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班——春溪笛晓【完结】
时间:2023-04-01 15:16:52

  一起送舍友去医务室的还有个高高大大的男生,轻轻松松就把人背了起来。
  到了医务室就是医生的事了,顾念两人被撵到外间等着。
  顾念有点担心地看着那扇关起的门。
  她不太喜欢消毒水的味道。
  眉头都不由自主皱了起来。
  “顾念。”
  旁边的男生突然开口。
  顾念转头看向男生,比起当代许多埋头读书的白斩鸡高材生,他一看就是个运动健儿,不仅身材高大,皮肤还被晒成古铜色,隔着迷彩服都能想象出他的腹肌会有多诱人。
  和他站在一起,顾念显得更白了。
  听到对方突然喊出自己的名字,顾念有些疑惑地望着男生回应:“嗯?”
  男生喉咙紧了紧。
  “……你不记得我了?”
第4章
  没错,就是这样。
  顾念有一瞬的茫然。
  她记住了班上大部分人的名字,这人叫郑延,不太爱搭理人,别人和他说话他摆着一张老凶老凶的臭脸。
  她看到有几个人铩羽而归,就没主动去和郑延搭话了,只在组建班群的时候让他扫了个码。
  当时她还担心郑延会不会不配合,没想到郑延爽快地扫码进了群。
  顾念认真回忆了一下自己认识的人里面有几个姓郑的,也没有从里头找出郑延的存在。
  平时顾念还挺喜欢欣赏各种异性,她很确定自己没见过郑延这个黑皮帅哥。
  ……总不能是幼儿园同学吧?那她确实一个都想不起来了。
  顾念只能朝郑延露出客气而礼貌的笑:“对不起,我可能不记得了。我们什么时候见过吗?”
  郑延顿了顿,喉咙又动了动,老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那么高大一男的,浑身上下都透出一种说不出的局促。
  过了好一会,他才挤出一句话:“我们小学一个学校的。”
  既然她已经忘掉了,更多的事就不用提了吧。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再提起来也没什么意思。
  顾念听后也顿了顿。
  小学对她来说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她不太会去回忆那一切,因为真要细究起来其实不怎么愉快。
  那时候她根本没有跟别人交朋友的闲心,忘掉了当时的同窗也很正常。
  顾念朝他抱歉地笑了笑:“我想不太起来。”她主动拿出手机要和郑延加个好友。
  郑延扫了她。
  顾念说道:“要不你先回去军训吧,我在这里守着就行了。”
  郑延“嗯”地应了一声,转身走出医务室。
  顾念若有所思地看着郑延离去的背影。
  嗯,肩宽腿长,身材比例很不错。
  顾念也不是看不出郑延的态度有古怪,可她为什么要去点破?
  有些事没有说破反而是最有用的,如果真让他把话说开了,他心里那点儿愧疚说不定就没了。
  男孩子的愧疚多珍贵,当然还是留着比较好呀。
  顾念垂眸看着手机里多出来的新联系人,微微地弯起了唇角。
  顾念啊顾念,你可真是个坏女孩。
  这时医生出来了,说舍友没什么事,人已经醒过来了,吃点止痛药就好。
  顾念接了杯温水进去,才坐到床边就被舍友抱住了,脸红红地说其实自己只是每个月的那几天到了,本来早上没什么事还觉得问题不大来着,没想到下午居然直接晕了过去。
  “啊啊啊啊怎么办,这次丢大人了!”舍友紧抱住顾念哀嚎。
  顾念说:“年年军训都有人晕倒,又不是什么稀奇事,你不用太在意。”她把水递给舍友让她把止痛药吃了。
  听着顾念温声细语的开导,舍友心情也奇异地平复过来了,听话地就着温水把医生开的药给吃掉。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舍友有些奇怪谁会来敲这个临时病房的门,下意识理了理身上的衣服,纳闷地回应:“没关系,可以进来。”
  顾念也转头看去。
  门边站着个熟悉的身影,他似乎走得有点急,发丝有些凌乱,但并不影响他与生俱来的斯文俊秀。像这种言情书网熏陶出来的好气质,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让人觉得他狼狈仓惶。
  不是徐文生又是谁。
  顾念微讶,笑着朝来人喊了声“徐老师”。
  徐文生看着坐在病床边的顾念,脑中还有些乱糟糟的。
  他不是顾念她们系的老师,这次只是过来带一带物理系的新生,在听说顾念她们系有女生晕倒时他无意间发现她不在队列之中,忍不住快步赶来医务室。
  是他误会了。
  昏倒的不是她。
  徐文生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本来就只有在教学的时候比较善谈,别的时候总是嘴拙得很。
  顾念看出徐文生的窘迫,和舍友说了一声,起身拉着徐文生往外走。
  到了医务室外,她又马上把徐文生的手放开了,笑吟吟地看着徐文生说:“老师是听说我们系有人昏倒了以为是我,才找过来的吧?”
