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顾星莱收拾完,下了楼,沈听梵正在厨房里洗他刚才摘得桃子。
她站在厨房外边,听着别墅外的雨声哗啦啦地响,拿出手机看了看天气预报,大雨一直持续到1点多。
转眼又看沈听梵拿出了刀,“你还要切?”
沈听梵问她:“怎么了?”
顾星莱:“就这样吃吧。”
沈听梵端着盘子出来,从里边拿出个洗干净的放到她嘴边,不小心看到了她手机界面,“雨一时半会停不了。”
顾星莱抬手拿过来,咬了一口,桃子果肉是脆的,咬起来嘎嘣响。
两人往客厅走。
沈听梵:“晚饭想吃什么?”
顾星莱:“谁做?”
沈听梵:“我做。”
“嗯。”顾星莱点了点头,伸手一指果盘,“我吃个桃子就饱了。”
“随你。”
——
顾星莱窝在沙发上睡了一个小时,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对面沈听梵看她醒了,给她倒了杯水。
顾星莱的目光却不在水杯上面,她看中了沈听梵面前的那盘蛋炒饭。
迎着顾星莱朦胧的眼神,沈听梵挑眉:“想吃?”
顾星莱回答:“想吃。”
沈听梵嘴角勾出一抹浅笑:“是谁说吃个桃子就饱了。”
顾星莱:“从前的我。”
说完她起身去厨房拿碗和勺子,认定了沈听梵不不拒绝她。
顾星莱吃东西一般拼种类,不拼份量,食物的类型多她每个都要尝几口,所以就吃得多,而现在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一份蛋炒饭,她趁着饥饿多吃了几口,也只吃了沈听梵分给她的一小半。
她这种吃饭的习惯放在普通家庭,是要被妈妈棍棒教育的。
……
晚上。
因为下午睡了那一个小时,她现在毫无睡意,开着灯玩游戏。
突然一声惊雷作响,她看了眼外面黑漆漆的天,起来把窗帘拉上了。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她走了过去,靠在门边,问:“谁。”
沈听梵:“是我。”
顾星莱打开了门,“干什么?”
沈听梵:“打雷了。”
沈听梵怕打雷,这像话吗?
顾星莱:“所以你要我哄你?”
“要是你想的话。”
顾星莱是想直接把门关上的,但沈听梵现在的眼神太过于脆弱,就像一只淋过雨的大型犬,湿漉漉的眼睛盯着她,祈求好心的过路人把自己带回家。
顾星莱的心很轻地颤了一下,如燕过无声,水过无痕,想去抓也抓不到。
她把手撒开了。
沈听梵得以进入室内,在沙发上坐下。
外面雷声阵阵。
沈听梵见识到了示弱的作用,从进来到现在,那双过分脆弱的眼就没离开过顾星莱的脸。
顾星莱捂着眼睛,心累,她不会安慰人,也不想看他,但嘴里还是漏了句关心的话,“真有那么可怕?”
系统:都是他的诡计。
沈听梵点头。
顾星莱犹豫了,怎么说他对自己还不错,算是朋友吧,那朋友有难,自己怎么也得想想办法,出分力。
她找话题和他聊天,以此来分散他的注意力。
“别墅是你们家的?”顾星莱主动挑了个话题。
“是。”
这栋乡间别墅是他父亲专门为岳父岳母修盖的,不过两位老人住不习惯,同时涉及一些陈年旧事,他们对这位女婿一直不冷不热的,所以一直生活在装修过的平房里,没踏进过这里。
“轮到你问我了?”顾星莱的心思全在游戏上,沈听梵要是还害怕,她不介意把床和被子让给他,自己在沙发上玩个通宵。
沈听梵不动声色地往她旁边靠近一点,“你想回去吗?”
“不想。”顾星莱没有任何迟疑,“在这里多自由,想玩就玩想吃就吃,还没有人管关我,天堂都没有这么好。”
沈听梵淡笑道:“你的意思是跟着我很快乐,比去天堂还好。”
跟着他?
