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日记——棠声【完结+番外】
时间:2023-04-06 13:52:26

  他没有说话,只“嗯”了声。
  气氛太过压抑,他低头不语的样子,逼得她眼泪要落下。
  “你还打算回学校吗?”她鼓起勇气问。
  他声音听不出情绪:“应该不了。”
  “不是你的错。”
  她有很多话想说,但每句话都很苍白无力,不能帮到他任何。
  “你吃饭了吗?”她问。
  何远洲点头又摇头。
  “学校门口新开了一家川菜,不然我们去吃?”担心他拒绝,忙给出第二种选择,“或者点外卖到这里。”
  他没有拒绝,望了眼窗外的天,“太晒了。点外卖吧。”
  她打开外卖软件,把菜名一个个读给他听,送餐速度很快,半个小时后,便有人按响门铃。
  “邵希臣会介意我们在这里吃吗?”
  毕竟有几个菜重油重辣,气味比较冲。
  “他最近不来住。”
  郑轻轻“哦”了声。
  或许是从小到大相处的默契使然,郑轻轻能够接受与何远洲相处的任一模式,即便如现在这般,埋头吃着并不算可口的饭,一言不发,她也不会觉得尴尬。
  吃完后,何远洲收拾厨余垃圾,又给她倒了一大杯水,郑轻轻心满意足地靠在沙发上,在他重新回到房间时出声。
  “何远洲,其实我想了想,不读大学也行。反正路是自己选的,你如果很累,就先休息休息吧。”
  他沉默着回望,与她并排坐下,双肩朝前倾,十指插入头发。
  不言不语的悲伤与折磨,准确无误地传达给郑轻轻。
  她深呼一口气,下定决心按着他的头靠到自己肩膀上,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背,“我会永远跟你站在同一条战线的。”
  他笑了声。
  郑轻轻忽然就有点不自在,“这可是我们从小就约定好的!”
  “嗯。”
  日色西沉,她趁未完全黑赶回学校。
  何远洲送她下楼,走到小区门口。
  接触到日光的那一刻,他不太适应,想要抬手遮挡,郑轻轻预判了这一举动,拉着他的胳膊,口吻带着祈求:“多出来转转好吗,不要一个人闷在家里。畅畅她……肯定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有意把畅畅两个字读得又轻又快,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掉。
  她不能在何远洲面前落泪的,只会使他想起伤心事。
  “好。”他嗓音极其干涩,抬手招了一辆出租车,嘱咐司机:“师傅,送到北城大学西南门口。”
  不忘替她打开车门。
  郑轻轻已经在后排落座,降下车窗,望着何远洲的背影,好似背负上沉重的枷锁,随时会崩然倒塌。
  “师傅,麻烦您等我两分钟。”
  她打开车门,朝他飞奔,从后面用力环住男人的腰。
  “何远洲,一定一定,要在三十岁时候陪我拜年。”
  他差点要忘了这个约定。
  在郑轻轻热衷于过年早上五点便起床挨家挨户要核桃的时候,作为大姐大的她命令跟班何远洲:“二十岁、三十岁,你都要跟在我身后,负责装核桃,明白吗?”
  他抬头,望着天边橘红色的落日,应了声:“好。”
  回到学校,她给邵希臣也发了条信息。
  两周后,何远洲与邵希臣约郑轻轻在楼下见面。
  提出两人要出国留学。
  邵希臣表达,如果毕业后进入集团工作,可以承包出国留学的一切费用,问郑轻轻是否愿意同行。
  她说要回去考虑两天,何远洲送她到楼下,不少人见到他,仍旧是像碰见猫咪的耗子,加快脚步离开。
  郑轻轻想替他说什么,被一把拉住。
  “如果需要跟郑姨商量,我可以随时跟她联系。”他也明白她的处境,“不过还是要看你的意愿,轻轻,我们只去两年,节假日也会回国。”
  何远洲用了处境两个字。
  她回去后躺在床上,想了许久,电话打到家里,听着对面妈妈与弟弟心交力瘁的争吵声,忽然就决定不说出口了。
  第二天,她给出回复,不一起出国。
  很快,邵希臣与何远洲离开学校。
  再回国,郑轻轻已经是人力资源部的正式员工,她看着邵希臣与何远洲从中层一步步掌握大权。
  在邵希臣所持股份在股东中占第一时,郑轻轻也被提为人力资源组组长。
  -
  参加完明栀的生日派对,何远洲主动提出送她回家,众目睽睽,再拒绝显得太矫情,她在后排落座,一上车便闭眼。
  何远洲只装看不见,问:“过年回家吗?”
  她充耳不闻。
  于是他又重复一遍。
  还是没有动静。
  第三次开口前,郑轻轻略带烦躁地回了句:“回回回!”
