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望的两双眼睛噼里啪啦,火光四射。
清清仿佛看到他们身边冒出了粉红泡泡。
毁灭吧。
清清感慨世事多艰难,无力地靠到白泽的肩头,用手给自己扇风。
白泽一脸无所谓,反过来劝她:“回去吧。”
清清断然摇头,“我觉得我们还能再挣扎。”
她就不信了,这两个人只是见上一面,还能立马就非卿不娶非君不嫁不成。
而且,辛苑公主刚刚可是放过话的,她要行侠仗义,没有成婚的打算。
清清等了一阵子,终于等到白朔和辛苑互相从对方的火花中抽离。
两人转身走来,看到白泽和清清的举动,好奇地打听:“你们两位是什么关系?”
“道侣。”清清当即站正,和白泽划清界限,补充道:“马上就要和离的那种。”
“要和离?”辛苑看了看白泽,又看了看清清,得出属于她的结论,“可是因为他辜负了你?这种夫君不要也罢。”
白朔为白泽辩解:“我相信他不是会辜负妻子的那种人?”
辛苑反驳:“你和他认识多久了?”
白朔回道:“不到一个时辰。”
辛苑嗤笑:“不到一个时辰,你就笃定他不是那种人了?”
白泽略是讶然。他也不曾想到,白朔竟然会愿意相信他。
清清眼见白朔和辛苑貌似有吵崩的架势,来了希望,适时地流露出哀怨神情,给他们添上一把火,“你们是不知道,我其实是有心上人的。但是夫君居然不顾我的意愿,强娶了我。我真是一刻都不想见到他,一见到他,我就会想起曾经受过的屈辱。”
她一边愤愤地说完,一边给白泽使去眼色。
“是啊。”白泽停顿一会,咬牙切齿道:“我恨不得用锁链将她捆在我身边,让她每一刻都离不得我。”
白朔吃惊道:“你是太爱你夫人了吗?”
“没想到你居然如此过分。”辛苑叹气,对清清的遭遇倍感同情,“难怪你要女扮男装,看来确实是想逃离你这位夫君,有不得已的苦衷。”
她连带着不待见白朔,“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和你不到一个时辰就走到一块,应该也不是什么正经男人。”
白泽:“……”
白朔:“!!”
清清觉得辛苑指着骂未来夫君和儿子不太好,看火候差不多了,赶紧拽了辛苑的胳膊离开,“对对对,我们快点走吧,离他们远点。”
辛苑还要留在云埠城对付蛇妖,不肯离开,清清只好先同她在城中的客栈下榻。
晚上,清清悄悄地拿出玉简,给白泽传讯。
“夫君,你在干嘛?”
白泽沉默了一会,才冷淡地回她:“找锁链。”
清清担心他还在惦记她的那番说辞,解释道:“我只是为了让他们不要走到一块才那么说的,你不要多想啊。”
白泽似乎没听见,将一条铁链拍得锵锵响,“你说,我拿锁链先捆住你哪里好呢?脖子还是鱼尾,你选一个?不管是哪里,我都会很喜欢的。”
算了,她既然放出了话,就要负责将他哄好。清清准备好一些甜言蜜语,用甜死人不偿命的语气夸起了白泽。
“夫君是六界第一美男子,每见上一面就让我倾心。”
“夫君拥有六界第一武力值,超帅超酷,我在夫君身边特别地有安全感。”
“夫君还是全六界最有魅力的人,我见不到你就思之如狂。”
“若是夫君因为我说的那些话睡不好,我会很伤心的。”
白泽的嘴角抽了抽,忍无可忍,打断了她,“再不说什么事,我现在就拿锁链去找你。”
清清停住夸他的话语,小声问他:“你爹走了吗?”
她为了不让辛苑和白朔有相处机会,拉着辛苑出去转悠,听辛苑谈起这些年来游历四方的除恶事迹,看辛苑展示除恶后的各色珍藏。比如,犀牛眼珠子和这回的巨蟒皮。
她都怀疑,白泽那些乱七八糟的偏好是不是遗传了他亲娘。
转了一圈,清清浑身疲惫,回来就想吃点好的。
而白朔对白泽一见如故,回客栈后,在白泽房里喝了半天酒。两人只饮酒,对吃食毫不关心,放着满桌子的佳肴不动。
清清可馋那碗糖蒸酥烙了。
她照实说:“我想到你房里去。”
玉简对面传来一声极轻的笑意,“你想来爬床?”
第35章
清清努嘴, “你就不想见你清醒可爱的夫人一面吗?”
白泽的语气很欠,“都要马上和离了,还是不见为好。”
清清放低声音, 佯装她在委屈地呜咽:“你夫人表示很伤心,哭出的鲛珠泪都可以直接成斤拎去市集兜售了。”
“鲛珠泪越晶莹剔透,市价越高。”白泽仿佛来了点兴致, “正好, 最近缺灵石。”
清清小声抱怨:“你不是不缺灵石吗?”
