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梵把手拿了回来,没说话,只是丢给她一本笔记,“看看,一会出题考你。”
“我们不是来说鞋的事吗?”顾星莱不接。
沈听梵一本正经地说教:“学习为重。”
“道不同不相为谋。”顾星莱狠狠唾弃他的欺诈行为。
她大步走向门口,出了书房又去拉客厅的门。
“星莱,你怎么出来了?”
好巧不巧,顾星莱和刚回来的乔岚撞了个正着
“她补习饿了。”沈听梵把顾星莱拉回来,挡在她面前,透着半人宽的门缝对门外的乔岚说:“有宵夜吗?”
沈听梵的眉心不易察觉地皱了皱,撑着门框憋笑。
乔岚注意到儿子腰侧一闪而过的手,笑了,“有啊,星莱想吃什么,我去给做。”
顾星莱瞪着沈听梵的背,矜持地说道:“阿姨,我不吃宵夜,减肥中。”
沈听梵和乔岚对视,乔岚心领神会地下了楼。
关上门,沈听梵接住向他砸来书包,又空又瘪,根本没什么重量。
“为什么不想补习。”沈听梵跟在她身后,像个给谈判失败,怒气冲天的领导拎包的小职员,还偏偏不会看眼色,上按着找骂的那种。
顾星莱回头对他吼了一句:“你很烦!你这么关心别人的事干什么,我不是不想补习,我是不想学习!我学那些做什么!让我学习,还不如让我等死!”
“为什么?”面对顾星莱怒火,沈听梵没有冷脸,甚至动作语气和眼神都说得上温和。
但在已经情绪上头的顾星莱眼里这就是挑衅,面对比他处于弱势地位的生物嘲讽式的宽容。
“我看你不爽。”
说完,顾星莱亮出了拳头,因为过分用力握拳骨头凸起处都透着白,秀气又乖张。
“打一架吧。
第43章
顾星莱攻,沈听梵躲。
因为只学了个皮毛,顾星莱打起来很吃力,而沈听梵动作轻巧,闪躲之间游刃有余。
顾星莱较劲,也不服输。
楼下厨房乔岚正在做冰沙芋圆,她把芋圆放进锅里,又叫保姆上去问一下顾星莱能不能吃凉的。
保姆站在沈听梵门前叫了两声没人回应,试着扭了下门把,发现门没锁,“少爷,少爷?我进来了?”
书房的门敞开一条缝,保姆要提醒了一声:“我真进来了?”
还是没人回答,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房间里脚步声又重又乱,不时传来家具碰撞声,保姆犹豫了几秒,推开了门。
两个人在书房里转了两圈,顾星莱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
她突然之间感觉和沈听梵生气没意思了,想必她的三脚猫招式在他眼里就如同幼儿园小孩四肢不协调的舞蹈,想着想着,她出拳的速度和力道也就不如之前了,
但这时她的脚被桌腿拌了一脚,顾星莱失去平衡,往前扑了一把。
保姆听见刺耳的动静,这才回过了神,这俩小孩正在——干架!
沈听梵却在这个当口不动了,顾星莱不想摔他身上,张开双臂撑在了他身后的墙壁上。
大眼瞪小眼,顾星莱腹诽他脑子有病,然后五指施力,把自己的身体撑了回去。
顾星莱:“你怎么不躲?”
沈听梵无辜绿茶脸:“你不是要打我吗?”
“你们刚刚是在打架吗?”保姆弱弱地说道。
顾星莱发泄似地抽过他手里的书包,“我们在切磋,看谁能打死谁。”
打死?
保姆震惊,这可不兴说死。
沈听梵纠正:“是切磋。”
保姆听他的回答,松了口气,“夫人让我上来问问顾小姐能不能吃冰。”
顾星莱:“能啊。”
顾星莱最后还是坐了回去。
沈听梵去接了杯水给她,“现在有答案了吗?”
他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但发生在顾星莱身上打破常规的一切都让他想要挖掘,他的一再逼问彻底惹火了顾星莱,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的情绪如此外露。
那双潋滟又冷漠的桃花眼生了一把火,烧得狂妄,她就像只四处破坏的小号喷火龙,追着自己发泄怒火。
“没有动力,没有关于未来的想法,我什么都没有。”顾星莱的声音一顿,怎么说着还真情实感起来了。
她又淡定地补充了一句,“除了钱。”
声音听上去有些丧,不太像假话。
沈听梵也不继续在这个问题上做深讨了,真假参半地回答让他心里有了底,现在他有更关心的问题。
“为什么想打架?”
顾星莱一脸“你还好意思说”的表情。
“谁跟你一样没有七情六欲,我被你气到了还不能发火?再说我发火都是有理有据地,你要觉得委屈就先找自己的问题。”
谁知道沈听梵的重点却又不在了发火上,“我为什么没有七情六欲?”
