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然后？”
“她…”
“她啊，她还像从前一样，几乎没什么变化。”顾峻川淡淡地说：“我晚上还有事，很多同学多年不见了，觉得不尽兴。今天晚上继续聚。”顾峻川说完加了一句：“别担心，苏景秋也去。他可以替你看着我。”
“去吧。”蔺雨落都没意识到她这声去吧，声音已经抖了。
她没经历过顾峻川这种抓不住的男人。从前他追着她跑的时候，看着那么忠诚。现在他一天之间变成她不认识的人，她原本会意外，现在又觉得意外什么？不然他前女友为什么都想他不得好死？难道不都是头脑发热的时候爱得要死要活，碰到下一个心动的眼前的就放手？
蔺雨落没再多说什么：“我去上课，晚上我回我自己家。”
“行。”顾峻川转身要走，蔺雨落忽然拉住他：“你好歹回家换件衣服啊。就这么去啊？”想起这两天一晚的折磨，就不想让顾峻川走。微微上前一步，想跟他快速拥抱一下让自己的心缓那么一下。但顾峻川身上有很淡很淡的香水味。她从前没有闻到过。
蔺雨落一瞬间愣住了。抬头看着顾峻川：“你换香水了？”
“没换。”
“那你衣服上的味道变了。”
“可能是，不小心碰到别人衣服？”顾峻川看起来不想解释的样子。
蔺雨落当下唯一的念头竟然不是去争抢、或者去跟顾峻川吵架，而是玩么，谁不会啊？
下了班就跟关关去蹦迪，手机一关，爱谁谁。
第二天睡到自然醒才开机，看到顾峻川一早问她：“咖啡豆没了？”
“我不是你家阿姨，咖啡豆没了你问我干什么？”蔺雨落回他，然后把手机丢到一边。蹦迪太好玩了，她还是第一次发现蹦迪这么好玩。她之前几乎没去过，做美容师的时候老板带去几次，里面吵吵闹闹，她无所适从。现在再看，简直是人间极乐世界啊！
她和关关一人挎着一个保温杯，装着店里的水，就在舞池里蹦，热了就出去透气。她们好看，有销售或者小伙子过来邀请她们去坐卡座，她们两个礼貌拒绝。再后来，被扰得烦了，索性换一家接着蹦。
多好玩啊！
怪不得顾峻川不尽兴呢，她蹦迪也没尽兴啊！
她不想搭理顾峻川，也不再问他是不是还要去聚会，是不是跟初恋火花还在，准备再续前缘。在她心里顾峻川这个男朋友已经暂时“死”了，她假装默认自己是单身状态了。就等着顾峻川操蛋地把那刀砍下，对她说：“咱们之间玩完了”。
那时候她会故作潇洒：玩完了啊？那正好，我也不想玩了。
下了班跟关关去看午夜场电影。
关关终于看出她不对劲了，问她是不是吵架了？蔺雨落说没吵。昨天去蹦迪，今天工作，下了班又来看午夜场，蔺雨落累死了。她在电影院里睡着了，醒来之后看到顾峻川给她发消息：“我那条蓝色领带呢？”
蔺雨落心想，你领带找不到关我屁事啊？就把手机丢回包里，打车回家。到家后觉得饿，给自己煮了个泡面，一边吃一边盯着手机。顾峻川的消息来了：“我在你家楼下。下来。聊会儿。”
这个聊会儿让蔺雨落心里咯噔一下。不是“来接你”、不是“想你”，而是聊会儿，她依稀感觉他们的感情可能要到头了。顾峻川要找回他的月亮了。
委屈来得快，单看“聊会儿”三个字就哭了一鼻子。蔺雨落心想：我真的爱上顾峻川了啊？想到可能要跟他分手我就绷不住了。我怎么这么没出息？这可不行。
她把眼泪擦掉才下楼，看到顾峻川的车停在那，迅速上了车。
“说吧。”她说。
“我们高中同学要组织一次短途旅行，这周五晚上出发，周日回来。”顾峻川说。
