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情庄重道:“顾大师这样的人物,用黄白之物作为谢礼,对您是这种侮辱。这些平安符是我这些年攒下来的得意之作,赠与顾大师。他日,我还有厚谢。”
顾卷耳的笑容僵在脸上。
心,隐隐作痛。
她很想对尚志坚说,你来侮辱我吧,我不介意你侮辱我,最好多侮辱我一些。
但对方的表情太认真,她怕自己这么说,会挨揍。
沉默的接过符纸,顾卷耳眼瞅着尚志坚面带笑意要走。
最终没忍住,意味深长说了一句:“尚道长,你我有缘,我要提醒你一句。百忍回首青山在,遁入空门转机来。”
尚志坚一脸迷茫。
遁入空门?
他一个修道之人,遁入空门做什么?
顾卷耳没多做解释。
她回到宴会场,想找借口溜。
却见顾家人被晾在一边,连参加拍卖会的位置,都被安排在最后一排。
顾卷耳的眉头皱了起来。
虽然她极力与家人划清界限,减少往来。
但这毕竟是养育这具身体二十年的家人。
顾卷耳眸色微凉,不舍得让人欺负他们。
她掏出手机,走到外面去打了个电话。
顾家人倒不觉得有什么,他们是什么地位,自己心里清楚。
能进来宴会就不错了,对位置安排没抱太多奢望。
似这样的宴会,位置分布很讲究。
大佬坐前排,社会地位高一些的人,坐中间。
后面的人,大多是花了重金进来,为了拓展人脉关系的人。
顾家是临时插队进来,被安排在最后一排。
季家的位置比较靠前,季达得意的朝顾章明挤眉弄眼。
有大腿抱又怎样?
我的座位比你靠前,看到没,这就是牌面。
顾章明瞪了他一眼,气得胡子直抖。
但座位这个事,他真的没办法。
不是他想换就能换。
假装没看到季达的挑衅,顾章明心里嘀咕。
尽管嘚瑟吧你,等我孙女跟楚天阙结婚了,有你巴结我的时候!
季达还要招惹顾章明,他拍着自己身边的位置笑道:“老顾啊,你那排也太远了。不如跟我儿子换个位置,不然离太远可看不清好东西。”
顾章明额头跳起一条青筋,让他去坐他儿子的位置,这不是变相骂他是他儿子吗?
顾章明张开嘴,正想骂两句回去。
却见一位工作人员走过来,对他们道:“请问是顾老先生吗?”
“对,我是,有事吗?”顾章明疑惑。
工作人员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满是歉意道:“很抱歉,由于我们工作人员的疏忽,误将您一排的观众席位安排给了别人。为了弥补过失,我们为您安排了一个VIP包厢。”
还有这好事?
顾章明当场乐出了声:“那就麻烦您了。”
工作人员接着道:“对了,顾小姐让我转告顾老先生,她和某人有点事,先走了。”
顾章明瞬间明白,自己换座位,大概率是孙女出的力。
心里狠狠地夸了顾卷耳几句。
顾章明一脸得意向季达道:“老季啊,这大厅咱就别待了。人太多,不适合我们这种老年人。正好我孙女走了,空了一个位置出来。不然你来坐她的位置?”
季达唇角抽了抽。
好你个顾章明,老子只是让你做我儿子,你却让我做你孙。
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顾卷耳脚底抹油溜得快,打车去张龙请她吃饭的中餐馆,把打包的菜带回去。
高岳一见顾卷耳,迫不及待凑上来:“顾大师,你什么时候再直播啊?我也想帮忙!”
高岳比楚玉精明。
张龙一伏法,天道便把功德金光撒了下来。
虽然只有灰尘那么大一粒,却也令高岳察觉到了不同寻常。
尝到甜头,再加上这事儿本身就有趣,高岳食髓知味。
顾卷耳摆摆手,整个人累毙了:“想要马儿跑,也要马儿吃吃草。我又不是牲口,哪儿能连轴转。”
这段时间顾卷耳是真累死了。
好怀念那三年咸鱼的日子。
没事儿就去天桥摆摆摊,晚上嗦粉、送鬼。
回家对着电视追剧。
小日子可悠哉。
现在又要顾女主又要顾男主,还要帮女主照顾好家庭,等她回归。
陀螺都没自己忙。
热了一份儿麻辣大龙虾,顾卷耳吃着吃着,流下了心酸的眼泪。
顾卷耳:可真好吃吖……
抓到张龙,顾卷耳并不在乎他的下场。
故意杀人和挪用公款,这两条加起来,够他把牢底坐穿。
不过这件事还需要一个收尾。
次日,睡了个懒觉。
顾卷耳穿着自己的功夫熊猫T恤和派大星大裤衩,坐公交来到名耀公司。
陈伦一听顾卷耳来了,丢下开了一半的会,直奔楼下迎接她。
顾卷耳是在太神了!
