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挂了电话, 半路改道去找许观衍。
…
夜晚, 华灯初上, 霓虹璀璨, 占据这座不夜城，江面浮光掠影，桥上车水马龙，一派热闹忙碌之景。
许观衍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吹风, 失神地望着来来往往的车流，他英俊的脸颊泛着不太正常的红意，细看之下还有指甲划破的痕迹。
原本因为接听电话而亮起的屏幕也随着电话挂断而泯灭。
就在今天中午, 他原计划是要去剧组探望宋知意，与爱无关, 他只是觉得和她在一起的目的不单纯, 心存愧疚想要弥补几分。
但他在去的路上看到这些日子以来朝思暮想的人。
他这次回国，最根本的目的还是为了找到阿艺, 想跟她当面聊清楚, 可她一直躲着他, 连接他的电话也是看心情。
猝不及防看到她那刻, 许观衍本能地追上去。
曾经温柔体贴、不介意他生病、不介意他过去的人, 现在浓妆艳抹, 看他的眼神既嫌弃又挑剔，陌生得连他都快不认识。
「你怎么像瘟神一样阴魂不散啊？」
「许观衍，你还要我跟你说几遍你才会死心？！我告诉你，我根本就不喜欢你，你无趣又木讷，就像根不开窍的木头，我接近你，跟你在一起，只是因为那个时候我需要钱，想要过好日子，而你恰好有点钱罢了，我只是玩玩你，你真当我是那种天真可爱无私奉献只喝露水的小仙女？傻逼。」
「呵，不过我是真没想到你这么贱，一丁点善意和关怀就爱我爱到死去活来？」
「神经病，以后离我远点，我不想再看见你，真恶心。」
这些话扎心又无情，许观衍的脑子像灌了铅，沉重得失去思考能力。
就算电话里被打击了无数次，也远没有现实里当头一棒来得诛心。
这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许观衍在这坐了很久，也想了很多，直到天色不知不觉暗淡，路灯一盏盏亮起。
他看到手机上宋知意发来的消息，思索良久，这才打电话过去。
当电话接通那刻，细微的电流声也挡不住宋知意温柔浅笑的嗓音。
她问他：“忙完啦？”
…
宋知意开车到附近，确定位置后，背着太空舱猫咪背包去找许观衍。
路边没什么行人，但车多，川流不息，汇聚成一串串忙碌的影子。
她一眼看到坐在长椅上的许观衍。
“想什么呢？”宋知意坐在他身边，将背包打开，让饺子透透气。
小胖橘早就憋疯了，背包一打开，立马探出胖嘟嘟的猫猫头，圆溜溜的大眼睛透着被娇养后的傻气。
许观衍回过神，看到她来了，摇头，“没什么。”
他的视线落在饺子身上，见它这么可爱，忍不住轻轻捏了捏它的耳朵。
“你怎么把饺子带来了？”
“孟榛去上课了，就把它交给我了。”
宋知意眼尖地瞧出他脸上有伤，虽然很淡，但逃不过她的眼睛。
“观衍。”
“怎么了？”他抬头。
宋知意指尖捏着他的下颚，微微抬起，“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许观衍的眼神有一瞬间慌乱。
她只是问了句，但又没细问。
“男人的脸很重要，要是伤着了，就不好了。”宋知意心疼道：“待会涂点药吧。”
许观衍松口气，点头，“嗯。”
“走吧。”宋知意将猫猫重新装回背包。
他问：“去哪？”
“买点药擦脸呀。”她微笑着朝他伸手。
宋知意掌心朝上，五指纤细漂亮，指尖还带着盈盈粉意。
许观衍望着她，复而垂眸。
或许，他更应该珍惜眼前。
半晌，他也伸手了，就在许观衍自上快要握住宋知意的掌心时，对方却轻巧的避开，对上他略微疑惑的视线，宋知意依旧浅笑。
她没有言语，主动拉着他的手。
这一次握手，宋知意在上。
…
宋知意先带许观衍去医院拿药，他只是被打了一巴掌，脸皮被指甲剐蹭了一道血痕，实际上并没有多严重，顶多两天就消了，但宋知意还是带他去了。
“知意，其…其实我觉得完全没必要。”许观衍顶着被别人打量的目光，有些局促。
“怎么没必要？我希望你好好的。”她轻轻摸了摸许观衍另一边完好的脸，温柔道：“你先等会，我去拿药。”
宋知意把他留在原地，许观衍背着太空舱背包，一人一猫望着她消失的身影。
过了会，宋知意拿着药回来，许观衍乖乖坐着，任她给自己涂药膏。
宋知意的动作很轻，指尖轻轻拂过他的脸，两人离得近，许观衍静静的望着她，她的眼型很漂亮，是标准的狐狸眼，本该是妖冶妩媚，却柔和了温柔，更加平易近人。
