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同谈拢下来,为首的棕发男人笑了笑,主动将话题结束,起身轻轻拍了下身边人的肩,示意她凑上前。
刚才一直没怎么搭腔的金发女人看了眼裴京松,垂眸撩发。
裴京松没看她,侧身睇了眼身边的助理,助理立马识趣地点头上前婉拒。
离开餐厅,裴京松随手掏出烟包,站在窗口前背着风,手臂虚搭在栏杆上,含烟低头,摁下打火机,掌心攥着机身,修长的手夹着烟蒂,慵懒倦怠地吐出白烟。
圈圈烟雾顺着风上升,葳蕤了他深邃的眉眼,眼底的锋锐并未减淡,在锁定某处早已暴露无遗的小姑娘后,看着她谨小慎微地东张西望,他摁下烟蒂。
小骗子。
小骗子程姣就坐在那几人交谈的座位不远处,打从认出裴京松后,她一直都在暗中观察。
认出的那一刻,她浑身失去了正常人的体温,一会儿变冷一会儿变热,还有些颤抖。
小说都不能这么写的吧?假的吧?程姣人都傻了,低头看手机,裴京松并没有回复,甚至还即将可能和金发碧眼美女共度一夜。
靠,好气人。
虽然看那架势好像并没有答应,但程姣还是很不爽很不爽。
攥紧手机,眼瞧着裴京松往窗台那里走去,程姣抿抿唇,还是起身一点点地挪过去。
一天、两天、三天……掰着手指头算,快有两周,也就是半个月没见面了。在这期间,会有不长眼的合作方塞女人亦或是搞暧昧,他居然一点儿也没说。
程姣也不管双不双标了,反正在占有欲方面,她师出有门,就是继承的裴路灯。
什么都是他的问题他的错。
作不作这个问题,程姣已经抛诸脑后了,走到窗边,一想到自己一个华丽转身假装不经意路过能给裴路灯一个surprise,她就爽到天灵盖起飞了。
尤其是,她刚刚目睹了那样的画面。
裴路灯!
你输定了!!
程姣握紧拳头,走到窗台前,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
裴京松:【原来这些天,你在研究这件事,身心愉悦就好,嗯,的确很可爱。】
裴京松:【希望等我回去,我们可以做完未开发好的事。】
裴京松:【辛苦了。】
程姣一愣,脸颊红到快冒烟。
怎么会有人可以做到这么一本正经地说出莫名其妙让人害臊的话啊。
倒是让你坐收渔翁之利了?怎么可能啊。
程姣深吸口气,脸颊在燃烧,大脑在清醒。
不对劲不对劲,她是来这里潇洒玩乐的,为什么要千里越过大洋洲来送人头。
意识到这一点,程姣退后一步,拽了下外套领子,决定折返回去好好冷静一番。
转过身,攥在手里的手机倏地嗡动,响起短促而轻盈的来电声。
在播放着优雅舒缓曲调的餐厅内,这断来电无疑能引起瞩目。
程姣刚拿起手机要挂断,余光瞥见窗台处走来的男人,与她四目相对。
在那一瞬间,无形的空气似乎凝固了起来,一道电流将她与男人相连,电光石火之中,她的双眼像是被灼烧,连拒接都忘记了,只是低下头。
完了完了。程姣心乱如麻,握着手机的手心都在冒汗,手指颤颤巍巍地摁下挂断键,还没来得及抬头,一双漆黑的皮鞋便映入眼帘。
“程姣。”
裴京松沉声唤她,一字一顿,不夹杂任何疑问的意味,笃定到凛然严厉。
程姣第一次被他这么呼唤,手机差点儿没从虎口中滑落,身子一颤,愕然讷讷地望着他。
裴京松双眼微阖,掌心放在她外露的肩膀上,嗓音愈发低沉:“我觉得,你应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作者有话说:
姣姣:我在作死这方面,向来很有一套。
家在寒林独掩扉——出自清代纳兰性德的《南乡子·秋暮村居》,后半段‘啾啾在家不需陪’是女鹅的胡说八道w
‘老公不在家,一个人寂寞’出自网络梗
感觉最近评论区好冷清TvT可以让我看看你们的小手吗,呜呜呜
晚上还有一更,拜托啦——
第60章 原谅
从餐厅走到大厅会堂前的电梯, 裴京松的手从她肩上垂落,顺势反握住她的手, 遇到刚才的客户时, 程姣明显感觉到那俩人打量的目光,对此,裴京松并没有让助理作解释, 而是平静地介绍:“she is my beloved.”
