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诗反应也很快,立马知道傅居年是为了什么打电话给自己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赶紧为自己解释:“居年,你误会了,只是伯母打电话问起你的事,我不过是随口一提……”
“我的事,我会自己跟她说。”傅居年再次打断她,“原本说好互不干涉,蒋小姐这么做,我很不高兴。”
蒋诗有点委屈,可是听到傅居年最后一句话,手臂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傅居年可从来不是什么善茬 ,只是这么久以来他伪装的优雅绅士,让她错以为他就是个温柔的人了。
她是傅母的学生,认识傅居年十年,得以一直跟他保持着外人羡慕的关系,其中一个重要的因素,就是她从不越界,知道分寸。
这是她第一次认识到自己做了一个极其错误的决定。
“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蒋诗低头认错,想要挽回一下。
“没有以后了,到此为止。”那边只是简短的一句就挂断了电话。
握着手机,蒋诗跌坐在床上,脸上一片死灰。
**
第二天是余漾去医院拿结果的日子,早早起来,爷爷正等她吃早餐。
爷孙俩谁也没有提起昨天晚上的事,也没有提到余承志。
余爱民吃完饭后惯例吃药,药苦得他直往嘴里塞草莓。
“漾漾,你高考结束了,是怎么打算的?想好上哪个学校了吗?”
因为爷爷的关系,余家不喜欢吃西式餐点,只喜欢吃中式早餐,喝了一口南瓜粥,她混不在意地回道:“去燕大吧,我有个朋友在那里。”
“咳咳咳!”
余爱民一听,呛到了嗓子,开始猛咳。
余漾赶紧起身去顺背,余爱民平复下来后,抬头看过来,“漾漾啊,燕大,能行吗?这一年你可都没怎么去学校……”
这一年来余爱民怕给余漾压力,成绩什么的也不敢问,加上她总旷课,正经的考试就没考过几次。
怕孙女面子上过不去,他小心翼翼道:“不然咱们换个学校吧,没必要把目标定得那么高。”
余漾给爷爷倒了一杯水:“爷爷不相信我能考上?”
余爱民极护犊子:“那怎么可能?但凡要是你没考上,那都是燕大不识好歹!”
余漾看爷爷明明犯愁得不行还这么挺她,心里舒坦不少,她抱了一下小老头,去沙发上拿包:“爷爷,我去趟医院,一会儿就回来。”
余爱民跟孙女挥手,心里却在寻思着为她找学校的事,自己那儿子是不指望了,把漾漾送到国外他又舍不得。
燕大作为燕城最难进的大学,余爱民就没觉得余漾能考上,毕竟她从小到大都把心思放在射击上,学习成绩也就平平,考一个一本没问题,燕大就有些痴人说梦了。
当然,他还是相信孙女的。
虽然只在口头上。
余漾不知道老爷子的头脑风暴,打车去了医院。
见到方医生,她弯腰点头,在方医生身前坐下。
方医生看着她的检查报告,眉头皱了皱:“最近睡眠怎么样?”
余漾捏了捏包包:“这两天有点失眠。”
方医生面色凝重,将检查报告放下,抬头看向她:“从检测结果上来看,有几项不是很理想,可能有复发的迹象,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们先观察观察,这段时间你需要定期过来检查。”
两个人已经很熟悉了,不需要说什么客套话,余漾点了点头:“还需要注意别的吗?”
方医生道:“还是之前那些话,不过你要特别注意睡眠。还有就是,最近要是有什么事让你不开心了,尽量避开那些人和事,跟舒服的人待在一起。”
“很舒服的人待在一起……”余漾重复一遍,若有所思。
方医生见她这副样子,秒懂似地笑了:“看来你有好事呀?”
“哈哈,八字刚有一撇。”余漾收起检查单,心里有了着落,就着急走了,“30号来复查是吧,那我先走啦!”
方医生笑着跟她挥手:“祝你心想事成哈!”
余漾从医院里出来,美滋滋地拿出手机,刚点开头像,却发现自己好像没什么理由找他。
“早知道上次就应该把他外套穿回来……”余漾嘀嘀咕咕地上了车。
结果瞌睡来了送枕头。
回家之后,她刚要上楼,爷爷从房间里出来拦住她,开心地跟她道:“这周五是你傅爷爷的生日,他请我们过去吃饭,你跟爷爷一起去吧?”
这种场合,若是平日里余漾肯定不去。
但她一听傅爷爷是傅居年的爸爸,又想起那天碰到蒋诗,确实从她口中听说了生日的事,这下有了正经的理由去找傅居年,余漾高兴还来不及。
“行,我肯定去!”
