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也正好侧过头望向她。
那模样好像是在询问崔殢君的意思。
却在女人刚要摇头的时候,蓦然出口到,“那你就留下。”
崔殢君脸色瞬间白了。
可容辞却像看不到一样,在秦素兴奋的道谢声中转身带人离开了这方小院。
在场的人都挺高兴,唯有崔殢君藏在袖子中的手紧紧握成了拳,一闪而过的目光晦暗不明。
。
容辞一走,秦素就在俩人都十分震惊的注视下,更加令人震惊的吧唧趴到了院门口。
老嬷还正好给她披了件绿色的斗篷,这会子就像是那个大壁虎。
老嬷今儿个受到的冲击已经够多了,小姐都能把差点害死的情敌留在自己院子里她还有啥做不了的,但思来想去到底是自己奶大的娃娃,这外头也挺冷的,还是忍不住出声问道:“小姐,你这又是在做什么啊?”
谁知秦素却侧过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嘘。”
听了一会后,又突然打开了院门。
秦素眉眼一弯:“他离开了,走,咱出去逛逛!”
说完就十分自然的去拉崔殢君。
却不料女人直接用衣袖挥开了她手。
老嬷见状当即挡在了秦素面前,“崔殢君你做什么!可不要不知好歹!”
崔殢君却面有愠色,显然已经忍了好久,“我不知好歹?秦素,你诬陷我推你入水在先,又要我心头血在后,你打的什么算盘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何必再假惺惺?”
秦素一愣,那一瞬间她真是相当震惊。
她转头望向老嬷,见她面色确有亏虚,但仍然嘴硬,“本就是你就占雀巢,我们不过是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你若是有点羞耻心,就应当以死谢罪!”
秦素一听,一张小嘴都张成了0型。
好家伙。
她还以为是个宅斗风云。
原来是个狗血爱情?
想到这,再看看剑拔弩张的俩人,秦素却噗嗤一声笑了。
突兀的笑声打破了的气氛。
老嬷真真儿不解:“小姐,你,你这...笑什么呢?”
秦素看了老嬷一眼,便背上手,往前走了两步,与崔殢君面对面,“那表婶子你不是更应该感谢我的吗?”
崔殢君虽不算矮,但奈何秦素生得身量欣长,足有一米七六,俯下身去,配上那张清冷标致的脸。
威圧感十足。
尤其是落眸的一瞬间。
崔殢君正瞧见了那一瞬的眼神,她眸子大撑,心脏不知为何狂鼓,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你说什么?”
那一瞬间,她竟然从秦素身上体会到了比容辞更加可怕的压力。
然而那压力仿佛只是不经意间的错觉,一瞬就消失了。
秦素收回目光,仍旧是那副跳脱的模样,还振振有词:“按照你的说法,你本来就要死了,是我突然醒了,这才让你免于一死。对吧?”
事实如此。
说实话,这也是崔殢君最不解的地方。
秦素她明明马上就要成功了,为什么要突然装病。
可若她真疯了,今天又为何要留下自己?
思量间,秦素已经替她想好了答案,并来到了她身侧耳语:“所以说,我救你一命便是于你有恩,今日留你就是要你报恩。至于报恩以后……”
崔殢君忽感手上多了一个硬物,低头一瞧,竟是那柄容辞叫她挖心的匕首。
“你若是想复仇,我绝不拦你。”
说罢,秦素一个跨步站在了崔殢君的面前,甚至挺起了胸膛,老嬷本想劝阻,却被她一个抬手拦在了身后。
秦素信心十足地一歪头:“我这个提议如何?”
崔殢君紧攥着匕首,眉眼间具是怀疑与不信任:“你到底要如何?”
秦素微微一笑:“我就是想让你陪我出去逛逛。”
“……”
崔殢君有一瞬间怀疑,是不是自己疯了,竟然认同了秦素的提议,甚至觉得她说的相当有道理。
她思虑了片刻,还是决定开口道:“你出不去的。”
“?”
秦素问:“为什么?”
崔殢君没回话,却是趁那老嬷不注意,一把将她推出了门去。
老嬷也是没想到自己竟会遭此劫难,本就站得离院门很近,一个重心不稳,嚎叫:“崔殢君你个!”
