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寒寒看到凌云的动作，立马阻止道，“诶，云云，你要做什么？”
凌云被凌寒寒抓住手，一时无措，它只是、只是想帮弟弟洗澡而已。
这种情景何等地眼熟，瞬间将凌云带回了以前的场景。
之前它帮某任旧主人擦宝贝的杯子也是这样被主人攥住手，随后主人就把它拎起来狠狠地往地上砸，触地的一瞬间，它甚至觉得自己的处理器都要坏掉了。
那之后它很快就被扫地出门，被扔进了垃圾桶，被运送到了垃圾场。
它在臭气哄哄的垃圾场里躺了好几天，才靠着一些垃圾场里零碎的零件重新修复了自己部分破损的部分，让自己重新能动起来。
现在，它又要被再次抛弃了吗？
凌寒寒看着凌云呆呆的机器脑袋，笑了下，从旁边拿出来一块干净的帕子，拾起凌云的机器手一边擦一边温声道，
“我刚才让你帮白白洗澡只是开玩笑的，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外壳都是缝隙，怎么能碰水呢？要是坏了怎么办？就算你是机器人，你也要珍惜自己。这次你就在旁边看着，帮忙递递东西就行，等我给你换了新的防水外壳以后，你再给白白洗澡怎么样？”
看着眼前温柔的凌寒寒，凌云感觉自己的核心似乎又要烧坏了。
其实它不怕进水的，以前它在下雨天找不到地方躲雨的时候都是随便找个纸壳挡一下雨，进水只不过是会让它变得更加迟钝而已，并不会影响它的整体功能。
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关心它会不会进水，它低着头，用机械的女孩声音道，“谢谢……爸爸。”
凌寒寒擦着凌云手的动作突然停了一下，他的表情异常复杂，云云真的很像一个人类女孩，这一瞬间，他甚至感觉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一个小女孩，而不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凌寒寒不介意凌云叫自己爸爸，既然他买了凌云，那现在凌云也算是他家里的一份子，凌寒寒念旧，就连家里的小桌子都会产生感情，何况是机器人。
不出意外的话，凌云会和凌寒寒他们一起生活到他们死去，因此凌寒寒犹豫了下，最终还是认下了爸爸这个称呼。
这些思索只占了几秒钟，很快凌寒寒便若无其事地三两下快速帮凌云擦好手，放下手帕后，他抬手轻轻摸了摸凌云圆圆的脑袋，笑着道，“不客气。”
“叽叽叽！”这时候白白在浴缸开始打水抗议，它都在水里飘了很久了，香波怎么还没来。
“白白别着急，快了快了，云云，帮我把那个护毛剂拿过来。”凌寒寒忙道。
“好的爸爸~”
……
太极城西边。
谢清萋搭乘着悬浮车到了一个一望无际的农场。
谢清萋抬头望去，农场名叫“木木农场”。
根据指示牌谢清萋坐上了自动驾驶的车子进入了农场。
一路上车子越过了不同的区域，每个区域种植着不同的农作物和植物花卉，郁郁葱葱，长势特别好，无数株五颜六色争奇斗艳的植株组成了一副非常壮丽的美景。
谢清萋看着沿路的风景，眼睛眯了眯，若有所思。
二十分钟后，谢清萋终于到了位于农场中心的植物生长研究中心，这个研究中心占地面积非常广，就连大门都有着十几米高，显得非常气派。
在门口守卫的机器人扫描了她的身份后便放她进了研究中心。
谢清萋根据穆春枝的地址找到了一个名字叫“植物留种室——穆”的大楼。
刷了身份后谢清萋便进入了这栋楼。
这栋楼总共有十四层楼，谢清萋先浏览楼层解说的屏幕，顿时明白了这栋楼的布局。
这栋楼每层楼都有十块区域，每块区域都是植物留种，每个区域都特别大，留了当年这个农场所有的植物的最优秀的种子，而且不是一些种子，是一份就留了很多。
这栋楼一共十四层楼，也就是说，这栋楼中最古老的种子，有着一百三十多年的历史，看着眼前陈列的无数标着年代，品种，序号的种子，谢清萋的眼前似乎闪现了这个农场壮烈的变迁和发展史——从最初的一个小农场到后面被帝国重视，一座研究中心从这个农场拔地而起，从此农场摇身一边变成了帝国最先进的植物研究基地。
而现在这个研究中心整整一百三十多年的心血，就浓缩在了这栋大楼。
谢清萋感到了微微震撼，她没想到穆老师推荐给她的所谓的宝库竟然是一个研究中心的心血，她开始还以为只是一个昭示主人爱好的小收藏室。
穆老师对她，确实是用了心的。
谢清萋弄清楚规则后，便直接上了十四楼，也就是最新培育的植物的留种——种子这种，肯定是越新的越优良。
谢清萋浏览了标着3011年区域的各种植物的种子，想了想，选取了时时生，土豆，番茄等易生长的作物。
选好后她便准备离开了。
只是在转身的时候她犹豫了下，还是去了花卉区域，从中认真地挑选出了一些凌寒寒喜欢的紫鸢，百日草，翠菊，彩叶草等。