她拍了拍爷爷后背,碰碰跳跳上了楼,回到房间后,立马给傅居年打了一个电话。
傅居年正听周密汇报工作,见手机亮屏,抬手打断周密。
周密一顿,狐疑地看着老板。
以前说正事时,老板从不接电话。
就算接了电话,语气也不会太好。
他倒要看看是谁这么没眼力价打扰老板。
傅居年握着手机,想起昨晚她受伤低落的语气,话音兜了一圈,出口时语气柔软不少:“什么事?”
周密:???
夭寿了!老板必是被人夺舍了!
第十一章 套路(修)
余漾拿着飞镖,对准墙上的飞镖盘,左手一投,正中红心。
右手还听着电话,问对面:“你周四有空吗?”
傅居年将文件签好合上,递给周密,闻言向后一靠,语气不明:“什么事。”
余漾又拿了个飞镖,下意识在嘴边哈了哈气,跟对方像是熟稔得不行的样子:“你爸爸这周五不是过生日嘛,爷爷说带我过去,我想着总不能空手去,但是又不知道你爸喜欢什么,所以就想请你为我当个参谋,陪我去给你爸挑个礼物。”
“傅叔叔,这个请求不过分吧?”她故意叫了一声“叔叔”。
傅居年动作一顿,眼底有些意外。
父亲虽然年轻时喜欢跟朋友聚一起喝酒,但是越老越爱清净了,所以这些年过生日向来是家宴,几乎不会请外人。
没想到他们这次还请了余家爷孙俩。
但既然是父母做主邀请的客人,他也不能说什么。
余漾等了半晌没听到回音,小声问:“行不行呀?”
说着,手中飞镖掷出,眨眼间,飞镖钉在镖盘上,撞得镖盘在墙上晃了一下,差点掉下来。
傅居年的声音传来,还是那么不讲情面:“不需要你买礼物。”
余漾知道他不会这么容易就答应。
她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指尖转着飞镖,偷偷清了清嗓子,扮起撒娇的样子,夹起嗓音:“傅叔叔~你之前答应我的,如果有什么困难尽可以直接去找你,看在爷爷的面子上你也会帮我,怎么转头就变脸呢?”
那边沉默一瞬,再开口时声音低沉许多。
“好好说话。”
余漾捂嘴偷笑,似乎能想象出来对面对她有多无语。
只是再做作下去恐怕会适得其反,她换回正常的声音,死猪不怕开水烫,威胁道:“你不答应,我就还去找你,反正一回生二回熟,我知道你公司大门往哪开。”
她大有如果他不同意就死磕到底的架势。
傅居年这次没有很快答复。
他从椅子上起身,走到窗前,静静看着外面。
正当他思量时,余漾态度又软了软:“你放心,我不会把你吃了,更不会逼你答复我什么,就是买个礼物而已,你看我都开口求你了,就答应我这一次,好不好?”
她说完,等着回音,只感觉电话那边很安静,仿佛时间都停止流动一般。
隔了好半晌,听筒才传来傅居年好听的嗓音。
“周四几点?”
余漾握着飞镖,无声比了个胜利的姿势,当即见好就收,乖巧坐好,礼貌地问:“您看周四下午三点,有空吗?”
又是两秒的沉默,傅居年回:“可以。”
“那我不打扰您啦,周四见!”余漾忙挂了电话。
这边,落地窗前阳光耀眼,百叶窗拉到一半,透过来丝绸般柔顺的光芒,傅居年低头看着早就蹦回主界面的手机,心情莫名其妙地变好。
达到目的就跑,也不知怎么养成的性子,像只小狐狸一样。
他坐回椅子上,想说什么,问周密:“周四下午是什么行程?”
周密听到傅居年打电话,却不知电话那面说了什么,只感觉老板心情不错。
一周的工作基本上都烙印在周密脑子里,不用查询备忘录,他直接就回答:“上次鸽掉的王总,这周四约他打高尔夫谈工作,裕华的项目有些急,这周就得定下了。”
傅居年拿起文件的手一顿。
是有些不巧了。
“推了吧。”他道。
周密机械式应答:“好的。”
说完才反应过来,抬起头瞪大眼睛看着老板。
以为自己没说清楚,他试着再重复一遍:“裕华科技这个项目别家都盯得很紧,再不定下来恐怕……”
傅居年头也不抬:“说说详细情况。”
周密站立正地道:“万谷和龙兴都在积极跟裕华接洽,万谷私下里已经跟裕华老板见过一次面了,但裕华的意思是再等等,想看看咱们的意思。”
“那就等等。”傅居年将签过的文件递给周密,“他们不急,我们也不急。”
周密见傅居年似乎还有别的意思,心领神会地接过文件夹,没再坚持。
正要出去时,他突然想起什么,回身对傅居年道:“你让我查的人,已经有些眉目了。”
说到私事了,周密跟他说话的语气也不再那么公事公办。
傅居年放下手头的事,抬头看过来:“都听说什么了?”
