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在二人接吻的时候。
沈蹊会注意到她每个微小表情的变化,他甚至想要掌控她。掌控她的呼吸, 掌控她的喘声,掌控她每一寸面红耳赤的心跳。
兰子初在原地呆愣了许久。
久到日光将他的身形笼了个严实, 他脚边似有银雪融化,渐渐地化成一滩冷冰冰的水。
待兰旭走后, 沈蹊才停下这个吻。
兰芙蕖已被他亲得喘不过气, 感觉嘴唇也被磨破了, 双唇又干又疼。她站起身, 揉了一把腰, 却见面前的男人跟个没事儿人似的,他甚至连气儿都不带喘, 慢悠悠地耷拉下眼皮, 打量她。
她红着脸, 道:“下、下不为例。”
下次不可以再这样了。
兰芙蕖心想。
不可以, 再这般……引.诱她。
引.诱完她, 又作出一副平淡无波的样子, 故意打量着她面上的局促不安。
沈惊游这个人,真是坏透了。
兰芙蕖将衣领子往上提了提, 迎上沈蹊的笑:“那就说好了, 你将我兄长调出北灶, 你可不许反悔。”
男人唇角噙着笑,轻轻“嗯”了声。
“不反悔。”
那就好。
她将衣裳、头发都收拾妥当,又拍了拍发烫的脸颊,刚准备走,又突然想起些什么。
沈蹊靠着桌边儿,看着刚被自己亲傻的小姑娘,又红着脸退回来。
“唔……沈蹊,你的胃怎么样了?”
昨天夜里,见他面色煞白,好似大病了一场。
如今瞧着,他的精神气儿比昨日好上许多,脸色、唇色,都没有那么吓人了。
对方道了一句无碍,兰芙蕖放下心,再一迈步时,身后之人突然问:
“先前在驻谷关,我给你的那瓶金疮药,你还留着吗?”
“金疮药?”
她想起来了,“我留在兄长那儿了。他身上受了伤,医馆里的金疮药都卖完了。”
兰芙蕖说的都是实话。
北疆地处偏僻,医疗物资补给时常不足,尤其是这种金疮药、冻疮药,更是粥少僧多。闻言,沈蹊淡淡垂下眼睫,他眼中似有情绪。
兰芙蕖看不懂。
她小心翼翼地问了句:“可以吗?”
沈蹊颔首,“可以。”
走出军帐,她的脸仍是红的。
回到二姐那里,远远地便见军帐帘子敞开着。还未走进去,就看见坐在桌子前的安翎郡主与二姐。
还有……她的兄长。
兰芙蕖回想起来,方才被郡主和二姐撞破的一幕。
冷风吹得她脸更烫了些,少女立在原地,忙不迭将衣衫、头发整理好,提着一颗心走了进去——
“兄长,二姐,我回来了。”
帐内三个人的目光“蹭蹭”落在兰芙蕖身上。
她低着头,像一个刚被捉.奸在床的小媳妇。
头发、衣裳,显然是精心整理过的,可唇上的红肿却难以消却。她的面上尽是红晕,眼眸里也淬着柔柔的光,兰旭只看了她一眼,便匆匆别过头去。
这一副……刚被欺负完的样子。
真是怎么遮掩,都遮掩不过去的。
兰清荷咳嗽了声,伸手道:“小妹,你过来。”
兰芙蕖乖乖走上前。
她的步子很轻,秉着呼吸,路过兄长身侧时,连头都不敢抬。
虽然,看见她与沈蹊亲昵的,只有安翎郡主和二姐。
二姐牵过她的手。
方才那一幕,又冲撞上兰清荷的脑海,让她忍不住低低咒骂了几声。饶是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一向乖巧的三妹,竟然能在军帐里与沈蹊做出那样的事。她与沈蹊无名无分,就这般急不可耐,算是什么?
想到这儿,她忍不住捏了一把妹妹的手。
小妹的手很软,跟她的性子一样软。故此,兰清荷问她的第一句话是:
“三妹,我与兄长都在这里,你同我们说,你是不是被沈蹊欺负了。他有没有威胁你什么?”
此言一出,不等兰芙蕖开口,一侧的安翎郡主倒不乐意了。
她“腾”地一下站起身,“不是你这当姐姐的,怎么说话呢?什么叫威胁她,你没看见这郎有情妾有意的,算哪门子的威胁。怎么还把屎盆子往沈惊游头上扣呢?”
兰清荷也不服气:“什么叫给他扣屎盆子,我自家的小妹我自己最清楚,若非沈蹊胁迫她,她怎会与那人做出那样的事?不信你问问我兄长,三妹自幼最是乖巧规矩。这无名无分的,沈蹊就这般对她。若是传出去了,我小妹一个女儿家,清誉就毁了!”
