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今天受到的震惊过多。
她最开始为自己的身份震惊。而后,为白朔和辛苑天生契合灵体的事震惊。
然后,她又为两人许下终生的事震惊。最后,她再为美女蛇妖这位大预言家的诅咒震惊。
她还处在震惊四连中,又听到白朔这个问题,一下有点慌了。
白朔难道知道,她和白泽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了吗?
清清先低头含糊应道:“还好。”
白朔纳闷地问白泽:“你们为何不告诉我们?”
“你也没问人家啊。”辛苑走过来,用手肘撞了一下白朔,接着他的话说下去,“听闻这一任神女不久前结识了一位游侠,两人男才女貌。今日得见,果然如此。两位应该是不希望太引人注目,才没说出真实身份。”
剩下一句,她没好意思说。没想到,所谓的男才女貌竟然是强取豪夺路线。这白泽公子本事可真大,连神女都可以强娶过来。
清清心知他们认错了人,心弦暂松,回得模糊,“我和夫君确实是不想太引人注目。”
她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白雾,问道:“那这锁神雾该如何解?”
白朔说:“神女不必担心,锁神雾只能维持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你就不会再受影响了。”
清清点点头,又看了看地上那堆五颜六色的灵药,心有余悸。
白朔看出她的顾虑,施力将灵药销毁,安抚她:“这蛇妖虽然研制了一堆吞食神魄的灵药,但她自己也没有试验过。这些药对你可能起不了什么实际的伤害作用。”
清清会意,谢过白朔。
白朔和辛苑还要去收拾蛇妖的其他部下。
清清正准备跟白泽离开,转眼间,看到云亭靠在床榻边,发际处爬满细密的汗珠。
“云亭师兄他怎么了?”
白朔看了眼被打翻在地的香炉,皱了眉:“他或许中了蛇妖的媚毒。”
清清问:“他会怎么样?”
白朔道:“他会被媚毒控制心智和身体。”
“可有办法解?”清清想了想,云亭也是被她选来当蛇妖的新郎,她总不能就扔下他不管。
白朔为难地说:“这是蛇妖留给她洞房花烛用的,当然是该用合欢之术来纾解。”
云亭双手已然紧握成拳。他撑着最后一丝理智,涨红了脸,对清清喊道:“清清师妹,请你们都先出去。”
清清蹙眉问:“还有其它办法吗?”
辛苑再拍打白朔的肩,提醒道:“清清姑娘已经嫁人了,你总不能真让她还未和离,就先背弃她夫君。”
白朔思考片刻,斟酌道:“我可以试试用灵力强行将他体内的媚毒逼出。”
辛苑道:“我来跟你一起。”
白朔和辛苑当即来到云亭的身后,打算合力为云亭逼出媚毒。
谁料,云亭竟然脱离了两人,跌跌撞撞地朝清清跑来。
云亭一把攥住清清的手,嗓音低哑地唤着:“清清师妹,我是特意来寻你的,你跟我回去吧。”
他的眼里沾染了欲色,话说得很克制,但话语里都是缠绵旖旎的味道。
一袭喜袍映着他绯色失控的面色,与昔日温和儒雅的形象截然不同。
要是云亭醒来得知他现在的模样,估计要气死。
清清甩了两下,没办法将云亭的手甩开,只好又问白朔:“他这又是什么情况?”
白朔眼中的忧色深了几许,“他应该是受媚毒刺激,再见到心仪之人,产生了一些幻觉。”
至于什么样的幻觉,白朔不好明说。但是看云亭开始解衣的动作,不难猜出是什么。
辛苑都替清清犯难,一个昔日恋人,一个现任夫君,都不知道该同情谁。
清清没想通她和云亭的心仪之人有什么关系。她不禁怀疑,再这样下去,云亭要是扑过来,可太尴尬了。
尤其是白泽还在现场。
白泽神色不羁,轻飘飘地拿掉云亭的手,眸底却逐渐翻涌起两簇火焰,“夫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他本来就该是你的神侍。”
清清若是和云亭亲近,他不介意在两人接近前,先杀了云亭。至于清清,等日后解绑了,他再动手解决她。
“他是神侍,我就该和他亲近吗?”清清气呼呼地看着白泽,怼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白泽敛眸,怔忡片刻。
清清倒抽凉气,转头询问白朔:“我该怎么做?”
白朔给出建议:“你可以给他一些刺激,这样,他或许可以从幻觉里走出来。”
清清当即对云亭大喊道:“云亭师兄,你清醒一点。我已经和夫君成亲了。”
云亭的汗水滚落,执着地摇头,“不,你们的婚约做不得数,你应该是我的未婚妻。”
“那你就看个清楚好了。”清清踮起脚尖,双手勾上白泽的脖颈,亲上了白泽的脸颊,啵了几下。
白泽只是平静地看了她一眼。
清清凑到他的唇边,朝他眨眨眼,“夫君,你配合一下。”
白泽将她分开一点,低下头,眸色幽寂,“遇到这种情况,是谁都可以吗?”
