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递出去。
就看见帕子上面的斑斑血渍。
男人手指滞住,将帕子捏紧了,决定用手指去拂她的泪。
感受到沈蹊的目光柔和下来,兰芙蕖闭着眼睛、没有去躲。他的手指很凉,凉得让她心慌,也就是在今天,她终于见到沈蹊那可怕的一面。
对方擦拭着她的眼泪,哑声:“抱歉,没控制住情绪,吓到你了。”
“没有,”她先是下意识地摇摇头,而后又点头,委屈得像一只小狗,
“沈蹊,你弄疼我了。”
“哪里疼?”
他看了一眼她的嘴巴,又看了眼她的胸前。
“哪里都疼。”
沈蹊把她从桌上抱下来,又平平稳稳地放在床榻上。
“那我……给你揉揉。”
他迟疑道。
兰芙蕖又缩了缩脖子。
“不、不用揉了,”她吓得犯了结巴,声音仍掺了水,“它自己会好,自己会……不疼。”
沈蹊垂下目光。
一阵尴尬的静默。
仿若经了将才那件事,二人之间的氛围有了微妙的变化。
兰芙蕖掏出帕子,低着头将眼泪一点点擦干净,末了,又捏着帕子往嘴皮上痛处点了点。
果不其然,素白的绢帕上多了星星血迹。
沈蹊将她的唇咬破了。
男人也坐在床边,微垂着眼,瞧着她手上动作。清醒过来之后,他亦感到十分懊悔,只能沉默地看着她。
有风再度涌入军帐。
吹得心帘翻飞不止。
亦吹得沈蹊睫羽轻颤。
须臾,他闷闷道:“兰芙蕖,我不喜欢他。”
少女素白的手指蜷了蜷,还未开口,又听那人一声:
“不是不喜欢,是很不喜欢。”
“这件事,你本不该知道的,无论是北灶树林,或是兰旭将要受刑,你都不应该知道。这是机密,在奸细还未捉出来之前,我都不该和你解释这些。”
“退一万步讲,即便兰旭没有通敌叛国、昨夜出现在树林里纯属巧合,该审的,我都要审干净,否则便是渎职。”
他低下头,语气柔缓。
“小芙蕖,这些,你能明白么?”
床榻上的少女抬起一双乌眸。
登时,她反应过来——沈蹊是在哄她。
她抿了抿唇,轻轻“嗯”了声。
对方这才笑了。
可那笑意仍未氤氲至眼底,他眸中仍有思绪。
半晌,他侧过身子,将兰芙蕖的衣领往上提了提,将其脖颈间的印痕遮住。又伸出手,将她的头发理平整。
“你很关心他么?”
很关心兰子初么?
“嗯。”
她点点头,“他是我的兄长,虽然与我没有血缘关系,却是与我一同在兰家长大的。他待我如兄如父,小时候,我父亲不喜欢姨娘,顺带着不喜欢我,我的字都是兄长教的。还有,很多次我犯了错事后,都是兄长替我解围。那时候他总说,我还小,还不懂事,他身为兄长,理应保护我。现在我长大了,该轮到我保护他了。”
“我知道这么说可能有些自不量力,但他是除了姨娘、二姐、父亲以外,我在世上所剩无几的亲人。我亲眼目睹了兰夫人的死,那种创伤,是我一辈子都无法抹消掉的,沈蹊,我不想再失去亲人了。”
她慢慢说着,止住了哭腔,声音缓缓。
“兄长的身体不好,幼时经常生病,且每次都是生大病。还几次……险些没有救过来,我真的很害怕,因为一个怀疑的由头,就将他抓住、对他用刑。沈蹊,我与兄长是一道长大的,我很了解他,清楚他不会做出通敌之事。”
兰芙蕖也仰起脸。
“我这样说,你也能明白吗?”
冷风拂过男子眉眼。
沈蹊闭上眼睛,轻轻点头,听闻了兰芙蕖的话,他努力将那些可怕的妒意从心底驱散。
见状,她攥着手帕笑了。
她的笑也是无声,很恬淡,唇角边的小梨涡若隐若现。可那笑容也很轻,很小心,似乎在怕自己笑得太过放肆、又会突然惹恼了身前的男子。
沈惊游睁开眼,突然问:“你说,你的字是兰旭教的?”
