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东西收拾下去。”贝雷娜被迫开口。
洁琳塔又在屋里走了几圈。
神情逐渐冷静下来。
她想明白了一件事:尤利西斯的叛逆并不是因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而是因为那个突然冒出来、扰乱他心神的女人。
对,自己没错。
她深呼吸后,再次翻看起了下属送来的资料。
至少,目前这位池小姐还没有表现出强烈的目的性,看起来都是尤利西斯一头热。
这是个好消息。
下人很快就将这里打扫干净,还换了一套新的茶具上来。
洁琳塔平复了心情,有了新的计划。
她对贝雷娜吩咐道:“我要见一见这位小姐。”
作者有话说:
这对母子的性格是有点遗传在身上的。
松松:我听听,是不是又有人想给我花钱了。
第68章
这几日池白松都泡在藏书室里, 将搜刮来的书一本本翻阅,企图从里面找到点自己想要的内容来, 然而讲精神力修炼的书虽然不少, 可都不是针对攻击方面的,多是些温养精神、提升精神力质量之类的方法。
不过她也不算全无收获,这些内容虽然不是她要的, 但她确实用得上。
藏书室和家两点一线的生活维持了好几天,期间尤利西斯来看过她几次。
她那天在室内待久了浑身闷热,就将外套脱了, 只穿了件单薄的里衣,尤利西斯进来后同她寒暄几句,注意到她今天露在外头的手腕。
银色的手链取代了原本的饰品。
尤利西斯知道她这些天没出门, 这东西要么是快递上门, 要么就是有人送她的,预感让他相信是后者。
即便心里有股腾然而起的不悦、失望,他也把笑容维持得看不出错来,语气温和地问她: “你换了新的饰品?你喜欢这种风格的?”
池白松本在看书, 闻言抬起手来转动手腕, 将手链展示给他看。
正所谓杀人还要诛心,她问:“好看吗?”
尤利西斯没辙, 他纵使有些嫉妒, 也要客观承认送礼的人挑得不错, 礼物和她确实搭配。
他正想开口,目光一缩,注意到上面有个很小很小的像是锁一样形状的吊饰部分。
这送东西的人存的心思……
池白松见他陷入思考, 便投以眼神提醒。
尤利西斯只能无奈地说:“好看。”
池白松:“我怎么感觉你说得有点勉强?”
尤利西斯:“……”
“没有。”尤利西斯还不至于在这里破功, 他挤出几句赞美来, “样式很精美,工艺也不错,最重要的是和你很衬。”
如果这是池白松自己买的,他还能多匀出几分赞美来哄她开心。可一想到这大概是别人送的,他说得越多就觉得越不甘心。
池白松吊足了胃口,心里估摸着尤利西斯已经很窝火了。
她这才说:“这是朋友送我的,我自己对首饰没什么研究。”
尤利西斯又和她说了些话就走了。
池白松重新架好姿势,继续看书,手里却凝了把匕首把玩。
边看边练习。
这边,尤利西斯离开后思索了一番。
其实别人送,他也可以送,那手链看起来款式简单,但凭他的经验来看价值不菲,自己要送也要送比它更贵的……
不,光是贵还不行,这世界上有钱人不算少。
那就送罕见的、限量的,光是有钱买不到的那种。
他走着,忽然问身后的格雷:“最近是不是有个拍卖会?”
格雷点头称是。
“你看了清单吗?”
格雷揣测着他的心思,“还没,您有什么需要的东西?”
尤利西斯还没主意。
他揉了揉额角,“算了,我先看看清单再说。”
格雷立刻把清单发给他一份。
=
她今天到了时间,惯例起身要走。
约修亚约她晚上一起吃晚餐,她应了,算着回去的时间能正好赶上。
然而一迈出藏书室大门,就有位陌生女性拦住了她的去路。
贝雷娜知道自己没找错人,来之前她反复看过她的照片和资料。
但程序还是得走一趟。
她问:“请问是池白松小姐吗?”
找我的?
千万念头在脑中刹那飞过。
池白松看着不远处等待自己的尤利西斯的司机,琢磨着对方既然是尤利西斯派来的,定不是个绣花枕头。
万一有人要对自己下手,他还能做一层缓冲。
她扬起笑容来,“我是。”
贝雷娜传递着主人的意思,“洁琳塔夫人想和您见一面。”
怕对方不知道洁琳塔,她又解释了一番,“洁琳塔夫人是尤利西斯殿下的母妃。”
池白松微微扬起下巴又点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她语气没什么波动,“请问洁琳塔夫人有什么事找我呢?”