从她的眼睛里，许观衍看到自己的影子。
“知意……”
“嗯？”
许观衍到嘴边的话还是咽回去，微微一笑，“没什么，就想叫叫你。”
他到底开不了口，无法对她说出真相。
许观衍想，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要不就别说了吧，从现在起，他们好好的，他会认真对待这份感情，认真对待宋知意，不会再把她当做别人的影子了。
给许观衍擦完药，宋知意敏锐地察觉到他对她的感情有所变化。
她心里微微惆怅。
这就没意思了阿。
她还想玩一出妄想驯服者最终反被驯服的游戏。
谁知道这么快就杀青了，真是无趣。
算了，再挖掘一下他吧，要真没什么意思就分了吧。
…
自从今晚扭转对宋知意的感情后，许观衍有明显的变化，尽管现在对她只是好感，但他仍拿出想跟她好好交往下去的态度。
也是这刻起，他们有点情侣的模样了。
晚上吃完饭，宋知意开车送他回去，许观衍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她叫住他：
“观衍。”
“嗯？”他抬头。
宋知意指尖轻点方向盘，微微歪着脑袋，笑道：“你不打算邀请我上去坐坐吗？”
许观衍回国后，有时回许家大宅住，有时住在自己的房子里。
今晚，他回的是自己的家。
许观衍只交往过一任女友，再往前，那是一段不太美妙的过去，他很少跟人接触，不太明白现在这个社会男男女女那点弯弯绕绕。
比如现在。
“那你待会回家岂不是更晚？”许观衍在意的是这个，毕竟太晚开车不安全。
宋知意一怔，眨眨眼，“你要是担心我的安危，大可留我过夜呀。”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看向许观衍的眼睛。
宋知意学艺术，后来当了导演，她喜欢挖掘人性，而眼睛是最容易看穿一个人内心的地方。
许观衍顿时变得紧张起来，“孤男寡女，这…这不好吧？”
而且传出去对她名声不好。
“又不做什么坏事，你怕什么？”宋知意哭笑不得。
她发现许观衍的胆子是个很神奇的东西，说他胆大，他不敢邀请她回家过夜，说他胆小，他又敢拿她当前任的替身，也不怕玩不过惹火上身。
“我……”
“想喝你做的饮品了。”宋知意笑眯眯地望着他，回忆道：“我还记得你第一次跟灿灿来剧组给我送的……”
她顿了顿，突然想不起当时喝的什么。
许观衍：“绿豆沙牛乳？”
宋知意开心地点点头：“嗯嗯！”
她笑起来眉眼弯弯，像有星星坠入眼中，亮亮的，很好看。
…
许观衍住的地方是一套复式公寓，占地不大，但布置得干净温馨，就连灯光的色调也很轻柔，完全看不出是一位独居男性的品味。
这是宋知意第一次到许观衍住的地方。
他说：“你先坐，我去厨房……”
“你真当我要喝呀？”宋知意笑道：“逗你的。”
“那…那我去给你倒一杯水。”
许观衍溜了，宋知意打开背包，憋了一晚上的饺子麻溜地爬出来，在沙发上欢快地打滚。
许观衍将水杯放在宋知意面前，两人坐在沙发上都没有说话，一个是因为性子原因，另一个……
宋知意抱着猫猫，一边挼毛一边想该用怎样的方式来挖掘许观衍。
不知静了多久，许观衍规规矩矩的坐姿有些僵硬，他的手指攥着膝盖边缘的裤料，泛起一丝褶皱。
许观衍的手指反复蜷曲伸直几次后，忍不住开口道：“知…知意，你想看电影吗？”
算起来，他们交往这几天好像还没有看过电影。
许观衍其实不太懂这些，他也是从前任那学的。
而且，她说得对，他太木讷了，又不知道主动，跟他在一起总是让另一方主动，会累。
宋知意刚想完就听到许观衍叫她，闻言，她微微挑眉，“好啊，家里有观影室吗？”
“没有。”他如实道：“但是有观影设备，你等我下。”
说完，许观衍起身上楼了，没多久抱着设备下来，他在客厅捣鼓，席地坐在地上调试设备，宋知意抱着猫猫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地上凉，去沙发上坐着吧。”许观衍道。
“没关系，我就坐这。”宋知意不太在意这些，更何况他把屋子收拾得很干净，“你打算看什么？”
“我看的没你多，你有什么好看的可以推荐吗？”
两人商量了阵，最后选了部小众冷门的情感片，客厅的灯关了，影布发出柔和的光照在两人身上，小胖橘对这些不感兴趣，已经溜到其他房间去了。
这部情感片氛围感十足，宋知意学导演那会已经扒过这部影片，里面的情节她倒背如流，再看一遍兴趣也就那样，而且比起电影，她更想试试别的。
