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又一口气爬了这么多楼梯, 孟厢倚靠在门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脚下都轻飘飘的,没有真切感。
“好了吗?”
“马上。”
一片昏暗中,锁孔并不好找,叶浦舟尝试了两三次才顺利把门打开, 两人进了屋,开灯换上新拖鞋才往客厅里走去。
“我去找两条干毛巾, 先凑合着擦一擦,等会儿洗澡了再换衣服。”叶浦舟一边说着一边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孟厢却亦步亦趋地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他身后。
“可是我好困啊,我想睡觉。”孟厢眨了眨长长的眼睫, 嘟嘴软声撒娇道。
“乖,洗了再睡, 不然会感冒。”叶浦舟从柜子里拿出两条新的毛巾, 回身盖在她的头上, 然后伸出手把自己的那件湿外套从她的肩膀上取下来,丢到旁边的架子上。
“那你给我洗头好不好?”孟厢朝着他的方向走近了一些,伸出手环住他劲瘦的腰身,扬起脑袋,满是依赖的姿态。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种无条件的信任,亦或者是她时不时只在他面前流露出来的小女儿神态取悦了叶浦舟,他心情愉快地点了点头,勾唇笑道:“好。”
身上被打湿了,叶浦舟怕孟厢感冒,也没有做什么复杂的准备工作,将餐厅的木椅子搬到浴室放着,再烧好热水,便开始帮她洗头了。
头一次帮别人洗头发,叶浦舟一开始还有些六神无主,手忙脚乱,但是随着温水将她的一头秀发打湿,他也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手法渐渐变得熟练又温柔。
孟厢坐在椅子上,仰着脑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叶浦舟瞧,白色泡沫在他修长的手指间来回转动,又被抹到她的发丝上,动作行云流水,指腹间的力道也格外舒服。
他的眉眼冷峻,神情专注又认真,似乎是在做这个世界上最重要最神圣的事情。
面部轮廓干净利落,高挺鼻梁在薄唇下方落下一道阴影,垂眸时从她的角度能瞧见那又长又浓密的睫毛。
孟厢心脏跳得极快,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滚烫的大掌揉捏搓洗着她的后脑勺,一下又一下,蓦然呼吸重了两分,孟厢咽了咽口水,并紧双腿,开始后悔刚才让他帮忙洗头的决定。
刚在心里感叹完,下一秒眼前一黑,鼻尖上感受到了一抹湿润。
“盯着我看干什么?”叶浦舟早就注意到孟厢目不转睛望着他的事情了,甚至神游天外,不知道在想什么,嘴角还挂着痴痴的笑。
莫不是醉狠了?
孟厢伸出手摸了一把鼻子,那抹湿润是泡沫,当即她伸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揪住他的耳垂,往自己的方向拉近了些,故作凶狠,“看看怎么了?不让看?”
两人呼吸倏然拉近,鼻尖萦绕着浓郁的洗发水香味,除此之外,还有她口腔间那股淡淡的酒香。
“想看多久都可以。”望着近在咫尺的红唇,叶浦舟喉结滚动一番,刚想有所动作,就被她率先堵住了剩下的话音。
他伸出手托住她的后脑勺,不断加深,舌尖撬开牙关,一下又一下搅动风云,绵绵密密的感觉侵袭着孟厢每一个感官,湿热的泡沫沾上腰身,往上,滑过高高的雪山,到达顶端。
闷哼声和水声交织在一起。
叶浦舟抬手脱去身上的束缚,抱起孟厢坐在木椅上,热水浇下来,模糊了视线,眸色渐深,唇捻过她薄红的耳垂带起阵阵战栗。
孟厢背过手解开暗扣,紧紧贴了上去。
窗外大雨倾盆,屋内水声潺潺,热气缠绕,却令某人爱不释手,染上一遍又一遍,酒精激活了内里收敛的放肆,打开了关不住的水龙头。
气温升高,眼神中的炙热能将人瞬间吞没。
夜晚雨后的温度较低,但是耐不住空气的火热,绯红的眼角,克制压抑的情绪,以及怎么也不肯迈过红线的男人。
“厢厢,你什么时候买的这个?不可以。”颇为头疼的语气。
“为什么不可以,我买的最大号,应该是合适吧?”