言罢,她又将兰芙蕖牵近些,担心地上下打量了一番。
有兄长一个男人在身边坐着,兰清荷也不好再往深里面去问,只攥着她的手,止不住地叹气。
“什么叫毁了清誉,你瞧见沈惊游对她做什么了吗?再者,若是沈蹊真对她做了什么,也没说不会对你妹妹负责。”
叶朝媚冷声道,“还有,什么叫传出去会毁了她的清誉,我们几个都不说,还会有其他人知道吗?你这般吵吵嚷嚷的,是生怕旁人听不见么?”
红衣女子站起身,低下头冷睨着兰清荷。许是她的眸光有些锐利,震慑得后者一时哑口无言。
见状,叶朝媚也觉得无趣,提着枪,凶巴巴地瞪了兰芙蕖一眼,快步走出军帐。
偌大的帐子内,只剩下他们兄妹三个。
兰旭握着一杯茶,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一直沉默不语。
兰芙蕖站在二姐前,半晌,身前的女子也泄了气。
“罢了,不说他了,小妹,让我看看你伤着没有。”
她的唇上一片红肿。
唇角也破了皮,足以见得那人的凶狠。
兰清荷将她的衣领子往下撩了撩。
兰芙蕖吓得惊呼了声:“二姐——”
衣领之下,雪白的脖颈之上。
蔓延出好一大片红渍。
凉风吹到她颈项间。
兰芙蕖闭上了眼睛。
听见这声呼唤,兰旭也下意识望了过来,只一眼,便看见她脖子上的印痕。男子捧着茶杯的手一顿,半晌,原本平静的茶面终于泛起了波澜。
方才座上。
听着二妹训斥三妹。
兰子初一直未言。
实则,他嗓子口有些发哑,思绪里满满都是军帐前看到的那一幕。
还有三妹那一声娇颤到不行的:蹊哥哥。
见她脖颈上那一大片吻.痕,兰清荷有些害怕,忍不住:
“沈蹊他怎可这般凶残地对你……”
“二妹,”兰旭握紧了茶杯,故作轻缓道,“少说一些。我们兄妹四年未见,说些旁的事,不要再提沈惊游了。”
听了兄长的话,兰清荷悻悻然,安静下来。
正无声对峙间,帐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来者乃沈蹊身边的应槐。
果不其然,兰旭从北灶掉到了北边的步兵营。听到这个消息,兄长愣了一下,显然十分震惊。
应槐是个神经大条的,没有注意到帐子里面三人的情绪,通知了沈蹊的意思后,便走出了军帐。只是在转身之时,忽然撞上一人。
少女一袭红衣,灼目得像火。
听见身后脚步声,安翎拎着枪转过来。
幸好应槐眼疾手快,差一点就被她戳出个窟窿。
“应将军。”
安翎转过头,“是沈蹊派你来的么?”
应槐点点头,恭敬作揖。
“郡主为何在此处徘徊,不入帐?”
“里面的人吵得我头疼。”
“何人?”
“兰芙蕖她姐。”
叶朝媚拎着枪。
“她确实……有些吵。”
今日阳光正好,粼粼撒在少女灼红色的衣上,她长枪红缨,神采飞扬。
日光落在银枪上,亦折射出一道光芒。
应槐觉得有些晃眼。
他本也不想多待,方欲回去同自家主子复命,忽然,少女出声唤住他。
“应将军,沈惊游的伤怎么样了?”
昨天受了那样的折磨。
今天一早,又做那样的“运动”。
叶朝媚又气又恨。
应槐如实道:“这四十八道鞭子下去,伤势确实眼中,不过好在主子身体本就硬朗,静心养养,这伤也就过去了,只是……”
说到这儿,他一顿。
后面的话,安翎郡主也能猜出来。
这次的伤还没养好。
下一次行刑的日期将至。
叶朝媚实在想不明白。
沈惊游是知道抗旨的下场,也知道这十二道刑罚是最轻的惩罚,可他为何还要那般?
见应槐要走,她下意识拽住了对方的胳膊。
少女的手指又细又长,白得像一块冷玉,应槐步子一顿,不自然地移开目光。
“郡主,还有何事?”
他态度恭敬,不着痕迹地移开手臂,与安翎郡主分开。
这些天,因为沈蹊的事,她也来来回回缠着应槐不知道多少遭。她狂热地像是一捆烧不尽的火,应槐却是个直愣愣的,不知道如何回应安翎,只知道躲着。
叶朝媚未曾留意身侧男子面上的神色,正欲出声,忽然,从帐子里面走出来一道靓影。
少女一袭粉白色的衣裙,低着头,双颊上的烫意驱之不去。走出帐时,她下意识地将衣领子往上提了提,遮挡住脖颈上的印痕。
见了她,叶朝媚敏锐地眯起眼眸。
想起今早的事情,忽然,一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指着兰芙蕖,问应槐:
“沈惊游抗旨,是不是,为了她?”