这可是位活祖宗。
“顾大师,有何吩咐吗?”陈伦小心翼翼的态度,震惊了不少没见过顾卷耳的人。
这人是什么来头啊?
陈总居然这样伏低做小?
殊不知陈伦是真想把顾卷耳供起来,若是能讨好到她,指不定能请她去自己家里看看风水。
他现在尝到了公司风水改变的好处,工作上的好消息一天传好几个。
名耀公司的市值,短短几天涨得吓人。
顾卷耳取下墨镜道:“陈总,我这次来是想请你帮一个忙。”
“说什么帮忙,有事您吩咐。”陈伦心里一乐,他话这样说。
可顾卷耳若是承情的话,那他请顾卷耳去自己家里看风水的事就妥了。
顾卷耳认真道:“何文仙生前在公司的保险箱里放了一样东西,可以带我去取吗?”
第43章 一个特殊的任务
陈伦的笑容淡了下去,他看了顾卷耳的直播。
张龙为财谋杀何文仙,对公司而言是一桩丑闻。
幸好陈伦先一步看到直播,查了张龙账面问题,让人去公安局报警,把公司放在一个受害者的位置,降低风评危害。
“您跟我来。”陈伦带着顾卷耳去了保险箱。
她从里面拿出一个很普通的牛皮纸信封。
陈伦好奇问道:“这里面是什么?”
顾卷耳抽了一张彩票出来,正是何文仙和张龙中的那张。
陈伦眸色微动。
这彩票带来的财富,足够让普通人起杀心。
他忍不住猜测,难道顾小姐揭露张龙的恶行,是为了独占这张彩票?
她是怎么知道何文仙把彩票放在保险箱了?
顾卷耳没有解释。
她拿到彩票以后,把奖兑了出来。
扣掉税款,她把奖金一分为二。
一半给了何文仙的家人,一半给了张龙的父母。
楚玉心疼死了:“这么多钱,得买多少线香啊。”
高岳很会看眼色,当即抬头道:“大哥,我听鬼说,我那个时期的文物很贵。要不我俩去把我的墓盗了,把我的陪葬品拿去换钱买线香?”
楚玉沉默片刻,不忍心打击高岳,他委婉道:“小高,你有没有想过,你墓里的陪葬品有没有可能早就被盗了?”
以为他没去看过高岳的墓吗?
要不是发现这小子墓徒四壁,楚玉哪里会认他做小弟,直接拜大哥求包养了。
“什么?谁敢盗我的墓?这么缺德,活得不耐烦了!”高岳怒不可遏。
楚玉下意识看向顾卷耳。
后者心虚的撇开头:“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看!”
墓是楚天阙挖的,跟他顾卷耳有什么关系?
楚玉正想继续吐槽顾卷耳,整个人的表情却忽然变得认真起来。
高岳亦是坐直身子,冷冷的看向门口。
空气中的温度在变低,一股森冷的寒气从门缝中钻进来。
顾卷耳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朝楚玉使了个眼色。
后者咕哝道:“就不能给段休息的时间吗?老这么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有编制的鬼。”
他把门打开,一个眼熟的鬼怪出现在顾卷耳的视野中。
这不是自己生日那天,想绑架顾宣娇那辆车上的鬼吗?
比起上次见面,他身上的怨气越发凝实。
男人的表情依旧呆滞,门打开后,他恍神了许久才冲楚玉点了点头:“谢谢。”
走入屋子,男人坐到顾卷耳对面,低着头不说话。
顾卷耳手一招,高岳面前烧了一半的线香飞到男人面前:“放松一下。”
“我的香,我的香!”高岳心痛无比,朝桌上的线香扑过去。
楚玉赶紧从后门抱住他,往角落拖:“小老弟,大方点!”
他脸上挂着阴险的笑容,心里疯狂大笑。
你小子也有今天!
还记得第一次见面,你是怎么抢我线香的吗?
哇哈哈哈哈……
线香烟烟袅袅,钻入男人的鼻腔。
清新的味道似树叶上凝聚的露珠,令男人的神智开始清明。
他眼里有了几分神采,脸色也不死白,有了些生气。
男人惊讶看着面前的线香,意识到这是个好东西,赶紧又深深地吸了一口。
一根线香根本就吸不了几口,男人深呼吸一番,直接把剩下的线香全都吸完了。
高岳如遭雷击,盯着光秃秃只剩个把儿的线香,僵硬在原地。
楚玉伸手敲了敲他的脑袋。
“帮帮帮。”。
好家伙,石化了。
吸完线香,男子的脑子总算活跃起来。
他感觉自己好像可以思考了。
不禁朝顾卷耳投去感激的目光:“谢谢你。”
顾卷耳托着腮,食指点了点桌面:“找我有事吗?”
