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何其无辜,她不过随意科普几句而已。
阮心傻愣愣的看着他,眼里的委屈显而易见,路追却噗嗤笑出声,声音甚至有点愉悦:“我随口说说,你别当真。”
阮心却没说话,这是能开玩笑的事吗?
路追只能继续解释:“就算我想,他们离婚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只论感情,他们之间早就没了。我爸爸已经很久没在家住了。但是他们之间有利益,我父母名下所有的资产都是夫妻共同持有,一旦离婚,就得分割。”
路追这么说,阮心才真正松口气。但是心里又生出一股怒气,毫不客气的说道:“麻烦路总以后想感叹也找个没人的地方抒情。不要误伤路边的花花草草。”
路追笑起来,继续说道:“就算他们两都想离婚,他们身边那些人也不会同意。人到了一定的位置,连命都不是自己的,更何况婚姻。一旦婚姻有变动,很多人的利益跟着受损,那些人怎么会善罢甘休。”
阮心早知道这点,上面的人看着风光,一呼百应。可是有多大的权利就有多大的义务,越是上位者,越身不由己。如此感叹道:“还是我家这种好,小富即安。”
“可不是吗,你家这种,才是最幸福的。不为钱财所苦,又不为钱财所累。”路追非常赞同阮心的话。
但是阮心下句话却让路追差点跳起来,因为阮心说:“如果我是你妈,你爸可以花心,那我也可以嘛。我觉得你妈也可以有大好的人生。”
路追脑子里出现他妈搂着小奶狗的画面,顿时不寒而栗,鸡皮疙瘩直冒。他立马想也不想的反驳:“我妈是那种很传统的女人,不会做出格的事。”
阮心无可无不可的点头:“是呀,女人就应该忍着男人花天酒地,还得替男人打理好后院,才称得上一声贤惠嘛。”
阮心的语气里没有任何嘲讽之意,可是每个字都带着深深的鄙视,而路追还没办法反驳。他不可能替他的父亲辩解,更不可能支持他的母亲也跟着玩。想想后说道:“男人和女人生理构造不一样。女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就没什么生理需求了,而男人,哪怕到了八十,也会有那个需要。”
阮心转头看着路追,是笑非笑,反问:“在路总心里,男女在一起,就只有那点事吗?就不能只是陪伴吗?”
路追心里一僵,硬着头皮说道:“是你们女人对男人期待太高,以为男人和女人一样,喜欢所谓的爱情。其实男人更喜欢清静,不过为了那点生理需求,才和女人玩所谓的爱情游戏。”
阮心没想到路追会这么说,这个男人果然理智得可怕。她已经没有继续和他说话的兴趣,只要他爸妈不会真的离婚就好。因此说道:“唉,可惜刚才没录音,不然等哪天路总结婚了,我可以把这个作为新婚贺礼送给路太太。”
路追失笑。他知道他应该说几句好听的哄哄阮心,可是他不愿意。他一向认为了解了生活的本质,依然能热爱生活,才能真正把日子过好。带着不切实际的梦幻心理,对生活只会越来越失望,进而产生怨恨。那这一生,都只能活在失望和怨恨里,浪费了大好光阴。
阮心这么说,路追打趣:“要不你把手机打开,我重新说一遍,你录下来。以后我结婚了,你当成贺礼?”
阮心一愣,没想到路追会这么打趣,但是她没好气的说道:“路总结婚会请我吗?你不请我,我巴巴的给你送贺礼,人家怎么想我?”
路追心念一动,笑着看了她一眼,故意道:“我目前还是单身,孤家寡人一个。结婚?离我太遥远了。倒是你,上次听说向戎在追你,就他对你的那个殷勤劲,我倒是觉得你可能好事将近。你先请我,到时候我为了要回那份份子钱,怎么也得给你一张请帖,是不?”
阮心愕然,想不到路追这么能扯。一时没忍住,脱口而出:“你这是要坐实你铁公鸡的名号?”