“嗯，跟我说这个干什么？腿长你身上。去呗。”蔺雨落看起来非常支持，甚至对他笑了笑。没问都有谁、也没问去哪。她懒得问，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事她做不来。和则聚不合则散的道理她懂。
“不好奇我跟谁去么？”顾峻川说：“她也去。你要是介意，我就不去了。”
“我不介意。放心去。”
“挺大方啊。”顾峻川说。
“是我的抢不走，不是我的留不住。”蔺雨落手放在车门把上准备下车了：“就聊这个吗？”
顾峻川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地敲，像在思考什么。蔺雨落就坐回去，等顾峻川把话说完。他说什么她都不会惊讶，她下楼前已经把所有可能想了一遍了。
她现在就希望顾峻川注意措辞，别说难听的，不然她今天肯定要干死他。
“那天我一进门，第一眼就看到她了。还像从前一样，戴黑框眼镜，一张白白的小脸，眼神很犀利，讲话很有条理。”顾峻川说：“她离婚了，刚刚回国。应该会受聘到某个科研所，继续她的科研。”
“直说。”蔺雨落打断他：“有话直说。”
“我们两个还是很聊得来，星空啊、宇宙啊，世界在她口中仍旧那么新鲜。”
“感觉还在是吧？”蔺雨落又打断他：“还在就多接触接触，这段时间趁着她还没开始工作，你们多见见。咱俩可以先放一放。你是这个意思吗？”
见顾峻川不说话，就敲敲中控：“是这个意思吗？”
“大概是吧。”顾峻川说：“你能接受吗？”
“能。别说这个了，你就是今天跟我说那天你俩见面，突然发现兜兜转转心里爱的人是对方，现在就要跟我分手我都能接受。”蔺雨落拉开车门：“去！放心去！有结论了你就告诉我。我今天不主动跟你分手是因为我签字画押了，我不想当那个王八蛋。你要当我完全不阻止。”
“还因为我跟宁风谈恋爱的时候你应该也受到了一些心灵伤害，今天报应回我头上，是我应得的。我接受。”
蔺雨落讲话有理有据，完全避开自己脆弱的那部分。你都这样了，那我肯定不脆弱了。难不成要求着你回心转意吗？做梦去吧！
她下车，顾峻川也下车，两个人站在车前，一言不发，长久对峙。
蔺雨落因为生气和委屈胸口急剧起伏，顾峻川呢，像没事人似的，不咸不淡地说话：“要么说跟你谈恋爱好呢。到了关键时刻，你是真不拖泥带水啊！”
蔺雨落心想你真是说得好一手风凉话！渣得明明白白！别人不拖泥带水，你也不藏着掖着。这不是刚好和你心意吗？
“滚蛋！”蔺雨落踢他一脚，真急了。不过瘾又上去打他：“我告诉你顾峻川！别得了便宜卖乖！”她一口咬在顾峻川胳膊上，哼哧哼哧喘气，咬着咬着眼泪就出来了，又丢开他胳膊。
蔺雨落心里又不好受。
该怎么形容呢？好像有小老鼠在一口一口咬她的心脏，只要想到顾峻川就疼。现在看见他，听见他说那些话，更疼了。
她快疼得受不了了。
但她就是能忍住不在这个时候拉下脸来跟他说别再见你的月亮，这一次他能忍住不去，下一次他未必忍得住。只要他还想着这件事，这件事就没完。
她转身跑上楼，让顾峻川自己去处理他的少年情感。
回到家里，又哭了一通，把顾峻川骂个狗血淋头。顾峻川当狗，她也不准备当人。随他去！她给自己报名了一个线下品酒活动。就你朋友多、就你有同学，我也会有的。蔺雨落意识到自己的社交圈太窄了，她应该多交一些朋友。