“上次……你知道为什么不可以,乖,听话,你年纪小不懂事,但我不能不懂事,这是最后的底线。”
行,那今晚就看谁忍得更辛苦。
孟厢满脸气愤地从被窝里探出头来,一把把那包偷偷买来的东西扔到地上,轻飘飘的重量并未激起太大的水花。
叶浦舟紧跟着缠上来,抱住她,下巴放在她的肩颈处,发丝凌乱,眼皮微微垂着,露出猩红的双眼,看起来比往日里的成熟稳重多了几分慵懒和复杂。
“你不是想听故事吗?我讲给你听?”叶浦舟嗓音嘶哑,带着挥之不去的情“欲”色彩,性感又颓废,打破从容持重人设,举手投足间是令人拒绝不了的勾意。
“行,你说吧。”孟厢调整了一下位置,没有拒绝叶浦舟的亲近。
后者小心翼翼地瞅了一眼孟厢的脸色,见她没有生气的意思,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正准备开口,谁料刹那间,他猛地躬起身子,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抓腰腹.下方的那只小脚。
“厢厢。”难以忍耐的下意识的反应让他皱起了好看的浓眉,不自觉地开口求饶。
“嗯,什么?不是要讲故事吗?”孟厢裹紧被子,脸贴在枕头上,无辜又不解地看着叶浦舟。
“……”叶浦舟尝试往后挪了挪,躲开了她的触碰,谁知道只不过是几秒钟,她便又贴了上来,并且这次还微微用了力道。
“讲故事啊?听完我要睡觉了。”孟厢看都没看他一眼,兀自闭上眼睛,装作闭目养神的模样。
但是只要他一动,她就会立马采取措施跟上来,床就这么大,他能躲到哪儿去?而且怕伤害到她,他都不敢太过用力地去挣扎。
叶浦舟今晚总算是知道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甚至他会想,要不就不管不顾地顺从她的心意算了,毕竟两人除了最后一步,几乎都做了个遍。
但是……
不行。
叶浦舟只能硬着头皮开始讲杨烟和秦政的故事,期望她听完能早点儿休息,不要再折磨他了。
杨烟和秦政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父母都是同一个部门的同事,甚至还口头上给两人定下了婚约,本来应该顺顺利利地结婚生子终老。
但是老天给所有人都开了一个玩笑。
在那场众所周知的动荡中,杨家父母被打上“资本”标签,全家都被强制带走进行思想再改造,从此京市少了杨家,西北农场里多了几个“猪狗不如”的存在。
那个时候,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再回去,就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每天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就算是有再高信念的人,也会熬不住。
随着亲人的一个个离世,杨烟身边只剩下了杨母,但是她也病痛缠身,每天要喝的药就是很大的一笔支出,可是她联系不上京市的人,京市的人也同样联系不上她。
在这样绝望的前景下,杨烟为了救活这世间唯一的亲人,选择嫁给一位根正苗红的当地男人,家长三代贫农,虽然穷,但是这家以前出过村医,屋内常备有草药,供养杨母喝药是绰绰有余了。
本来他们一家是看不上杨烟这样令人唾弃住在牛棚里的身份的,可禁不住他家儿子喜欢,再加上他们觉得杨烟那副皮囊能给他们家生出个白白胖胖的俊孙子,从根子上改善外貌上的基因。
但是杨烟进门三年却连个屁都没有放出来,别说孙子了,就连个赔钱货孙女都没生出来,两老本来就不喜欢杨烟,这下更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了。
而在那个冬天,杨母也没能熬过去。
那个年代破四旧,不允许办丧礼,人死了,没钱的就一张破草席卷了扔在后山上,等狼叼走就算完事。
没了牵挂,杨烟如同行尸走肉,整日浑浑噩噩,便也不想活了,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文书,将她唤回了京市。
平反的风终究是吹到了西北。
杨烟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样的感受,握着那封邮件,看着那上面熟悉的字体,尘封多年的记忆扑面而来,脑海中闪过数道身影,时间久远,她都有些记不清了,但是唯有一张脸,被她牢牢地偷偷记在心中。
可是啊,现在的她怎么配得上他呢?