“是。”顾星莱对于知错就改这块很上道,“你有七情六欲,我要是能有一天能看到你爱而不得,痛哭流涕的样子会更开心。”
“我对谁爱而不得了。”他发现顾星莱总是会设想一些不存在的情况,就好像她明明白白地看到了一样。
“谁知道,反正总会有的。”顾星莱给了他一个自行领会的眼神。
沈听梵不想领会,反问:“是你吗?”
顾星莱:“什么?”
沈听梵:“爱而不得的人。”
顾星莱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变:“抬举我了。”
沈听梵步步紧逼:“为什么你给我一种什么都都知道的感觉。”
“这说明我活得通透。”今天说的话有点多,费嗓子,顾星莱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沈听梵突然凑近,鼻尖停在离她三掌宽的地方,一个既不会感到冒犯但存在一定压迫感的距离。
对着他那张高岭之花御用冰块脸,顾星莱莫名就想来一拳,但这里不是自己的地盘,索性偏过头去不看了,“什么问题一次性问清,下次我可没时间陪你废话了。”
沈听梵盯着她脖子,眼神清明:“你脖子上的玉呢?”
顾星莱贴着自己的脖子摸索了一下,应该是那天换礼服的时候摘下来了,“在家里。”
沈听梵低低地嗯了一声,又说:“以后都带着吧。”
——
沈松庭下班回来看到妻子在厨房忙活,“大晚上做甜品?”
“听梵带同学回家,当然要好好招待客人了。”
沈松庭看了看两碗盛放好,还附赠精美摆盘的甜品,有些吃味:“什么同学这么大的排面。”
乔岚这些年也习惯了他三天一小醋五天一大醋的毛病,拿纸巾把溅出来的奶渍擦干净,支使丈夫端着另一碗芋圆跟她来。
“你们学得怎么样了,我进来了。”乔岚站在门口喊了一声。
沈松庭哪里伺候过别人,直接开了门。
对上妻子不满的眼神,他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额头,“儿子学习太投入。”
顾星莱趴在桌子上,眼睛盯着手机上的下载进度条,恨不能直接给它拖到满格。
刚才沈听梵说要考她,在网上搜试题,她说哪用这么麻烦,但考试怎么只能她自己一个人考。
“安装了。”顾星莱抬眼,看到了门口的站着微笑的乔岚,和一个长相相似沈听梵的陌生男人。
顾星莱下意识站了起来,沈听低着头,梵唇角轻挑,拿过手机点击安装。
“不用管我,你们继续忙,我来送宵夜。”乔岚把芋圆放到两人面前,“快尝尝。”
在乔岚面前她身上那股懒散劲就发挥不出来了,模样乖巧地说:“谢谢阿姨。”
乔岚忍不住盘了把她的圆溜溜的脑袋,说:“你们忙,我和你叔叔先出去。”
沈听梵:“做哪套?”
“现在是宵夜时间。”顾星莱整理了整理自己的头发,拿起勺子舀了一大口冰沙和芋圆,一脸平静地拒绝又凉又糯的芋圆。
沈听梵太阳穴突地一阵痛,他把那碗芋圆推远:“热一会再吃。”
顾星莱愣了一下,大大的眼睛大大的疑惑:“你脑子没毛病吧?”
“他早恋了?”出了门,沈松庭问道。
“你从哪看出来的?”乔岚摇摇头,“我看不像,这两个孩子小时候感情就不错,长大之后疏远了几年,只不过近来又变回来了。”
沈松言笑笑不说话。
第二天,顾星莱又是最后一个到的教室。
“肚子还难受吗?”沈听梵看她一脸恹恹地打开语文课本,厌学情绪导致她早读也要滥竽充数。
顾星莱:“不……难受了。”
她昨晚吃冰沙芋圆吃了半个小时,就是为了拖时间不做卷子,结果芋圆吃多了,代价就是她一整晚肚子都在胀气,到了半夜情况才好点。
不过,沈听梵怎么知道她肚子不舒服的事,难道他长了天眼。
课间休息,大家都没有外出活动的,教室里只有时轻时重的讨论问题声。
沈听梵拿出手机放在顾星莱面前,“做一下。”
顾星莱正在做数学试卷,被他打断,直接点了返回,“瞧不起我。”
说着,她就勾选了最高难的选项,然后又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pk”,选择了同样难度的试题,拿给沈听梵。
“玩个大的,语数英加理综,如果我的总计得分比你高,以后我的作业你全包。”
虽然顾星莱信心十足,但为了体现她留给对手足够的尊重,“要是我比你低,你也可以向我提一个要求。”
沈听梵脸上看不出对她口出狂言的轻蔑,反而很认真地回答:“要求可以在结果之后提。”
“随你。”
顾星莱丝毫不担心他会给自己出什么苛刻的要求,因为她根本就不可能输。
国际一班。
“存欣,存欣,你快看,这是你妈妈爸爸吗?”孙琪拿着刚在微博上刷到的视频给顾存欣看,
高一开家长会她就见过顾存欣的母亲,那位夫人温柔端庄,长相气质在一群有钱家长中是最出众的,穿着尽显贵气,简直把在场所有的家长都比下去了。
虽然顾存欣和苏覃年是A市顾家养子养女的身份对外并没有隐瞒,但是把养子养女当成亲生孩子一样对待的人还是少数。
