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会两天都不上课,午饭后,盛初写了会儿作业,感觉有些许困意,也没再强撑,不知不觉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临近比赛十分钟,姚远开始分发号码牌。
开幕式让陈寂在校内又火了一把,特意跑到三楼来看他的女生不计其数,陈寂烦不胜烦,随便找个角落别完号码牌回教室拿水,发现他的小同桌睡得正香。
脑袋埋进臂弯里,看不见脸,只留给他黑漆漆的后脑勺。
陈寂眯起眼,莫名不爽。
别的女生都上赶着来给他加油!
盛初却在教室里睡大觉!
也不看看教室里都不剩下什么人了!连顾莹玉这种变态学霸都在楼下等着看比赛!
少爷不爽也不想让别人自在。
他挑起眉,手指微曲,敲了敲她的桌子,吊儿郎当的:“小美人鱼,你准备霸占我的外套到什么时候?”
盛初睡眠很浅,他刚开口她就醒了,听着他那句话,迷茫了好几秒,才堪堪找回些神识。
她揉揉惺忪的眼睛,像只刚睡醒的小奶兔,打着哈欠写字:【你现在要吗?】
“嗯?”
陈寂沉迷于小奶兔的萌色之中,关于外套完全就是胡扯了个话题。
看到这行字,他还愣了下,显然没料到她会是这么个回应:“你还真不准备还我了?”
“我知道我帅,想收藏我衣服的人很多,但是也不用这么——”
他尾音刻意拖长,最后几个字还未落下来,盛初已经彻底清醒。她快速写完下一句话,抢先一步把本子拍他桌上:【你想多了,我的意思是,回去洗了再还你。】
上一次也是这样。
那件黑夹克,也是洗了才还给他的。
“不用洗。”陈寂想都没想,“我又不嫌弃你。”
“……”
话也不能这么说。
少爷好像真的不怎么在意这事儿,手还停留在她桌上没动,大有一副不要回衣服不罢休的架势。
尽管衣服主人表示不在意,盛初还是有点犹豫,委婉提醒他:【你以前把衣服借给别人的时候,别人肯定也会洗了再还给你的。】
“我没把衣服借给别人过,你是第一个。”
陈寂直勾勾看着她,不耐烦地再次伸手,催促道:“快点,今天下午有点冷,跑步前我会把袖子卷起来,跑完不穿外套就吹冷风对身体不好。”
理是这么个理。
尽管她真的很想把外套洗了再还回去,但还是没拗过他,只好不情不愿地把那件外套拿出来,往他身上丢。
陈寂也没生气,抱着外套站起来,准备穿上。
这件外套盛初穿了一上午,上头还残留着她身上的香味,说不上来的味道,就是莫名很好闻,比那些乱七八糟的香水味都好闻得多。
穿上外套前,陈寂转身,抱着外套偷偷吸了一大口,觉得自己他妈行得不能再行了!
今天谁也别想阻止他拿第一!
盛初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她的视线集中在他里面那件校服,背后的那个号码牌上。
不知道是谁给他别上去的,刻意安排还是运气成分,白色布料上,黑色的三个数字异常醒目。
001。
少爷果真是少爷,就连运动会的号码牌都是第一名。
盛初还有点困,感慨完,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脑袋一歪,想继续睡一会儿。
陈寂穿个外套的功夫,一回头,盛初又趴下了。
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想再吵醒她,让她来看他比赛,手指动弹几下,还是乖乖垂在身侧,没了动静。
算了。
她难得在教室睡觉,还睡这么熟。
平时学习估计也挺累的,还被迫和他绑在一个学习小组,每天监督他背诵打卡。
陈寂抿抿唇,极轻微地叹了口气,独自下了楼。
……
盛初其实没睡着。
她的身体很困,眼皮几乎黏在一起,仿佛涂了层502胶水,大脑却清醒,对周围的感知也在线。
自然没有错过陈寂那声叹息。
直到那人的脚步声远去,逐渐听不真切,盛初慢吞吞抬起头,才发觉教室空无一人。
怪不得她能睡得这么熟。
楼下倒是人声鼎沸。
盛初瞥了眼手表,现在应该是高一的比赛时间,操场和跑道上的呐喊声撕破天际,跨越高度和距离,直直传入她的耳朵。
她坐在位置上,眼底空白几秒,忽然想到什么,慢吞吞站起身,查看教室后排的储物柜。
储物柜不大,就是正方形的小铁箱,按学号划分,从左到右一人一个。柜门没有锁,一拉即开,大家平常也不会放重要的东西进去,大多都是些不用的书和杂物。
陈寂是新转来的同学,他的学号自然是最后一个。
盛初打开陈寂的那个柜子,里边摆着一双崭新的白色球鞋。
纯白色,好似只要沾上星点的灰,就会留下痕迹。
更不用说鞋印。
盛初缓慢眨了下眼,而后,什么都没看见似得,面无表情关上柜门,拿着水杯离开教室。
**
五十米的终点就在篮球场和跑道的接壤处,裁判和统计成绩的老师都在起点,选手们跑完也都会往回走,中间还有一大块操场,因此,终点处的人远没有其他地方多。
一中跑道是四百米制的,另一侧正在举行高一女子五十米初赛。
盛初跨过篮球场,刚站上跑道,正好听到一声枪响。
仿佛阵风刮过,她还未回过神,第一名已经冲过终点,领先后面的人一截距离。
紧随其后的,是连绵不绝的呐喊声和欢呼声,男生女生都有,盛初甚至听见姚远和乔许然他们的声音。
他们喊得都是同一个名字。
“陈寂!”
