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个吧?救你的时候,你手里紧紧地抓着,原本还以为是被抢了,所以反击的时候夺下来的。如今看,不是这么一回事儿吧。”
“被拍脑袋后我一时有点懵,下意识挥手想抓什么,正好抓到了这个,就扯了下来,对,是扯,那衣裳前襟肯定有扯下的痕迹。我听到他骂人了。”
有了这么些线索,哪怕一时半会儿的依旧抓不到人呢,公安觉得,收获也绝对不算小了,看着杨灿精神头有些颓靡了,索性便止住了询问的话头,说起了旁的。
“你这次是为了抓捕坏人才受的伤,单位那边我们会送信过去的,你可以安心在这里修养,到病好了再回去。另外,听送你来的沈同志说,你和他们家挺熟?他接过了照顾你的任务,每天会过来给你送饭的,这个你知道一下。”
啥?让沈家大哥送饭?哎呦,这,这可怎么好意思?
“我,这不能直接吃医院的?只是认识,就这样麻烦人家,总是不好。”
“麻烦人家是不怎么好,若是在省城,那这事儿就该你们单位的工会管。可这不是在县城嘛。”
公安还想多说几句,说点什么后报之类的话,可没给他开口的机会,病房的门就又被打开了,这一次来的是杨灿县城武装部的那位叔叔。
一见来了这么一个熟人,那两公安也吃了一惊,等着杨灿乖乖的喊了叔叔,他们更是左右看了好几眼。
“李部长,这,你们认识?”
“怎么的,你们没看杨灿的履历啊?他爹和我那是老战友了。如今他们家就剩下他一个,你说我认识不认识?”
这个还真没看,毕竟一开始是当成了普通抢劫案在处理的对吧,就现在公安局的人手和情况,能抽出两个人过来,那都是见血了,当时闹得有些大的缘故。
不过这事儿这李部长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一听人家说那倒霉被打的叫杨灿,就过来看看,原还指望是我想多了,不想竟然真是这小倒霉蛋。”
这话虽然听着丧丧的,可语气却十分亲昵,那种一听到可能是就急忙赶来的情分也同样十分珍贵,杨灿听着听着,鼻子就有些发酸,眼睛也有点控制不住开闸。
“叔……”
“你说你这都什么运道,送个资料的事儿,都能遇上这样的麻烦。”
“李部长,这可不是麻烦,是立功了,杨灿同志这一遭很可能是发现了隐藏在人民群众队伍里的敌特了。”
“啥?敌特?”
李部长听到名字就觉得不对,急吼吼的赶过来,还真是不知道这里头还有什么隐情,这会儿听着两个公安一说,眼睛都有些发直。忙不迭的就细问了起来。
作为武装部的领导,本也是处理这些事情的直属单位,公安也没瞒着,一二三的就将杨灿的发现给说了一遍。这一说,李部长第一个反应就是,
“杨灿啊,你这是欠了人沈夏一条命啊,若不是他找你找得及时,还带着人到处喊着找,你……那人是生生别惊走的呀。”
这个他已经明白了,这救命之恩……等他好了,怎么也不会忘了的。咦,不对啊,说了这么会儿的话了,那沈夏呢?
“请假去了,说是顺带回家带点补血的红糖来,给你熬红糖粥呢。”
这个公安倒是知道,当时他们听说了还羡慕了一把,这年头家里能存下点红糖的,那都不是凡人。
“怎么还让他请假了呢?不用啊,你婶子在家呢,我让你婶子来照顾你就行了,没得耽误人家工作。”
这个,你和我说也说不着啊,人家早就走了,走的时候他都没醒呢。都是公安安排的。
公安听着也有些不好意思,他们的安排若是没有李部长这里,确实是合适的,可有了这关系之后……好像那个啥,有点太欺负人家沈夏同志了点啊。
欺负?不,沈夏半点没觉得欺负,反而觉得事儿出乎意料的对他有利起来。
首先,他有了特别正当的理由,对这个近两年和沈冬走的特别近的男生近距离观察人品的机会,这你说重要不重要?其次,因为这事儿涉及到救人,沈夏请假照顾在县城无亲无故的其他单位工人同志,这算好人好事儿不?那是好人做到底,救人就到西呀,怎么不算了?反正他们单位的领导那是给假给的相当痛快。最后,因为这事儿涉及到了敌特,虽然后期他没参与,甚至从头到尾连个影子都没露,可因为惊走人的是他,救了个目击者的是他,所以喽,当七天后敌特被抓捕归案,沈夏也落下了个鸡毛蒜皮的功劳。
别看这功劳小的就那么一点点啊,却十分的当用,比如这会儿,送过礼的那个县运输队的领导,就借着这个事儿,提议将沈夏调到县城里来了。
“人家请了假在县城照顾伤员,咱们先头能当看不见,这会儿连着功劳都定下了,再没个说法,那可就难看了。将人调到县里,那不管先头咱们怎么糊弄的,光一个调动的手续问题,就能将所有时间差都给打平喽。免得外头那些爱吵嚷的说咱们不作为。”