白泽理直气壮,“你好像说过,灵石只嫌少不嫌多。”
“你只关心灵石,一点都不关心你夫人。”清清拎起一壶茶水, 往地上倒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伪装成鲛珠泪坠落到地面的声音, “她已经三天没有吃饭,心神又被你所伤,现在只忙着哭泣, 没心力给你看账本打理你娘留下的地产和灵石了。”
白泽没回应她, 过了一阵, 他才徐徐落话:“过来。”
清清嫌他思考的时间过长,不依了, “我已经哭得没力气, 鲛珠泪都要哭没了, 你得抱我过去。”
白泽说:“不来我就让人把饭菜都撤了。”
“不许撤。”清清的声音清脆有力, 一拍桌案道:“我马上过去。”
清清披衣出门,左探右探, 发现她的行踪没被白朔和辛苑看到后, 火速溜去白泽房中。
烛火迷蒙的房内, 气氛异常安静。
云埠城汇集了六界美食,白泽桌上的饭食一动都没被动过。
其中,还有清清最爱的糖蒸酥烙。
清清需要吃东西来缓解疲惫,没有搭理白泽。
白泽靠在桌边,懒散地将腿伸到凳子上,曲膝换姿势时,长腿总会时不时顶到她,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清清被撞了数次后,蓦地将筷箸撂到碗边,转身埋首在他胸前。
白泽低下头,就看到她在将唇边的酥烙奶渍蹭到他的衣襟上。
“你为什么总是吃得像只猫?”
不仅吃得像猫,还喜欢像猫一样窝他怀里。
白泽掏出一条手帕,仔细地将她唇边剩下的酥烙奶渍擦干净,又将她的身体掰正。
清清本以为他爱干净,有意恼他,但他非但不恼,反而不让她接近,仿佛很嫌弃她。
她想起方才他不愿意抱她来房里的事,心里不由得更恼,嗔怪道:“你为什么不肯抱我?”
白泽半挑眉梢,“不久前,我不是才抱过你?就在云埠荒漠的裂隙中。”
“那不是因为你怕我掉下去才抱我,这和道侣间的抱能一样吗?”清清想来想去,觉得两者还是有区别的。
白泽默然垂下眼睫,“不一样。”
清清紧接着问:“你在皇陵地宫对我做的事也不一样吗?”
白泽抬眼看她,没接话。
清清侧过视线,紧张地咽了下口水,“我知道双修是什么意思了,你休想再诓我。”
她之前被激起好奇心,本着求知欲,规避各类敏感字眼,翻了半天,总算在六界百科书中找到标准答案。
双修又名灵修,分为肉合一,灵合一等形式,最高境界为灵肉合一。
她总算明白,天书上那些被屏蔽的脖子以下内容都是什么了。
照这个解释看来,他们上回所做的就是灵合一啊。
白泽朝她一点点靠近,漆黑的瞳底燃起炽热的辉芒,浑吝不羁地问道:“我诓你什么了?”
清清的睫毛扑簌扑簌地扇动,每每对上他的目光,心跳都会加快几分。
这个人怎么那么讨厌,明明是他说会很疼,现在怎么还反过来问她。
疼,她倒是没感觉到,容易失控倒是真的。白泽也太会诓她了。
但这要她怎么说出口。
“我知道我们做过什么。”清清谈起这种事,到底是有点羞赧,两手手指蜷在腹前,反复绞到一块。
白泽眯起狭长的凤眸,唇边挑起一个极淡的笑容,语气轻慢散淡,“若你知道你是谁,你还会愿意和我做那种事吗?”
那本来应该是神侍该做的事。神侍一点点地帮助神女激发神力,神女成年后和神侍成亲。
她若是知道她的身份,估计会觉得她被他弄脏了。
迷蒙的烛光落在少女脸上,衬得她脸蛋娇嫩,细小的绒毛清晰可见,柔和清亮的目光里跃动着些许无措。
房门外突兀地传来辛苑的声音——
“清清姑娘,我想起我还没跟你说我在十年前到大周国行侠仗义的事。诶,清清姑娘,你在哪里?”
辛苑去清清,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回应。她担心清清出意外,推门而入,没有见到人,满客栈找了起来。
白朔听到动静,也跟辛苑一起找。
“阿泽,清清姑娘不见了,你有见到她吗?”