贝雷娜:“夫人想和您聊聊,具体内容就不是我能打听的了。”
没事,池白松心想,反正她也只是随口问问。
毕竟除了聊尤利西斯,洁琳塔还能和她聊什么?
她还想节约时间,问道:“在哪聊?”
“我带您去夫人的庄园,您上车,我接送就是了。”
“这不太合适吧?”她说,“我一个陌生人,这么随便地走进洁琳塔夫人的庄园……”
贝雷娜缓缓说:“……夫人不介意。”
池白松心想这对母子用鼻子看人的习惯实属一脉相承。
她断然拒绝,“我介意。”
贝雷娜愣了下,长久以来她都以忠诚自居,与主人与有荣焉,此时她就像自己受到了冒犯。
可洁琳塔交代的任务她没完成,哪有资格发怒,她只能将期望寄托在对方身上。
她深吸一口气,“您有顾虑也是正常。”这话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池白松还是笑,不说话。
见她等着自己的解决方案,贝雷娜只好说:“我要请示一下洁琳塔夫人,容我同她打个电话。”
池白松淡淡道:“那你去吧。”
像她才是主人似的。
贝雷娜压着情绪走到车上,给洁琳塔打电话,说了这边的情况。
她本以为洁琳塔会像那天把桌上的茶具摔碎一样大发雷霆,没想到她很是沉得住气,语气里还有点“果然如此”。
“不是笨的。”她说,“尤利西斯喜欢她,她肯定有点优点。”
她要真这么大大方方进了自己的庄园,要么够笨,要么就是有其他底牌。
她没来,洁琳塔反而放心。
证明她不敢走进来,她也知道一进来就会随自己拿捏。
洁琳塔又不希望她太难缠,小聪明要有,但别聪慧过头。
她问:“你感觉她这人怎么样?”
贝雷娜瞟了眼气定神闲地站在路边的池白松,闷闷道:“……性格不驯。”
洁琳塔也不知是福是祸,但她已经派人到了池白松跟前,肯定没有临阵脱逃的选项。
她给贝雷娜报了个地名,是家高级餐厅。
“去这里。”
贝雷娜下了车,重新回到池白松跟前。
她问:“决定好了?”
她报了餐厅的名字,“夫人邀请您共用晚餐。”
贝雷娜还以为她又会挤兑几句,但这次她只是点点头,“好。”
池白松跟司机说了这事,她相信对方很快就会告诉尤利西斯。
司机本来坚持要自己开车送她过去,可在贝雷娜强势下不得不退让。
还是池白松解围,说:“让他跟在你的车后面吧,我和洁琳塔夫人见完面,还需要他送我回去。”
这才让司机如愿以偿,不过车子发动前他还是抽时间把这事告诉了格雷,免得自己回头又被追责。
池白松上了贝雷娜的车后,给约修亚发了消息,说自己今晚有点事,就不回去吃饭了。
【约修亚:需要我去接你吗?】
【池白松:尤利西斯殿下的母亲要见我一面,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我自己回吧。】
【约修亚:你们在哪?】
【池白松:[定位]】
来吧来吧,她心想。
反正她看热闹不嫌多。
二十分钟后,她被带到了一个人工湖餐厅旁。贝雷娜在前头领路,她们穿过湖上石桥入内,和工作人员们擦身而过,才到了里头的一个包厢。
洁琳塔已经到了,她正在窗边佯装欣赏景色。
见池白松来了,她本想摆一会儿架子让她站一会儿,平时那些不熟的小贵族见了她,都得等她应允才能坐下,可就这么一小会儿,池白松却已经拉开椅子坐下了。
这让她平时那套“罚站招数”完全没法展开,只能扭头过来看她,还得笑得好看。
“池小姐。”洁琳塔强撑着笑,观察着她,“晚上好,我听说你刚从藏书室出来?读书可是对体力消耗不小,想必是已经饿了。”
“比起填饱肚子,我更好奇其他的事。”池白松微微颔首,“我听说洁琳塔夫人有话想和我聊?”
池白松对她们这套阶级制度没什么敬畏之心,尤其是她对于洁琳塔和尤利西斯的矛盾乐见其成的情况下——洁琳塔越不喜欢她,她和尤利西斯的冲突就越猛烈。
果然,洁琳塔对于她的开门见山非常不喜欢。
认为这缺乏社交中的圆滑。
洁琳塔也不再用之前那套社交风格,她也直白地说:“我听说你和尤利西斯最近走得很近。”
池白松反问:“有吗?”
洁琳塔一想到她对贝雷娜时候的“精明”,厉声质问道:“你是真的在装傻?”