你要是从这个角度说的话,那这提沈夏来县城,居然还成了他们运输队给自己遮脸的行为了?呵呵,果然嘴皮子这东西,最是会糊弄人。
不过出发点确实挺在理,运输队的领导们秉承着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儿的想法,立马就通过了这个建议。
这么一来,你说吧,沈夏这是被欺负了?这活脱脱就是天上掉馅饼了呀,本以为调到县城没什么指望的事儿,吧唧一下,就这么办成了。
并且因为到底是立功人员的缘故,那宿舍什么的,都不用他自己申请,人家运输队自己就给安排妥当了,还是给的单间,哪怕是只有12平米呢。等着结婚,小夫妻两口子住也绝对够用的。
除了这个之外,沈夏还得了50块的奖金,一个“铲奸除恶”的大搪瓷缸子。那茶缸子发的,一带回大杂院,立马就被包围了,全院的人都高声要求让他好好说说当日的惊险情况。
惊险?惊险个毛蛋啊!他就是见着人没到,想想以往沈冬说的,杨灿从来都习惯早到的话,感觉有些不对,所以拉着认识的人帮着转圈寻了寻呗?这惊险什么惊险!要不是见到了杨灿那血呼啦咋的样,他是想都不敢想还能有这样的事儿呀。
“嗯嗯,这,这个,我没遇上危险,就是赶巧了。”
“谦虚,谦虚了不是,大夏啊,咱们都是自己人,又不是让你上台做报告,谦虚什么呀,赶紧,好好说,咱们也涨涨经验。”
他真没谦虚,这,这真是巧合。
可惜,沈夏这话没人信,同样的,杨灿的话机械厂那边也不信。
“看了两眼感觉不对,所以跟上?不可能,坏人哪有那么容易被看出来的?杨灿,你肯定先头就已经察觉到了线索。说说,都怎么侦查的?怎么分析的?怎么抽丝剥茧?”
“我觉得许是一路过去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什么。”
“对对对,怎么可能隔了两条街就发现人家换衣服了呢?杨灿,一定是盯着他不短时间了。”
这话问的杨灿真的很想哭,他这是真实经历,怎么就没人信呢?难道要他说的和侦探小说一样,大家伙儿才信?这年头怎么说真话都这么难呢?
杨灿心里那个苦啊,不过这苦他没法子喊出来,因为他一回来,厂里就给了迎接英雄一样的高规格,又是工资级别涨一级啊,又是宿舍换大间啊,连着各种慰问品都划拉过来了一堆。有这么些好处堆着,你说,谁有脸说苦?反正杨灿做不到,所以他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将细节描述再描述,力争让大家满意。
唯一能露个哭笑不得表情的地方,也就是沈冬这里了,毕竟沈夏那也是直接参与者之一对吧,在这事儿上他们是一国的。
作者有话说:
第84章 比赛和票
对于杨灿的苦恼沈冬半点没有同情的意思, 相反,还有点幸灾乐祸,谁让这家伙又是涨工资,又是换房子的, 看着让人实在眼红妒忌呢, 不让她好好取笑一把, 她自己都觉得亏的慌。
“别笑了,再这样, 我可恼了啊。”
“你恼什么?我还没妒忌你呢, 你就恼?”
能直白的说妒忌的人,即使真有, 杨灿也不觉得讨厌反感, 相反, 他反而从这份坦白中看到了沈冬的可爱来。所以哪怕被这么说,他还能笑嘻嘻的和沈冬你来我往的斗嘴。
“妒忌我?有什么好妒忌的?你大哥不一样调到县城了?还比我更划算些, 毕竟他没被砸破脑袋。”
“可你是技术岗,还是干部编制, 只要涨起来可比我大哥利索,最起码不用动不动考核不是?还有二十多平的小套间住, 杨灿啊,杨灿, 你这省城的小日子是越来越美了啊。怎么的, 请个大餐?庆祝庆祝?”
沈冬这想吃大户的意图是不是太明显了点?就是杨灿这样好说话的都忍不住想打击打击了。
“那我和你换换?让你也受那么一下?”
可惜,他找错了对象,对上沈冬, 用这个理由, 分分钟被镇压。
“换成我?你别说啊, 要是我遇上这事儿,估计还真不会有你那么惨,你别忘了,我是干嘛的,运动神经强的,反应铁定也比你强,不定一把就将人给逮住了呢。”
你要这么说的话……虽然道理确实有,可戳心的也太狠了些,好歹杨灿也是个男人,被女人,还是比自己小的女同学给比下去,那滋味……太酸了。
“我就不该和你说这个,行吧,你厉害。”
沈冬到底是有分寸的,见着杨灿讨饶,顺势就收回了攻势,换了个话题。
“不说厉害不厉害的,杨灿啊,你这次死里逃生,因祸得福,你那些叔叔们,没和你喝上一顿?”
“咦,为什么要喝上一顿?”
一个女孩子,问他喝一顿的事儿,这好像有点奇怪啊。
不,半点不奇怪,甚至用沈冬前世今生的经验看,是相当的理所当然。
“压惊呀,你这也算是生死里走过一趟了,不是应该让你醉一场,把负面情绪发泄发泄?”
“嗯?应该这么来吗?”