果不其然,闻言,应槐面色微微一顿,脸上终于有了难色。
另一边,兰芙蕖也一脸迷茫,朝着二人望了过来。
作者有话说:
太忙了,又来晚了QAQ继续50个红包,明天给大家加更
第36章 (一更)
叶朝媚的声音并不大。
兰芙蕖只看着, 安翎郡主不知为何突然与应槐纠缠在了一起。
两个人鬼鬼祟祟,神神秘秘的。
不知在说些什么。
兰芙蕖望过去, 恰好对上二人视线。
几乎是一瞬间, 安翎郡主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所有线索串联都起来,而这线的源头……
果然是她。
竟然是她。
叶朝媚气血直往上涌。
沈惊游竟然为了这样一个女人,竟连性命都不顾了, 公然违抗圣旨?!
他是疯了么?!!
叶朝媚的目光中不自觉带了些愠意,这引得兰芙蕖微微一怔, 不知道自己哪里惹恼了郡主。
她方欲问出声,就见应槐快步上前, 将安翎胳膊拽住。
“郡主!”
应小将军眉头紧锁,面露难色。
应槐着实不太会说话, 于他而言, 能用武力解决的, 就绝不多费口舌。从前他跟着沈蹊, 向来都是直来直去地闯荡, 如今面前突然多了两个女人,他实在是束手无策。
一个是喜欢主子的女人, 另一个, 是主子喜欢的女人。
叶朝媚被他拽住, 话生生噎在嘴边。
安翎就这样看着一脸纯净的兰芙蕖, 看着她清澈的美目, 看着她红肿的唇角。
安翎承认, 自己现在心里确实很不是滋味,但她的难过竟大于了愤怒与嫉妒, 她并没有太妒忌兰芙蕖, 只是觉得愤恨。
愤恨沈蹊, 那自己的命去开玩笑。
兰芙蕖也看着叶朝媚。
她也知晓,安翎郡主是喜欢沈惊游的,但她却并不觉得郡主碍眼。她甚至十分欣赏眼前这个一身灼衣、银枪红缨的女子,兰芙蕖欣赏她英气、洒脱、勇敢,对方的身上有一种她从来没有过的豪气。
兰芙蕖在心底里,将安翎当成了一个大姐姐。
一个英姿飒爽的、值得信赖的,刀子嘴豆腐心的大姐姐。
比如现在——
安翎郡主执着枪,瞪她:
“兰芙蕖,你过来,本郡主问你一件事。”
她看了眼安翎身后欲言又止的应槐,乖乖走上前。
“我听闻,你将沈惊游给你的金疮药,送给了兰旭?”
兰芙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问这个。
她抿了抿唇,轻轻“嗯”了一声。
闻言,叶朝媚似乎更生气了。
她的凤眸与沈蹊一样狭长,日影斑驳而落,她眼底亦有情绪。
“你把沈蹊给你的药,就这样送给了兰旭?”
“兄长他受了伤,医馆没有金疮药,我便将药给他了。”
“你把药给了兰旭,沈蹊他用什么,你可知——”
应槐赶忙重重咳嗽一声。
这道咳嗽声,提醒叶朝媚止住了话头,可即便如此,兰芙蕖仍是敏锐道:
“可知什么,沈蹊他怎么了?”
沈蹊他为了你,要受昭刑间那十二道酷刑。
叶朝媚在心中恨铁不成钢地道。
她先是看了眼身侧的应将军,而后又睨向兰芙蕖。红衣少女眼中似有不满,片刻,安翎闷声:
“沈蹊他也受伤了。”
兰芙蕖的右眼皮跳了跳。
“兰芙蕖,”叶朝媚道,“你知不知道,有时候我真的挺讨厌你的。虽说本郡主也随身带了金疮药、沈蹊那儿肯定也会备药,但你给他的,总归是和别人给的不一样。”
“他与兰子初都受了伤,你却将他给你的药送给了你兄长。我要是他,该有多伤心,若是我再心眼小些,连杀了你兄长的心都有了。”
兰芙蕖忽然想起来,驻谷关那一晚。
她闯进沈蹊的房间,看见他敞开的衣衫下,腹部那一道长长的伤疤。
这么深。
一定很疼吧。
“对不起,”兰芙蕖低下头,声音很轻,目光也微微颤动,“我不知道他也受伤了。他……伤得如何,是怎么伤的?”
应槐提心吊胆地看了安翎郡主一眼。
沈蹊不希望让兰芙蕖知晓,他为了她,违逆圣上。
更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将要面对昭刑间那“十二关”。
用沈惊游的话说。
兰芙蕖本来就爱哭,若是她知晓了,自己就更舍不得去受剩下的刑罚了。
叶朝媚顿了顿。
“他……军营里练枪练的,习武之人,多多少少都会受些伤。哎呀,你别问了,反正他伤得不轻。你与本郡主来,我平日会在身上备些药材,帐中还有金疮药,你拿着去给沈蹊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