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唇微甜——冷拆【完结】
时间:2023-04-06 14:02:01

  鹿桃喜滋滋地等着苏蔓过来,和她一起玩贴纸。
  王致玩累了回来,发觉自己的同桌换成了陈牧也。他写作业很认真,压根没注意旁边多个人,或者,就算他发现了,那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这些小朋友们,能入他法眼的只有鹿桃。
  王致最讨厌这种一声不吭的人,他越讨厌越要招惹,于是贱嗖嗖地问:“哎,小结巴,你写什么呢?”
  他一凑近,汗味扑面而来。
  陈牧也胃里翻腾,不着痕迹地避开,礼貌地回答:“数学作业。”
  王致啧了一声:“拿过来我瞅瞅。”
  陈牧也觉得他莫名其妙,皱紧眉,一脸警惕地盯着他,不肯照做。
  王致见他不给,倔劲儿上头,伸手要去抢。
  陈牧也立刻用胳膊肘压着本子,寸步不让。
  两人的僵持引起后面鹿桃的注意,她当然要帮陈牧也,于是抓着王致的胳膊想把他掼开,但男女孩儿的力气差距太大,她憋得脸通红,王致的身形丝毫不动。
  陈牧也不理解王致为什么要找茬,心里郁闷得很,手上稍微使劲儿便挣脱了他的桎梏。
  挣扎中,只听“滋啦”一声,好不容易完成的数学作业光荣牺牲,一半在他胳膊底下压着,一半在王致手里。
  陈牧也面露愠色,狠狠地瞪他,伸手去夺那半张纸。
  王致下意识抬起胳膊挡,歪头时,陈牧也的手指擦过,指甲在他脸上擦出极浅的一道红印。
  他察觉到疼,猛地嗷出一嗓子,不管不顾地哭了出来。
  登时,甭说陈牧也,连鹿桃也傻眼了。
  教室内所有人都静下来,注目这个黑黢黢的小胖子捂着脸坐在位置上鬼哭狼嚎:“老师,陈牧也打人——”
  ***
  学校教学楼的灯悉数熄灭,只有一年级的教师办公室还亮着光,室内气氛剑拔弩张。
  体育老师抱着王致哄了好一阵子,可他油盐不进,越劝哭得越厉害,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闹腾着要找妈妈。
  实在没办法,班主任只能给他家长打了电话,让对方进校来接孩子。
  王妈妈一瞧就是个溺爱孩子的主儿,班主任话还没说完,她一听“起了争执”便当场发作,非要和陈牧也的家长面对面聊。
  护犊子的意味明显。
  陈高峰彼时在部队里忙着,手机静音了,半个小时之后才发现有未接来电,回拨过来竟然是陈牧也的班主任。
  他大致了解了事情经过,清楚陈牧也性格闷闷的,不是轻易跟同学起冲突的人,这件事肯定有误会,自己一时半会到不了,只能拜托岑淑婉先去看一看情况。
  岑淑婉正巧要下班,挂了电话,当即拎着挎包往这边的教学楼来。
  一进办公室,她抬眼便见王致缩在他妈妈怀里,头埋在脖颈处,还在抽泣。
  王妈妈心疼的不得了,一个劲儿地冲班主任吐苦水:“我儿子性格虽然大大咧咧的,但绝不会主动挑衅的。有些小孩儿看着闷不吭声,其实憋着一肚子坏水……”
  话没说完,一直陪着陈牧也的鹿桃突然起身,乖乖叫了一声:“妈妈。”
  岑淑婉过来,先笑着和同事打了个招呼,看向这位得理不饶人的家长时笑意消失殆尽,目光如炬。
  对方梗了下,语气还是硬的,“你是这个小男孩儿的妈妈?”
  岑淑婉说:“不是,但有什么事跟我说也一样。”
  对方也不客气:“行。那你说,我儿子脸被他挠伤了,怎么办吧。”
  岑淑婉到底也是做过这么些年班主任的人,没少处理了类似的问题,孩子间的吵嘴打闹再常见不过,只要没有造成严重后果,当下握握手,明天就又玩到一起去了,往往是家长知道之后,非要把鸡毛蒜皮的事情故意夸大。
  她从容地道:“先让我看一看孩子伤的严不严重,需不需要送医?”