  徐文生感觉自己在顾念面前无所遁形。
  顾念笑容明丽:“我可是要拿军训优秀标兵的,老师你不用太担心我。”
  听着她一声又一声“老师”,徐文生手心泛着难言的凉良,明明还是艳阳高照的九月,他却感觉自己置身寒冬腊月中。
  徐文生艰难地点着头说:“……是我误会了。”
  徐文生走了。
  顾念回到临时病房看看舍友有没有好一点。
  舍友朝她挤眉弄眼。
  “那是学校里的老师吗?好年轻啊!你和他怎么认识的?”
  虽然师生恋是很让人诟病的事,但这老师一来不是她们系的,二来连公共课都不给她们上,实在不构成什么实际意义上的师生恋。
  何况徐文生看起来还这么年轻帅气,七八岁的年龄差也不是很大!
  顾念笑了笑,很随意地讲起前两年徐文生给他们当指导老师的事。
  说是指导老师,其实徐文生是来给他老师打下手的,所以她一开始都喊他“师兄”或者“徐哥”。后来他当上正儿八经的高校讲师了嘛,她自然就改口喊“徐老师”。
  舍友听完后一脸遗憾地说:“怎么是改口喊老师,不是改口喊老公?”
  顾念无奈地看着舍友叹气:“平时少上点网少追点星。”
  现在的小女孩儿张嘴喊老公可太容易了,只要是个长得还行的男星就能喊得很欢,要是碰上特别飒的女星的话性别也不是那么重要。只要追个几年星,老公三千不是梦!
  药很快起了效果,舍友感觉自己又能活蹦乱跳了,就和顾念一起回了军训场地那边。
  教官没让舍友接着训练,只安排顾念单独归队。
  一天的训练顺顺利利结束。
  傍晚舍友把自己辛辛苦苦偷渡进来的零食分给顾念和另外两个同寝室的,感谢她们白天对她的照顾。
  顾念很喜欢这样的氛围,笑着跟她们一起举着巧克力棒做了个干杯动作。
  甚至还很合群地发了朋友圈。
  谢锦临很快看到了顾念这条朋友圈,不是他自己看的,而是他主持完一个小会议后有人拿给他看的。他开的不是什么正经会议,就是几个小年轻一起玩创业。
  反正他还远没到进接掌家业的时候,投资点自己感兴趣的行业玩玩也不错。
  这批人和他玩得好,会后可以一起摊在工作室里边聊天边打游戏。
  这不,有人刷到顾念的新朋友圈,马上拿过去给谢锦临看:“临哥,快来猜猜哪只是我们念念的手!”
  谢锦临闻言瞥了他手机屏幕一眼,只轻轻一扫就认出了哪只手是顾念的。她手上有个不怎么显眼的小疤痕,像个小小的月亮,好认得很。
  明明才去军训基地三天,她倒是融入得很快,连这么幼稚的朋友圈都能发出来。
  反而是他这段时间都不太得劲,最终只能高薪聘了个专业助理帮自己打理各项杂事。
  既然不想让顾念继续待在自己身边,谢锦临当然不会因为这点儿不习惯就把顾念喊回来。
  顾念那点儿心眼他一清二楚。
  顾念就是想让他习惯她的存在。
  谢锦临这人天生反骨,最不喜欢让人顺心如意。
  只是这会儿突然被勾起了心底那点惦念,谢锦临心情还是不太好。他没好气地把旁边那人的手机推远了:“猜什么猜,别挡着我打游戏。”
  其他人对视一眼,暗自猜测谢锦临可能和顾念闹矛盾了。
  到底是谢锦临和顾念两个人的事,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也打开游戏玩了起来。
  另一边的顾念洗完澡出来,正仔细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就收到了她和谢锦临共同朋友的秘密消息:“念妹子,你和临哥吵架了?”
  顾念眉头微动。
  吵架?