天之骄子,拨乱反正的人民警察,他还是完成了年少时的梦想,一步步朝着高处爬去,领取属于他的荣光。
而她早就在数不尽的肮脏里沉沦。
天壤之别,又怎么再续前缘?
于是杨烟没有选择回京,而是留在了西北,与那个男人离了婚,换个城市任职,继承她母亲以前的职位,当了一名会计。
可是,秦政又怎么会轻易放过等了那么多年的人?
杨家当年涉及到的事情并不简单,之所以能够平反,秦政在里面出了很大的力。但是没有人会平白无故地去干一件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可以说,他是专门为了杨烟,才会去趟这趟浑水。
作者有话说:
叶浦舟:我真是个优秀的“忍者”。
第49章 昨晚的荒唐事
错过了那么多年, 就算秦政追到西北去再多次,也挽不回杨烟那颗早已百孔千疮的心。
世事难料,需要好好珍视身边人。
“可是, 我今天看他们不是对彼此没有感情啊?相爱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呢?”
想起在包间时两人的对话和表情,孟厢叹了口气,对于这样的悲剧故事很是唏嘘, 但是总归不是局中人,无法真正感同身受, 能做的也只是感叹一番。
“不知道,我也不懂。”叶浦舟见终于转移了孟厢的注意力, 紧绷的神经也松懈下来,靠近她圈进怀里, 轻声喃喃道:“以后我们有什么话就说开,不要憋在心里,好不好?”
“嗯嗯,长嘴不就是用来说话的吗?”孟厢也很赞同叶浦舟的观点,便点了点头, 随即垂下眼眸瞥了一眼放在她胸前的大掌,“不做, 就别招惹我好不好?这样我很难受哎?”
“……”其实,有些话也不用说得太明白。
叶浦舟对于孟厢这么快就实践的动作感到哭笑不得, 薄凉的唇贴到她的脖颈,流连至锁骨, “厢厢,我帮你, 用这儿……”
唇瓣慢慢变得湿热, 走过手掌放过的位置, 往下,往下,再往下。
白皙指尖抓住他漆黑的墨发,身子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另一只手捂住嘴角溢出来的破碎声。
现在的房子隔音都不是太好,昏昏沉沉中,孟厢还能听到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像是节奏感极强的吉他,在噼里啪啦弹奏出一曲不知名的摇滚乐。
“叶浦舟……”
“嗯?”含糊不清的回答中还带着啵唧水声,这让她脸上的温度不断攀升,可还是开口道:“摸一摸,可以吗?”