  女人不自然地轻咳,把王致的手扒开,给她瞧脸上那一道马上要消失的红痕。她似乎也觉得自己太小题大做,但又不好这么收场,硬着头皮道:“重点是我儿子的心理阴影,在学校里被同学打了,他万一对上学产生恐惧怎么办?这是你们能补偿的吗?”
  女人的声音太刺耳,余音在办公室里回荡。
  王致趴在她怀里,简直像拥有了世界上最坚固的后盾,知道有妈妈撑腰,态度那叫一个有恃无恐。
  反观陈牧也,他耷拉着脑袋坐在椅子上,碎发遮住眉眼,整个人没有一点儿生气。
  肩膀都是垮的。
  鹿桃心里跟着难受,她不像陈牧也这样把隐忍当作家常便饭,更何况还有岑淑婉在这儿,她当即便嚷嚷起来了:“明明就是王致不对!小哥哥好好的写着作业呢,他非要去抢本子,还把作业撕成两半了。”
  陈牧也猛地抬起头,直直地看向鹿桃,目光一点一点亮起来。
  王致立刻反驳:“我没有。”
  鹿桃据理力争:“你有!你经常欺负班里的同学,上上周,你没经过苏蔓的同意就翻她的铅笔盒,把铅笔都弄断了,害得她上课只能到处借笔用。你还嘲笑小哥哥,给他起外号,学他说话。”
  她越说越激动,小脸涨红,嗓门儿拔高:“小哥哥没做错,你才是坏孩子!”
  女人看向怀里的王致,自己的孩子自己最了解,虽然刚才给他撑腰,但王致从小调皮捣蛋,这些事他不是没可能做出来,于是她语气带了些动摇:“真的吗?”
  王致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有错,一眨眼,泪唰地掉下来,一个劲儿地摇脑袋。
  争执不下的档口,班主任寻思着不如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让两个孩子各退一步,彼此道个歉算完了。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至于闹成这样。
  岑淑婉却不肯点头,含糊地道:“等陈牧也的爸爸来再说吧。”
  过了十分钟左右,陈高峰气势汹汹地进门。
  他甚至没来得及换下制服,一身迷彩服,踩着黑靴,个头又高又有气势,往前一杵,吓得王致大气都不敢喘,瑟瑟的往妈妈怀里躲。
  陈牧也瘪着嘴,委屈的不行,眼眶通红,却倔强的忍着,自始至终没掉过眼泪。
  直到陈高峰进门,他才像漂泊无依的小船终于找到了靠岸的地方,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的往下砸,发出细弱的抽泣,胸膛剧烈起伏。
  鹿桃第一次见他流泪,长睫毛上挂着水珠,贝齿死死咬着唇,背脊轻颤,脆弱的像只随时会碎的瓷瓶。
  她恨不得冲过去把王致揍一顿,但有岑淑婉盯着,她不敢。
  陈高峰从口袋里掏出手帕纸,递给陈牧也,脸色沉沉,严肃道:“哭什么!”
