在山林中奔走，皮肤有些黝黑，加上平时一身粗衣，显得并不出众，今日换了一身华丽的婚服，确实让人眼前一亮。
祁瑶坐在床前盖着盖头，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庄大山过来掀盖头，她透过盖头下面的缝隙只看到一双脚在那里走来走去。
祁瑶有些好笑：“你不过来帮我把盖头掀开吗？”
“啊，好！”庄大山愣了一下，才同手同脚的过来掀开祁瑶头上的盖头。
两人四目相对，看着面前楚楚动人的新娘，庄大山紧张得手都无处安放，捏出了汗来。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祁瑶，前几次因为怕逾矩，他都没敢真正仔细看祁瑶的样子，只觉得她是个人美心善的大小姐，他心里并没有生出半分不切实际的想法。
直到那日她站在他面前俯视着他，眼神那么决绝的说要嫁给他，他才感觉到他们之间真的有了牵绊。
现在她又这样望着他，庄大山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有一眼万年这个词了，她这一望就望到了他的心里，让他想要一辈子对她好。
然而他又怎么可能配得上她，他有自知之明，知道祁瑶会选择嫁给他只是万不得已，他又怎能乘人之危。
所以庄大山赶紧解释道：“我就过来看看，小姐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绝不敢生出别的痴心妄想。”
看着面前强装镇定的庄大山，祁瑶又想笑了，这个人怎么这样憨。
当然她也松了一口气，她当初说要嫁给庄大山确实是一时之策，她必须要有一个正当理由要回她娘的嫁妆。
她也在心里纠结要怎么跟庄大山说清楚这件事，他们只做名义上的夫妻。如今看庄大山的样子也是明白她的意思的。
不过看庄大山那有些傻傻的样子，祁瑶又忍不住想逗他，假装好奇的问道：“哦？你打算怎么做？”
庄大山一脸认真的说道：“我知道我配不上小姐您，我也不敢有这样的想法，我只求能留在您身边保护您，来弥补我的过错。”庄大山常年打猎，练就了一身不错的身手。
庄大山说得真切，祁瑶却不得不纠正他：“首先那件事并不怪你，因为没有你她们也会安排其他人。而那个人也许会让我的处境更艰难。
还有我选择嫁给你确实是权宜之计。但并不是因为你配不上我，只是我如今还有许多事要做，没有心思放在感情上面，我也不想耽误你。如果你遇上两情相悦的人，我们可以和离。”
听到祁瑶这样说庄大山眼睛里有了光，他很想说我可以等。但是他怕祁瑶再有其他理由拒绝他，甚至不让他跟在她身边，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只回道：“好，我听小姐您的。”
祁瑶笑道：“你别您啊您的，怎么说我们也是名义上的夫妻，这样太怪了，你也别叫我什么小姐，你就叫我阿瑶，我也就叫你大山，可好？”
“好！”庄大山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阿瑶！”
把该说的都说清楚了，祁瑶很满意，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又对庄大山说道：
“你也别去其他地方了，免得到时候又传出什么奇怪的流言，你就睡在外间吧，那里有休息的床榻。”
庄大山嗓音有些嘶哑的答道：“好！”
说完又抱着被子同手同脚的向外间走去。
“噗……”
看着庄大山的样子，祁瑶又忍不住笑了出来，轻声呢喃道：“这个憨憨！”
第5章 孤女05
成亲后，祁瑶就要开始接手母亲留下的产业，舅舅冯于生担心她生意上的事还不太懂，想要安排个人来帮她，被祁瑶拒绝了，她总是要靠自己才能服众的。
而且如果冯家派人来了，祁子文那边可能会因此发难，她这边有韩管事帮衬应该是可以应付的。毕竟韩管事已经在祁家待了这么多年，是没人能说三道四的。
而庄大山跟祁瑶成亲后就很少去打猎了，祁瑶外出的时候他会跟在她身边护着她，其他时候祁瑶就让他跟在韩管事身边学习生意上的事，让祁瑶意外的是庄大山竟然是识字的，这样学习看账本倒是轻松了很多。
衣食住行，冯家的生意是以吃为主，主要经营的是酒楼与粮食买卖。而祁家则是以穿为主，主要经营的是布料与成衣。
这一点倒是正好与祁瑶的专业相符，祁瑶原本就是服装设计师，现在正好可以发挥她的专长了。
这几日祁瑶了解了她名下产业的所有账簿清单，听韩管事说最近一段时间各店铺的生意都很差。
分家后虽然祁子文把原本属于祁瑶娘亲的嫁妆都归还了。但是也只是归还的钱财店铺。而店铺中很多后期发展的人员、客户、货源却都还掌握在他手里。
这些问题如果不得到解决，祁瑶根本守不住这些产业。所以接下来祁瑶也必须将她的计划提上日程。
这日祁瑶带着庄大山与玉翠就先去了她名下铺面最大、位置最好的一家店铺思伊阁。
然而等他们到了思伊阁却发现店里一个客人也没有，伙计就坐在柜台打瞌睡。