话音一落,那两道目光的讶异更深,直到电梯里那俩人离开, 程姣才脱离出尴尬的处境。毕竟在外国人看来,她应该非常显小,至少站在裴京松身边, 会有很强的违和感。
电梯间很敞亮, 程姣刚刚松口气,感受到那只大手加重的力度,她的心就又悬了起来。这种感觉就好似她仅仅隔着一道栅栏站在猛兽身边,身边游客散去, 只剩下她一人面对。
到达顶楼, 在裴京松的牵扯下,程姣不得不迈开更大的步伐跟去, 后来的步子变小了, 她还是有些不情不愿。
密码锁解开, 屋内的灯自动亮起几盏,程姣步入门槛之内,刚要说出口的话, 就被一声低叫遏止。
她的腰间被两只手钳住, 往鞋柜上提起, 还没坐稳,滚烫而急促的吻便噙住她的双唇,连那声低微的呜呜声也被强制吞咽下去。
腰间被一只手握紧,另一只手则是顺着背脊再到脖颈,托着她的下巴,不让她有后退的间隙,避免砸到坚硬的墙壁。
程姣有些呼吸不上来,努力地仰起下巴,像是落入大海里,鼻息潮湿,唇瓣也如海滩绵连拍击着潮水。
在惊恐之时,她下意识攥紧着西装上的领带,将领带扣扯了下来,直到渐渐无力之时,松开了领带,也没撒开领带扣。
察觉到她眼角溢出的泪水,裴京松才松开她,逼仄的玄关,此起彼伏着俩人的呼吸。
裴京松抬眼,指腹在她红肿的嘴唇上轻轻拭去水渍。如果忽视他同样殷红的嘴唇,还是那样温柔持重:“哭了?”
程姣鼻子有些堵塞,微微张着唇,气若游丝,舌尖碰到他的指腹,立马闭上嘴,低头不说话。
裴京松轻轻呵了口气,抱着她的腰将她放下来。落地后,他弯腰,柔声问:
“生气了?”
程姣:“……”
生不生气不知道,反正她刚刚是真的被裴京松吓到了。
心虚是其一,其二是她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心急还凶猛过。
流泪什么的,只是她眼角本来就酸涩泛水,眯着眨眼可不就‘落泪’了。
程姣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裴京松,还没打量他的表情,就被他腰间膨胀的困兽定住了视线。
程姣咽了下口水,抬手揉揉眼角,哽咽道:“我只是想来找你而已。”
“我哪里敢生气……”
程姣听到裴京松几不可查的叹息,他伸手过来要抱她,程姣迟疑了一瞬,决定将戏码演到底,退后了一步。
针织衫在刚才的拉扯里半脱半穿,胸口的一大片肌肤暴露在外,裴京松能看见她在情绪激动时泛起的红。
看起来是那样脆弱可怜。
他再一上前,抬手拉了拉她的领子,这次程姣没退步,任由他从下到上,一粒粒地系上纽扣。
整理好衣领,裴京松轻轻摸了把她的脸颊,低声说:“对不起,刚才是我的不对。”
-
程姣坐在沙发上,一杯热腾腾的安神茶被裴京松叩放在面前,顺着他的手臂,程姣又看了眼那里。
好像消下去了。
这么容易?
注意到裴京松暗沉的目光,程姣立马拿起茶杯抿一口,茶水是常温的,不烫。为了做掩饰,程姣持续捧着茶杯,圆溜溜的杏眼时不时看他。
“在檐廊那里,我就已经看见你了,那个时候不确定是不是你,后来你跟上来,加上电话铃声,我才确定下来。”
裴京松淡道,坐在她身边,继续解释:“不可否认,确认是你的时候,我很生气,你独自一人擅自从国内飞到这里,不管是什么原因,这都是对你自身安全的不负责任,程姣,你应该和我报备行程。”
程姣放下茶杯,没说话,裴京松喉结滚动下,再一柔声:“关于你自身的问题,我不再多加赘述,我想表达的意思是,我会担心你的安危,这里不比国内,你身边没有亲朋好友陪同,要是……”
“我有。”程姣出声,象征性吸了吸鼻子,“我也不是完全来找你的,我有朋友在这里留学。”
裴京松眉峰微微挑了下,示意她继续说下去,程姣指尖轻抠杯身,像是在置气,含糊说:“跟你没关系。”
“嗯,我知道了。”裴京松颔首,腕骨搭在桌上,“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程姣垂眼,软声问:“先生,您是还要我解释吗?”
“我想休息了。”程姣起身,语气执拗。
“好,你今晚睡这里,可以么。”他问。
这里是顶层的总统套房,高档酒店里的不同套房,不论是设施还是装潢,都会有泾渭分明的界限。从刚才进门的时候,程姣就惊异于两者的区别。
程姣其实……还挺心动的。
见小姑娘迟疑,裴京松再次妥协地加码:“你要是不愿意见到我,我可以睡在客厅。”
刚说完,回应他的就是程姣的轻声鼻音。
看样子是愿意留,也不想见他。
裴京松双眼极深,无声地叹口气:“要不要先洗个热水澡?你的房间在哪里,我把你的行李拿上来。”
“3013。”程姣低着头,手指相交绕来绕去,“我今天刚到,洗过了。”
“嗯,我去取,你先休息。”裴京松说罢,轻轻捏了下她的肩膀。
等玄关的门关上后,程姣深吸口气,立马扑到大床,激动地扑腾小腿。
好豪华好豪华好豪华!这就是顶级酒店的顶级套房吗!呜呜呜好爽啊!