“是。”
她着实写得一手好字。
一手好字,也能让她记得一辈子。
“小芙蕖,”男人忽然凑近了些,他身上又淡淡的香气传来,萦绕在少女鼻息间,“那我也教你一样东西吧,你想学什么,只要我会的,我都教给你。”
用鞭、用剑,或是其他的。
见他突然这么问,兰芙蕖也是一愣神,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她没有什么想要学的啊。
“因为我嫉妒兰旭,”沈蹊垂下眼睫,认真地看着她,“因为我也想让你记住我。”
哪怕是以后天各一方。
我也想让你记着我,一辈子。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他的声音微低。
说这句话时, 带着若有若无地叹息,莫名让兰芙蕖心一揪。
因为他嫉妒兰旭。
因为他嫉妒兄长。
沈蹊眼中似有冰霜, 说到后半句, 目光又柔和下来。就在将才那一瞬,兰芙蕖竟能从他的言语里察觉到几分冰冷的恨意,他的手指亦是冷冰冰地, 抚上她的眉眼。
指尖缱绻,一寸寸掠下来, 点过她被咬破了的唇。
他的手有些用力。
兰芙蕖倒吸了一口凉气。
对方的目光里,除去那一层温柔, 还有几分审视的意味。
“我会记着你,”少女敛目垂容, 乖顺地回应他, “即便你不教我什么东西, 我也会一直记着你, 沈蹊。”
“你对我有恩, 是你将姨娘与二姐接出驻谷关,你是我的恩人, 这份情, 我一辈子都不会忘。”
只算是她的恩人么?
他的眸子黑漆漆的。
半晌, 他勾唇, 轻笑了一下。
“情?”
“兰芙蕖, 你要跟我谈情啊。”
她分明说的是……“恩”情。
少女还未反应过来, 便见身前之人一弯身。
“好啊。”
沈蹊眉眼中似有戾气。
“反正这北疆也是我说了算,不若我们先来谈谈情, 说不准儿我一时开心, 就答应了你什么事。”
他捏了兰芙蕖一缕青丝, 在手指上绕着把玩,“你说呢?”
或许是他的眼神太过暧昧。
语气太过勾人。
兰芙蕖怔了少时。
终于,她鼓着勇气,闭着眼轻吻了一下他的脸颊。
啄上去,嘴唇碰到他颊侧,兰芙蕖的唇还是痛的。
她闭着眼睛,从他的脸颊吻到嘴唇,见对方还不动,她的手指生涩地探向男人的腰间。她笨拙地扯了扯沈蹊的衣带,引得男人眸中又一阵幽暗晦涩。他的衣带子系得极紧,兰芙蕖一时扯不开。
只能颤抖着声音,问他:“是、是这样吗……”
他腰间系着牢牢的结。
沈蹊感觉她都要哭了。
她确实是害怕的。
她虽未经人事,却能明白,沈蹊所谓的“谈情”是什么。她在这世上再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话本子里以身报恩的桥段也不算少数。或者再早些,自从她与沈蹊偷瞒着二姐亲吻,与他做了那样亲昵的事后,兰芙蕖便想,自己这一辈子,应该是他的。
她想,就这样跟着沈蹊,也挺好的。
更何况,现在哄他高兴了,他能救兄长,不是么?
方才她被按在桌面上,就察觉到对方强忍着的冲动。她不排斥与他亲吻,却没想过要在婚前与沈蹊行鱼水之欢。尤其是在眼下,被他这般审视着,她有些屈辱,有些不甘。
她的唇又被自己咬破,渗出血珠来。
然而此时此刻,兰芙蕖却全然感觉不到唇上的疼痛,与那衣带殊死拼搏了许久,她终于将它扯了开。
少女眸光剧烈地颤抖。
脱了外氅,还有里衣。
她重复着先前的动作,就在里衣摇摇欲坠的前一瞬,沈蹊终于按住了身前女人的手。
她的手指,已经滚烫得不成样子。
“怎么了?”
兰芙蕖眼里挂着泪,却又不敢让泪水落下来,只得拼命昂起头,“这样,你不喜欢吗?”
不能让他高兴吗?
男人瞧着她眸底的晶莹,平缓道:“我身上有伤,不想褪里衣。”
兰芙蕖想起来,他背上也有伤口,不知有没有好。
她轻轻“噢”了声,低下头,去扯他的裤。
一滴泪“啪嗒”,落在上面。
沈蹊瞧着那滴泪,在布料上淡淡化开。
终于,他再也忍耐不住,一把捉住少女欲继续扯衣裳的手。
“兰芙蕖,有时候你确实挺让人生气的,”他咬牙切齿,“不过偏偏让老子稀罕得要死。”
兰芙蕖被他捉住手腕,扬起一张素白的小脸。
继而,他将氅衣一拢,站起身。
“过来。”
“干什么。”
沈惊游咬着牙,“带你去见兰旭。”
言罢,他转身就往外走。
刚到军帐口,却见少女愣愣地坐在那儿,脸上泪痕未干。
他不由得皱眉问道:“怎么不走了,不想见你兄长了么?”
兰芙蕖的音底有几分惊慌:“你不生气了吗?”