“喂，你怎么回事，这里怎么一个客人也没有？”玉翠上前对着伙计敲了敲柜台。
店伙计惊醒，站起来对几人说道：“几位客人好，请问需要点什么？”
“什么客人！”玉翠指了指祁瑶，对伙计说道：“你看清楚了，这是我们家小姐，是这个店的东家。”
伙计赶紧从柜台迎了出来，弯腰对祁瑶行了个礼：“原来是大小姐，小的林三见过小姐。”
祁瑶问道：“这里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林三回道：“自从小姐您与祁二爷分家后，我们很多缝衣师傅都跟着祁二爷走了，那些喜欢穿他们做的衣服的老顾客也跟着去那边的店买衣服了，咱们这里就很少有人来了。”
这一点祁瑶已经想到了，她刚才打量了一下店里的情况，里面的布料与衣服款式都很普通，也难怪没有客人。
但是祁瑶想问的并不是这个，她说道：“我是问店里的其他伙计与掌柜呢，这么大的思伊阁，难道只有你一个人？”
“他…他们…”林三吞吞吐吐了半天才说道：“他们见铺子里没什么客人，就…就先回家了。”
“这些人怎么这么不负责！”庄大山有些气不过，对祁瑶说道：“阿瑶，我这就去把他们全都叫回来。”
“先不急。”祁瑶拉了一下庄大山，继续问林三：“其他的店的情况是不是也跟你们差不多？”
“是。”林三小心翼翼的回道：“很多师傅都去了祁二爷那边，还有一直给我们供给布料的黄老板也是优先把好的布料给祁二爷，咱们的布料花色根本就没法跟祁二爷那边的店铺比，很多客人来看了一圈就走了，咱们的铺子一天也进不了两个客人。”
所以他们守在这里也没用，林三没敢说他们都是每天就一个人看店，昨天他也没来。
祁瑶拿出一两银子给林三，说道：“那你现在去通知所有人，包括其他店铺的伙计、掌柜、还有缝衣师傅，另外还有韩管事，让他们马上来这里，我有事跟他们说，店铺不用人守，先都关门，这是给你的跑路费。”
林三接过银子高兴道：“好，小的这就去通知他们。”
说完就一阵风的跑了出去。
“阿瑶，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看到如今这些店铺的情形庄大山很担心，“没想到你叔叔把事情做得这样绝，他是想让这些店铺关门！”
祁瑶倒是不着急：“没事，他在祁家经营这么多年，笼络些人不奇怪，那些人走了也好，留在这里反而影响我以后的计划。”
庄大山有些意外：“阿瑶你已经有计划了？”
“嗯。”祁瑶点点头：“是有一些想法，不过等林三把那些人都叫来估计还要好些时间，我们不能这么干等着，去做点其他事吧。”
玉翠问道：“小姐，我们现在要去做什么？”
庄大山也好奇问道：“阿瑶，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吗？”他也想能帮上忙。
祁瑶笑道：“不用你们去做什么大事，我们现在就去逛逛街，买买衣服。”
她只有先了解这个时代的服装风格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在常乐县城祁家的衣服铺子占了大半，祁子文如今又占了祁家店铺的一大半，想要夺回这一切，又岂是一件易事。
祁瑶三人先在其他店铺看了一圈，才走进祁子文那边最大的一间店铺芸湘阁，这是后面祁子文新开的一家门店。
芸湘阁里面挑选的客人确实挺多，布料花色齐全，成衣看着也比祁瑶那边的衣服要好看很多，只是款式全都是交领右衽的设计，最多再搭配一件对襟外衫，并没有出现其他风格的服装，想来这个时代的服装都是交领右衽的。
因为衣服款式基本都是一样的。所以人们挑选衣服的时候除了看缝衣师傅的手艺外，主要看的就是布料花色，以及上面的绣样图案。因此绣娘在这个行业也占了非常重要的位置，每个成衣铺子都有合作的绣坊。
祁瑶心中有了眉目，也有了一些成算。她当年在学校的时候有段时间对汉服做过研究，不同款式的汉服她都有涉猎，也许她可以在服装款式上做一些改良，用新颖的款式来招揽顾客。
等祁瑶几人看得差不多从芸湘阁出来的时候，却正好撞见祁湘领着小莲进来。
“你来这里做什么？”祁湘没好气的说道：“你该不会又藏着什么坏心思吧！”
如今的祁湘与祁瑶算是撕破脸了，祁湘也不打算再在她面前装好姐妹，她一直觉得是祁瑶抢了她的嫁妆与风头。
祁瑶对她也没有好脸色，淡淡说道：“我来买东西，不行吗？”
芸湘阁里面的布料确实要好一些，祁瑶看着有不错的，就让玉翠买下，打算到时候给庄大山做几件衣服，他的衣服实在太少了。
祁湘往祁瑶身后望了望，见玉翠手里确实抱着布料，转而讥讽道：“你自己不是有店铺吗，干嘛来我们芸湘阁买，是不是你自己都看不上自己铺子的东西？”
祁湘有些得意的笑道：“哈哈，我看你还是趁早关门算了。对了，我刚才过来看到你有两家铺子确实是关门了，怎么，这么快就开不下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