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说错,只有拥有了权势,才能够拥有任何自己想要东西,也才能不被人束缚。
方才经历了那个杂乱的梦的林婳自然更是清楚不过,她一直都很奇怪,为何只是重生了一次,姜桓的性子便从原来变成了这样,实在差别太大,叫人难以相信是同一个人。
如今她明白了。
因为他并不是简单地重生了一次,他重生了上百次,经历了上百次的爱而不得,也眼看着她经历了上百的痛苦,最后在命运一步步的逼迫之下,终于妥协,也终于明白过来,只有拥有权势,才能够掌握自己真正想要的。
他将权势握在手中为的不仅仅是得到她,也是为了不让别人得到她。
林婳沉默着点了点头。
“嫌弃我?”姜桓看着她的脸色,问道。
他清楚,这并不是一个她喜欢的答案,她喜欢的是那个不染尘埃的姜大郎君,但那个人已经因为眼瞎失去她一次了,之后的姜绥安再也没有那样好的运气,要想和她在一起,就只能费尽心机。
林婳刚想要摇头否定他的问题,便又反应过来有些好笑,姜桓什么时候会被人用“嫌弃”这样的词来对待。
于是她说:“不是,就是想再问一次。”
姜桓还是有些不确定:“真的不是因为这件事情怪我?”
对上他忐忑的目光,林婳直接将他紧握着自己的手拍走,没好气道:“不然呢?还能赶你走不成?”
姜桓这才松了一口气般笑了出来,他看向林婳的目光十分坚定,就算她要赶他,他也是不走的。他千辛万苦寻到她身边来,就是为了同她厮守。
新帝登基大典之后,燕华才算是将将安稳了下来,但经历了那一场动乱,所有人的心中难免心有余悸,并不能彻底放心下来,总觉得落下的刀不定什么时候又会重新抬起来。
直到这日,城墙之上,挂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这一举动本是十分残暴的,但落在心怀不安的百姓眼中,又有另外一番感触。
“听说是想趁乱谋国之人,被姜大郎君,不,姜太傅提前识破了,心存不轨便是这般下场。”
“从前只以为姜大郎君不过比常人多读了几本书,如今看来这手段也是十分凶残,难怪深得圣上信任,有姜大郎君这样的人在君侧,咱们倒是可以安心了。”
“只怕是第二个窃国者,手段这样凶残,听说这平江王的身子都被剐成了肉片扔进湖里喂鱼了,哪里有半点君子的仁慈,这分明就是一个刽子手!”
“难怪这人脑袋上全是血。”旁观的人打了个哆嗦。
姜大郎君的形象在这一时间之后便更加往妖魔形象上靠近了,甚至林婳有一次走在街头之时,听到有人用姜大郎君的名头来吓小孩。
林婳当即好笑地看向自己身侧黑着脸的人,目光调侃。
姜桓躲了躲她的目光,本不予理会,但见她变本加厉,只好将人搂进怀里,用痒痒肉让她被迫屈服,林婳笑得直往姜桓怀里缩,她喘着笑道:“我错了,我知错了。”一面说一面去拦姜桓放在她腰间的手。
姜桓一般十分懂得进退有度,在林婳规规矩矩认错的时候便会收手,这一次虽然收手了,手却仍在她的腰间揽着,反而越揽越紧。
林婳一愣,转头去看姜桓,正对上他炽热的目光,她只觉腰上他手放着的位置隔着布料传来热意,这股热意直接从那处窜了起来,让她的耳朵跟着红了起来。
两人目光交织对上,林婳那只要拦住他的手松了松,不觉去碰他,没等碰上,便被姜桓用力握住,另一只手扣在她的脑后,将人逼向自己,唇瓣短暂地相接。
林婳晕乎乎地望着他,已然有些忘乎所以。
在确认林婳没有讨厌的意思,姜桓这才用重新碰上,这一次便不似方才那般浅尝辄止,反而紧紧拥着她,似乎要将她上一世与这一世没有完成的全都在这一刻还给他。
林婳的背抵在僵硬的马车边缘之上,布料隔着冷意,眼前是他腾升起的热切,姜桓眼里的温度几乎要将她融化。
一切都在自然中发生,上一世两人不是没有过这样,所以姜桓最是清楚她的身体,他知晓怎么叫她动情。
林婳直觉呼出的气息都是热的,与他的交织在一起。
不知道什么时候,林婳的衣衫散开了一些,他的吻落在她的脖子上,林婳的脖子纤细而白皙,脆弱得十分易折,但正是这样的脆弱最能惹起他的怜惜。姜桓放缓了节奏,蜻蜓点水般一点一点去碰她。
两人都已经到了忘乎所有的境界。
林婳的纤纤细指泛着浅红色,攥在他胸前的衣衫上,那片刻的凉意,让两人都清醒了过来,姜桓温柔地为他们的亲近画上了句号。
一次这样的经历会让两人更加亲近,但这样的经历多了,林婳便有些郁闷。
他们两个好像是回到了从前那样的状态,姜桓也能同她亲近,但这样的感觉不对,他们明明已经亲近到了这样的地步,却从来没有往下继续过。
每次都是姜桓主动停下来的,不能怪林婳多想。