“气啊,”男人站在帐口,一掀开帘,立马有飞雪倒灌进来,“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兰芙蕖,我迟早要被你气死。”
……
她被沈蹊领着,看了一眼兄长。
那些人果真没有对兄长用刑,只是在狱里,对方看上去有些憔悴。周遭光影幽暗,听见脚步声,坐在草蒲上的兰旭不咸不淡地抬起眼眸。
看见三妹时,他不可思议地一怔。
那目光仍是缓淡、温和,犹如极轻的春风。
她只匆匆看了兄长一眼、确认兄长在这里没有受到□□。
还未出声,沈蹊当着兰旭的面、从身后揽过她的腰身。
男人的手极为自然地搭在她的腰窝上,如宣告主权般,将她往自己怀中拢了拢。兰芙蕖没有站稳,一下子靠在沈蹊怀里,嗅到了对方从怀里传来的、淡淡的清香。
兰旭盯着沈蹊搭在她腰窝的那只手,看了良久。
他们离狱中的兄长还有些距离,沈蹊在她耳边轻语:“我没有对他用刑、没有苛待他,也没有刁难她。但是北边那片树林在许久之前便是北疆的半个禁地,他私闯入此,我还是要依着军令对他处罚。”
不等她反应。
对方握着她楚腰的手又一紧。
沈蹊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
“一人五十军鞭,抽下去,不死也会掉一层皮。不过我心善,兰芙蕖,你若现在亲吻我一下,我便免去他十道军鞭。”
他的声音在这幽黑的走道理,像是一种蛊惑。
只要当着兄长的面、亲吻他一下。
沈蹊便可以免去他十道军鞭。
这个筹码,太具有诱惑性了。
沈蹊懒懒地垂下眼帘,果不其然,那个香吻如约而至。
兰芙蕖不敢去看兄长,只红着脸、踮着脚,两手捧住身前之人的脸颊。
一吻作罢。
“剩四十。”
沈蹊的声音轻悠悠的。
空寂的走道上,灯火微晃着,她的心跳不止。
一想到此举也被兄长注视着,她感到无比情怯与羞躁。然而,身前的沈蹊却是一副平淡无波的模样,他居高临下地、面不改色地凝视着她。
兰芙蕖深吸一口气。
再度踮脚——
“剩三十。”
身后传来一声:“小妹——”
沈蹊压根儿没理会狱中男子,弯下身形,直视着她的乌眸:“兰芙蕖,还剩下三十道军鞭,还要继续吗?”
三十道。
落在兄长那具病弱的身子上……
她不敢去想。
心尖猛然一颤,她咬着已经痛得不行的唇角,艰难道:“继续。”
这一回,她刚吻上去,沈蹊忽然抱着她转了个身子,将她抵在身后的墙壁上。
他低着头,握着少女的下巴,狠狠咬着她的唇。
兰芙蕖几乎要被他夺去所有呼吸,心跳声也在这一刻加剧到了极点。他这个吻缠绵、狂热,让她无法抵挡,也不能抵挡。
沈蹊的吻技已经很熟稔了,能撩.拨得她眸光紊乱、呼吸不平。
她忍住心头的悸动,在心底里一遍遍提醒自己——不能在此时被沈惊游魅惑。
事实上,她俨然没有了抵抗力。
少女闭着眼睛,任由对方的吻放肆地落下来。恍然间,她仿佛听到兄长在唤她——可她却不能睁开眼,因为此时此刻,她正面对着兄长,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寸情动,都如此清晰地落入对方的眼眸中。
兰旭震愕地瞪圆了眼睛。
他从未见过小妹……如此不矜持的模样。
她的脸红透了,被沈蹊亲吻得一下又一下吐息,浑身也绵软无力,像是下一秒就要从墙壁上软绵绵地滑下去。
相反的,沈惊游身形高大、游刃有余。
这个吻持续了许久。
久到,狱外的风雪下了又停。
身前之人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她。
沈蹊缱绻的眸光掠过她红肿的唇,看着她眼底的迷离之色,微哑着声:
“小芙蕖,还有二十下……”
她主动贴上来。
勾着男人的脖颈,闭着眼,落下第四个吻。
踮脚时,她的小腿忽然一软,整个身子就这般坠下来,被沈蹊眼疾手快地捞入怀中。
她的呼吸灼热,一寸寸传到兰旭耳中。
少女檀口微张,温热的声息在幽暗的牢狱里散发着致命的诱惑力,她如一朵开到极致的、糜烂的花,同时牵动着两个男人的心神。
将两个男人的思绪打乱,一声一声,让人无法抵御。
她撑着墙,努力站稳身子,声音已经很娇柔了:“沈蹊,还有最后一下。”
言罢,兰芙蕖又要摸索着、闭着眼亲上来。
这一回,沈惊游却止住她,他爽朗地笑了笑,温柔道:“可以了,小芙蕖,大舅哥还在里面呢,先不要闹了。”
他微微弯身,揉了揉少女的发。
“口脂都亲花了,我带你回去重新涂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