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孩子不懂事，难道以为这么小的孩子就没有记忆吗？
虎子明明记住了妈妈，平日里玩儿的开心，那只是年纪太小。
可是并不代表他记不住。
孩子居然知道是妈妈不要他。
冯桂花哭的更厉害，就在她嚎啕大哭的时候，虎子终于扭过身来张开双臂扑进了冯桂花的怀里。
冯桂花抱着虎子软软的身子，母子两个号啕大哭。
哭了一会儿，冯桂花给虎子擦干眼泪，看着自己漆黑的手上的土。
本来白白胖胖的虎子现在脸已经成花猫。
冯桂花一脸愧疚的跟范秀云他们道歉。
“爹娘，谢谢你们照顾虎子，你们居然把虎子照顾的这么好。我谢谢你们，以前的事都是我的错。以后虎子交给你们，我放心。
爹娘！我在这里给你们磕个头，谢谢你们以后照顾虎子。等我下辈子当牛做马报答你们，都是我这个儿媳妇的错。”
把虎子塞进范秀云的怀里。
冯桂花就那么跪在地上梆梆梆的磕了几个头，那头触在瓷砖地上的巨响。
让人能够感觉到磕头的那份诚意。
磕完头，冯桂花不顾虎子在那里嚎啕大哭，张着手要妈妈，转身踩着风雪离开了江家。
范秀云在那里哄着虎子，江满福叹了声气，把大门拴上。
“这孩子这是闹啥呀？这大年30的不在家里过年跑到这里非要招惹孩子哭。哎！这大风大雪的天气。”
好好的大年30，忽然气氛变得沉重起来。
“看起来日子过得也不好。”
范秀云给虎子洗了小脸儿，擦干净，抱着孩子来到饭桌跟前。
这么一折腾，饭菜都凉了，还得重新回锅热一下。
江满福没让范秀云起身，端着饭菜去了厨房。
江瑶猛然抬起头，“妈，我怎么总觉得不对啊？冯桂花是不是要出事儿？”
她这么想到的缘故是因为冯桂花刚才最后说的那番话，磕的那个头，仿佛像是交代遗嘱，她当时还在心里嘲笑冯桂花要是想这么回他们家。
是不是手段太低了一点儿。
就这么坚决的就走了，她还等着后续人家来敲门。
可是越想越不对。
冯桂花那个样子，她刚才打量过，身上有不少伤痕，衣服穿的也是破破烂烂。
人瘦成这个样子根本不像日子过得好的样子，就算日子过得艰难，也不能大年30跑到别人家来折腾。
也没这个道理。
刚才抱着虎子的时候，那是情真意切，最后那番话也说的并不像是假话。
这一下子，江瑶心里有点儿拿不定主意。
“你瞎说啥呀，你嫂子能出什么事儿啊？”
范秀云一开始还不以为意的回了这么一句，可是再想想冯桂花刚才离开前说的那一句话。
把虎子完全就是托付给他们，人家说下辈子当牛做马报答他们。
这话怎么越想越不对啊？
急忙站起身把虎子塞到了江瑶怀里。
“孩子他爹快快快快过来，咱俩穿上大衣，拿上手电出去找一圈去。我怎么觉着桂花好像是要寻短见。”
江满福一听，吓了一跳，急忙跑了过来，一听范秀云分析的那个意思，一想也是觉得不对。
两口的放心不下，只好穿上大衣，拿上手电出门。
第114章 送不回去
还没等两口子走出大门，就听见有人在外面敲罗。
“快来人啊，有人跳了河了！”
“快来人啊，有人跳河了！”
本来心就提到嗓子眼儿的范秀云和江满福一听这话直接冲了出去。
江瑶抱着虎子，和妹妹坐在炕上等。
两个人也是忐忑不安，虽然嫂子冯桂花当时做的事情的确是让他们都看不顺眼，心里气不过。
可是真的不至于想要冯桂花死。
还不至于有深仇大恨到要盼着一个人去死。
更何况这是虎子的亲妈。
姐妹两个哄着怀里已经哭累了的虎子睡着，这个大年30儿算是彻底完了。
一个小时之后，村里人闹哄哄的抬着冯桂花一个人回了他们家。
江瑶和江月早就把虎子哄睡在他们的房间。
江瑶让江月在这里陪着虎子，有小黑子她不担心。
来到楼下才看到，村里人抬回来了冯桂花整个人已经冻得面色苍白，呼吸微弱。
把人已抬进隔壁的屋子里。
范秀云和几个婶子进去把人扒光，直接在身上盖上了三床棉被。
也多亏他们家里东西多，放在别人家恐怕还没这个条件。
屋子里蜂窝煤和碳都烧了起来，整个屋子的温度一下子升高了很多。
两个婶子和范秀云又烧了姜汤水，硬是给撬开了冯桂花的嘴，灌进去两碗的姜汤水，人似乎才缓过来点儿劲儿。