吃穿住行上不亏待,学业礼仪不落下,大小场合都把他们带在身边,亲生父母都未必会对自己的孩子如此上心,这对养父母却做到了,很难阴暗的猜测是做给外人看。
顾存欣听顾母讲过她去录了节目,但自己这段时间一直忙着准备月考和迎新晚会的事,想着采访应该没什么值得她关注的事,嘴上甜甜地捧了顾母几句,就这样过去了。
她看向手机播放的视频,果不其然,里面提到了自己和苏覃年,也难怪孙琪这么激动。
顾存欣看完了这一小段视频,抿着嘴角笑了一下,只是笑容略带苦涩,“没什么,我本来就是养女,骄纵也不是我该有的权利。”
“不是啊。”孙琪懊恼,是她考虑不周,只看到了顾阿姨夸赞存欣懂事,没看到她身后隐藏着难以言说的苦闷。
她看顾存欣情绪低落,一把握住她的手,开解她:“不是这样的,阿姨对你的好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是真得喜欢你,比对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好,要不然她怎么会只给你和覃年哥来开家长会呢。”
“你要往好处想,顾星莱只是现在有人撑腰,人生老病死,她背后的靠山总有一天会没有的,阿姨和叔叔这么疼爱你和覃年哥,家产不都是你们的吗?以后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需要去看别人的脸色。”
在孙琪眼中,顾存欣虽然从不向别人倾诉自己的烦恼,但她隐约能从顾存欣的言语间感觉到顾星莱对她的刁蛮。
就像上次主持人投票,手要举不举,这不就是故意刁难,给人难堪吗?
虽然她没说,但自己都知道。
“以后你就是顾家的小姐,谁敢压你一头。”
孙琪和顾存欣同仇敌忾,朋友的敌人就是敌人。
“你别这样说。”顾存欣听她说得有些过火了,而且这些话对自己的形象也不利,赶紧捂住她的嘴,但孙琪的大嗓门还是引起了周围学生的不快。
很快就有女生回呛:“这不是鸠占鹊巢吗?占了便宜不知感恩,怎么还像别人欠你的一样。”
顾存欣的脸色又红又白,暗骂孙琪这个猪队友,正欲温声解释,又有人开口说道。
“学委平时看起来温温柔柔的,没想到小心思不少,顾家有正牌千金顾星莱,轮得上你这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后面的话她没说,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顾存欣捏紧了拳头,孙琪也知道是自己说错了话,害朋友被误会,也抢着解释,“不是,是顾星莱总是欺负存欣,我说得都是气话。”
“你看到了顾星莱欺负她了,还是她跟你说自己被欺负了,谁喜欢自己的亲生父母整天围着养子养女转。”
国际班和平常班的上课模式不一样,所以和其他班交流少,但他们都属于高二,平时发生哪些有意思的事大家都知道,顾星莱的性格决定了她不受待见,他们也怕顾星莱,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可以容忍一群厚脸皮的小丑去践踏他们的继承权。
“一个养女也想继承财产,别是顾家夫人的私生女,为了名声对外说是养女吧。”这时不知道谁提了一句。
“孙琪,你不会是知道什么内情才这么说的吧?”
不知道是谁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现在私生子也有继承权。”
一个后排的男生站了起来:“班里谁是私生子,站出来让我的拳头教教你,私生子到底有没有继承权。”
“刚刚是谁说的私生子有继承权,站起来让我看看。”
这里家庭的父亲多多少少都有对家庭不忠的行为,多出来的私生子私生女,有极大可能会在未来侵占属于他们的那一份财产。
而在这个有钱人居多的贵族学校里,也不乏藏着哪位大老板的私生子私生女。
说他们自私也好,啃父母也罢,他们就是看不惯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占。
“学委,你和苏覃年是私生子吗?”
顾存欣身形一颤,脸色白得彻底,终于不堪忍受她们的讥嘲,哭着跑出了教室。
孙琪从震惊中缓过神,跟着追了出去。
顾星莱感觉她就是一个行走的背锅侠,明明她什么也没干,但欺负女主的罪名就把她圈得牢牢的。
比如现在,她和穆斯然拿着打包好的薯条和汉堡一起回公寓,路上突然杀出一个眼熟的女生,拉住她的手就喊:“表姐,你看我帮你收拾了小三。”
顾星莱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她口中的小三正是苏安雅。
苏安雅从头往下都淋满了黏糊糊的咖喱,纯白的衬衫上酱汁还在往下流,她低着头,狼狈又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