一声跌出门槛,随即就见两道身影凌空而下。
不过一眨眼的工夫,老嬷脖子上就多了两把刀,吓得她连骂人的话都憋了回去,若不是她还算有点底子,这下盘有些力道能蹲得住,怕是直接被抹了脖子。
这一系列操作可给秦素看嗨了,差点就鼓起了掌,之前还以为崔殢君就是个柔弱女子,没想到竟是朵黑莲花啊,报复人的时候竟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她真是越发喜欢她了。
崔殢君本意只是不想多费口舌解释,毕竟眼睛看到的更加直观,当然也存了些许报复的心在。
“容辞绝不会允许任何失控的事情发生,他已经对你起了疑,是不会让你再随意进出的。”
见秦素久久没说话,崔殢君以为她是怕了,可一回头,却见秦素正一脸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那两个暗卫。
就好像...她没见过一般。
秦素确实没见过,她到底是个现代人,在末世之前还是崇尚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的,这种从小剥削人格培养而成的暗卫也是第一次见,再加上这两位大哥身手可真是不错,就连她都没看清他们的动向。
秦素就跟个没见过市面的小孩似的,一瞬不瞬盯着人家。
都给人家盯得害羞,不自觉低下了头。
秦素一勾唇,看来年龄还挺小。
虽然不经看,也不说话,但他们还是用行动告诉秦素,王爷有令,不得出院。
但秦素从不按套路出牌,越不让她干什么她偏要干,然后相当作死的迈出一条腿。
两个暗卫无动于衷,崔殢君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紧接着秦素又伸了只手出去。
暗卫二人的唇角动了动,崔殢君直接扶额转过了头。
老嬷也坚持不住了,冒着被砍头的风险唤了一声,“小姐!救!”
秦素却不信邪,说了声:“嬷嬷你在坚持一下。”
又将头也伸了出去,并且翻了个身向上看,果真让她在房檐上逮到了一个,两人不可避免的对视了一眼,秦素得逞一笑,表演了一个舌头舔鼻尖。
这突如其来的正面暴击,任谁也受不了,果然,一声嗤笑随即传来,紧接着她头顶就发出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秦素一挑眉。
看来还有不少暗卫隐在暗处伺机而动,想要强行突围出院门是不可能了,只得另寻他法。
然后将那马上就要坚持不住的老嬷一起拉回了院中。
虽然刚刚听崔殢君提起,秦素已经知道了这老东西不是什么好人,但如今这种情形,留着她还有大作用,可不能叫她这么死了。
老嬷噗通一声倒在地上,抚着心脏,指着秦素:“小姐你你你你!你刚刚那是在干什么啊!”
秦素正准备安慰两声,谁料老嬷竟然还有力气,突然暴起,冲着崔殢君就去了,“我杀了你这个贱人!”
崔殢君并不怕她,平静的看着老嬷红着眼向她冲来,手上微动,已想好了应对之法。
只是她没想到,还不等老嬷那粗糙的手接近她,一道绿影子挡在了她面前。
秦素一把抓住老嬷的两只手,“嬷嬷!别动怒!深呼吸,吐气!深呼吸!吐气!唉对了!再来一遍!”
老嬷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跟着她这么做了,别说还真感觉好多了。
秦素借机回头,咧嘴一笑:“麻烦你进屋帮我准备一下笔墨和纸吧。”
崔殢君愣了一下。
她这是在帮她解围么?
崔殢君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复杂起来,她张了张嘴,但没出声,最后径自进了里屋。
支开崔殢君,秦素单手一挽花,一个小瓶凭空出现又迅速被她捏碎,不打眼的粉末很快就被老嬷吸入。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恶人的心理素质就是要比好人强一些,再加上药物的辅助,老嬷除了有点心跳加速外就没其他症状了。
她反而一把抓住了秦素的胳膊,“小姐,小姐啊!”
也是这一晚上实在憋屈得难受,老嬷汪的一声就哭了出来,“你说你怎么就在这时候,全都忘了呢!”
“我们做了这么久,筹谋了这么久啊!”
“竟然就这么放了那崔殢君!你怎么能!怎么能啊!”
“好了嬷嬷。”秦素被哭得头痛,她给她吃这么稀有的医药资源可不是为了听她诉苦的。
秦素贴近老嬷的耳朵,“你可能画出府中构造?”
老嬷一惊,一抽哒:“小姐,您?”
秦素也懒得说什么,干脆仨字解决问题:“听我的。”
果然有效。
老嬷瞬间不哭了,眼珠子一转:“之前王爷并未限制我们出行,老奴和府上下人都打点过,大致能够画出来,但王爷所居的竹林以东严令禁止我们过去,所以……”
秦素嘴角一扬,情形自己救下了老嬷,随口安慰道:“没关系,有多少画多少,不记得的标出来,但一定要属实。”
“成!”