她从来都不知道品酒会是怎么开展的，首先会有老师讲酒的分类、年份、成分、口感的不同。她面前放着五个杯子，老师每讲一种，就有人来倒酒品尝。来参加品酒会的人也大多看起来光鲜，蔺雨落没有刻意打扮，全靠自己的精气神托着才不显面矮。
坐在她对面的男士看起来三十出头的年纪，衣着考究，那块表蔺雨落认识，方柳培训过，上百万吧。她也大概听说有一类人专门参加各种活动钓女，不知对面这位是不是这样。
蔺雨落不太关心。
她发现一个问题：自己八成是被顾峻川把标准提高了。现在的她看所有男人都觉得欠点什么。有的不如顾峻川好看、有的不如顾峻川挺拔、有的不如顾峻川幼稚…就连幼稚都变成了优点。大概因为顾峻川身上还有着少年似的顽劣，这让他看起来非常热烈。
对面的男人偶尔看她，蔺雨落就回一个礼貌的微笑。品酒会很好玩，开始就餐的时候她起身去交换名片。她觉得在座的女士们是她的目标客户群，来都来了，交个朋友。
对面男士的名头很唬人，某结构亚太地区总裁。
蔺雨落也勇敢把自己名片递过去，区区瑜伽馆店长，一点没给自己抬咖，但她真的不觉得自己丢人。
品酒会结束，蔺雨落收获了很多微信好友。她交换名片的时候有人知道她们馆，于是她记下来，结束后走到东安商场楼下找个地方坐着，对表示感兴趣的人优先发了一轮消息。
有车停在她面前，按了喇叭，那位总裁从后座探出头来：“捎你一程？”
蔺雨落礼貌拒绝：“我在这里吹吹风。”
车窗上去，过了一会儿总裁竟然下了车，来到蔺雨落面前，坐在蔺雨落旁边。
“我们公司之前请过教练到场，今年合作到期了。来试试？”总裁说。
“好啊。”蔺雨落答。
“你来这种场合就为了招学员？”
“捎带着。”
聊了几句，发现那人不太讨厌，甚至有股子幽默感在身上，说了一句什么话，蔺雨落笑了。
总裁抱胸而坐，那块好表在夜晚也亮晶晶的，镶钻边儿呢。蔺雨落只见过图片，没见过真的。此刻就想，一百万的表到底有什么不同呢？顾峻川为什么不买一百万的表？
对方见她对他的表似乎感兴趣，就摘下来，示意她拿过去研究。蔺雨落就接过去，前前后后看了个遍。
这一幕落在了顾峻川眼里。
他装了两天，想尝尝蔺雨落为他吃醋的滋味。第一天结束觉得火候不太够，蔺雨落憋着小嘴快哭了，但竟然还对他说：去吧。
也不知是真大度还是装大度。
顾峻川就继续装，昨天差点投降了，蔺雨落撂狠话跑了。今天他自己熬不住，来东安商场，好家伙，人家给自己排了早班，关关说她下班就去玩了。
玩什么？感情在跟别的男人聊天。
顾峻川知道搬石头砸自己脚什么滋味了。要么说他玩不过蔺雨落呢，蔺雨落心是真宽呐！
那男人顾峻川也认识，所在的机构一直想投资绿野，顾峻川不喜欢资本，拒绝了很多次。这蔺雨落随便认识个男人就是真有钱人。绝了。
今天这是什么路子呢？兄弟泡妞泡到自己眼前了？这场面不是失控了吗？蔺雨落是否为他吃醋他不知道，但此刻他非常不悦。大剌剌走过去，对男人伸手：“Derek，好久不见。”
蔺雨落看他走来，倔强地别过脸去装不认识。
第105章 顾峻川：海上的明月
Derek对遇到顾峻川不意外, 毕竟绿野有家店就在楼上。却想不到顾峻川拉起蔺雨落，让她向一边移出位置来给他。他一屁股坐在中间。对Derek介绍：“我女朋友，蔺雨落, 你们应该认识了。”
蔺雨落想开口说：马上要变成前女友了。被顾峻川的眼风吓闭了嘴。
Derek有点意外顾峻川的占有欲，但他好歹见过世面，淡定地夸奖二人很配, 还盛赞蔺雨落在品酒会的表现：气质如出水芙蓉、行事不卑不亢、态度真诚和蔼，在全场能拔得头筹。
