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身从抽屉里拿出一盒创口贴，倏然在她面前蹲下。
沈文竹无措地看他撕开创口贴。
“抬脚。”
沈文竹乖乖抬脚。
陈清在她两只脚后脚跟都贴上。
“现在好点没？”
“嗯……”沈文竹盯着他的头顶。
“如果不喜欢穿高跟鞋，就不用穿。”
“好，我觉得挺好看的……”
陈清站起来，朝她莞尔：“那就少穿。”
“嗯。”
沈文竹抠抠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你在看月亮吗。”
“嗯，算吧。”
办公室没开灯，只有温柔的月光在青年的侧颜上撒上朦胧的、奶白色的光粉。
大楼的隔音设施很好，特别安静，沈文竹能听到自己强烈的悸动声。
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攥紧，指甲都要抠到肉里去。
“陈清许。”
“嗯？”陈清转过头望她，温柔轻声地应她。
沈文竹抿抿唇，另一只手捏住裙子，注视青年那双干净清澈的眸子。
“我喜欢你。”
沈文竹第一声很怯懦。
紧接着，她坚定地重复：“陈清许，我喜欢你。”
时间仿佛停滞了。
陈清望着沈文竹的瞳孔缓缓放大。
沈文竹红着脸，等他的回复。
她已经想过了。
如果陈清许拒绝她，她就滚回自己的研究室搞新项目，度过艰难的失恋期。
凭借她过人的人设表演，依旧能和陈清许每天自然问好。
她相信陈清许会好好处理她们的关系，他和徐樱的关系也很好，徐樱告白后，两个人不也释然了？至今还是好朋友。
所以她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自己还能和陈清许做好朋友。
但是她大大高估了自己的心里承受能力。
陈清许一直沉默。
她不知道他沉默了多久，可能只有十几秒，但对她来说，长得就像一个世纪。
她的眼眶渐渐红了。
“抱歉。”
超级熟悉的开头，就像她一整个高三那年，见到的所有女孩子和陈清许告白后，陈清许拒绝别人的开头一样。
反正每一次，他都会先说抱歉。
沈文竹心想没关系的，她不过就是被拒绝的千万人中的一个，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心里这么想，手上却紧紧攥着裙子，把裙边都攥皱了。
她垂下眸子，不敢看陈清许。
青年转过身正对她。
头顶响起温柔的声音。
“文竹，我需要郑重考虑一些事，我现在还不能给你答复，请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作者有话说：
第96章 一湾清泉（感情线7）
沈文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30楼办公室的。
拿走自己的葡萄汁,她浑浑噩噩地，连电梯都忘了乘，是走安全通道的楼梯下楼的。
她在大厅里找了个地方坐着,拿了一块小蛋糕吃。
肆悦导演当场把领舞过程剪辑上传。
#陈清许沈文竹年会领舞#
“清竹就是最完美的”群整个炸了。
【啊啊啊啊啊救命,好配！】
【在一起在一起！】
【清竹cp就是最屌的！】
管理员呵呵两声：我就知道！
网友评论五花八门。
【有一说一挺配的,嘿嘿嘿】
【不过如果是沈博士的话，感觉也确实适合代表女研究员领舞】
【有点好磕】
【肆悦导演大佬运镜啊，是我的错觉吗，我感觉两个人互相都脸红了】
【学长耳尖都红了，有点好磕】
管理员上场了。
【早睡早起少玩手机：沈博士和陈学长高中就是同学，青梅竹马,二人一路同校到哈大,期间沈博士因为清大助教那件事收获了“网球女神”的称号,那次也是学长为沈博士出的头。
后来学长参加马拉松比赛,沈博士也陪着学长骑了43公里的自行车，陈学长配合沈博士完成了平常日月,学长《象牙之塔》杀青照沈博士也在,获得诺贝尔奖的时候,沈博士也在台下。照片、视频剪辑链接如下。
我宣布,清竹cp就是王道！】
【卧槽，我去看了当初网球助教的视频，现在看一比一的复刻动作打败助教什么的，也太甜了吧】
【原本还觉得没有同框磕不动，现在狠狠磕到了】
