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是,温舒觉得表兄应该不会胆子大到敢跟太子殿下抢女人。
这不是找死吗?表兄应当没有这么愚蠢。
唉,道个别也好。
话本里怎么说的来着?
错过就是错过,就别留遗憾了。
“我去门口站会。”温舒给严暮自使眼色。
她麻溜出门,还很贴心地把门带上,站在门口当门神。
毕竟,道别是一回事,被别人撞见就是另一回事了。她可要誓死守护严姐姐的。
门口的温舒啃糕点啃得不亦乐乎,房内的二人可就没有这么开心了。二人面面相觑,还是傅允文先开口了。
“严妹妹,你……如何?还好吗?”
傅允文身上有着淡淡的酒气,温润的俊脸比之前消瘦了一下,肩膀也不再挺得直直的,有种颓唐的美感。
严暮自根本欣赏不来,甚至要拍案叫绝了。
若是那日在灯集,她没有撞见傅允文那位叫做金陵?金玲?还是什么鬼的表妹在犄角旮旯里亲得昏天黑地,啧啧作响。
她今日见到傅允文这副颓唐的模样,还真是会为他的真心掬一把同情泪。
什么啊?男人喝酒醉,演得人.流泪?
而且,她认真思考了一下。
她最近如何湖州城内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还来问。太冒昧了。
让她怎么回答?
说:啊,很不好。继母要把我卖给别人做妾糟蹋,我爹也默许,险些命都丢了。然后继母让有权有势的太子殿下一刀劈了,我爹也差些被宰了,现在我正无名无分跟那个郎君住在一起。
她咬碎银牙,只是心里这么想想就觉得好惨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赵玉给自己撑腰得多了,她的嘴也开始硬起来,不再像以前一般把伤疤剥给别人看,以换得垂怜。
她并没有回复他的话,而是笑得温婉:“傅表兄之后回去是要与真表妹在一起了?”
傅允文还没回答,门外的温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冷了,轻轻跺了两下脚。
严暮自看向门外,发现温舒没有进来的意思,想是只是偶然,也就没有在意。
傅允文眼尾竟然沁出水.意:“我对你的心是真的。”
什么啊,对她是真的?真的跟自己亲表妹亲得这么火.热。
她一向严于待人,宽裕律己,且如今翅膀实在是长硬了,也不想再跟他做戏。
“傅表兄,今日就是要来说这些?唉,可惜了,你我不是真表亲,也就没有这个缘分。”严暮自撩撩头发。
阴阳怪气完,舒坦。
她说完,也对此无甚兴趣了,就要往出走。
笑话,她花神会那头还一堆子事呢,没心情在这里跟他叙旧。
傅允文一把拉住她的手臂,言语之中带着恳求,说话颠三倒四:“我也不知道那次怎么了……见不到你我心头跟油煎似的。严妹妹,往日是我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你相信我……若是你愿意,我这辈子除了你一个正妻,不会再有他人。我不介意你与太子……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知晓你的处境,很是心疼你……”
砰——
门被踹开。
温舒的嘴被风岩捂着,难怪。
严暮自看着那双熟悉的狭眸看向自己,然后挪到傅允文攥着她的地方,最后再撤回她的脸上。
傅允文下意识把手松开,一时间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赵玉长腿一跨,腰间的双玉碰撞丁零,在场的人听了都心头发紧。
“她自有孤来心疼,就不劳烦傅郎君了。”他似笑非笑,“傅郎君醉了,扶下去。”
风岩松开温舒,和善可亲地走过来,将傅允文打晕,扶走。
温舒端着一碟子糕点,进退两难。
严暮自看出她的担忧,安抚地给她一个眼神,让她把门关上。
门合上,赵玉没有马上说话,径自坐上首位的黄花梨太师椅上,目光在她身上睃巡。
像是在打量什么,黑睫投下阴影,显出上位者的威压。
严暮自的脑中急速运转,将自己刚才的话过了一遍又一遍。幸好,刚才大部分都是傅允文在说。
也不知道他听去多少。
“三郎?”严暮自试探道,眼神明亮无害。
赵玉仍旧是不做声,朝她勾勾手指,小娘子完全没有刚才在傅允文面前时的硬气,软软乖乖走到他身侧。
赵玉长臂一伸,将人拉坐在自己腿上,小娘子咽下惊呼,乖顺坐着,若有似无捏着她朱润的耳垂。
“媏媏与孤也不是表亲。”他意味深长,薄唇凑到她的耳际,“如此,算是有缘分吗?严表妹?”
作者有话说:
老掌印:行,你高贵你了不起,你想谈恋爱你要弄死我
凌官:【摸下巴】我能不能弄死杜英
第34章 三十四场梦
他身上的沉水香气笼罩在她的鼻头, 媏媏耳朵被热息罩上,羽睫轻颤。
噢,原是这样。
原来是醋瓶子打翻了。
啧。
她稍微一侧首, 直直对上他的眼眸, 浅润的眸中含情, 不躲不闪,浅浅的珀眸仿佛深情款款, 那张总是心口不一的嘴吐出三个字。
“赵表兄?”