白泽的房门只是虚掩着,两人轻轻一碰,门就被推开。
结果,白泽和清清在两两相望,眼底仿佛波涛暗藏,似有千言万语,无论如何也道不尽。
“你们这是?”辛苑和白朔异口同声地问。
清清的神思从白泽的问题中抽离,满脑子都在想如何应对这两人。
如果这两人发现他和白泽并不是怨侣后,解开嫌隙,相谈甚欢就糟糕了。
她后面也不好再找其它完美的借口再将两人分开。
清清给白泽使了眼色,当机立断地趴到桌子上,哀痛地表示:“你也太过分了,我不过是不想见你,你就强行把我带到你房间来。”
白泽的眉头跳了跳,咬牙陪她演下去,“你的心里若是有一点我的位置,我何至于此。”
“我不管,我要跟你和离。明天就去办解籍离契的事。”清清抓起一只琉璃花瓶来增添氛围。
但看琉璃花瓶好像挺贵,里面的花也是来自各界的稀有品种,砸了的话,估计要赔不少灵石,又给放下去。
清清没砸,白泽却是利索地单手抄起花瓶,直接给砸了,“你做梦都别想。即使在梦里,你生生世世也都是我的人。”
清清惊呆,不免心疼。
夫君也太会败家了吧。
说好的灵石嫌少不嫌多呢?
辛苑以为清清是太害怕,安慰了她两句,责怪白泽一句,“这人怎么回事,你看她都被你吓坏了。”
辛苑将清清护送到门口,回望了房内的白泽一眼。
不知为何,她觉得这位少年看起来很孤独,莫名生出几分对不住他的感觉。
辛苑折返回去,宽慰了白泽两句,“我看公子面善,应该是个好人。或许你当真只是对你夫人的执念太深。”
白泽没想过,有生之年,他还能听到他娘能送他一个「好人」的评价。
在他印象里,他娘总是愁眉紧锁,动不动就叹气,夜不能寐。
即使她没有当面说过他的不是。但回回见到她哀愁的眼神,年幼的他也能明白,她觉得他的存在是一个负累。
或许,辛苑和白朔的相遇真是个错误。
“强扭的瓜不甜,你若是真心喜欢他,就放过她吧。”辛苑说罢,从房中走出。
白朔候在门外,等辛苑一出来,就将她抵到门边,眼里充满来自雄性的警惕,“你在他房里逗留那么久,你们都谈了什么?”
“与你何干。”辛苑利索地曲膝,将他撞开,不屑地走开。
哇,魔域公主好酷。清清想为辛苑的利落身手鼓掌,又有些同情被踹的战神。
……
翌日,清清故意拉着辛苑房中挑选衣裳,研究时下流行的发髻,借此拖延时间。她打算熬到白泽和白朔出门,再带辛苑下去。
也不怪她没有另选一个客栈,实在是没得选择。
当前,仙魔两界暂处于和平时期。云埠城做为多界商贸重城,各界通道不像后世那样关闭,众多商贾和游人持各界访问令牌,从通道中穿梭,往来于云埠城和六界。
目前又是生意兴隆的时节。即使有蛇妖作乱,许多客栈也都是处于客满的状态。
清清磨蹭了半天,穿上红白相间的曲裾,挽了辛苑的手下楼。
只是,清清低估了白朔的耐心。为了等到辛苑下楼,白朔身为一个不用吃饭的男人,拉着白泽在桌边枯坐了很久。
清清只好特意选了一张远离白朔和白泽的桌子,坐下用早膳。
白朔却瞄准时机,挪到他们隔壁桌,明知故问地搭话,“辛苑姑娘,你不是要抓蛇妖吗?你觉得她会藏身在何处?”
辛苑的态度冷淡,“这话应该是我问你。”
白朔淡笑:“我可不敢再抢辛苑姑娘的猎物。”
辛苑没好气地回:“这蛇妖来头太大,我可不好拿她当猎物。”
白朔似是讶异,继续搭话,“什么来头?你可否同我讲讲。”
“这不是战神大人之前在仙界欠下的桃花债吗?”辛苑回头扫了他一眼,无语地看着他的幼稚行为,“这蛇妖原本是位仙界司药殿的女仙,在仙界时就曾仰慕战神大人。后来,她成了堕仙,仙界不愿意承认曾有这么位仙,干脆宣称她属于妖族。”
“这应该是战神大人再清楚不过的事,为什么还要来问我?”
白朔无视她的问话,很有兴致地问了另一个幼稚问题,“你为何连我和她之间的事都知道?”
辛苑丢去一个冷眼,“这有什么稀奇的?这事早就传遍了六界,你去外面街上抓十个人,里面估计就有八个知道的。”
白朔生硬地说:“可你偏偏不属于不知道的那两个人。”
清清从两人谈话里听出了微妙的火花,心下一个咯噔。
完了完了,再这么下去,这两人交集加深,很可能要逐渐被对方吸引住了。
她想着该如何掐灭两人的火花时,白泽将杯盏往桌上一放。
「砰」的一声轻响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
白朔的目光放到白泽身上,“阿泽,你对这蛇妖有看法?”
白泽的态度轻淡,“依我看,你们不必管这蛇妖,直接回仙界和魔界算了。”
清清默叹,果然是夫君的风格。
嫌麻烦就用简单粗暴的方法解决问题。
她单手支颐,双腿随意地晃动,轻踢了踢白泽的凳脚,跟着来了一句:
“人家可是仙界年轻一辈里最有名的战神,怎么会放着为祸四方的妖物不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