许观衍对电影没有特定的喜好，只要够好都愿意尝试看一看，他真就认认真真地看电影，全然不懂这个时候看电影才是其次。
宋知意的手搭在他肩上，全神贯注盯着他，红唇轻启：“电影好看吗？”
在宋知意的手放上来那刻，许观衍整个人像是进入一级戒备，浑身僵硬得不行。
鼻翼里钻入一抹淡淡的香，撩人得紧，许观衍已经无法集中注意力了。
他磕磕绊绊道：“好……好看。”
宋知意这人很恶劣，特别喜欢欺负人，以前的孟榛是这样，现在的许观衍也是。
黑夜里，她像个妖精，指尖攀上男人的下颚，轻轻捏了捏，宋知意转过他的视线，让他看着自己。
“那……”她故意顿了顿，轻轻一笑，问他：“是电影好看，还是我好看呀？”
第18章 心跳如鼓
宋知意确实在脑海里构思了该用什么样的方法来挖掘许观衍, 但她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有招屡试不爽。
男人嘛，其实有时候真的非常肤浅。
而且最重要的是, 她懒得对许观衍温水煮青蛙了，本来最开始是抱着玩游戏的心态, 所以她耐着性子煮了近两个月，结果现在呢？
白折腾了。
她就是要快乐, 就是要放纵, 怎么舒服怎么来。
所以她毫不掩饰挑逗许观衍, 问他“是电影好看, 还是我好看呀”。
宋知意喜欢看男人面对她时慌乱无措的神态，会让她有一种诡异的征服感。
许观衍也没有辜负她的“期望”，面对她的挑逗，他紧张得不得了, 手指攥着裤沿，笔挺的背脊向后仰了仰。
他活像被欺负了似的，“知…知意, 你你你别这样。”
许观衍往沙发后面退，他越躲, 宋知意越像是找到乐子一样往前凑。
“别这样是哪样？你躲什么, 难不成我还会吃了你？”她笑得勾人。
许观衍背抵着沙发扶手，已经退无可退, 宋知意逼近, 膝盖不小心蹭到他的腿, 明明隔着衣服布料, 他却像被火烧了似的, 整个人的脸都红了。
他“我”了半天, 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宋知意乐得不行，继续逗他。
她俯身，纤细的身子像条美人蛇，似倚非倚，似靠非靠地凑到许观衍跟前，宋知意的手臂搭在他肩侧，目光自下而上落到男人脸上。
“我们是不是情侣？”
“是……”
“那你就不想亲亲我吗？”
许观衍的脑子轰的一声炸开，“这这这不好吧。”
“为什么不好呀？”她明知故问。
“太……太快了。”
跟前任在一起的时候，他因为病情原因，最需要的是陪伴和关心，鲜少在意这些风花雪月，而他的木讷不主动，也让对方对亲密的事提不起兴趣。
其实许观衍早该明白，那人接近他，对他示好，只是奔他钱去的。
宋知意被他的回答逗笑，不得不说，许观衍是她交往所有男人里最纯情的一个。
纯情么？
这就有意思了，她偏要青涩者淫靡。
“可亲吻在交往中是很正常的事呀，迟早会跨出这一步。”宋知意视线下移，落在他的喉结上，许观衍的帅，是干净的帅，还没有被情爱沾染，像个雏儿，她喜欢这种像白纸，可以肆意在上面抒写的感觉。
她的指尖在许观衍的颈侧戳了戳，“许观衍，你是不是都没有主动亲过我呀？你为什么不亲我呢？是不喜欢我吗？可你不喜欢我，又怎么会主动向我表白呢？”
宋知意慢悠悠说出最后一句话，同时，眼波流转，脉脉含情地望着他。
这一眼，许观衍心跳如鼓。
像是隐秘的心事被看穿，又像是佛笼前不可言说的引诱，要是不做点什么，说不定下一秒就要坠入万丈深渊。
清醒时的宋知意比喝醉后更危险。
不知是出于紧张，还是怕宋知意再说下去会戳穿他之前混账的行径，许观衍下意识勾着她的腰，低头亲上去，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把刚刚的话茬揭过去。
两人唇瓣相贴，没有再近一步，好像他也只会做到这了。
宋知意微微勾了勾唇。
许观衍每露出一点破绽，都会给她掌控的机会。
宋知意抬腰跨坐在男人腿上，揪着他的衣领，低头教他什么叫接吻。
许观衍微微瞪大眼睛，惊愕的。
播放的电影仍在继续，莹莹细光洒在两人交叠的身上，落在沙发上的手机亮了，来电响了两次，无人接听，第三次的时候，到处溜哒的小胖橘回来了，它知道那是宋知意的手机，低头叼着撒欢似地跑到正在接吻的两人跟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