路追只是想试探一下阮心是否和向戎在一起了,结果她一点反驳的意思都没有,而是只顾着埋汰他。路追心里顿时多了一抹黯然。好在他一向会装模作样,如此笑眯眯的点头:“是呀,我可不做亏本的买卖。”
阮心反倒失笑,想问他为什么要留那样一个名声,明明他一点都不抠门。又觉得没必要,路追如何,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如此她没再说话。
阮心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落在路追眼里,让他更加失落。她明明有疑惑,却不愿意问,可见是不愿意和他有过多的交往。随即心里苦笑,她现在和向戎在交往,确实不好和别的男人有过于密切的来往。
如此路追也没再说话,转头专心开车。车里一时沉寂下来。
阮心发觉路追的方向不是往她家那边,顿时明白他是打算带她吃饭。于是再次开口:“你直接送我回家,我下午还有点事,赶时间。”
路追却不信,今天约好去他家,什么时候出来都不确定,她怎么会有事呢?她这么说,可见是不想和他继续来往。连一起吃顿饭都不愿意呢。
他只是平淡的点头:“好。”
车里再次安静下来,阮心转头看向窗外,欣赏沿途的街景。路追见状打开音乐,车里响起音乐声。一路再无交谈。
到小区阮心道谢后下车,路追只是平淡的点点头:“做好成品后和我助理联系就好。他会跟进这件事。”
“好。”
阮心下车后没有立马往小区里面走,她等着路追的车驶出去后再进去才比较礼貌。路追心里一喜,以为她是有事,等着她的下一个动作。
可是阮心没有任何别的动作,顿时明白是他自作多情了,人家等着不进去纯属礼貌。路追立马一脚油门驶离。阮心这才往里走,路追从后视镜看见她转身,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好好的一个休息日,明明司机就可以做的事,偏要来这一出,真是吃饱了没事干。
阮心回家后仔细回想了一下,她的话应该不会对路母有什么影响,路母不过当时心里不痛快罢了。这么想着把这件事丢到脑后,专心配置香水,不再管路家的恩怨情仇。
和阮心一样,路追觉得这事不过母亲一时情绪波动罢了,不会有什么后续影响。如此路追压根没和母亲再聊起这个话题,何必徒惹伤心呢?可是几天后路母让路追回家一趟,他只以为是母亲想见见他,因此爽快的应下来,回去的路上还特意去买了母亲喜欢的小点心。
到家后却看见父母都在客厅,明明是夫妻,却各自占据一套沙发,泾渭分明。路追心里一咯噔,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又扫到茶几上一份文件夹,有什么东西似乎要从他的脑子里呼之欲出。
路追的心瞬间怦怦乱跳,他努力稳下心神,沉声问道:“有事?”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那种风雨欲来,大厦将倾的不安。
路父看向路追,他和路母只路追一个儿子,可是外面几个相好,个个都给他生了孩子,有儿有女。只是路追是长子,又格外优秀。外面那几个小的,给他提鞋都不配。
路追是让他引以为傲的存在,他从来不想和这个儿子生分了。只是路母执意如此,他没任何办法。
不等路父说话,路母沉下脸:“你什么时候这么没礼貌了?进门连和父母打声招呼都不知道吗?”
路追更加确定这是真有事发生,但是他从善如流的喊了一声:“爸,妈。”
路母这才点点头,语气平静的说道:“我和你爸爸准备离婚,茶几上是我们的离婚协议,你看看,没问题的话就让律师把股权分割了。”
路追心里已经猜到,但是他依然震惊,他妈居然真要和他爸离婚?他们离婚意味着什么,他妈不是很清楚吗?
股权分割代表着利益的分割,虽然他和路父是嫡亲父子,但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和路父谁才是公司的大股东,会影响公司的人事变动。
路追满脸的不可置信,路母却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依然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文件很长,我大概给你讲一下。”
简单来说,公司的股权虽然由路父持有,但是属于夫妻共同财产。路母享有一半的股权。路母的这一半全部由路追继承。而路父的那一半,也全部由路追继承。但是路父别的资产不再和路追有关系。他百年以后,路追也没有继承权。
简单来说,公司直接由路追继承,路家的公司易主,由路父传承给路追。但是路父别的动产不动产,股票基金之类的,路追无权过问。
而公司才是路父资产的大头,几乎占了80%。
路父这才开口,说道:“股权变更让律师起草,但是即日起我不再去公司,公司由你全权打理。”
路父早就把各项权利都下放给路追,他只是担着董事长的名头,权力早就都在路追这个总经理手里。可是公司重要岗位依然由路父的亲信把持着,路追的人并没有完全接管。此时路父退位,公司高层人事必然会有一番激烈的变动。
哪怕路父离开,那些老臣,谁会轻易交出手中的权力呢?
虽然这一天早晚会到来,但是如此猝不及防,路追完全没有做好准备。他想说点什么,可是却觉得嗓子干涩难当,发不出声音。
路父继续说道:“这是自家公司,你已经安插了足够的亲信。如果你连自家的公司都不能顺利接手,以后怎么独自面对商场竞争?”
路追的心一瞬间安定下来,目光变得坚韧,轻声说道:“您放心。”
路父扯出一个笑脸,然后转过身,背对着路追,沉默了一会才说道:“路追,爸爸并不想,”
路父的话没说完就被路追打断,“我知道。你并不想和我妈离婚。可是你们现在和离婚有什么区别呢?”
路父无法反驳,从他出轨那天起,他就辜负了路母。如今,也伤了儿子的心。他转过身,走到路追身边,看了他一眼,拍拍他的肩膀,然后头也没回的走了出去,至始至终没再看过路母一眼。
路追猛地追出去,拉住路父的胳膊,血红着双眼,问道:“你后悔过吗?”