“加油啊陈寂!”
“卧槽牛逼啊,果然是第一!我五中的朋友说运动会盯着陈寂准没错!诚不欺我。”
“别他妈逼逼了,快去看看他成绩,刷校记录了吧。”
人群往起点涌动,盛初被隔绝在这些声音之外,她垂下眼,忽然觉得自己还是在教室里睡觉比较好。
她说不了话,甚至没有办法同这些陌生同学般给他加油,也没有办法夸赞他。
盛初遥遥往起点的方向望了一眼,揉了揉微微泛红的眼角,头也不回地往教学楼走。
她才刚走一步,脑袋被人按住,毫不客气地揉搓几下,与此同时,一只手伸过来,捞走她怀里的水杯。
“还算你有点良心。”
身后传来陈寂的声音,他拧开杯盖,直接灌下去大半,嗓音透着刚运动完的哑:“知道来给我送水。”
作者有话说:
少爷脸上风轻云淡,心里恨不得原地来个托马斯360度回旋再蹦个迪拿个麦克风说今天喝到老婆送的水了。
初妹:那是我想自己喝的……
第42章 玫瑰王座
盛初眼睁睁看着满当当的水杯顷刻见了底。
重点是陈寂动作极其自然, 好像完全不觉得拿她的水杯喝水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少年颈线流畅,薄唇不避讳地对着瓶口,喉结上下滚动, 还有点儿性感。
盛初想说些什么, 唇角拉成一条直线,手不受控制地动了动, 最终还是垂在身侧, 没有去把水杯抢回来。
还好今天她没喝过水。
她不自然地别开视线, 不想再看到自己那个粉色水杯, 注意到他没穿外套, 她眨了下眼, 用口型问:“你外套呢?”
“让姚远拿着了。”
陈寂懒洋洋垂眼,似是明白她的言下之意,拖腔带调补了句:“放心, 没借给别人穿。”
说来也怪,他明明没学过读唇语这个技能,但盛初每次的唇语他都能看懂。
盛初:“……”
她真的只是随便问问,没其他意思。
五十米不像两百米或一千米,还能观察选手的比赛状态和名次, 基本上“咻”一下, 盛初还没反应过来, 陈寂已经冲过终点线了。
她回忆起刚才听到的,那几个同学的聊天, 后知后觉陈寂体育好像还挺好的。
陌生同学都在给他加油, 她作为陈寂的同班同学兼同桌, 什么都不做好像说不过去。
可她说不了话。
盛初下来时没想太多, 也没带自己常用的那本素描本, 这会儿也没法写字。
不然还能给他写个“加油”之类的小纸条。
她思索片刻,转身,打算上楼拿素描本,被时刻盯着她的陈寂发现,迅速揪住她的后衣领,抓兔子似得把她抓回来。
“都下来了还想上去啊?”
陈寂气得牙痒痒,伸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下她头顶,低眼瞧她,提醒道:“盛初,我跑了第一,可能还刷新了校记录。”
他扬眉:“我为班级争光,你不该给我点奖励?”
这算是明示了。
为班级争光,应该去问老李要奖励,找她干什么。
更何况,一个五十米有什么好骄傲的。
他还喝光了她的水!