想到之前凌寒寒就抱怨她胡乱布置室内景观植物——说的就是日日生那一次，因此谢清萋还取了一些仙人掌、 珍珠吊兰等，打算给她们的新卧室增添一些绿色。
谢清萋把这些种子仔细地包好，便出了研究中心，走到大门准备上自动驾驶车时，谢清萋的身后传来了慌乱的脚步声。
谢清萋警惕地回身看去，便看到了一个因为长期深耕农场而脸上略显沧桑的男人，尽管穿着农装，衣服上还沾着不少泥点，但是这丝毫不影响男人身上儒雅温和的气质。
男人看到谢清萋，脸上异常激动，连忙脱下了脏兮兮的白色粗布手套，对着谢清萋道，“你好，请问你是穆教授推荐过来的吗？”
谢清萋微微点了点头。
男人顿时异常欣喜，他眉笑眼开，似乎非常开心的样子，“我还以为穆教授忘记我了呢，原来还记着呢，还记着呢。我……我……”
说着说着男人略微沧桑的眼睛闪烁着泪光，他似哭非哭，温和的脸上显露出了与他外表不太相符的复杂表情，那里面夹杂着感激，悔恨，惭愧，还有一些谢清萋看不懂的表情。
谢清萋静静地看着男人，没有言语，眼前的这个男人和穆老师应该有一段交情或者过往，她不知道实情，不好开口。
但是很快这个男人就自己收拾好了心情，他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泪，笑道，“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我是这个研究中心的所长，我叫牧无悔。”
“你好，我叫谢清萋，是穆老师今年新招收的学生。”谢清萋道。
“穆教授的学生啊，是……木系吧，孩子，你知道……”说到这里牧无悔表情微动，眼神复杂。
谢清萋知道他说的是木系即将覆灭的事情，谢清萋眼神深不见底，波澜不惊地看着牧无悔，道，“牧所长，不试试，怎么知道最后的结果呢。”
牧无悔怔愣了下，似乎透过谢清萋想到了什么，他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些什么鼓励的话，最终却只是笑着道，“好好好。”
不等谢清萋回答，牧无悔便继续道，“孩子，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会尽我所能帮你。”
“谢谢牧所长，我这次来是取一些种子，并没有其它的需求。”谢清萋婉拒了牧无悔的好意。
牧无悔的脸上顿时显露了一丝恍然，“是大楼里留存的种子啊，大楼里所有的种子都是留给穆教授的，这个本来就是穆老师的资产，她有任意处置权。既然她给了你权限，你便可以随意使用。你若有其它的需求也可以来找我，加个手环号吧，以后说不准真的有我能帮上的忙，莫要推拒。”
谢清萋奈不过牧无悔的盛情，便互相交换了手环号。
随即谢清萋感谢了下牧无悔后便离开了。
牧无悔看着谢清萋的背影，嘴里喃喃道，穆春枝啊，这么多年了，你让学生来我这里，是什么意思呢？
朦胧中，他的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了曾经和穆春枝的点点滴滴。
……
一百三十六年前。
由于木系异能对于植物的促进作用，当时与植物相关的一切研究基本都只招收木系异能者。
而牧无悔作为一个雷系异能者却异常热爱植物，也想从事植物相关的研究，他一个非木系异能者竟然妄想天开从事植物相关的工作，遭到了无数白眼和嘲笑，家里人也不理解他，觉得他浪费了他绝佳的雷系天赋。
就在他都想放弃的时候，穆春枝宛如一个从天而降的女神，在半夜爬上了他的窗户。
当时年轻的女孩脸上满是张扬的肆意，“喂，我听说你喜欢植物，别听那些人胡说，你姓牧，我姓穆，那便是缘分啊，我既然是个木系异能者，那就说明你也和植物有缘。”
贵族小少爷被突然出现在自己窗户的登徒女给吓到了，狠狠地关上了窗户，差点把女孩的鼻子都夹断了。
后来女孩每晚都来到他的窗台，跟他讲一些关于植物的有趣的事情。
终于有一天，小少爷被打动了，两人开始隔着窗台开始谈天说地，聊生活，聊热爱，聊梦想。
直到有一天，女孩郑重地对小少爷说，“无悔，你既然喜欢研究植物，就一往无前吧。无悔啊，记住你的名字，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但是，我不会啊。”小少爷犹豫道。
“我帮你啊。”女孩笑着道。
“但是、我没有什么能报答你的。”小少爷脸红道。
“……”说到这个，女孩也扭捏了，她脚尖点了点地，道，“我也不用什么，这样，你每年培育好的种子都留我一份，你种多少年，就给我留多少年。”
培育一辈子，就给我留一辈子。
“好。”最终小少爷红着脸答应了。
接下来女孩带着小少爷开创了一个小农场，名字就叫做“木木农场”，取自两人的姓的谐音。