顾峻川对他表示感谢，顺道跟他约了下次见面的时间，握手再见。临走前蔺雨落把手表还给他：“真的很好看。”
“让顾总送你。”Derek看似玩笑, 实则阴了顾峻川一句。别人求着他机构投钱，只有顾峻川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我把我自己送给她, 想买什么买什么。”顾峻川拉住蔺雨落手, 跟Derek说了再见。
他神情不好看, 蔺雨落也好不到哪去。走到地下车库就甩开他，不肯上车。
她委屈好几天, 这辈子都没这么患得患失过。现在自然不上他的车。不上他的车, 还要跟他划清界限：
“你玩你的, 不用告诉我, 你去哪不用报备；我玩我的，也不用告诉你。现在不是流行这样的恋爱方式吗？互不干涉，“自由恋爱”！”
她说完了还觉得不过瘾, 又说：“以后人前最好装作不认识，避免影响对方发展。”
“你玩这么开？”顾峻川笑她。
“你玩多开我就玩多开。”蔺雨落梗着脖子不看他，被顾峻川掰正了脸。蔺雨落就闭上眼, 反正就不看他。她闭眼的模样气哼哼地很是可爱, 顾峻川终于忍不住, 倾身亲了她一下。
蔺雨落睁开眼睛看他，起初还是生气，渐渐眼里就蒙了一层雾气，但她忍住了，几秒钟没眨眼，把眼泪憋回去了。
“逗你的。”顾峻川终于摊牌了。什么同学聚会啊，他吃了个饭，跟“月亮”说了会儿话。饭还没吃完他就开始看手机，蔺雨落一个动静都没有。
她太大度了，他不开心。
“月亮”多聪明，就问他：“在等人消息？”
“我女朋友，她知道我从前喜欢你的事，但她非常大度，对我来聚会不闻不问。”
月亮就笑：“顾峻川同学，你完了。”她真的跟从前一样。
少年时代喜欢的人没有改变，这真是一件好事。她要是变得市侩、变油腻，顾峻川反而会失落。现在的他觉得，少年时代喜欢的人就不该被岁月抹去，她就该存在于他的少年时代记忆中，这构成了他。这也让他意识到，蔺雨落正在重塑他。
用蔺雨落的话说，无需回避。
这非常好。
顾峻川想：早晚有一天要把此刻的心情说给蔺雨落听。
“没什么开玩笑的。”蔺雨落推开他：“你这种行为堪称变态了。心里如果有怀疑的种子，就很难挖去。你现在解释说你开玩笑的，那么我现在要问你，你身上的香水味怎么回事？你消失的时间都去哪了？我不仅现在要问你，我以后没事就翻出来问你！我会无休止问你！这种玩笑只会带来这样的后果，没有任何好处。”
“也有。”顾峻川说。
“？”
“至少我知道了，你不是那么大度。你还很在乎我。”
“你有病！”
蔺雨落不想搭理他，被他连哄带抱弄上了车。蔺雨落此刻确定自己中了顾峻川的圈套，觉得自己笨死了。她有点放不下面子，也还在生气，就对顾峻川说：“我心情不好，我要出去散心。我今天已经跟方总请假了。至于你，该去你的短途旅行就去，不用管我。”
“没有短途旅行。”
“那你就自己玩自己的，我觉得我需要几天时间消气。这气能消，我回来就找你；气不能消，你就自生自灭吧！”
顾峻川这会儿冷静下来，觉得自己简直是幼稚又烦人，活该蔺雨落生气。试探牵她手，被她打开。蔺雨落快烦死这个玩笑了，患得患失的这几天是人过的日子吗？她如果再狠点，学他玩消失，回来的时候身上带着别人的男香，他会疯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