盛初看着他,很想这么吐槽,最终,仅存的良心让她止住了这个念头。
陈寂眼眸是纯正的黑,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他的眼底亮晶晶的,凶巴巴的外表下,涌动着雀跃和期待,像只做了好事想要主人表扬的大狗。
盛初一时说不出拒绝的话。
色令智昏。
像是被蛊惑,她唇瓣微动,迟疑片刻后,往前踏了一小步,轻轻抱住他的腰。
“你真厉害。”
她微仰起头,快速用唇语说道,也不管陈寂有没有看懂,说完就松手,接连后退几步,和他保持安全距离。
这个拥抱一触即离。
陈寂僵在原地,迟迟没有动弹,仿佛从天而降一道惊雷,把他劈成了个木头人。
陈寂现在还真的像被雷劈了,感觉自己他妈在做白日梦,不然就盛初这个性格,怎么可能主动抱他。
她肯用唇语说句“加油”他就该烧香拜佛了,陈寂也没指望过别的东西。
这会儿倒是有点受宠若惊。
盛初也有些脸热。
她没给人加过油,也不知道这样对不对,只是单纯的,不想在陈寂的脸上看见失望的表情。
他该是张扬热烈的,想要的都能拿到,要求都能被满足。
两人心思各异,各自朝向一边,倒是默契地没有开口。
跑道另一边,高一比赛进行得如火如荼,盛初本就站在树荫下,一时半会还真没人注意到他们。
“陈寂!你在这里啊,找你半天了都。你有看到你同桌吗?”
姚远的声音打破这片寂静,他小跑过来,看到他边上的盛初,松口气:“原来你两在一起啊,那我就不用找了。”
他直觉这两人不大对劲儿,不过情况紧急,也没功夫多想。
“这是你的号码牌,等会就要开始八百一千的比赛了,抱歉我现在才想起来。”姚远把手里东西一股脑儿塞给她,“别针在楼上没拿下来,可能还得麻烦你上楼一趟,顺便把陈寂的外套也带上去。”
盛初眨眨眼,下意识问:“他不穿吗?”
陈寂敏锐察觉到什么,正想阻止,姚远已经接上话。
四个字的口型不难看懂,说起这个,他还有点无语:“他不穿啊,谁他妈跑步还穿外套的?我哪知道他发什么疯,非要我给他拿外套,我都不懂他拿这外套下来干嘛。”
姚远也是瞎几把乱扯:“可能你上午穿过,上边沾着女神光环运气buff吧。”
盛初:“……”
陈寂:“……”
陈寂面无表情踹他一脚。
“操!陈哥你干嘛!”陈寂这一脚可不轻,姚远忍不住爆粗。他刚想反驳,瞥见陈寂黑成锅底的脸,忽然明白了什么,赶紧找借口开溜,把空间留给这两人,“好了,体育老师还找我有事,你记得把号码牌别衣服上啊!”
……
姚远这个小插曲,让本就无言到尴尬的气氛更上一层楼。
盛初低头,看看陈寂从她这里要过去,辗转回到她身上的校服外套,以及那张白色的号码牌。
男生的数字是黑色,女生的数字是红色,盛初的号码是021。
和陈寂的1相比,好像没什么特别的。
她把外套丢给陈寂,号码牌放进校服口袋,自顾自往教学楼走。
陈寂连忙跟上,和她并排走,像是要让盛初忘记刚才的外套小插曲,他没话找话道:“好巧,你号码牌是我生日。”
果然,闻言,盛初偏头,视线落到他身上。
“真的啊。”陈寂说,“我生日十二月二十一日,霜降那天,不过我一般不过生日。”
盛初眼底流露出疑惑。
“没人给我过生日啊。”
陈寂理所当然道,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难过的事情:“我爸妈那情况你也知道,一年回一次家不错了。我小时候陈陌还在学校住宿,直接给我寄礼物,老头贼忙,一般过几天才想得起来。”
“……”
那他朋友呢?
“我小时候没什么朋友,所有人都怕我,初中才好起来的。”似是看出她内心所想,陈寂如实回答,“不过男生都没这么讲究仪式感,而且小时候没人过生日,长大了我也没那么想要了。”
“……”
盛初步子不易察觉地放慢了些,大脑自觉脑补出一个缩小版的陈寂,孤零零地坐在空旷的大别墅里,想过生日却没人陪。
可能还会坐在餐桌前掉眼泪。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有些呼吸不过来,一抽一抽地疼。
觉察出她情绪的异常,陈寂顿了顿,若无其事地补充:“我和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心疼啊,只是想表达你号码牌和我生日相同这个巧合。”
“你不是怕跑八百米吗?都说生日有好运,我就想,说不定能让你轻松一点,带点好运这样。”
“……”
盛初确实怕八百米。
哪个女生不怕跑八百米?累得要死要活,跑一次歇三天,还每学期至少一次。
这个项目就没有任何存在意义。
纯纯就是为了折磨人。
想到八百米,盛初自身难保,顿时没了心疼陈寂的想法,琢磨着要不要浑水摸鱼,跑一圈走一圈这样。
她忍不住叹气。
“叹什么气?”
这会儿,两人正好走到教室。
陈寂顺势停到她面前,两只手分别拉住她唇角,往两边扯,硬是扯了个笑脸出来:“和我一起跑步,不应该感到高兴?我为了你都把两百米改成一千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