清清的眸子清润,如同被雨水洗涤过,“不,只有你可以。”
“夫人要记住你说过的话。”白泽轻勾唇角,扣住清清的腰肢,将她抵在墙上。
他的唇覆上清清的唇,舌滑了进去。
第40章
白泽的一只手穿入清清的发丝中, 持续着这个细密绵长的吻。
婚房的烛光中,清清纤细的身影完全被高大颀长的身躯笼罩,红色相间的曲裾与白袍交叠到一处, 被投映到地砖上,如暗夜里两团相互交缠至死不分的海藻。
“看清楚了吗?”不知过了多久,白泽才将清清放开。
清清似乎被吻晕过去, 身子软成一摊泥, 无力可支,只能依偎在白泽身上。
白泽挑起眉梢,对云亭挑衅道:“她已经是我夫人了,全身心都属于我的夫人。”
云亭绯色的脸上镀上一层盛怒, 冷汗点点滴滴往下坠, 逐渐洇湿他的喜服。
“这不可能, 她只是被迫嫁予你,她喜欢的人是我,曾日日都想与你解籍离契。”
“那又如何, 我不管她喜欢的是谁, 只要她从今往后都只属于我就行了。”白泽将清清横抱起来, 大步往门外而去。
云亭踉踉跄跄,扶住门框, 试图拦住他的去路, 痛心道:“不可能的, 她是神女, 她从与我结下姻缘线开始,就注定只能和我成婚。”
云亭拉起一截衣袖, 本无杂物的手腕显出一圈红绳, 红绳上泛着淡淡的金光。
与此同时, 清清的皓腕上也显出一圈同样的红绳。
这是先神夫妇当年给两人定下婚约时,特意牵的红绳。
白泽看到那圈红绳,眼神阴鸷森凉,寒意骤增。
他施力将清清手腕上的红线隐去,“不管她是谁,也不管她的过往如何,她都是我的夫人。”
云亭的眸中现出几缕沉痛,脚步虚浮地靠在门槛边。
白泽旁若无人地从他身边走过,凉凉地添了一句:“倘若有人挡道,杀了也无妨。”
白泽路过倒地的蛇妖部下身边,叫醒装晕的清清,“该醒了。”
清清捂脸,不知道她在哪里,继续装死。
白泽吻得很温柔,引她与他的唇齿嬉戏。她沉溺在他的吻里,竟然真和他忘情地接吻,忘了旁边还有白朔和辛苑。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都想为自己掘条地缝。
白泽意犹未尽地说:“那我现在就再来一次。”
清清睁开眼,小声抱怨道:“你干嘛演得那么投入啊。”
白泽掐紧她的腰身,眉梢凉意深深,“你现在反悔了?”
“不是。”清清将脸埋在他怀里,指腹抚过他衣襟处的暗纹,声音轻如蚊蚋,“你大可以等没人的时候那样。”
白泽微诧,目光落在她鬓上的海棠发钗处。
俏丽动人的海棠花衬着她的姝色。
他忽然觉得,她若是一直没有忆起过往,一心一意将他当成真正的夫君,似乎也不错。
……
白朔和辛苑将云亭拉回去,继续为他运力逼出蛇妖的媚毒。
两人在旁苦口良心地劝道:“云亭公子,虽然你和清清姑娘曾有一段过往,但她现在既然已经嫁给他人,也主动证明给你看了,你就不要去介入别人家道侣的生活了。”
“云亭公子,天涯何处无芳草。六界之中的好姑娘那么多,你大可以换一个姑娘喜欢,不必一棵树上吊死。”
云亭渐渐恢复理智,想起他方才的冲动行为,心中懊恼。
他怎么可以对清清师妹存有那样不堪的想法?
他自认他对清清,有的只是身为神侍的责任,不断说服自己,那不过都是蛇妖下三滥媚毒带给他的幻觉。
心稍稍平静下来时,他又听到两人开解他的话。
云亭莫名更恼。
不管怎么说,那一份不甘心倒是真切的。
……
没过多久,辛苑和白朔公布了他们要缔结连理的喜讯。
这日,清清步入仙界流裳阁中时,辛苑正在挑选不同款式的嫁衣。
“清清姑娘,你快来帮我看看,哪一身嫁衣最好看。”辛苑盘腿坐在莲花纹软垫上,抬头冲清清一笑,裙袂如盛开的昙花般层层叠叠堆起。
为试嫁衣,辛苑的马尾由侍女盘成繁琐多变的发髻,面上描了浓艳的妆容,凸显着她的艳丽逼人和端庄华贵。
清清感受到辛苑实实在在的欢心,却没办法送她一声祝福。
想到辛苑将来的凄惨结局,清清试探地问道:“辛苑公主,你真是铁了心要嫁战神吗?”