两人相互搀扶着起身进了内室,烛火还燃着,崔殢君已经准备好了纸笔。
老嬷对崔殢君的敌意仍旧很大,还是秦素投给她一个心安的表情,老嬷才提起毛笔开始作画。
秦素就在一旁看着。
别说,这老嬷画得还挺好,她经过的地方画得十分详细,只是有些建筑不知道是做什么的,也都标注了出来。
很快四四方方一个王府出现,面积并不大,观赏性的除了那个她跌进去的水池子外,就只剩下一处长廊与竹林。
老嬷便是从那竹林开始标注,竹林的东方是容辞的住所,老嬷一点都没见过,就画上了阴影。
而西南北三方都很明确,渐渐地,一副完整的三面构图便跃然纸上。
老嬷放下了笔,“小姐,我画好了。”
秦素满意的接过,却不料一转头,直接用烛火给点了。
老嬷惊呆:“小姐,这。”
那可是她画了近半个时辰的成果啊。
“这种事你知我知就行了,可别让那些黑衣人知道我们在干这事,否则报告给容辞就有事了。”秦素说着,将老嬷带到了容辞坐过的太师椅上,“妈妈今日辛苦了,快歇歇!”
“来再喝口茶!”
老嬷端着秦素递过来的茶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满脑子都是:这小姐到底有没有恢复记忆?
她不会被骗了吧。
然后就见秦素提起毛笔,问向崔殢君道,“认识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老嬷手一抖,茶水差点全喂了地面。
果然是被骗了吧!
而崔殢君则十分无语,这人刚刚让老嬷画图是完全没背着她,以容辞的多疑,若是知道了必定是要兴师问罪的。
而秦素倒是知道遮掩,只不过竟然是要她帮忙遮掩。
是真傻到觉得自己不会说出去么?
然而一想到刚刚那道毫不犹豫挡在自己面前的欣长身体,再一想到容辞毫无顾忌甩手离去的身影,她还是回答道,“崔殢君。”
“殢君?”秦素一听却是一皱眉,“哪个殢啊?”
说着,就将毛笔递了过去。
崔殢君犹豫片刻,还是接过,写下崔殢君二字而后让开了身位给秦素瞧。
谁知秦素见了却直接皱起眉头:“怎么是这个字?不好,相当不好。”
崔殢君微微一愣,她还是头一回听到有人说,这个名字不好。
秦素指着中间的“殢”字分析道:“殢乃枷锁之意,本就不适合做名,偏生这殢字还停留在“君”字前。这不就是要你以男人为先,永远困在男人身边之意吗?你就没有其他小字之类……”
的?
秦素并没完全说完话。
因为她听到崔殢君忽而笑了一声。
但那并不是什么开心的笑,而是充满心酸与无奈的苦笑。
心酸的是:殢君二字,若父母恩爱,家庭和睦,再许配一如意良婿,那必然是京都一大美谈。
而若是沦落到出卖儿女保全家人的地步。
那便是一个劫,搭上命也不够,还要你先尝尽蚀骨之痛才肯罢休的劫难。
一生,都是一个殢字罢了。
无奈的是,她明明不喜这个名字,遇到的所有人却都夸赞父亲的才学,第一个认同她的,还是个想要害死她的仇敌。
“你应当多笑笑才是。”不知过了多久,秦素蓦然张口道。
崔殢君此时早已收敛了情绪,平静地反问:“为何。”
秦素由衷道:“因为你笑起来,很美。”
崔殢君惊讶地转过头,一双翦水秋瞳微撑。
不是没人夸赞过她的美貌。
但大多都是文人骚客,亦或者王孙贵胄,她还是头一次从女子口中听得这种夸赞,更别提这位女子还是她的情敌。
只可惜崔殢君没有时间来问出那句为什么。
因为一道火光冲天而起,一声爆炸随即响彻王府天际。
“着火了?!”
老嬷是再也坐不住了,她惊呼一声,茶杯也扔了,三步并做两步插在两人中间。
透过窗子,只见外头明黄色火光明暗交替,浓烟滚滚,并且火势离得很近,若是不加以控制很快就会烧到这里。
三人迅速离开屋子,老嬷交代秦素找地方避火后,立刻去厨房寻了些木桶,一边喊着救火一边冲向院门,暗卫再次拦住老嬷。
老嬷大喊道,“看不见着火吗?再不救火就烧过来了!”
暗卫没有说话。
然而迎接他们的是又一声爆炸响在他们正前方,那正是容辞所在的竹林方向!
事急从权,控制火势要紧,两人对视一眼,迅速从老嬷手中接过木桶,双双离去,老嬷也跟在后头,准备去水池取水。
崔殢君微微蹙眉,也不知是刚才秦素夸她美带来的冲击太大,还是突然起火的原因,她整个心思百转千回,按理说王府守卫森严,都这个点了不可能还有明火的。
而且短短几分钟内就两处起火,火势又凶,实在不合理,她思考着,不经意间望向秦素,却发现她神色十分轻松。
崔殢君微怔,这女人今天带给她的震惊太多了,若说之前还能用疯了来解释,那如今……
有些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她刚一开口:“你……”
还不等说接下来的话,西边又传来一爆炸之声,崔殢君的脸瞬间垮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