  锋利的目光略过班主任,停在抱着孩子的女人身上,他公事公办地说:“打人的影响确实恶劣,我能理解您的心情,但陈牧也不是会轻易跟人起冲突,甚至大打出手的孩子。不如这样,麻烦老师查一查监控,如果真是陈牧也先找事儿,不管学校给什么处罚,我们都认。”
  女人没料到他态度这么强硬,王致这会儿不哭也不闹了,脸上的印子消失的一干二净,再加上刚才那个小女孩儿的一番话,她心里大抵也有了个数。
  于是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班主任适时地打圆场,最终让两个孩子握手言和了事。
  王致起初还闹别扭不肯,被他妈妈推了一把,不得不先向陈牧也伸手。
  陈牧也早就擦干净了泪,除了鼻尖和眼眶还红着,有哭过的痕迹,表情已经恢复了往常淡然的模样。
  他虚搭了一下王致的手背,仅一秒钟便收回来,嫌脏似的在背后偷偷用纸擦了一把。
  闹腾半天,这事儿就这么轻易的处理完了。
  离开之前,王致的妈妈和陈高峰跟班主任聊了聊孩子的学习。
  王致老实巴交的在一边站着,偷偷瞄陈牧也。他坐在椅子上低着头,露出白皙纤细的脖颈,偶尔会打个哭嗝,肩膀跟着抖两下,但这些丝毫不影响他认真研究鹿桃的掌纹。
  鹿桃歪着脑袋冲他傻乐,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逗他开心。
  隐约中,鹿桃察觉到王致的目光,缓缓地抬起头。四目相对,她龇牙,奶凶奶凶的,无声道:再看揍你。
  王致打了个寒噤,立刻扭过头,抱紧了妈妈的大腿。
  ***
  一行人从学校出来时,头顶上一片漆黑,星光点点。
  陈牧也方才情绪起伏太大,此刻没什么精神,蔫不拉几地上车。
  甚至没注意鹿桃跟他挥手再见。
  车内只有父子俩,陈高峰没把他当成小孩儿看,有话便直说了。
  “往后如果碰上这种被欺负的事儿,你要学会还手,也得自己辩解,不能总往桃子身后躲,或者等着别人替你解决,知不知道?”
  陈牧也兴致不高,闷闷地应:“嗯。”
  ——鬼知道他听没听懂。
  陈高峰无奈,他好歹是个硬脾气的人,怎么生了个儿子性格软绵绵的。
  他说:“马上放寒假了,趁这个时间,给你报个兴趣班。”
  并非因为今晚这场变故临时做的决定,其实陈高峰早就打算这事儿了,他闲暇时候去咨询了好几家机构,铱誮实在不行,寒假把陈牧也带到部队,他亲自教。
  不过,陈高峰还是征询了一下他的意见:“擒拿、跆拳道、空手道、中国武术,你想学哪样?”
  “……”
  陈牧也小脑袋歪着,眼里露出不敢置信。
  ——这都是什么玩意儿?
  他闻所未闻。
  陈高峰苦口婆心道:“就当锻炼身体,往长远了想,你学个一招一式的,还能保护桃子。”
  陈牧也想了想,觉得有理。
  鹿桃小胳膊小腿的,扒拉王致半天,对方动都不动一下。
  陈高峰利索地泊车,停在小区内的共享车位,问:“学不学?”
  陈牧也透过车窗,看见单元门口站着的鹿桃,正垫着脚尖往这儿张望。她先回来几分钟,没跟岑淑婉上楼,固执的在这儿等他,臂弯处挂着只塑料袋,应该是又买了什么甜食等着给他分享。
  陈牧也心里涌入一道暖流,在办公室里,鹿桃小小的一个人挡在他身前据理力争的画面历历在目。他抬手压了压酸涩的眼眶,呵出一口气:“学。”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小学
  鹿桃在冷风中冻得畏畏缩缩, 不停往掌心里哈热气,时不时蹦哒两下, 黑漆漆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小区大门口, 快要望眼欲穿,才盼到熟悉的黑色越野车出现。
  不多时,陈牧也从车上下来。
  衣领随着大风翻飞, 凌乱的发遮住眉眼,他伸手撩了一把,半转手腕, 向鹿桃摊开掌心。
  鹿桃欣喜地抓住他的手,先跟陈高峰问好,然后献宝似地给他看塑料袋里装着的铜锣烧。