杨灿突然感觉自己生活经验有点匮乏,眼里露出了几分迷茫。
“我爸以前就这么来的啊?每次出车回来,要是路上有过危险的事儿,那必定要喝上一场,缓和缓和情绪。说是长时间神经绷紧了,对身体不好,喝一顿,醉一场,什么都丢开了的睡一觉,那是在养精神头,下次好继续健健康康,毫无负担的出车。”
“听着倒是有些道理,不过我爸以前怎么就没这么说过?”
他爸虽然常年不在家,可该知道的一直都没少了他,怎么就不知道这样的事儿?
“当兵的或许不一样?兵营不让喝酒吧。”
“对,兵营不让喝。”
“可当兵的不也有休息的时候?那个时候喝的应该也不少啊,你爸真没和你说过?会不会嫌弃你小,所以不告诉你?”
这个真问住杨灿了,他没随军,自然对部队休假怎么过没什么概念,亲爹死之前已经两年没回家了,说因为他小,所以不和他说喝酒什么的,好像也对的上。可……
“在县城的时候,我爸的战友也没说让我……算了,事儿都过去了,喝不喝的,也就那样吧。”
杨灿终于发现了,喝酒什么的是其次,关键是他情绪是不是有受影响是吧?
“放心,我还不至于那么经不住事儿。”
知道沈冬具体关心的是什么,杨灿毫不吝啬的露出了灿烂的笑,展示了一把自己的好心情。他的心情能不好?不过是受了一遭罪,却换得了无数人的关心,这对于已经孤身一个人的杨灿来说,比什么奖都珍贵。特别是沈冬,这个一直以来在他身边的朋友,还用这样拐着弯的方法安抚,更是让他心下欢喜的很。
“别总是说我了,我刚回来就听说,你们省队似乎有比赛?怎么样?这次有你不?”
“那自然是有的,我如今好歹也是女排的主力选手了嘛。”
既然人真的没事儿,看着挺精神,沈冬自然也不会多事儿的再多问什么,终究他们只是同学加朋友,关系定位在这里是吧,凡事儿得有分寸。
不过说到比赛,倒是提醒沈冬了,她一边应答杨灿的话,一边开始从斜背的挎包里掏东西。
“呐呐,我带来了,这个给你,十张下周在体育馆的比赛门票。”
“就在十天后?这么快?不是说是下个月的比赛嘛”
“排球比赛嘛,又不是跑步什么的,要一场场打的呀。这是头一场,打完了隔上十天再是一场,三四场一过,不就到下个月底了嘛。”
这个他能不知道?只是这票……举起来挥了挥,继续问:
“第一场就有出票了?”
“内部票,外头不卖那种。”
那就对了,不然他还以为这是半决赛了呢。
“那感情好,我这是有了别人没有的了,做人情送出去倒是体面。”
“做人情?送出去?你要送的人多吗?”
“还可以吧,不是搬家了嘛,以前的邻居,现在的邻居,还有同一个办公室的,总要意思意思的,怎么,你还有?要是有我不嫌多的啊。”
你是不嫌多了,可任何东西,多了就不值钱了呀,不管是对沈冬还是杨灿来说,都不划算。所以喽,沈冬不过是眼珠子一转,就笑嘻嘻的给杨灿出了个主意。
“去省队找女排教练要票?你这都打哪儿听来的消息?”
机械厂工会办公室里,工会主席手里的搪瓷缸子差点没端稳,瞪着眼看了看杨灿,不过这话问出来不到几秒钟他就回过了神,一脸好笑的摇了摇头,问到:
“是你那个省队的同学告诉你的吧?怎么,她没给你票?”
早就知道自己这关系厂里几乎人人皆知,杨灿也没什么遮遮掩掩的,笑眯眯的应了下来并解释道:
“她们队员每个人发的家属票有限,一共就十张,您说到我手里能有多少?能全给我还是她家人离得远的缘故,不然怕是一半都未必有。可这点票放到咱们厂……都别说我们厂了,光我那办公室都不够分,你说到时候给谁不给谁?那真是为难死人了。所以啊,我这小机灵一上来,不是找您来了嘛,当个消息筒,也算是为厂里添加点福利了。”
工会领导和杨灿那个县武装部的叔叔也认识,杨灿进厂后也往来过一二次,可要说熟悉,那真是没有,也就是这回他受伤立功之后,工会主席代表厂里去县城看了他一回,又帮着处理了些后期的福利什么的,这才相对熟络起来。本来杨灿就有心回报一二,如今有了沈冬这个事儿,还真是个不错的理由和机会。
不管是谁给的信,工会主席只要跑这一趟下来,哪怕只弄出个三四十张票呢,那也是给厂里子多争取了一份不花钱的福利,是一个很打眼的工作成绩,甚至若是这条线保持的好了,将来源源不断的票……都能成为工会福利之一。成为机械厂福利特色,你说,这算不算是好处?是不是回报了人情?
不管以后算不算吧,反正这会儿这工会主席是挺认可的,看着杨灿的表情都带上了自己人的亲近。当然话不能说满对吧,到底要自己拉下脸的,总要矜持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