顾星莱退一步:“也可以这么说。”
“那一直跟我好不好?”沈听梵微微向她那一侧偏着头,声音低低地问了一句,
“你说什么?”顾星莱的精神集中在手机屏幕上,她刚刚隐约听见什么好不好。
沈听梵被她一双清亮的眼睛看着,忽然就说不下去了。
顾星莱她不是没开窍,是天生缺这一门窍,所以他偶尔的急躁是不想让她排斥自己强压下来的。叹气道:“我问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
顾星莱:“忘了。”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你九岁的生日宴上,你说你讨厌这里,想去找你的爸爸妈妈,但你看见他们有了新的女儿。”
顾星莱:“哦。”
“你请我吃了草莓蛋糕,你说这是管家为你做的。”
“我也想请你吃东西,但口袋里只有一块糖,我想给你,但你不要。”
“你说你一会要上台表演弹钢琴,但你一点也不想去,就藏了起来。”
“你问我,我会什么,我说我也会弹钢琴,是我妈妈教我的。”
“然后你就生气了,我……”沈听梵没有在继续往下说,因为看见顾星莱的表情变了。
顾星莱捂着耳朵,胸口烦闷,沈听梵跟她说自己和原主之间发生的事做什么。
“你说你是顾星莱,那这些你都应该知道。”沈听梵垂着脑袋,委屈巴巴的神态和被主人丢弃的大狗狗更像了。
顾星莱顿了顿,冷笑道:“谁规定叫顾星莱的就得知道这些。”
一个月的时间到了,前几天管家就在催她,顾星莱不舍地告别了沈外婆和沈外公坐上了回A市的车。
顾星莱:【我又成孤儿了。】
系统:【你别把自己说的那么惨还不好。】
那么大个优质男青年你看不到。
顾星莱:【陈述事实也叫卖惨?接下来可以送我走了吗。】
系统:【你任务还没完成。】
不是,它这话说得就像顾星莱听话完成过一次任务一样。
汽车停在顾家大门前,顾星莱刚要进门,被沈听梵拉住了胳膊,“我陪你一起。”
他能确定顾星莱就是那个顾星莱,但她好像对自己的身份认知存在空白。
一味的否定排斥,甚至记不起来,明明她的很多小习惯和性格都和以前一样。
“我自己去,又不是什么一个人解决不了的大事。”
顾星莱没让他陪,自己进了别墅。
顾家。
“星莱,你回来了。”林寻芳起身,走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打量她,“黑了点,还是那么瘦。”
她急切的亲近和藏在细枝末节里的小心翼翼,这种不自然顾星莱都能感觉到,但是大概是在她身上看到了沈外公和沈外婆的影子,顾星莱懒洋洋地应了老人一声。
林寻芳鼻子一酸,低下了头。
顾禾也想过去,但一想她这一个月让自己难受了不知道多少次,她就低不下这个头。
别墅的气氛有点严肃,顾星莱站在一边,不以为然,态度和以前一样,只不过多了点轻松,因为拴在她身上的束缚没有了,她不必假惺惺地再对他们客气,“说吧,找我回来干什么?”
苏望山不喜外孙女对妻子的冷淡,这一个月妻子因为自责流了多少泪他看在眼里,所以忍不住苛责起了顾星莱,“外婆和你说话,你只会嗯吗?”
顾星莱:“嗯。”
乖巧却气人,他活了六十多年,只在顾星莱身上领会过这份功夫。
苏望山拿起了拐杖,林寻芳衰老但清澈的杏眼一瞪,他立即放了下去。
“有话就直说,别东拉西扯。”
顾星莱觉得这群人也够无聊的,这种戏码她在这栋别墅不知道看过多少遍了,没点新意。
“没大没小。”苏望山皱着花白的眉,准备治治她的性子,不让她吃点苦头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你确实不是我们的顾家的孩子。”
顾星莱:“可喜可贺。”
顾禾:“爸!”
林寻芳:“苏望山!”
苏望山看她还在嘴硬,“我们会收回你顾氏集团大小姐的身份,你以后记住不许再接着顾家的名头惹是生非,你自己的烂摊子自己收拾。”
顾禾坐不住了,抓着顾星莱的手往楼上走,“你给我上楼去好好反省。”
顾星莱刚推开她,另一只手被缠住了。
顾存欣这一个月来一直没找到机会缓和她与顾禾的关系,见此情形,她主动上去拉起顾星莱的另一只手:“姐姐,你别犟了,听妈妈的话上楼吧。”
顾禾又上来:“走。”
顾星莱:【系统你是死的吗?】
系统:【余额不足,我也没办法帮你了。】
它能帮是能帮,但顾星莱离开了顾家,剧情还怎么进行下去。
顾星莱一个人怎么比得过拉得过两个女人。
“好了,我自己会走。”顾星莱她佯装妥协。
顾禾目光怀疑,但看到顾星莱脸上的不耐烦,心塞地松开了手。
和顾存欣两个人左右护法一样跟在顾星莱身后,等她们走上二楼的楼梯平台,顾星莱忽然转身。
顾禾唉了一声,顾星莱已经跑到她下面的台阶去了,她伸手想把她拉回来,但动作太急,身体没稳住,手臂却不小心打到了顾星莱的脸,指甲瞬间在她脸上留下了提到血痕。
随着顾星莱向下的动作,血痕变成了长长的一道,她一惊,手臂在慌乱间拐到了她的背。
顾星莱被推了一把,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去,脑袋这正好磕在了楼梯的沿上,晕了过去。
“星莱!”
“星莱!”
“小姐!”