提起这件事,周密脸色有些为难:“既然是余家人,您就没从父母那边听说什么吗?”
“我没问他们。”傅居年看到周密表情不太对,眉头皱了起来,“怎么?”
周密硬着头皮道:“说起来,余家这个大小姐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小小年纪就是国家一级运动员,省赛和国际赛事都拿过奖,如果没有意外,是有机会参加两年后的奥运的……但是发生了一些事,她直接退役不做运动员了。”
刚查到这些时,周密也是心中敬佩,没想到她年纪不大履历却这么优秀,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可是……
“知道她为什么退役吗?”傅居年问。
周密顿了一下,回道:“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她在学校里似乎有一些不好的传闻,好像是说她常年比赛,不怎么在学校上课,交了几个不三不四的朋友,经常到学校找她,还有人说她被人……”
他突然卡住不说了,傅居年眉心一拧,“被什么?”
周密抬眼看了看他,犹豫半晌,才说出口:“被人……包养。”
傅居年眼皮一瞭,眸光沉敛:“还说了什么。”
周密拿不准老板对余小姐到底是什么态度,但他看出他有些不高兴了,也不再吞吐,将自己所知全都说了出来:“还说,余小姐背后有个金主,这个金主到处拈花惹草,经常有些跟他关系纠缠不清的人来学校找余小姐麻烦,给学校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为此,余小姐还跟学生在校园里起了冲突,把对方打成了脑震荡。这事闹得挺大的,虽然私下里和解了,但余小姐也被迫转学了,据说她退役也是因为这件事,但不清楚是被开除还是因为受伤离开国家队。”
傅居年听完,安静了几秒钟,语气骤冷。
“这就是你查到的?”
周密脸色变了变,听出傅居年话中对他调查结果的不满,顿时如芒在背。
傅居年面容严肃,脸色彻底冷了下来:“只是道听途说的话,我为什么还要让你去?”
一语点醒梦中人,周密明白傅居年的意思,抬了抬眼镜,认真道:“我知道了,我会查清楚事情原委的。”
“绝不会再跟你说这些道听途说的东西。”他再度强调。
傅居年眼皮一耷,所有的情绪都掩在黑眸里,挥了下手,没说话,让周密径自出去了。
等屋里只剩他一个人时,才若有所思地看向自己的腕表。
这种听来且未加证实的传言,他肯定是不会信的。
但事实是,她被退了学,伤了手,放下枪,离开了国家队。
结果是不会骗人的。
那怎么平时,在她身上,一点儿也看不出她经历过这么多呢?
**
周四很快到了,余漾吸取教训,睡了一上午,睡得饱饱的,绝不会再出现让人凭白等半个多小时的情况。
这次出门她也决定再也不穿裹身的小裙子了,随便扎了丸子头,T恤短裤,从头轻便到脚,接到电话就拿包跑了出去。
一出门,电话还没来得及挂,余漾就看到门口停了一辆劳斯莱斯,顿时愣了一下。
之前傅居年开的是宾利,她也只认他的那辆宾利。
眼下这车有点陌生,她脚步迟疑,踌躇不前,眯着眼弯着腰仔细辨认驾驶室里的人。
直到车窗降下,她看到傅居年那张得天独厚的脸。
确定是他,余漾展颜欢笑,一路小跑过去,看清傅居年今日这身行头,更是眼前一亮,她发现他今天没穿西装,休闲款式的白衬衫上,勾了一个墨镜,外面太阳很大,余漾也拿了一副,两人穿得都是白色上衣,倒像是情侣装。
她憋着小心思打开车门坐进去,不时地侧头打量傅居年。
还别说,他把脸一遮,这身材还是挺吸引小妹妹的。
不过把脸一放出来,估计会吓走一大片。
倒不是他长得丑,相反,他模样很好看,五官立体,眉眼深邃,鼻梁英挺,哪里都很完美,偏偏凑一起,压迫感极强。
只是也有他吓不走的,比如那天那个蒋诗。
“去哪?”
傅居年驾车驶出小区,问她。
余漾正天马行空,闻声收回思绪,想了想,反问道:“你爸爸有什么特别爱好的东西吗?”
傅居年瞥她一眼:“跟你爷爷一样。”
余漾:“茶?”
“嗯。”
“那就买套茶具吧!”余漾转头看他,“你有推荐的店铺吗?”
既然傅爸喜欢喝茶,作为儿子,一定有合适的店铺推荐,傅居年没说话,只是提了速,明显有了目的地。
路上,余漾在车上左扫扫右看看,嘴里嘀咕道:“等我学了车,也让爷爷给我弄辆劳斯莱斯。”
傅居年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她的手。
“能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