【救命,好甜！郎才女貌,太配了吧！】
也有其他CP粉表达不满。
【我觉得说的有点过了,什么陈学长配合沈博士完成平常日月,明明就是沈博士和陈学长、宋博士一起完成的，不过沈博士是项目主负责人而已，没有什么谁配合谁】
【说真的，公司年会，和公司的研究员一同领舞也正常，让明星和学长搭确实不伦不类，会显得博眼球赚营销】
【沈博士是作为公司女研究员代表上去的，才不是因为他们俩之间有啥】
【我以前听过一句话，如果能有啥早就有了，为啥还等到现在】
【楼上的，很简单，因为学长和沈博士都是事业狂魔】
【男女之间很难会有纯友谊，但如果那个男的是陈清许，就另当别论了，学长对人与人之间距离的把控是强迫症级别的，我只看出舞蹈中间学长对沈博士一直很礼貌】
【楼上的，你也说了学长很在意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你何曾看过学长用那样的眼神看一位女性】
【之前学长表现得很焦虑不开心，沈博士一到整个人都明媚了，这还磕不到吗？】
网上七嘴八舌，你来我往，擦枪走火。
大厅里沈文竹跟座冰雕似的一动不动。
小涵等人凑一桌。
“不会吧。”小涵瘪瘪嘴，“看这样子，被拒绝了？”
“不对，”徐樱摇头，“按道理说，被陈清许拒绝的当场，人会比较释然，他会非常温柔但坚定地拒绝你，但是他会告诉你，他非常非常感谢你的喜欢，觉得你的喜欢是他珍贵的财宝。”
徐樱回忆起被拒绝的画面：“无论如何，被拒绝当场是不会觉得伤心的，只有回家以后回过味了，才觉得可惜，仅此而已。”
“是哦。”小涵啧啧嘴，“那她这情况是咋回事？”
肆悦摸摸下巴：“难道她突然发现陈清许其实是个女的？”
众人：……
沈文竹喝了一杯葡萄汁，她满脑子都是陈清许的话，也没发现“葡萄汁”味道不对。
小涵坐过去，也不清楚情况，发现她在喝酒，只能默默给她倒了一杯红酒，希望她喝完酒能好受点。
“喝！姐妹，我陪你喝！”
此时，陈清正坐在办公室里，脑子里只有沈文竹刚才告白的样子。
她坐了好久好久，久到月亮越来越高。她端起桌上的酒杯，发现里面是葡萄汁。
沈文竹拿错了。
等她再下到大厅，宴会已经快要结束。
大厅里的客人们意兴阑珊，到了各回各家的时候。
陈清微笑着和来来往往与她道别的人问好。
“喂，陈总来了！”小涵放低声音用手拱拱沈文竹。
沈文竹趴在桌上，已经醉的不省人事。
小涵：震惊，你酒量这么差吗。
她抬眼看见陈清许走过来，赶紧开溜，躲到一边的桌子底下看。
陈清走过来，轻轻拍沈文竹的背：“文竹？”
沈文竹哼哼了几声，扭过头去。
陈清端起她手边喝空了的酒杯和酒瓶，眉头紧皱。
“文竹，回家了。”她再次尝试叫醒沈文竹。
然而沈文竹喝醉了就是会睡着，睡得死死的。
小涵想着要不自己出去把沈文竹带走。
念头刚冒出来，就见青年掖好沈文竹的裙边，绅士手利落地把她打横抱起。
小涵：文竹，姐妹只能陪你到这儿了。
她默默掏出手机，咔嚓咔嚓。
然后发给了沈文竹的企鹅号。
姐妹，你明早醒来一定会感谢我的。
陈清把沈文竹一直抱到地下车库，期间沈文竹还嚅嗫了几句梦话，试图在她手里翻身。
陈清怕她掉下去，搂得紧了些。
她今天开了一辆劳家总裁送的定制款小轿车。
把沈文竹放在副驾驶位上，她帮沈文竹系好安全带。
沈文竹头倏然一倒，嘴唇从陈清的耳廓擦过，脸沉沉地靠在了陈清肩上，在陈清的白衬衫衣领处，蹭出一道口红印。
陈清手上动作一顿，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回头轻轻把她的头摆正。
她退出去，关上副驾驶的车门，不自觉揉了揉耳朵。
很烫，出奇得烫。
陈清恍惚地在车门口站了一会儿，才回到驾驶座。
她系好安全带，启动车，取出酒精测试仪，启动全自动驾驶。
“阿晴，上报我的酒精浓度，开启全自动驾驶。”
“好的，确认酒精浓度，符合《新交通法》自动驾驶范围，开启全自动驾驶。”
眼神一抬，便能从后视镜看到沈文竹熟睡的脸。
她抬手略微调整了一下后视镜的角度，开车离去。
车外的灯光如飞跃的烟火疏忽而过，陈清把驾驶座的车窗打开三分之一，让自然清凉的晚风吹进车内。