路父拉下他的手,回头看了路母一眼,路母却转过头,路父这才看向路追,轻声说道:“世上没有回头路,后不后悔都不重要。”说完大步往外走去。
路追想追,脚却有千斤重,根本跨不出去。
第11章
路追看着路父上车,车驶出院子,院子的大门关上以后才转身回头,客厅里路母已经不见踪影。路追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没用,可是他还是上楼去了母亲的卧室。
卧室里路母坐在靠窗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书,眼睛盯着书,似乎很认真的看着。可是路追却知道母亲的心思压根不在书上,因为他注视了她这么久,那本书也没有翻页。
路追开门时路母就知道他进来了,可是她此时不想说话,任何人都不想理,包括路追。路追在门口站了有一会路母才说道:“进来吧。”
路追这才走过去,在路母身边坐下。路母依然没有看他,而是自嘲一笑:“我以为他最多分你一半股权,没想到他居然舍得都给你。”
路追也很意外,路父虽然是他的父亲,但是才62岁。普通人这个年纪早就退休了,但是生意人,62岁还大有可为,至少还能再奋斗十年。可是路父却把股权都给他了。
路追一时不知道要怎么接话,路母继续说道:“我和他说的是我的股权都给你,他的股权给一半就行。”说到这里停了一会,然后才继续说道:“不过哪怕他只给一半,公司也是你的。你依然是大股东。”
路追摇头:“不一样,如果爸爸手里还有股权,也不从公司退出,哪怕我是大股东,想顺利接掌公司,也不容易。”
路母自然知道这点,叹了口气,然后才说:“是,在他心里,还是有为你考虑的。”
一个男人把绝大多数家业都给了儿子,为了不妨碍儿子,主动退出执掌了几十年的公司,还要怎么考虑呢?
路父对妻子是个渣男,对儿子,却是称职的父亲。他没有给他一个幸福的家庭,却给了他安身立命的资本。
路追没办法说父亲的不是,最终只是说道:“妈,我这几天收拾一下,搬回来住。”
路母反倒笑起来,摇摇头:“我习惯了自己住,你回来了,我每天还得操心你,还是别给我找麻烦了。”
“可是,”不等路追说完,路母转头看着他,说:“等和你爸爸把手续都办好了,妈妈想和几个小姐妹结伴旅行。一直想全世界去看看,总是这样那样的原因没有成行。现在刚好出去走走。”
母亲这么说,路追不好再反驳,只能笑着点头:“好,我在家里等妈妈回来。”
路追父母离婚的消息传出来时,所有人都惊呆了。离婚不算什么,家产分割才是重头戏。可是路父直接把股权全部转让给路追,彻底从公司退出,直接把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浇灭。
阮心得到消息时整个人惊呆了,路追父母居然真的离婚了?难道她那几句话真是导火索?还是路追真的那么奔放,主动让父母离婚?
阮心心里如猫抓般难受,喊了庄沁纯一起分析。庄沁纯听完白了她一眼:“拜托,你真以为你是狗血剧的女主,因为你一句话,首富夫妻离婚?”
阮心无奈:“我当然知道他们是积怨已久,但是我那句话真可能是导火索。”
“那又如何?没有这件事也有那件事。”庄沁纯依然无所谓,“哪怕路追真把他父母离婚的事算你身上,算就算呗,他能拿你怎么样吗?”
“唉,我不是担心他报复我,我觉得他不是那种人。我就是自己心里别扭。”
“别扭个啥啊,你又不是他们婚姻的第三者,又和他们家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过帮他妈配个香水。主雇关系,香水配好,雇佣关系即宣告结束。”
庄沁纯这里没有得到任何有效的反馈,阮心心里依然不得劲,总觉得有点对不起路追。思前想后,阮心主动给路追发了条信息:对不起。
短短三个字,路追却看得好笑。他回到:少自作多情,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明明是毫不客气的两句话,阮心心里却舒服了,仿佛卸下包袱一般。因着这件事,阮心这两天都没胃口,吃的不多。此时心情好了,立马觉得好饿,有大快朵颐的冲动,于是驱车去了一家慕名已久的私房菜馆。
路追虽然帮阮心卸下了心理负担,但是父母离婚,他身为人子,心里怎么会舒服呢?尤其路父陡然离开公司。虽然路父已经把公司事务都交给他处理,但是依然有些事他是初接手,因此事务繁杂,压力大得不得了。路追也驱车出门。
这家私房菜馆以逼格闻名,老洋房,人均三千以上,不接受点单,每天食材根据季节变化,不接受预订,先到先得,等等。总之,逼格满分,是很多小资的心之所向。
阮心以前和庄沁纯来碰过运气,可惜那次他们运气不好,来的时候里面已经满座。今天阮心心情好,想着再来碰次钉子。可是她今天大概福星高照,里面居然还有座。
阮心进去时都还有点晕乎乎的,今天的运气是不是也太好了点,她要不要去买张彩票?
从外观看,这里差不多是个五六百平的两层小楼,走进后才知道一楼大厅没有摆放吃饭用的桌椅,只有一套待客的沙发,角落里还有一架钢琴。一楼有几个房间,不知道是办公室还是包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