  “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要吃点甜的。”
  她狡黠地眨眼睛, “妈妈今晚做甜醋肉, 你来我家吃吧。”
  陈牧也没吱声,扭头看向陈高峰。
  他心里是想的,但不知道爸爸同不同意。
  陈高峰温热的大掌盖在他头顶,闷声:“谢谢桃子, 今晚就不去了, 叔叔在家给他做饭。”
  鹿桃低低地“哦”了一声。
  她觉得陈叔叔回部队之后变得不太一样了,虽然也会像往常那样对她笑, 但却没有刚认识那会儿的局促和落魄, 更多了几分从容和震慑感。在办公室里, 他往王致前面一站,压迫感十足,令人呼吸都不敢大气。
  鹿桃现在也有点怕他, 就算失落, 也没敢说别的。
  把买的铜锣烧分给陈牧也之后, 他们各回各家。
  吃完饭,鹿桃在自己房间写作业,隔着门,能听到外面爸妈在讨论今晚发生的事。
  岑淑婉在吐槽王致的妈妈有多得理不饶人,鹿茂勋附和着,偶尔会跟着吐槽两句。随着房门关上,他们的声音就没了。
  鹿桃百无聊赖地托着下巴,作业下不下去,她满脑子都是陈牧也。
  昨儿爸爸给她新买了一本注音图解版的《西游记》,她看不太懂内容,但对里面画的栩栩如生的妖魔鬼怪非常感兴趣。她想跟他分享,还想和他关了灯在被窝里说悄悄话。
  可是最近,爸爸妈妈以及陈叔叔都不让陈牧也留下过夜了,不管她怎么央求撒娇,皆于事无补。
  岑淑婉说:“你长大了,要有男女意识。”
  鹿茂勋也说:“男孩儿和女孩儿是不能在一起睡的。”
  鹿桃不服,争辩:“那你们为什么可以?”
  鹿茂勋一脸骄傲:“因为我和你妈妈是夫妻,夫妻就要待在一起。”
  鹿桃瘪嘴,她觉得爸爸妈妈在欺负人,但又没有反驳的理由。
  小哥哥那次生气说“才不要娶你”,应该就是不要遵守约定了。
  因为她后来想找陈牧也配合自己耍个心眼,比如两人晚上在房间里写作业,他“不小心”在这儿睡着了,陈叔叔大概率不会把他抱走。
  没料到,陈牧也义正严辞地拒绝了:“鹿桃,过了年我们就七岁了,如果还在一起睡,会被别人笑话的。”
  “……”
  鹿桃觉得小哥哥根本不想和她待着。
  既然如此,那她才不要自作多情。
  不在一起就不在一起。
  可是,这冷不丁一分开,她又觉得好孤单。
  突地,鹿桃听见有人敲门。
  脑袋还没转过弯,身体已经先行动了。
  鹿桃塔拉上拖鞋,兴高采烈地拉开门,结果发现外面站的是陈高峰。
  她往后面瞧了一眼,空空如也,上扬的嘴角一下子落回原处,蔫儿不拉几地叫人:“叔叔好。”
  陈高峰被她变脸的速度逗笑,“陈牧也在家里写作业呢,你的作业完成了吗?”
  鹿桃点点头,纳闷:“他怎么还没写完?”
  陈高峰:“在写课外辅导书的题。”
  他没进门,把手里的塑料袋给她,嘱咐:“我在市场买了些排骨,记得放在冰箱里。”
  鹿桃“哎”了一声:“谢谢叔叔。”
  冻上排骨,她回了房间,把书包收拾好趴在被窝里看图画书。
  困意袭卷而来,鹿桃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
  九点过了,鹿茂勋进屋给她盖被子,抽书的动作惊醒她。
  鹿桃翻个身,哼哼唧唧地问:“爸爸,明天我能去找小哥哥玩吗?”
  鹿茂勋答应:“睡吧。”
  周六。
  鹿桃等了整整一天,陈牧也都没出现。
  她N次敲门无果,心烦意乱,只能到书房缠着岑淑婉问:“小哥哥去哪儿了?”
  岑淑婉被她扰的头疼,说:“阿也跟着你陈叔叔住在部队里,周一上学的时候就能见到了。妈妈在忙,你出去玩。乖。”
  鹿桃不想乖,她现在就想见他,于是追问:“我的作业写完了,能去部队找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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