顾禾浑身瘫软地靠在楼梯扶手上,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顾存欣往后退了一步,别讹我,我的手还没碰到她。
沈听梵感觉后脑勺一阵剧烈的痛疼,他没有任何迟疑,冲向了顾家。
——
病房。
顾星莱在医院进行了一番精密的检查,被转送到了vip病房。
迷迷糊糊间她感觉有人握着她的手,她慢慢地睁开了双眼。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医生宣布她没事之后,病房才安静下来。
她推开林寻芳的手,自己撑着坐了起来,环顾四周,除了沈听梵,其余的她一个也不想见到。
顾星莱一种冷漠到极致的眼神看着他们,“教训过了,可以放过我了?”
顾禾第一个冲了出来:“星莱,妈妈不是故意的,妈妈只是不想让你离开。”
顾星莱:“嗯,谁管你。”
林寻芳感觉她的情绪不对,太过于平静,但平静之下还隐藏着一些她看不懂的情绪。
顾禾以为她还在怪自己:“妈妈没有——”
“好了,都别装了。”顾星莱把脖子上的玉坠摘了下来,往桌子上一拍,“真以为我忘了小时候的事了。”
沈听梵的目光一怔,往前走了一步,极力克制住拨开那群碍事的人,去到顾星莱面前的冲动。
林寻芳震惊:“星莱,你想起来了吗?”
顾禾:“想起什么?”
“想起你的宝贝女儿说我是没爸没妈的孤儿,想起你吃斋念佛让我滚,想起你把我关小黑屋,让我跪下打我手心,想起我出车祸……”
苏致明神经一紧。
“就这样还在口口声声说我是你们的外孙女和女儿,把证据拿给我看。”
林寻芳:“星莱,不是这样的,我
“你想说什么你就说,你不想说你就一个字也别说。”
顾星莱受不了她脸上挂着一副我明明知道一切,但我有苦衷我不能说的表现。
系统:【她到底说不说?憋死我算了。】
“我说。”管家站了出来,“小姐,你真正的父亲其实是老夫人的儿子。”
系统:【喔嚯!】
顾星莱的表情一言难尽:“□□?”
“不是。”管家快声否定她的不着边际的猜想,“夫人是老先生和其他女人的孩子,你的父亲是老先生与老夫人的儿子,顾家真正的继承人,他和你母亲生下了你,由于一些原因,他们无法结婚。”
顾星莱:“打断一下,既然是在讲述真相,那就别用模棱两可的词汇跳过,是由于你口中的老夫人和老先生,他们无法结婚,无法在一起。”
没有人出面纠正她的说法,管家也无声地默认了。
沈听梵看到她冷硬的表情和宽大的病号服衣领下微微起伏的锁骨,他在顾星莱的眼神中看到了愤怒。
他走到她身边,在这群欺负她的人中做她的依仗。
顾星莱抬手攥着他的衣角,克制着火气,目光扫向两位颓废的老人,眼睛像结了一层霜,寒风凛凛。
顾望山和林寻芳老脸无光,逼死了亲儿子,现在知道事实真相的亲孙女会怎么看待他们。
“你接着说。”顾星莱瞥了一眼管家。
“之后夫人生产,那孩子出声几分钟就没了哭声,老先生和老夫人在医院碰见了小姐的母亲,因此得知了她怀孕的消息,因为小姐母亲与夫人的生产时间相近,所以他们想出了一个办法,把你抱来当成夫人的女儿养着。”
顾禾终于受不了打击,神情恍惚地靠在了苏致明身上,她的女儿没了,她哥哥的女儿也被她当成一个出气筒,她到底干了什么。
得知了一切真相的顾星莱脸上无悲无愤,沈听梵扶住了她单薄的背,让她靠向自己怀里。
她低着头沉默了许久,问:“有我父母的照片吗?”
管家摇摇头,那边林寻芳站了起来,焦急的神色像是急着去补救她和顾星莱一点不剩的祖孙情,“我去找。”
剩下病房里的人都被顾星莱赶走了,只留了一个沈听梵。
“你知道是我?”
回应她的是一个有些粗暴的拥抱,沈听梵的手在她背后紧握成拳,语气很重说:“知道。”
顾星莱被他紧紧地抱着,下巴戳在他肩窝,其实他们两个小时候也就在一起玩了一个暑假的时间,不是需要这么深拥抱的交情。
“嗯……抱够了吗?”
这姿势有点累,她头又晕了。
闻言,沈听梵抱得更紧了。
系统:这怎么回事,它彻底错乱了,它需要场外援助。
顾星莱,到底哪个是顾星莱,谁才是穿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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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星莱受伤的事不知道怎么传到了郭旭口中,他提着一篮子苹果来医院探望。
病房里不见顾家人,沈听梵给他开了门,不见外地从果篮里挑出一个,坐在垃圾桶边给她削起了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