辛苑点头,“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自然是想要长相厮守。”
清清不由得暗自唏嘘。
虽然在这段和平时期内,仙魔两界通婚的现象普遍。但天帝和魔君都心知,双方因两界边界划分问题谈崩过几次,和平状态恐怕维持不了太久,并不希望魔域公主和仙界战神大婚。
即使架不住白朔和辛苑两人的坚定态度,魔域和天宫已互相递交婚书,定下婚期,双方还是在想办法令这门亲事作废。
魔君贡邈对辛苑有求必应,就算辛苑要把魔域拆了,他估计都愿意。独独这一回的婚事,他不愿意妥协。
这不,贡邈就将魔域十二堂堂主和总堂主都派过来了,名为照看妹妹的人身安全。实际上令他们想尽办法诱辛苑改变心意。
清清小心翼翼地问:“若是将来仙魔开战,你会站在哪一边呢?”
“当然是生我养我的魔域。”神族没落以后,仙魔曾交战过数次,辛苑显然是预想过这个问题的,认真地回答了清清,“我身为魔域公主,这么多年来,都享受着魔域众生的供奉与尊崇,我需要对他们负责任。
就算没有嫁给白朔,将来仙魔若是真的开战,我也会身先士卒,与他在战场上兵戎相见。”
清清眉头一跳。
搞来搞去,这两人都是要往相杀的路线走啊。
“不过,眼下仙魔并非交战。”辛苑疑惑地问:“你为何要问我这些?”
清清的眼眸轻转,捻起一块糕点塞入嘴里,巧妙地转了话题,“因为我想起初次见你时,你说你还想要行侠仗义,暂时不想嫁人。但你遇到仙界战神后,忽然改变主意,以这么快的速度嫁人,我难免会感到好奇。”
辛苑笑问她:“你觉得白朔此人如何?”
清清心下一动,因为她的三言两语,辛苑难道是又犹豫了?
好诶。
“实话跟你说,我觉得那蛇仙的审美和品味有问题。”清清蹙了眉,指了辛苑身边那十三位魔域堂主,佯装对白朔表示不满。
“论相貌吧,白朔最多只能算中上,还比不上你们魔域诸位堂主。论性格吧,他心高气傲,颇为自负,婚后想必也不会以你为先。
而诸位魔域堂主就不一样了,他们以后肯定会唯你是从,乖乖听你的话。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谁才适合当夫婿。”
十三位堂主纷纷低下头,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觉得你说得对,白朔他就是你说的那种人。”辛苑居然也附和清清,说完,她又问道:“那你觉得你夫君白泽怎么样?”
清清一听,觉得挑拨辛苑和白朔的机会又有了,马上摆出怨侣的姿态,痛批白泽,“阴险卑鄙,狡诈自私,两面三刀,厚颜无耻,嚣张乖戾,目中无人……的小人。”
“总之,我太讨厌他,若不是被迫无奈,我是不会嫁给他的。”
说到后面,清清将手中糕点捏碎,说了一句真话,“而且,他太喜欢欺负我了。”
辛苑愣了一下,说道:“这不就对了。”
清清一脸懵逼,“哪里对了?”
辛苑指尖转动着一株桃色花株,笑着说:“就算你夫君有你说的那么多缺点,真是如此不堪的人,你还是会心悦于他。”
“你从哪里看出我心悦于他的?”清清摸不着头脑。
辛苑回忆道:“上一回,那位云亭公子媚毒发作时,你并不排斥跟你夫君亲近。若你真的讨厌他,你连站在一起,和他一起呼吸都觉得难受,更别说接近他了。”
“很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所有预设的标准都会因他改变。”
“即使你夫君娶你的手段不光彩,拆散你和云亭公子不道德,你也已经渐渐喜欢上他了。”
清清纳闷。不对啊,辛苑怎么反过来策反她了?
辛苑看向窗外的光,眼里溢出满满的甜蜜,“就像白朔不符合我的理想夫君标准,我遇到他以后,也愿意为他改变原有的想法。”
清清顿悟。说了半天,你还是想要阐明你的坚定决心?
一只大手挑起晶莹剔透的珠帘,白朔同白泽走了进来,似是诧异道:“苑儿,你怎么在别人面前说的,在我面前就对我拳打脚踢。”
“谁是你的苑儿。”辛苑变了脸色,“你别得意太早,我都说了标准会改变。要是你惹我不快,我随时会踹了你。”
白朔的长臂揽住她的肩,冷淡的眉眼里染上喜色,含了藏不住的得意,“好好好,我都听你的,只求辛苑公主的标准停在我身上就行了。”
辛苑抿唇偷笑,再用手肘撞了一下他,窃窃私语道:“我们快走吧,把空间留给清清姑娘和她夫君。好让清清姑娘彻底忘了云亭公子,和她夫君好好过下去。”
白朔和辛苑撤离的时候,不忘将十三位堂主带走,只留下清清和白泽两个人。
清清心觉白泽肯定听到了她编排他的那些话,脚趾开始尴尬地蜷动。
白泽在她附近坐下,与她隔了一张小案几。
清清悄悄地用脚踢了一下白泽的下袍,又甜又脆地喊了几声「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