  “一起?”他发出邀请,“我今年开车回去。”
  郑轻轻笑了笑:“我跟你时间又不一定凑巧,你说是吧。”
  “明明坐高铁飞机更方便,偏偏要开车,是为了在老家炫耀你新买的车有多豪华可以买他们在隔壁县城想买的一套房吗?”
  她毫不留情地讽刺,何远洲照单全收,不紧不慢地回了句:“这辆车不是新买的,四年前就买了。”
  郑轻轻忽然就想起来了。
  当时她还争着抢着要成为第一个坐在副驾的人。她考驾照比较晚,没车时,如果何远洲不忙,都是他在接送她。
  “你……”他从后视镜里望了一眼,别过头,问:“最近相亲还顺利吗?”
  “超级无敌相当顺利。”郑轻轻精神抖擞,鼻孔都要朝天,“其中还有何姨介绍的呢,都是优质相亲男,要多帅有多帅,人品好三观正,工作体面。”
  她说得太夸张,一听便知道是假的。
  饶是如此,他眉间还是难掩的失落:“挺好。”
  挺好你个头。
  郑轻轻朝着他不加掩饰地狠狠翻了个白眼,拿过一旁的抱枕:“我睡了!”
  何远洲没有出声。
  郑轻轻回到家,辗转反侧,给明栀发信息,将两人相识以来的故事讲给她听。
  明栀唏嘘不已,问:“轻轻姐,你们经历过这么多事,何特助肯定是喜欢你的,你要不向他表白试试?”
  “怎么可能没表白呢。”她苦笑着回。
  郑轻轻不会觉得由女生开口表白会丢人,在何远洲去法国的第二年,便被他拒绝了。
  拒绝之后却还是会事无巨细地关心她,哪怕是发泄般地让他当人肉代购,从国外拉来几个行李箱,他也不会有丁点耐烦。
  “他拒绝了?”明栀问。
  “嗯。”
  “理由呢?”
  郑轻轻叹了口气。
  理由是,他的档案上,始终是杀.人犯。
  何远洲曾跟她说过,一辈子不会谈恋爱结婚,愿意当她最亲的哥哥,有任何困难任何请求,他都会答应。
  只是不能在一起。
  早些年,郑轻轻只抱着他是还没从伤痛中走出来,会有改变想法的一天。
  时间证明,是她想错了。
  其实郑轻轻也明白,何远洲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会不介意亲近的人对她的看法。
  自从那件事发生以后,小镇上的人即便明是非懂对错,每每提起何远洲,总会说一句:他不该那么心狠。
  郑妈妈也是其中一员。
  何远洲上门拜年、做客再也没有之前“亲儿子”般的待遇,妈妈动作中无不体现出对他的“尊敬”与惧怕。
  并苦口婆心地叮嘱她:“还是不要跟远洲关系那么好了。”
  她坚持自己的想法,何远洲没有错,他的做法也没有错,不是心狠,是人之常情。
  只是她今年已经二十九岁,每次回家都要面对各种催婚,坦白说,如果对象不是何远洲。
  她会选择一辈子不结婚。
  郑轻轻只是不甘心,两个人明明已经从那偏僻、落后的小镇走了出来,为什么何远洲不愿意相信她,不愿意相信她根本不在乎外人的看法,哪怕是父母的偏见。
  -
  眨眼间,便又到年底。
  父母竭力要求她务必要在腊月二十前回到里南镇。
  郑轻轻被一天十个电话催的烦,只能请假。
  何远洲审批时,问:“怎么回家这么早?”
  “当然是为了跟你错开啊。”她答。
  果然,何远洲不出声了,默默地在请假表上签字盖章。
  看着他低眉沉默的表情,郑轻轻心里又酸又甜,自虐般地爽快。
  临走前,明栀给她出主意:“何特助没什么大动静,估计是没有经历过你真的跟人在一起。回家了你就跟他说已经谈恋爱了,他肯定要着急的。”
  这不是个好办法,但郑轻轻认为值得一试。
  回家后,她照例先帮妈妈教训了弟弟一通,然后弟弟仇将恩报,告诉她接下来的相亲形成。
  从腊月二十一到除夕夜,没有一天是空闲的。
  相亲已经成为一项政治性任务,郑轻轻无法拒绝,每天早上出门,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
  腊月二十六收到何远洲回家的短信时,她累得不想回复。
  后来几天里,何远洲又发了什么,她也只是应付两句。
  每天动脑时刻便是晚上与明栀编辑朋友圈。
  明栀负责帮忙P图,从网上下载男人肩膀或者手部,与郑轻轻P在一起,在朋友圈里配上几条暧昧宣言,以此来刺激何远洲。
  效果还是有的。
  他发信息的次数越来越少,并从之前永远前几名点赞评论变为忽略不看。
  除夕夜的时候,郑轻轻直接放出了重磅炸弹,与明栀讨论后,发布了一条将要订婚的朋友圈。
  何远洲的电话来得很快。
  他问,明天不要一起拜年了吗?