可是就这样还依然是昏迷不醒。
“这人也真是的，怎么跑到咱村子里来跳河？”
两个婶子也是气不打一出来，谁家好好的大年30也是被这么一出事情给破坏了。
这不是诚心给别人添堵啊。
江福新对众人说道，“好了好了，大家都回去过年去。”
总不能让大家伙一直在这里堆着。
还是要过年。
人们纷纷离开。
范秀云和江满福那个发愁，现在怎么办？
江福新看看江满福，老实人是非多。
大过年的前媳妇儿居然跑上门来寻死，这要是放在外人嘴里，还不得风言风语。
说是老江家把前儿媳妇儿要逼死。
一看两口子愁眉不展的样子就知道他们也知道这事情可不好办。
“你们俩先别发愁，道理站在咱们这边儿，大家伙都看见的，是她自己寻死，和你们没关系。毕竟你们把人给救回来。先在这里养养。
看看这事情闹的，一会儿我打发个人去他们村儿把她娘家人给叫来，总不能一直在你这里放着。这要是在你家住上一晚上，说不准你娘家还有什么怪话出来。”
江满福急忙说，“那我去叫吧。我认得路。”
江福新叹口气，江满福还真是个实诚人，一点儿也不动动脑子。
“这事情你不能去，你要去了娘家人家较真，讹到你身上，你有理都没地方说去。让村里找个人去，放心吧，我让我家老五去。”
江福新摆摆手，看一眼半死不活的冯桂花，“你们两口子可长点儿心，我瞅着这样子，人家是来者不善。是不是听说你们家现在日子过强了，打算回来啊？
你们可别心太善，虽然说看着这丫头现在挺惨的。问题是，儿子没了，你让人家年纪轻轻的守在你们家没这个道理。
最重要的是瓜田李下，你这个老公公，还有儿媳妇儿。万一传出个风言风语，到时候就说不清了。”
江福新是真的为了江满福考虑，主要这丫头来的这时间太巧。
哪有大年30跑到人家村子里来寻死的？
正好是江家现在日子不一样。
江满福也吓一跳，范秀云膈应的看一眼冯桂花，也是。
村长说的还真没错。
这一夜一言难尽。
江满福招呼孩子们简单吃了一点，也没心思大吃二喝。
孩子们回屋睡了，范秀云守在冯桂花的身边，江满福不方便在里面待着。
天快亮的时候。
江福新来了。
江满福赶紧迎出去，没看到后面有人，有些失望。
“村长，怎么没来人？”
江满福恨不得赶紧把烫手的山芋送出去。
江福新也是叹气，“我家老五开着拖拉机去了他们村儿里，这才知道冯家一家子出事儿，冯家几个男人上山去。打猎结果遇见了熊。
老冯头从山上摔下来，腰给摔断了，直接瘫在了床上。冯家的两个儿子……唉，等把人找到的时候已经没救。
老太太一听这话，一下子就没了。
家里那个惨不忍睹。
他两个嫂子正在家里折腾丧事，听村里人说，冯桂花嫁给的那户人家男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和村里的一个寡妇不清不楚。
现在和那个寡妇有了孩子，逼着冯桂花离了婚，冯桂花开始不离，男人就往里死里打她，最后没办法离了婚，那是净身出户。
一听这么说，怎么让人家接人？咱也不能把死里逼人家。”
江满福和范秀云也傻眼，真没想到老冯家居然这么惨。
“那村长那现在怎么办呀？”
江满福傻了。
“听老五在村子里打听了一下，猜测冯桂花觉得是因为她带累家里人，毕竟爹和哥哥上山打猎也是想让家里日子好过一点，她一个小姑子在家里白吃白住。
现在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估摸着这孩子一时想不开，跑到咱村儿里是想看孩子最后一眼。”
江福新也说不出把人送回去的话，这个的时候把人送回去，那不是让人家冯家雪上加霜。
“实在不行，把她送到大队部，大队部那边有收拾出来的房子，让她一个女人家先在那边儿住，总好过在你们家住。等过上几天他娘在那边缓一缓，再让人回去。”
江满福答应，连声的感谢村长，人家村长可是为他考虑。
送走江福新，范秀云叹口气，没想到冯桂花这里居然是这样的遭遇，原来心里对这个儿媳妇儿有多大的恨和怨，现在全都消散了。