  等问清楚事情始末,顾念也拿不准谢锦临是什么个情况。
  不过正打着游戏突然被人拿她的朋友圈打断了,以谢锦临的脾气会不高兴也很正常。
  顾念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给对方分析的,让他少这么打扰谢锦临。
  那边觉得顾念的话很有道理,也就没有再纠结。
  顾念结束这段秘密对话后也没有给谢锦临发消息,她们以前都是直接电话沟通,聊天界面空荡荡的,很难想象她和谢锦临之间曾有过那么亲密的一段关系。
  她只简单地挑了几个重要消息回复,就放下手机开始看书做笔记。
  她天分没别人高,只能期望勤能补拙了。
  与此同时,男寝里面的郑延早早躺到上铺,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睁着眼睛干躺了半天,终于还是坐了起来,戴上耳机,打开手机,点开手机里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密码的私密文件夹。
  私密文件夹里只有孤零零的一个视频。
  上传时间是十年前。
  那时候他们都才八九岁,正是男孩子最人憎狗嫌的年龄段。他那时候也很讨人嫌,一天到晚惹是生非,还爱带着一帮“兄弟”欺负弱小,并且不觉得这是错的,以看见别人被弄哭为乐。
  直到有一天,他拿着手机对着那个娇娇小小的女生拍了很久。
  她一直在认认真真地吃东西。
  耳边是“兄弟”们在嘲笑她和另一个家里很穷的男生是饿死鬼,他的“兄弟”们似乎觉得这是件很好玩的事,说话的声音很大,笑声也非常张扬,不少人都朝他们这边看过来。
  那家里很穷的男生哭了。
  她没有哭。
  她朝他露出两个浅浅的笑窝。
  那一瞬间他突然发现自己不是什么老大,而是天底下最大的混蛋。
  那天以后他勒令其他人把视频删了,再也没有恃强凌弱欺负过别人。
  只是郑延没舍得删掉自己手上这个视频。
  ……他是想留着提醒自己别再做这种事。
  没错,就是这样。
第5章
  可惜不能属于她。
  军训进行过半,班里很多人都看出郑延对顾念态度不一般,不管顾念安排什么事他都会积极响应,休息时甚至会坐在边上给顾念挡太阳。
  刚迈进大学的大一新生正是最憧憬恋爱的阶段,他们刚挣脱高中的囚笼,一下子变得自由自在,大多会趁着新生阶段迅速物色心仪的对象一顿猛追,不愿成为人群中落单的可怜人。
  这点雌雄激素碰撞出来的蓬勃冲动,哪怕是名校高材生也不能免俗。
  眼看郑延这个一看就不好惹的家伙上来就把顾念给预定了,众人不免都有些遗憾。
  这家伙不声不响的,下手可真快!
  顾念看起来倒是没表现出什么特别,军训非常认真,平时还积极组织班级活动、帮领队老师解决各项杂事,教官和领队老师都非常喜欢她。
  长得好又会来事的学生,谁会不喜欢?
  等轮到他们系开始进行实弹射击训练,顾念就吸引了更多人的目光。
  连负责他们军训的连长都跑过来了,多给她拨了几发子弹,让她多来几枪试试看。
  这次军方和校方合办的新生军训还需要几张宣传照,最需要的就是她这样青春靓丽的新生形象。
  这年头不管举办什么活动,收集宣传素材可都是头等大事!
  顾念自然不会反对,自自在在地在镜头下瞄准、扣动扳机、再瞄准、再扣动扳机,连串动作一气呵成,不管是看着屏幕的临时摄影师还是远远围观的其他人都看得目不转睛。
  郑延更是感觉自己一颗心跟着枪响怦怦直跳。
  沸腾不止。
  她真好看。
  就像是高高的峭壁上开出的花,明明那么脆弱而美丽,却从生根发芽那天起就倔强地承受着世上最残酷的寒冷与风霜。
  郑延不由自主地用舌头抵住自己的上颚,血液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翻涌。
  他这些年所有的精力都发泄在体能训练之中,逐步练就了现在这个令人不敢招惹的体格,但从来没再生出过恃强凌弱的想法。
  看着不远处持枪而立的顾念,郑延却感觉自己胸口滚烫不已。
  他想得到她。
  他想摘下这朵花,一点一点碾碎她坚强的表象,尽情赏玩那极致的脆弱与极致的美丽。
  这是一种极其恶劣的想法,却不可遏制地在他胸腔疯狂蔓延。兴许他这十年来只是把骨子里那股恶念压了下去,事实上它依然深埋在他的心底,直至现在才再次爆发出来。
  欺负别人有什么意思,他就想尽情地欺负她,让她和别的被欺负狠了的人一样哭泣不止,露出弱者该有的彷徨与无助。
  顾念把宣传照拍完,突然感觉到有一股让她很不舒服的视线。她微微一顿,佯作不经意地回望过去,冷不丁地对上郑延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饿狼一样的目光。
  顾念敏锐地感觉到郑延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她收回望过去的视线,微微地皱起眉,总有种不怎么好的感觉。
  顾念从小到大遇到过不少对她怀有恶意的人,只要他们没做什么实际行动,她也不会太在乎。真遇到要动手伤害她或她家里人的恶人,不管是刀子还是砖头她都敢往对方身上招呼,小学短短那六年她就进过不止一次警局。
  真要把遭受过的所有恶意都记在心里,那活得也太累了。她坚定不移地相信只要她一直往上走,走到他们够不着的地方,他们就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眼前。
  既然是再也不会见到的人,她自然不会花心思去记住。
  可这大半个月以来郑延没表现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怎么会突然给她那样的感觉?
  难道她要想办法查查郑延是什么来头?
  顾念心里百转千回,面上却什么都没表现出来,仍是和舍友们轻松谈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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