  郑轻轻回:哦不好意思有人一起了。
  对面沉默很久。
  郑轻轻说:挂了。
  他声音很低:等等。
  她从窗户已经看到何远洲的身影,皑皑白雪之间,他站在路灯下,围着的是她织的围巾,雪落在他头发上,是她幻想中,他白头的模样。
  郑轻轻终究是忍不下心。
  她说:“何远洲,如果我结婚,你不要再想着可以守护我一辈子做苦情男二,我会为了我的丈夫与你划清距离,甚至连工作,我都会申请调动。”
  他笑了笑,“这么残忍吗,轻轻。”
  “对啊。”她做了深呼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现在来敲响我家的门,那我们从头开始。”
  两个人屏住呼吸。
  郑轻轻在楼上,望着他终于挪了挪腿,却是转过身,朝前走了几步。
  世界静止。
  她无声地哭,手指用力抓着窗棂,心如枯槁。
  倏而,男人驻足,转身,奔跑的声音透过电流声传来,“等着。”
  十秒后,楼下响起咚咚敲门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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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98、岁岁年年皆欢喜
  明栀与邵希臣结婚以后, 到他们家里次数最多的非席雨竹莫属。
  而席雨竹每次过来的话题,虽然形式上会有变化,但传递的思想只有一个——什么时候能让我抱上孙子。
  她不是不能理解席雨竹的着急, 但是每半个月招架这么一通,她有点扛不住。
  转而向邵希臣求助。
  催生这件事, 只要伴侣与你站在同一条线上, 便是旁人磨破嘴皮都没用。
  邵希臣十分支持她, 第二天便要去金水港一趟。
  临行前, 明栀再三叮嘱,说话要委婉,千万不能闹得太僵。
  邵希臣谨记在心, 到了金水港,与席雨竹进行长达三个小时的谈话, 最后出门时, 席雨竹颇为担忧,很难为情地开口:“儿子, 我会有孙子的对吧……即便你年龄大了,身体……应该还是正常的吧?”
  “……”邵希臣一时无语。
  回到家将这件事复述给明栀,明栀笑得直不起腰。
  笑着笑着,邵希臣的眼神变了, 眯着眼,眼神在她身上扫。
  这是一种危险的信号。
  她即刻收起笑容, 表明立场:“我只是觉得妈妈说的话太好笑了,你的能力一点都不需要怀疑。”
  “是吗?”他开始慢条斯理地解开袖扣,摘下腕表, 一步步靠近。
  明栀被逼得后退到床边, 摸着床沿往后倒, 床上用品是刚换过的,满是太阳的香气。
  她欲哭无泪,旁边是他解开扔下来的领带,“真的,童叟无欺。”
  “童叟无欺的意思是,不欺负老年人和小孩子。”邵希臣抓住话里的漏洞,“只欺负像我这样的青年人,嗯?”
  “……”明栀带着哭腔,“我还有再解释的机会吗?”
  他笑了笑,故意停顿两秒,看她水汪汪的眼睛里可怜兮兮的神情,一字一句道:“没、有、了。”
  -
  明栀过完二十六岁生日,开始对油腻的东西严重反胃,沾点油腥便会吐个不停。
  当天晚上,邵希臣要带她去看医生,好在明栀拉住了他,让他不要着急,睡一觉白天再去,也是一样的。
  其实明栀当下就有预感,她这个月生理期已经推迟了两周,再加上呕吐等症状,应该是怀孕了。
  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晚上睡觉,邵希臣搂着她。
  她的手搭在小腹上。
  “紧张吗宝贝。”他问。
  明栀摇摇头。
  见了郑轻轻怀孕生子,纵然还是会害怕,但是从半年前备孕起,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她只是有些担心,还不足以承担妈妈的角色。
  “别担心,有我在。”邵希臣吻了吻她的脸颊,“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是我们两个人共同面对。”
  明栀用力点头,抱着他脖子撒娇:“老公,以后如果有宝宝了,你会不会爱宝宝胜过爱我呀。”
  “当然不会。”邵希臣皱眉,“就算是爱小孩,那也只是爱屋及乌。”
  明栀吐舌:“希望以后你言行一致!”
  当然,如果明栀能想到以后发生的事情,她会对自己问出这个问题感到羞愧。
  应该是邵希臣来问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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