简竹还曾经悄悄打探过两人之间的关系,毕竟姑娘好不容易和姑爷和好了,简竹心中也高兴,以为两人终于能够圆房了,结果他们竟然还是分房睡着的。
林婳是有暗示过姜桓,两人如今已经和好,便没有必要再像以前那样分开睡,姜桓听是听了,但好似没有听懂一般,接着睡他的书房。
林婳说得明白一些,他便解释朝政繁忙,不想要打扰林婳。
“你可知晓上一世我们两人为何离心?”林婳见他找了诸多借口,于是只沉默了一会儿便冷静道。
经过了那个梦境之后林婳终于知道姜桓上一世终日忙碌便是为了权势,他也从未害过林家,但是姜桓这张永远什么都不说的嘴,实在叫人没有办法。
姜桓听了这话之后没有了借口,他也为上一世的事情痛苦过许久,自然不希望悲剧重演,因而在林婳这样说过之后便也不再提去书房歇息的事情。
就像今日这样的事情之前也发生过,姜桓明明自己也想要,却从来不会真的同她做到后面。
林婳还曾怀疑过是姜桓身体的问题,她自然是不介意这个,只是怕姜桓因此才瞒自己,可每每那样之后,姜桓自己去洗澡又去了很长时间,还有两人依偎之时,林婳也不是感受不到。
对这个问题她一直很苦恼,姜桓不愿意开口说,她便也没有办法。
直到一日,林婳终于没忍住,在姜桓又一次将两人撩拨得心火泛滥之后,拦住了他:“今晚不走了,行吗?”
姜桓只是迟疑了片刻,最终仍是做了要离开的决定。
林婳见他还是这般,只能心下一横,咬牙道:“你是不是,嫌弃我?”
作者有话说:
第81章
她当然知道姜桓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自从那日从睡梦中醒来,林婳便明白了许多自己从前不曾知晓的事情, 也知道姜大郎君聪明一世, 竟然真的会在感情上犯那样简单的错误。
上一世,林婳从来觉得自己没有看懂过姜桓,他也从未在林婳面前袒露过心迹。
林婳记得最清楚的, 是成亲之日看到姜桓冷淡的目光,那样轻飘飘的眼神,却重重地压在她的身上, 让她之后无论与姜桓如何相处,都无法忘记他最初,对自己是那般嫌弃。
林婳不知道姜大郎君是何时开始改变的, 但她心中最介意之事, 已经在梦境之中揭晓了答案,他从上一世到这一世,一直执着于权势,为的确实是不被人左右。
但在最开始, 是源于圣上的一句试探, 姜大郎君既不愿入朝为官,朕又实在看重姜大郎君, 不若便与皇家结亲, 又或是旁的什么话, 圣上到底说了什么林婳并不清楚,但她这一世见过先帝的态度之后早该猜到的。
圣上将姜家捧得那样高,是要为自己铸就一把利刃, 但倘若这把利刃不能为他所用, 便是心头大患了。
那一世的姜桓, 最初的亲事由不得自己做主,到了后来,终于打算与那被迫娶的夫人安稳过日子,却又被迫做选择。
其实这么一想,姜桓若是恨她,林婳也是能理解的。
姜桓原本是打算出房间的,但听到林婳这句话,他便停下了脚步,转身好笑地看着林婳:“林婳,若是可以,我这条命都愿给你,你还说这种话,有没有良心?”
林婳原本就是情急之下想要将他留住才口不择言,但听到姜桓这半真半假的玩笑话,她反而心下沉了沉。
因为她清楚,姜桓说的不是假话。
他当初在寺院中那些所作所为,本就是没要命的,若不是不知怎的得了什么机缘同到了她这一世,林婳只怕这一世也只会如梦境中一样,经历一个又一个虚假的泡沫,最后含泪而死。
也许还会在一开始洋洋得意,自己终于摆脱了姜桓,重新活了一世。
姜桓见她表情不似方才那般轻松,还以为她是将自己的话当成了质问,便又无奈地好声好气同她解释:“我说着话没有怪你的意思,我怎么可能怪你,你能留在我身边便已经是我的万幸了。”
姜桓说着,声音低了下来。
“你给我几日时间,我……做好准备,可以吗?”姜桓犹豫了一会儿,才为难道。
林婳听了这话更是狐疑地看着他。
她一向不藏心事,这会儿面对姜桓,便更是没掩饰自己的情绪,姜桓轻而易举便能看出她眼中的意思,但竟没反驳。
“可你从前不是这样的,莫非是重来一世,身子也不一样了?”林婳快语道,说着,目光又往下瞥了一眼。
姜桓往后退了一步,声音冷了下来:“行了,你怎的越发……”
后头的话姜桓没说下去,但林婳大约猜到了是要说她没规矩或是没矜持之类的话,他也只会这样的词,上一世林婳也听过了。
他没说完,也不看林婳一眼便离了房间,只留给了林婳一个冰冷的背影,已经红透了的耳朵。
林婳努力搜刮脑子里之前的记忆,试图要想起来从前姜桓有没有这样红了耳朵的时候,奈何她发现自己从前是真没这样仔细地观察过姜桓,只好作罢。
她笑着十分大度地体谅他:“姜大郎君胸口的伤尚未痊愈,要等上几日也无妨,我并不着急的。”