她们在这里种上了她们喜欢的植物，一年四季，出入田间。
小少爷果然有天赋，他很快发现了如何能够在尽可能少的代数中培育出生长快速的植物，一年又一年，农场越来越大，培育的种子越来越好。
直到有一天，他培育出来的植物的生长速度甚至能够比得上木系异能者用异能培育植物的速度。
小少爷一鸣惊人，直接引起了帝国的注意。
帝国由此发掘了小少爷的天赋，专门为他一人建立了植物生长研究中心。
由于木系异能者过于依赖自己的异能，因此木系异能者在促进植物生长上的研究进展被植物生长研究中心给远远甩在后面。
因此以木系异能为首的研究员和以小少爷为首的非木系异能者的植物研究员矛盾也越来越大，后面矛盾逐渐升级，因为小少爷研究的良种已经开始威胁到了木系异能者的生存空间了。
而女孩作为木系异能者的代表人物，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她每一次来农场看望小少爷，都顶着木系派系无数人的压力。
因为和小少爷的关系，她甚至还有了一个响亮的绰号——“木系叛徒”，皆因她和小少爷一起开创了这个农场，让木系陷入了困境。
渐渐地，肆意的女孩越来越沉默。
在那之后，木系异能者的生存空间被培育优良的种子挤兑得越来越小。
女孩也在木系的苟延残喘中积极寻找木系异能者新的可能，再也无暇顾及其它了。
终于有一天，女孩再也不来了。
而女孩找出路一找就是一百多年。一百多年，她从一个青春潇洒的少女成为了如今头发半白满脸沧桑的女人，却始终没有找到木系异能新的方向。
而一百年后的今天，位于木木农场的研究中心一举研发出了生长剂，直接取代了木系异能者的位置。
木系一派即将被彻底抛弃，在不久的将来后即将彻底成为历史，其中也包括了穆春枝。
在这一百多年里，牧无悔总是在午夜辗转反侧，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
因为他选了这条路，他断送了穆春枝一派的未来，也断送了他和穆春枝的可能，他悔吗？
一百年来，他始终没有得到答案。
但是再来一次，他还是会选择同样的路。
就像当年那个女孩说的，
“无悔，要对得起自己的名字啊，你既然喜欢研究植物，就一往无前吧。”
作者有话说：
◉ 第 68 章
谢清萋拿着种子回到家的时候, 家里已经被凌云打扫好了。
而此时凌寒寒正躺坐在二楼的露天阳台上的躺椅上，头上是正在飘香的桂花树, 伸出的树枝遮住了凌寒寒身上一半的阳光。
凌寒寒肚子上窝着刚洗好澡毛发蓬松的白白, 它一边晒自己刚护理好的毛发一边伸长了脖子和凌寒寒一起看手环的内容，时不时还叽叽两声发表意见。
而待在椅子旁边的圆白机器人手里则托着一盘小零食，每当白白张开三瓣嘴的时候, 就捻起一颗零食准确地将零食投进三瓣嘴中。
不得不说，此时的白白真像一个大爷，享受着谢清萋都没有享受过的暖玉温香, 旁边还有专人伺候吃食。
但不管怎样, 都不能否认眼前的一幕是如此温馨和和谐，让谢清萋一向冷清的心都掀起了微微波澜。
谢清萋不禁做走向了阳台。
原本专心投喂的凌云监测到了谢清萋的到来, 将圆圆的脑袋转向谢清萋, 道，“妈妈回来了。”——看得出来凌云代入角色很快了
虽然凌云的声音频率和幅度毫无变化，但是莫名地, 就是能从它机械的声音感受到了它欢快的心情。
谢清萋和凌寒寒听到凌云的称呼都愣了一下, 妈妈？
谢清萋心里不禁淡笑, 她就出了趟门，怎么就荣升做妈妈了？肯定又是凌寒寒又当人爸爸了。
果然凌寒寒见谢清萋愣了下，睫毛微微轻颤, 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我看云云的声音年纪不大，就让它当白白的姐姐。”——而凌寒寒自称为白白的爸爸, 凌寒寒又和谢清萋睡在一起, 因此谢清萋就是妈妈, 这就是凌云的逻辑。
谢清萋明白了凌寒寒的言外之意, 没有说什么，这只是小事情而已，她并不在意。
凌寒寒偷偷抬眸观察着谢清萋的脸色，见她没有生气，松了一口气。
凌云会叫谢清萋妈妈也在他的意料之外，虽然凌寒寒一直在白白面前自称爸爸，但是白白和谢清萋一向不对付，所以从来没叫过谢清萋妈妈。
甚至白白也从来没有叫过他爸爸，而是叫香香——这是谢清萋告诉他的，也就是说他和白白对彼此的称呼其实是各论各的。
因此今天凌云叫他爸爸他都愣了一下，并且凌寒寒没有想到凌云竟然如此较真，把一家四口都凑全了，直接给谢清萋安上了一家之主的头衔。
凌寒寒其实还挺怕谢清萋会发怒的，谢清萋提过她不育，他也从不过问其中细节，如今凌云喊她妈妈，他怕凌云会戳中她的痛处，让她大发雷霆——毕竟这世上没有一个大女人能接受自己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