原来卖惨这么有效!直接反客为主了欸!
程姣在床上滚来滚去,随后起身铺平床铺,又往浴池和阳台去看。浴室是全透明的,不过里面的帘子可以拉下来,阳台的夜景很绝,程姣忍不住踮起脚尖张开双臂去拥抱海风,拿起一个高脚杯,假模假式地对着空气碰撞。
先前程姣查过这里的价格,贵得她目瞪口呆,嘴巴张大到可以塞一个电灯泡了,而且这里还是会员制,只有被会员推荐的人才能入住。
果然贵有贵的道理啊啊啊啊。
“呜呼!”
程姣放下高脚杯,趁着裴京松没回来,赶忙到处查看有没有好玩的东西。
冰箱里的饮品和食物,程姣对着单子清点,已经想好了什么时候吃,翻到一些计生用品,程姣又想起刚才撞见的,皱了皱眉头,把抽屉推回去。
听到门锁输入密码的声音,程姣立马爬上床,把头发散下来,外套扔一边,确定自己看起来楚楚可怜梨花带雨就把手机叩放好,拉起蚕丝被把自己裹起来。
卧室门被打开,程姣把下巴缩回去,耳旁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在整理衣物。
裴京松将程姣的内衣内裤叠放好,从中抽出一套睡衣,放在床上,扭头看向那鼓起的包包,问:“你来这里要玩多久?我一会儿让助理帮你续住。”
程姣瓮声瓮气:“一周吧。”
明天他是不是要走了?
“睡衣放这里了,换吧。”裴京松隔着被子,按了按她的肩,柔声提醒。
程姣顺势起来,看了眼那条真丝吊带睡衣,想说自己行李箱里明明还有一件纯棉休闲睡衣。
睨着小姑娘微乱的头发,裴京松伸手理了下,随后便准备离开。刚挪步,一只手就拉着他的袖口。
“我觉得,你应该先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裴京松微微侧目,披散的乌黑发丝下,那张脸白里透红,双眼泪盈盈的,说话还带着哭腔,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裴京松转过身,对于程姣重复他的话,他嗯了下坐在床边,从一旁抽出湿纸巾,在她脸上好好擦干,并且着重用棉签拭去唇瓣的血渍。
“需要我解释什么?”
程姣语气有些闷:“你不知道吗?”
明明做错事的是她,偏偏还要反过来指责他的不是。裴京松颔首,扔掉棉签:“我确实不知道,可以请程老师指点一二么。”
程姣扯了下唇,不去看他:“第一,有人给你介绍美女,被我看见了;第二,你身上有一股烟味,我刚刚嘴里还尝到了;第三,你今天很凶,对我的语气不好。”
程姣真没想到撞见他后,他居然能发这么大的火气,之前因为那几个男人的表白,她也从未见他这样。
虽然被摁着亲算不上什么发火惩罚,可是比之他之前的对待,程姣实在觉得他过火了。而且也并不是所有女性喜欢这种强|制|爱。
在程姣的印象里,他应该、应该是板板正正地让她坐在桌前,像开会一样检讨。
虽然挺难熬的,但……
反正,就很别扭。
“我不喜欢你像刚才那样亲我。”程姣平视他,直截了当说。
“嗯,不会了。”裴京松说得很诚恳,吊顶的挂灯将他面容照射得英挺深邃,也柔和了他的轮廓:“那位女士本不该出现在这里,我没有提前和合作方表露我的底线,是我做得不够到位,这不仅仅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自身的原则。”
“今天我的做法的确是冲动了,请让我为自己辩解,我很想你也很生气,但我一时之间无法用言语表述,只能靠刚才那番举动,和你泄气。”
“我无所谓你和我撒谎、隐瞒什么,我只是害怕你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遭遇任何危险。很显然,我今天的做法,并不能起到任何作用,从此之后我不回再犯,你可以原谅我么?”
温热的掌心捏着她的手,程姣低垂着眼,没想到裴京松真的会再一次解释道歉。
从小到大,因为是姐姐、因为寄人篱下,没有人像他这样,为她考虑这么多,也为她迁就这么多。许多受过的委屈、忿忿不平,全被一声‘你是姐姐’‘你懂事点’淹没。
没有人恳求过她的原谅,也不在意她的感受。
可她现在……只是装出来的。
相比较裴京松的所作所为,她才是可恶至极。
“我也错了,先生。”程姣柔声说,抬起双臂,勾住他的脖颈,“我不应该跟您撒谎。”
能屈能伸吧。
“嗯,我知道。”裴京松揽着她的腰,一声又一声安慰。
程·能屈能伸·程姣埋在他怀里,快被他温柔的话语哄睡过去了,轻轻打了个哈欠,听见他再次叫自己换睡衣,她再次耍赖,勾着他的臂膀,懒懒道:“您帮我换吧。”
作者有话说:
程姣今日战绩:反客为主、能屈能伸、见风使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