范秀云进去才发觉冯桂花虽然闭着眼睛躺在那里。可是眼角全是泪，应该是刚才听到院子里的那番话。
“好死不如赖活着，你想一想你还有个儿子，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再怎么说也不想看着一个好好的人去寻死。
两口子也做不出大年初一往外撵人的事情。
冯桂花到中午的时候已经能够起身，昨天湿的衣服全都已经烘干了，这一阵儿穿上身。
虎子似乎知道冯桂花在这间屋子里，别看那俩小短腿儿，时不时就跑到屋子门口。
但是站在门口就是不进去。
第115章 请求
冯桂花到了下午，主动说自己搬到大队部去。
范秀云也没让一让，这个时候客气没用。
收拾了被褥把人送过去。
虎子默默地跟在奶奶身后，一路跟到大队部。
江瑶看着小家伙虎头虎脑的看着冯桂花进屋子，似乎松口气，唉！
这就是母子天性。
别看虎子那一副不认娘的架势，可是心里还是惦记他娘。
这是挡不住的。
冯桂花那一副一潭死水的模样，让江瑶怀疑这位会不会还打量着准备再死一次。
谁也不能一直看着她。
真死在他们月亮湾村，那就是个说不清的官司。
江瑶低声和范秀云说了一番话。
范秀云看看虎子，叹口气，终究是不忍心。
“虎子，你在这里跟着你妈待两天。”
抱起虎子塞进冯桂花怀里，冯桂花下意识把儿子搂在怀里。
虎子挣扎一下，似乎没挣扎过，撇着一张脸，一脸傲娇的摸样。
“就两天！”
江瑶笑着刮一下他的小鼻子，“就两天！”
“嫂子，虎子交给你了。”
拉着范秀云走了。
冯桂花看着儿子，虎子傲娇的蹬着小短腿，“放我下来，我要下去。”
“好，好！”
冯桂花手足无措的把儿子放下地，那小胖子噔噔噔进屋，走到门口还不忘记看一眼冯桂花。
“还不进来？”
冯桂花脸上堆出笑容，急忙跟上来。
寒风里似乎这个小屋都是温暖。
江瑶过了一会儿送来了吃的喝的。
美其名曰是给虎子的。
再怎么样他们也不可能真饿着冯桂花。
冯桂花看着儿子睡着的模样，心里各种此起彼伏，她是想死的。
家里成了这样子，她还记得两个嫂子当时那模样，看着她犹如看着仇人的样子。
都是为了她。
父亲母亲哥哥都是为了她。
娘家现在回不去，娘没了，爹成了那个样子，哥哥们也没了。
她没脸回去，嫂子们也不会让她回去。
她是走投无路想死。
可是看着虎子的小脸，今天吃饭的时候，那孩子自己吃，突然把勺子塞进她的手里，张着小嘴在那里等着。
那样子特别可爱。
冯桂花现在想起来都是满心疼爱。
没妈的孩子是根草。
她真的要去死？
念头一动，被子里的孩子突然呢喃。
“妈……妈！”
冯桂花熄了灯，钻到被子里抱紧虎子软乎乎的身子，忽然下定决心，不能这样下去。
她有什么脸去死？
她亏欠很多人，债没还了就想着跑路？
娘没了，爹还瘫痪，孩子还小，她不能死。
起码不能现在死。
第二天冯桂花抱着虎子来找江满福和范秀云。
范秀云心一直提着。
生怕冯桂花不顾孩子做出什么事情，到时候孩子也受不了打击。
把孩子留下也是听了女儿提的意见。
女儿说虎子毕竟是冯桂花的亲生儿子，总不至于亲生的娘会扔下儿子就这么去死。
多少也让孩子给她产生一点儿留恋。
可是范秀云心里一直提心吊胆，生怕冯桂花真的做出什么事情。
主要是这寒冬腊月的谁能没日没夜一直守在一个人的身边看着她？
能看个一天两天，也看不了一辈子呀。
总要让她自己有个活下去的念想。
现在看到冯桂花居然抱着虎子上门来心倒是放了下来。
就算人有想死的心这么拖一拖，估计这心思也就淡了。
他们家又不是狠心的人，非要看着冯桂花去死才行。
“这大冷的天儿快你和虎子进屋去。”
范秀云告诉自己，就当是招待一个村儿里的客人。
乡里乡亲过年来串门儿，他们也不能不招待人家。
冯桂花抱着虎子进屋，范秀云和江满福坐在炕上。
虎子一看这爷爷奶奶就扑了过来，笑嘻嘻的爬上炕，直接奔着桌子上的奶糖去了。
范秀云笑着拿了一颗奶糖递给虎子，多的不能让这孩子吃，孩子还太小。
吃奶糖粘牙，到时候牙都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