下方的男人一顿,随后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他道:“好。”
*
雨后的天空雾蒙蒙的,窗帘遮挡住绝大一部分光,孟厢幽幽转醒,眼眸惺忪,身体酸软,好半响才恢复一些力气从床上坐起来,睡在旁边的叶浦舟早已不见了踪迹,不知道去哪儿了。
昨晚胡闹到了很晚,两人都有些困倦,她更是倒头就睡,但是为了能让她今天有贴身衣物穿,叶浦舟还是爬起来去洗了买来的内衣裤。
天气不好,晾在阳台,估计还没干,她就裹着被子,去衣柜里翻出来一套他的衣服先穿上了。
宽大的白色毛衣和黑色长裤,袖子和裤脚卷了三次才堪堪不妨碍走路。
踩着软软的粉色拖鞋往客厅的方向走,才刚打开房门,就闻到了一股鸡汤的香味,叶浦舟正在厨房里切着葱花,听见声响,放下刀,匆匆洗了个手朝她走过来。
“醒了?洗漱用品在洗手间放着。”他弯下腰在她唇边偷了个香。
“没刷牙呢。”孟厢捂住唇角,往后退了好几步,避开他直勾勾的炽热视线,没办法,现在她一看到叶浦舟就会想起昨晚的荒唐,然后脸就会爆红,羞死人了。
“那又怎么了?”叶浦舟站在原地,眉眼弯弯,随后视线上下打量她一番,笑道:“下次我买几套衣服放在这儿,虽然穿我的也行,但是还是有些不方便。”
一边说着,一边蹲下来帮她挽了挽又垂下来了的裤脚。
“怎么不穿袜子?”叶浦舟拧眉,摸了摸她冰凉的脚背,语气无奈。
“我没找到。”孟厢动了动脚,想收回去,但是却被他抓住,搓了两把,等上面微微发热他才松开,“袜子在衣柜最下面的那个抽屉里,都没穿过几次,你快去将就穿上,汤快炖好了,我得盯着。”
“好的,知道啦。”孟厢乖乖地点头,然后急忙小跑着回房间,直奔衣柜,最下面有三个小抽屉,她拉开第一个,里面是叠得整整齐齐的内裤,清一色的深色系,非常符合他禁欲的外表。
孟厢眼珠子转了转,从里到外扫视一遍,没看到袜子,也没看到有可能出现在这儿的本命年红内裤,看来叶浦舟没有那么骚包。
哈哈哈,想到这儿,孟厢捂嘴笑了笑,又想象了一下叶浦舟穿红色内裤的样子,嗯……他皮肤白,身材好,肯定也好看。
什么时候让他穿给她看看?
“还没有找到吗?”外面传来叶浦舟的询问声。
“找到了。”孟厢也扯着嗓子回了一句,然后飞快拉开旁边另外两个小抽屉,一个里面装着袜子,一个装着一些杂物。
飞快从中挑了一双黑色的厚袜子套上,然后就跑去卫生间洗漱了。
等她洗漱完出来,叶浦舟饭菜也都端上餐桌了。
一道香菇炖鸡,一道糖醋排骨,一道时蔬小青菜,一道醋溜土豆丝,色泽光亮,香味扑鼻,令人食欲大开。
孟厢摸了摸合时宜叫起来的肚子,飞快跑到餐桌旁坐好,眼巴巴地望向正在盛饭的叶浦舟,嘿嘿一笑:“谢谢我们家贤惠的叶教授。”
闻言,叶浦舟唇角没忍住往上翘了翘,将盛好饭的碗放到她的面前,“嗯?只是口头表扬一下吗?我一大早就起床,专门去买的最新鲜的食材,很累的。”
他俯下身子,一只手撑在餐桌上,另一只手撑在孟厢靠着的椅背上,低下脑袋的瞬间围裙上的系带垂下来扫过她的脸,带来一阵痒意。
孟厢刚洗漱完,身上带着淡淡的沐浴露香味,她伸出手捧住叶浦舟的脸,用力揉了揉,没一会儿那上面就被揉红了一大片,“真厉害,辛苦啦。”
说完,也不管叶浦舟的表情有多黑,就要越过他的胳膊去拿碗,“累了就快吃饭,然后补觉。”
“厢厢,我想要的不是这个。”叶浦舟见孟厢今天这么不上道,抓住她的手放在胸前,压低嗓音轻哼,“算了,我自己来找奖励。”
孟厢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将头努力往后扬,避开他的亲吻,无奈笑道:“你干什么呀?吃饭,吃饭。”
“乖,就亲一下。”叶浦舟没亲到她的唇,只能退而求其次将吻落到了她修长的脖颈上,但是也不敢太用力,怕留下痕迹。
“好了,你亲了,快走开,我要吃饭,好饿。”这一番折腾躲避下来,孟厢都快从椅子上滑下去了,幸好叶浦舟眼疾手快地搂住她的腰,将人给提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