林婳是真不着急,只是两人也算是在一处了很久,又知晓姜桓不是个真不想的人,这才起了疑惑。
林婳也不清楚姜桓究竟要做什么心理准备,莫非那些她忘记了的经历当中,姜桓曾受过旁的什么折辱?姜桓既然不愿意开口,林婳便只能自己乱猜。
谁知这人过后,姜桓书房内向白每日来回不知几趟,也不知究竟是在忙什么事情。
林婳想着,莫非这便是他所说的准备,心下一动,便将简竹叫到了跟前,小声在她耳边吩咐任务。
简竹将她的安排听过之后,反而是皱着眉犹豫地看着林婳:“姑娘,这恐怕……”
不太合适吧。
简竹是最愿意姑娘和姑爷好好相处的,眼下见着两人终于如正常夫妇一般,简竹看着也高兴,但跟踪这一举动,一听就不大合规矩,若是叫姜大郎君知晓了,两人吵起来便更不好了。
“我总要知道他为何瞒着我吧,你且去跟着就是,这样的事情即便他知晓了也不会多介意的。”林婳劝她道。
毕竟从前姜桓做的事情比这些过分多了,林婳尚且没有怪他跟着自己那么多世,自己如今探究一下他隐瞒了什么事情也是人之常情。
更何况,林婳总以为,依着姜桓的性子,他非要瞒着自己,定然不是什么好事。并非伤及林婳的坏事,只是于姜桓自身定然不是好事。
林婳到底心中担心,姜桓如今正常处事说话之时,倒也像个常人一般,可林婳却清楚,他是多么极端的一个人,林婳怕他又做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
简竹见自己劝阻不过,便只好应声去了。
她是第二日一大早跟着出去的,一直到下午才红着一张脸回来。
林婳见状皱了皱眉头,以为她被发现了,或是受了什么委屈,当即便站起身来追问:“如何了?”
简竹看着她,双颊更加红了,迟疑着道:“追问出来了一些,只是……”
林婳听得着急:“只是什么,你同我还有什么说不得的,你尽管说便是了。”
“姜大郎君命向白寻的人全是大夫,而且是……是涉及男女之事的大夫。”简竹羞于明言,所以说得磕磕巴巴。
林婳听过之后竟然不知自己是什么反应,只是下意识开口道:“不会当真是身子不行了吧?”
随后又低声念叨:“不过也不打紧,纵然……左右我原本图他的也不是这个,只怕他心中于此事有阴影,那便不好了。”
见她又说起了后头该如何在全了姜桓的男人心还有如何补救自己之前的着急,简竹意识到林婳彻底理解歪了,忙同她道:“不是这个,是,姜大郎君在大夫寻药,寻一种能够不有孕生子的药。”
说起这个,简竹深深为自己早上觉着林婳的行为过分而后悔,孩子于女子而言是多么重要,他竟然不愿意叫姑娘生孩子,指不定是为了今后哪个女子打算。
“姑娘若是要同他计较,简竹绝不拦着。”简竹连姑爷也不叫了,愤愤地同林婳道,却见林婳好似没听到她说的话一般。
也好似根本不计较这件事情一般。
“姑娘?”
“嗯?”林婳过了一会儿才应声,却好似魂游方外,根本没有在认真同她说话。
简竹还以为是这话伤着姑娘了,正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安慰她,便听林婳道:“我知道了,不用再跟了,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
简竹只好退出了房间。
她怎么看怎么觉得林婳方才说话时的眼神悲伤,一定是被姜大郎君的所作所为伤到了。实在没想到姜大郎君表面上对姑娘百般体贴,私下里竟然是这样,难怪从前姑娘不与他亲近。
下午简竹送了饭菜到房间内,林婳也没用多少,简竹看着揪心。
因的新帝登基,朝中事务繁忙,身为太傅的姜桓常常要出面处理许多事情,平日里他还能寻出空与林婳一同用饭,近几日忙了,下午饭也不能在一处用了。
夜里姜桓匆匆回了府,到了院子里面,远远看见简竹,正要问一句今日林婳晚饭吃得如何,可有说什么话,便见这丫头跟没看见他一样,转头往另一处走了。
向白见状正要将人叫住,便被姜桓拦了:“算了,真是脾气随了主子。”
姜桓本就要到房中去见林婳,早一会知道她的情况和晚一会知道,差得也不多。
他进了房便见林婳在窗边写字,姜桓挑了挑眉毛,往她跟前走了一步:“什么时候养出了这样的坏习惯?”
林婳闻声抬头,看见风尘仆仆回到房中的姜桓,下意识放下手中的狼毫笔要往他跟前走,动作方进行了一半,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一般,生生停下了,又将笔重新攥紧,头也不抬地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