“我们之间只是正常的朋友交往。”池白松实话实说,“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您认为我们之间不该拥有友谊?”
她也希望尤利西斯能动作快点,没想到洁琳塔居然主动为她添一把火,这番举动绝对会刺激到尤利西斯。
“你知道他推掉了婚约吗?”
“知道。”
洁琳塔诈她,“你不认为这里面有你的责任?”
“所以您是来兴师问罪的?怀疑是我在里面撺掇他做出这种决定?”池白松一字一句地说,“否则我想不出这其中有什么需要我来承担责任的。”
洁琳塔快气笑了。
她绝不承认尤利西斯的反叛也有自己的原因。
而池白松是她能找到的最完美的外因,无论如何她都要将池白松和尤利西斯隔开来。
她拿出一种“我说你有罪你就有罪”的精神。
“池小姐。”她说,“我没空听你的这些歪理。我能给你的选择只有一个。”
池白松眼皮一掀。
这是要来传说中的经典剧情了吗?
“我听说你父亲入狱,母亲没有工作,弟弟也没开始挣钱……全家的经济负担都落在你一个人身上,很吃力吧?”
……不,全家就我一个人,池白松心想。
洁琳塔自以为拿住了她的命门,说出了那句经典台词。
“——只要你答应我离开他,其他条件任你开,钱不是问题。”
尤利西斯在门口。
刚要开门,正好听见这句。
作者有话说:
松松:条件任开?真的?
这周公司停休,更新只能尽量。
——
第69章
洁琳塔的发言将她的傲慢体现得淋漓尽致。
池白松听着这句仿佛许多年前的作品里才会出现的老派台词, 甚至要忍住当场笑出来的冲动。
洁琳塔看来是真的乱了阵脚,否则也不会用这么简单粗暴的方式找自己议谈了。
洁琳塔以为她被自己的话慑住, 便想乘胜追击。
她打开折扇摇了摇, 挡在面前,一副贵妇人做派,眉眼带笑道:“我也不是那么咄咄逼人的人。我可以给你一天时间, 思考要向我开口的内容——”
哎,忍住,忍住, 不能笑出来。
池白松蹙起眉头,表现出因她的目中无人而愠怒的态度来,她声音陡然拔高。
“您的意思是要用钱把我打发走?”
“打发?”洁琳塔笑了, “我们是和平交易, 你提条件。”
“和平交易的前提是双方都要对交易满意,而不是你单方面制定规矩,让我必须遵守你的规则。”
池白松慢条斯理地指出她话中的不平等来,“从一开始您就没抱着和我谈谈的想法, 只是为了让我答应你的条件。”
洁琳塔压抑着喉咙里的甜腥, “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你有什么资格和我和平交易?凭你那个锒铛入狱的父亲?”
池白松:这不是你的好儿子干的嘛。
和怒火中烧的洁琳塔形成对比的, 是池白松此刻冷淡的脸色。
她笑了笑, “就凭现在是你在求我, 而不是我有求于你。”
洁琳塔被她一呛,竟是深吸了一口气来平复心情。
她太嚣张了!
凭什么她敢这么嚣张?她觉得尤利西斯会给她撑腰?
这个讽刺的想法刚浮现,她就惊恐地发现——说不定尤利西斯真的会这么做。
他最近对自己的不满已经快达到巅峰了, 自己找池白松来这件事一定也瞒不过他, 事后又会累计新的不满。
自己既然已经把池白松叫来了, 要承担这些后果了,那今天的事一定要有结果才行!
洁琳塔扯了扯嘴角, “……你真是好样的,我没看错,你不是个笨的。”
也许她就是凭这些手段、凭她能说会道的嘴让尤利西斯对她越陷越深的。
“我分明说过我们只是朋友。”池白松摆出态度,“不论我怎么解释我们是朋友,您都把我当成诱惑您儿子的妖魔鬼怪。”
洁琳塔今天不达目的不罢休,她开始顺着池白松的思路说:“好吧,你说你们是朋友……那就请你和他绝交,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不用了。”池白松说。
洁琳塔对她的不依不饶也开始恼了,“我给你台阶了,难不成你还真想嫁给尤利西斯?!”
池白松反问:“您有想过他为什么要和我这么一个无权无势的普通人走到一起吗?”
洁琳塔心说我怎么知道,我也很想知道。
“您难道不知他身边的‘朋友’都是什么人吗?”
“与其说是朋友,不如说只是为了攀上这条利益的大船才找上他,这些人的真心是否能凑出一盘还待考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