对方不请自来,肯定不是为了串门。
“我想……请你帮我救两个人。”男子眼神哀求。
顾卷耳一下就猜到了他想救的人:“那天绑架我那两个?”
男子点了点头:“那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
“你们的身份不一般吧?”顾卷耳挑眉。
男子有些犹豫,沉默半响坦白道:“我和我两个兄弟,原本是野豹佣兵团的队员。队伍之中只有我们三个人是亚裔,所以一直被排挤。”
“两年前,我们接了一个很奇怪的任务。通通常来说,做佣兵接的任务,都很危险,不过报酬很丰厚。”
“那次任务却是让我们三个人,回到国内把一个东西送回来。”
“完成任务以后,我们回到团里,却被开除了。我气不过,与团长发生了口角,在打斗之中擦枪走火我被杀了。”
“死了以后,我变成了鬼,听到了那个任务的秘密。”
“团长说我们送回去的东西,拥有可怕的魔力。任何接触过它的人,都会被掠夺意志。不同的是,它对东方人的影响很小。”
顾卷耳的表情顿时严肃起来:“你们团长为什么要把这个东西送到东方来?它是从什么地方被发现的?”
“我不知道。”男子摇了摇头:“团长之所以把我们赶走,正是因为畏惧那东西的魔力。只要接触过它的人,都会被影响,从而影响周围的人。”
“留下我们三个,它怕我们身上沾染上的物质,会污染其他的团员,所以赶走了我们。”
男子看着自己的手,“我们回国以后,我一直在追查那东西的下落。可是发现我的两个兄弟,正在被那玩意儿的魔力影响,所以我……”
男子张了张嘴,停止了诉说。
顾卷耳接着他的话说了下去:“所以你把你两个兄弟身上的物质,都抽出来放到自己身上,才会变得痴痴呆呆。”
一般来说,鬼怪不会像他刚才那种状态。
像个木头,只有最深刻的执念。
鬼怪只有活得越久,会遗忘自身,要么泯灭,要么狂暴。
男子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
“那你查出那玩意儿的下落了吗?”顾卷耳正色道。
这种危险的东西,不能落入坏人手里。
顾卷耳神色冷冽。
千万别让她知道,是谁故意把这玩意儿投放到东方来。
人呐,为了自己无休止的欲望,总是会干些蠢事。
第44章 第一次见面就要抠她眼珠子
男子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我找不到。”
有人把那东西藏了起来。
顾卷耳没再问,她知道就算男子找到了,恐怕也在浑浑噩噩之中也没能认出来。
她换了个问题:“你那两个兄弟,又遭遇到什么麻烦了?”
“他们……”男子面色有几分古怪道:“他们要去卖肾。”
顾卷耳:“???”
楚玉:???
高岳:石化中。
楚玉噗嗤一声乐出了声:“咋了,你俩兄弟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卖肾买手机?”
男子也很无奈,他动容道:“他们卖肾,是为了我女儿。”
“你女儿怎么了?”顾卷耳问道。
“她生下来就有白血病,治疗花了很多钱。我老婆不成器,赌光了所有的钱,然后跑了。”男子为自己的人生失败而低落:“我爸妈想把我女儿丢了,是我两个兄弟把她捡回来。用他们的积蓄帮我家把钱还了,然后筹钱治疗我女儿。”
顾卷耳瞄了一眼男子的脸,的确是一生凄苦的面相。
这种人上辈子干多了缺德事儿,今生要来偿还。
不过他那两个兄弟,倒是好不错。
“所以你兄弟钱花完了,在想方设法筹钱。上次绑架我,也是因为别人许诺了重金吧。”顾卷耳猜测到。
男子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来找顾卷耳帮忙,他也很尴尬。
可是除了鬼,谁都瞧不见他。
顾卷耳是第一个,他发现她能看到自己的人。
男子道:“我想让你帮我给兄弟带句话,这辈子承的情,我下辈子还。囡囡的病治不好了,不要再花钱在她身上。她很痛苦,让她跟我一起走吧。”
男人说这话的表情很心酸。
若不是到了绝境,没有一个父亲会想带走自己的女儿。
顾卷耳掏了掏耳朵,没什么表情。
楚玉也见惯了人间冷暖,可他知道,这事顾卷耳会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