声音轻柔.软软,是极其没有攻击力的声调,却让赵玉捏着她耳垂的手抖了一下,胸口刚刚升起的躁意被她轻易浇灭, 眸中又点燃另一簇烈火。
太子殿下控制不住自己,薄唇凑过去轻轻咬了一口耳垂。严暮自最是怕疼, 不太满意地又喊了一声:“表兄, 疼。”
赵玉心下觉得确实奇怪。
往日听着她娇滴滴喊傅允文, 总是不大舒坦。今日被喊的人成了自己, 他却是觉得浑身说不出得舒泰。
从前只觉得自己的心没生出掌管男.女情意的那一窍,看什么都觉得没滋没味,现下她只轻轻喊了一声表兄,他就觉得舌尖生出甜味。
那处空荡荡的地方就好像是飘落下个棉絮种子,迅速生根、蓬勃和结果。团团絮絮将自己的心充满, 酸.胀得厉害。
太子殿下看着她还用那双眸子看着自己, 觉得热得很,声音带着哑意:哄道:“亲孤,亲孤就不咬你耳朵。”
小娘子听话极了, 乖乖闭上眼睛。
她睫毛长得惊人, 凑唇过来的时候还拂过他清隽的脸。
梦外头是小娘子主动亲他的次数不多, 业务不大熟练,有种脚不着地的飘忽感,总是羞羞怯怯过门不入。
太子殿下的心被越吻越躁,悬上落下,好似被吊在高空,起起伏伏。
终于忍不住按住她的后脑勺,将这个吻狠狠加深。
媏媏的呼吸跟不上,有些溺水感,下意识牙齿用力。铁锈味在二人唇齿之间蔓延开。
媏媏愣怔怔看着太子殿下唇上的伤痕,心说,惹了祸了,这算不算犯上?
谁知,太子殿下意外地心情不错,仅仅是用拇指轻轻揩揩嘴唇,眼皮撩了撩。
“坏东西。”他低声笑。
见他没有发怒的迹象,严暮自这才将心口的大石头放下,没看出来,还挺大方。
莫非是……就喜欢被人伤害的紧张刺激?原来是喜欢这一口啊。
够变态的……
见赵玉的目光要往花神礼服的方向去瞄,严暮自赶紧身子一软,歪在太子的怀中,葱段般的指头缠缠.绵绵绕着他衣服上的缎带。
温香软玉在怀,赵玉无暇去看别的地方,眸定定垂落在自己臂弯中的小娘子身上,只当她是小娘子心性,爱撒娇。
他嘴上嫌弃道:“歪在孤身上热死了。”
手却将她往怀中紧了紧,去摸她的手,探探温度,觉得好像是有一点发凉,顿一下又转口风:“是冷了?”
严暮自心里面呵呵一笑,是,你嫌我热,嫌我热把我往你腿上拉。
她的心中一万个腹诽,面上仍旧是柔情蜜意地嗔道:“三郎昨夜那么忙,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以后她还是要把太子殿下的行踪探听清楚才行,幸好今天又傅允文绊住手脚,否则这个时候她应该还在排练花神节会上头的舞蹈才对,被发现就没有什么惊喜了。
对男人,越是神秘摸不着,让他们参不透,时不时亮出一张底牌,才是上道。
赵玉哦了一声:“今日忙完了,过来看看你。”说着,又像是想起刚才的事情,冷哼一声。
严暮自岔开话题:“明晚花神节会,媏媏白日要帮蒋嫂嫂的忙,怕是就顾不上太子殿下了。”
赵玉稍抬起一些下颌,眸光却仍旧是落在她玉雪的脸上:“谁要你顾着。”
媏媏似是有委屈,水眸染上雾气,指.尖在太子殿下的手心打转。
赵玉稍一用力,制住她作乱的手道:“别乱想,孤不是不想陪你。明日要亲去查一桩事,有些棘手,一早去,要晚上才能回来了。”
“三郎戌时能归吗?戌时有花神赐福,媏媏想和您一起祈祷。”小娘子的眼神雾蒙蒙的,让人不忍心拒绝。
赵玉略一思忖:“可以。”
严暮自开心得差些要绷不住从他腿上蹿起来。
她明日白日里可是要大大准备一番,哪里有时间应对他?正想着若是这厮明日也这般有空,自己如何才能找借口把他搪塞过去。
真是天助她也!
赵玉见那双朦胧的眸子终于亮起来,道:“媏媏是要祈祷什么?”
“媏媏人小心小,自然不用求风调雨顺,也无甚父母亲缘,更不用求长辈安康。”严暮自眨眨眼。
既是如此,那就只有夫妻和睦一项了。
赵玉想到这,莫名觉得心情极佳。
他笑了一声,心头的火又燃起来,附上去的时候轻声地近乎呢喃:“坏东西。”
怎么回事?对着这个小骗子总是亲不够。
*
果然,次日一早赵玉就起身了。
严暮自特地早起去送他,白莹莹的脖颈在晨光中显得极为诱.人。
赵玉的眸子从那截脖颈上挪开,看着她单薄的衣衫,蹙眉:“起这么早做什么?”