沈文竹的发丝随风飘动，扫过她白皙红润的面颊。
陈清时不时眼神上飘，随时注意她的状态。
等红灯。
她停下来，指腹轻敲方向盘。
车里有沈文竹今天喷的香水味。
无人区玫瑰的冷甜弥漫开来，浪漫中夹杂着孤寂与冷傲。
陈清垂眸，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陈清许……”沈文竹喃喃说梦话。
陈清轻轻“嗯”了一声。
“陈清许……”
“嗯。”
沈文竹皱眉换了角度靠着。
“陈清许……”
陈清眸光闪了闪：“嗯，我在。”
沈文竹不说话了。
陈清再看向后视镜。
她红扑扑醉脸在红灯下，显得更加红润。
“谢谢你的……巧克力……”
陈清敲打方向盘的手停了下来。
她转过头，低声笑了：“不用谢，我特意给你买的。”
巧克力是特意买的。
拄拐也是特意借的。
所有和沈文竹有关的事，都有一份特意。
晚九点。
陈清的豪车停进了沈文竹家的车库。
她从沈文竹的包里找到钥匙，开门，把人抱进卧室。
客厅里，那几个氢气球被重新充了气，挂在陈清上一次来挂的位置。
沈文竹的卧室很简约，就着月光，能看到许多他们在大地球乐园买的周边产品。
巫师袍什么的都挂在衣架上。
陈清动作轻柔，让沈文竹睡在床上，为她盖好被子，把窗户打开透气，再把纱窗关起来。
这个天的夜晚还是有点溽热的，她把空调打开，开了换气模式。
书架里有许多照片。
有夏令营的合照、高中毕业照，清大毕业照、哈大毕业照。
等等……
陈清拿起那张清大毕业照。
沈文竹和陈清不在一个系，所以毕业照不在一块，但沈文竹的书架上，却有陈清的清大毕业照。
叮咚——
沈文竹的手机响了，是微信电话。
床那头窸窸窣窣的，沈文竹竟然迷迷糊糊醒了。
她摁掉微信电话，打开微信看了一眼，又睡过去。
陈清：……
她拿走沈文竹的手机，为她盖被子。
手机霍然一亮。
显示出微信的界面。
陈清许赫然排在列表第一位，聊天置顶，而且是星标好友。
陈清点进去，看见那张聊天背景图。
她胸膛一阵乱跳：竟然比她想的还要早。
她帮沈文竹掖好被角：“晚安，文竹，做个好梦。”
九点十五分，陈清的车使出沈文竹的小区。
第二天是周六，陈清开车抵达了她上辈子的初中——A市一中。
虽然是临时拜访，但碍于她的名气，老师还是过来迎接了。
“你好，陈清许，久仰大名。”
“你好，杨老师，抱歉，打扰了您的周六。”
陈清走过熟悉的操场和走廊。
“据说您和沈文竹现在是同事？”杨老师嘻嘻笑，“沈文竹这个孩子我印象很深，她初三邻近中考的时候，全家忽然不见了，我们学校急死了也联系不到人，后来报警，人家说沈氏生物破产了……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杨老师翻出一本落灰的相册：“她吧，在班里有些受排挤，我就一直着重留意她。她一整个初中都没什么朋友，独来独往的，一开始性子比较开朗活泼，后来就渐渐的，也不说话，也不喜欢和人玩，问她什么，她就如实答。我非常担心她的心理健康，还好后面没长歪。”
所有的照片，沈文竹都站在角落里，一开始笑容灿烂，到后来就有假笑内味了。
陈清一张一张照片翻过去。
“你看，这个孩子当时高一和她玩得最好，这孩子家里穷，后来骗了沈文竹的钱，沈文竹就与她决裂了，当时闹得整个初中都知道。”
陈清看向那个女孩子。
可能因为蝴蝶效应，这个班里有那么几个学生，是她没见过的。
“从此以后，沈文竹就再也没有朋友了……哦，我给你看看，当年文艺汇演，沈文竹表演的歌舞。”
老师把电脑打开，带上老花镜：“我每年的学生演出都留着呢。”
视频里，沈文竹穿着小裙子，跳了一曲当时台省大热歌星的《睫毛弯弯》。
那时候初一，沈文竹特别爱秀，就跳了这首歌。
陈清记得上辈子的时候，是沈文竹拉着自己搞了一首手语版《感恩的心》。
陈清看着看着，笑出了声。
“老师，能把这个传给我吗。”
“好好好，没问题。”
上午十一点，沈文竹醒了。
她头昏沉沉的。
我是怎么到家的？
她在桌上找到手机，看见小涵给她发的两张照片。
惊！
是陈清许送她回家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