严暮自虚虚披着一件披风在肩头,露出好看的锁骨,柔顺的黑发全部拢在右肩,发尾搭落在纤细的腰上。
她不声不响走过来帮他把蹀躞带系上。
太子殿下握住她的手,将那件虚虚披着,显得风.流楚楚的披风一些兜紧在她身上,又随手从架子上扯了一件自己的厚氅,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方才还欲露还羞的小娘子,立马变成了一个鼓鼓囊囊的大蚕蛹。
严暮自嘴角微抽,觉得他真是不解风情,嘴上却十分给面子。
“三郎的氅衣真暖。媏媏虽然不懂朝事,可太子殿下之前遇袭,我这心中一想起来就七上八下,所以想着早期一些,送殿下出去。”
她其实是怕这厮一去不回,或者直接错过,那她前面所有努力都白费了。
还是提醒一下他别托大,将事情安排好再去,不要打.断自己的大计。
赵玉道:“不是什么大事,只是繁琐一些,需要孤亲自走一趟。”
“那太子殿下可要小心为上,一定要回来呀,媏媏还想着与三郎同祈。”严暮自道。
赵玉点头,答应道:“放心,到时回来接你。”他抬眼看看外头的风雪。
这样的天气对他来说自然算不得什么。在舅父的军营之中磨炼之时,寒冬腊月进水中也是常有的事情。
不知怎么的,今日他心下却有些责怪天气寒冷如刀起来。
“外头冷,别冻着你。不用送我。”他摸摸她黑长顺直的发,“再去睡会吧。”
严暮自一副夫唱妇随的样子,乖巧道:“不睡了,我在家中为三郎纳双鞋底。湖州不若上京,又湿又冷,那日看了看三郎的鞋底不够软厚,冷着就不好了。”
赵玉心头微动,没想到这么细节的事情她也能注意到,声音更是软上三分:“等孤回来。”
太子殿下掀帘出去,都走了一段,鬼使神差又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那个小娘子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半扇窗牗,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这边的方向,以目光相送,外头萧瑟的风吹得她额发凌.乱。
赵玉摆摆手:“把窗关好!冷!”
他难得这么高声说话,张口的瞬间吃进几片冰冷的雪花,心头却在发.热。
等到那扇窗子缓缓合上,他这才将兜帽戴好,往外头走。
风岩趁机拍马屁道:“严娘子可真把殿下放在心头,都走这么远了还看着呢。”
这是自然,他早就感受到了。
她如今对他大不相同。
若是傅允文,这小娘子肯定就可怜巴巴出来相送了,人心都是肉长的,他心疼她,她肯定也能感受到。
这不,都肯听他的话在房中待着了。
不对,不仅如此。确切地说应该是既在房中待着,也要给自己纳鞋底。这是什么意思?这就是对他越来越上心的意思!可不是像对着傅允文那般的虚情假意。
不同,完全不同,大不相同!
赵玉思及此,心情尤为愉悦,嗯了一声,骄傲地扬起下颌往外走去。
*
赵玉走远,关上窗的媏媏收起刚才那副恋恋不舍的模样,将两件外衣扯开,往朱果手中一丢。
大喇喇倒在软和香暖的床.榻上,毫无形象伸了个懒腰。
朱果抱着衣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娘子不是要纳鞋底吗?怎么把衣服脱了,当心着凉。”
严暮自连连摇头,翻了个身将手探入被窝,摸到那个早上起来就灌好丢进去的汤婆子,满意地勾唇。
很好,起来这么久被窝还暖和得很。
她掀起锦被,钻进去把被子拉至自己的心口,张大嘴打了个通透舒坦的哈欠。
“去去去,纳什么鞋底,再睡一会。等会还要去找蒋嫂嫂,你去盯着大门口,若是太子殿下又返回来,再来叫我。”严暮自一脸恨铁不成钢。
怎么回事?是她演得太像把朱果这个傻子感染到了?
笑话,嘴甜些罢了,当什么真?朱果这个傻子。
朱果又道:“那太子殿下回来要鞋底怎么办……”
严暮自没有回答,回应朱果的是她均匀放松的呼吸声。
翠圆拿起针线篮子,给朱果递了过去:“还能怎么办?走吧,穿厚点去门口的暖室盯着。你做一只,我做一只。”
朱果翠圆刚要出门,刚才还紧闭双眼的小娘子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睁开眼睛,半抬起上半身叮嘱道:“记得在上头绣‘三郎’二字。”
至于为什么不落款绣她自己的小字,纯粹是因为她不想被男人踩着,还是让他自己踩自己好了。
作者有话说:
我就不说谁是当真的傻子了。来了来了,凌官开始自我攻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