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芙蕖——韫枝【完结】
时间:2023-04-07 12:30:07

  她说的是假话。
  兰芙蕖看着面前安翎闪烁不定的目光,沉默了少时。
  叶朝媚目光掠过她,望向她身后的沈蹊,甜腻腻地学着兰芙蕖喊了句:
  “蹊哥哥~”
  沈蹊懒懒地掀了掀眼皮,“少来。”
  “我都要走了,你还对我这么凶。”
  叶朝媚委屈地瘪瘪嘴,“行了,不开玩笑了。沈惊游,你以后可得好好对我们小芙蕖啊。她可是有本郡主罩着,你要是敢欺负她——”
  她凶巴巴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沈蹊颔首,“嗯。”
  叶朝媚最后看了眼北疆。
  “走啦,小芙蕖,沈惊游,兰二姑娘,应副将——天涯海角,有缘再相会!”
  烟尘漫漫。
  兰芙蕖悄悄望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应槐。
  他身形笔直,比风沙还要沉寂。
  作者有话说:
  小芙蕖x小沈:热恋!
  二姐x骆大哥:暧昧~
第91章
  安翎姐姐的马车渐行渐远了。
  兰芙蕖凝视应槐片刻, 她想上前说些什么、去安慰他。心思百转千回,落在唇边时却又显得万分干瘪无力。应槐也未多说什么, 目光静静注视着远去的马车, 终了,人群在夜潮中散去。
  明月高悬。
  她尚不得知安翎姐姐通不通晓应副将的心思。
  有些情愫,却见不得日月青天。
  只是谁都未能料想过, 如此风平浪静的友人离别夜,竟是如此暗潮汹涌、险象迭生。
  当得知安翎出事的消息传过来, 兰芙蕖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应小将军。
  探子着急忙慌地跑入帐, 于沈蹊身前跪下,气喘吁吁:
  “不好了!沈将军, 郡主在半路上遇人劫杀, 对方来势汹汹, 把、把郡主给劫走了!”
  “都是什么人?”
  “看模样, 应当都是义邙人……”
  兰芙蕖第一次见到应槐如此失控。
  沈蹊让探子退下, 应槐几乎不带理智地跪在他脚边,恳求道:
  “主子, 属下愿率轻骑攻打义邙, 营救安翎郡主!”
  沈蹊:“不可。”
  未有君命, 断不可先同义邙开战。
  沈蹊很了解幼帝的心思, 如今前朝根基未稳, 内忧不平, 圣上不愿再多生一道外患,况且对方还是极具有作战能力的义邙人。两年前那场战役让大魏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只要还未到最后一刻, 幼帝是不会下令开战。
  沈蹊年后递了好几道折子。
  都被圣上驳斥了下来。
  军帐严严实实, 帐外的月光落不进来,帐内只亮着一盏灯,应槐面上神色微黯。
  他顿了顿,似乎还要坚持。
  风声呼啸,狂风吹鼓帐帘,他的话止息在嘴边。
  灯火之下,他恭从地抬着下巴,眼底隐隐有着绝望。
  ……
  安翎被捉至义邙。
  捉她的人叫拓拔颉,是义邙王的麾下。
  她被关在幽暗的牢狱内,周遭是幽幽的暗火,与阴沉的冷风。
  “这抓的是谁啊,拓拔将军怎么捉了个女人回来?”
  “不知道,听说她是沈惊游身边的人,但不晓得是什么来历。你别说,她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实际上凶得很呢。”
  当初半道上劫人时——
  月影之中,少女一袭红衣,自马车上而下。
  明明看上去是人畜无害、弱柳扶风。
  下一刻,就打趴了十几个壮汉。
  他们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她抓回来。
  在牢狱里,她也不安生。拓拔颉忍无可忍,给她喂了两大碗的迷.药。
  叶朝媚转醒时,就听见这些议论声。
  有人试探性地走进来,望向她这张脸时,眼底升起惊艳之色。
  这张脸,确实漂亮。
  义邙少有模样这般美艳的姑娘,她不光美,更是艳丽得张扬。可那一双乌眸却冷冰冰挑着,毫不遮掩眼中的锋芒。
  “哟,”那几个义邙人哂笑了声,“还挺倔。”
  药效未过,叶朝媚的手脚动弹不得。
  紧接着,他们放肆地开始说些龌龊下.流的话。
  叶朝媚听不懂。
  她只能察觉到,那些人的目光越来越轻.佻。
  “吱呀”一声,有人从牢门外走进来。
  看见来者,狱内小厮忙不迭正色,朝那两人恭恭敬敬地一礼。
  率先迈进来的是拓拔颉,紧接着,是兰旭。
  后者神色冰冷淡漠,只是在看到屋内安翎时,步子微不可查地一顿,继而不动声色地移开脸去。
  叶朝媚紧紧盯着他,眼神里似有恨意。
  她恨义邙人。
  更恨通敌叛国之人。
  拓拔颉坐下来,看着狱卒呈上来的审讯记录,皱了皱眉。
  “什么都不说?”
  “什么都不说。”
  她不光脾气烈,性子更是烈得很。
  他将卷宗往桌上随意一掷,看着眼前这张脸,也不知是在问谁。
  “听说,你是沈惊游的女人?”
  安翎坐在地上,脚边是杂乱的草屑。闻言,勾唇冷嗤:“我与沈惊游之间一干二净,什么都没有。我在他眼里呢,根本就是无轻无重的一个人,若是你想拿我来威胁沈惊游,哪怕是要令阁下失望了。”
  她身子微微往后靠了靠,背后是冷冰冰的墙壁,她的眼神更是冰冷。
  拓拔颉被她的话语一噎,旋即凝望向身侧的兰旭。
  兰子初略微垂眸,轻声:“她不是。”
  拓拔颉扫了兰旭一眼,挑眉问:“旧交情?”
  叶朝媚死死盯着兰旭,笑,“我跟这种人没有什么交情。”
  她的嘴很严。
  对于刑室内的场景,更是司空见惯,神色丝毫不慌乱。
  拓拔颉看着她那张姿容出众的脸,动起了歪心思。
  他喊来几名身强力壮的大汉,慢悠悠地吩咐:“把她的衣裳扒了。”
  一群人将安翎围起来,各个大腹便便、面带淫.笑,眼神更是腻得要挤出油来。
  叶朝媚双肩一抖,往后退了退。
  她被人逼着喝了两大碗迷.药,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就在其中一人欲上前将她按住时,一侧终于传来声响。
  “住手。”
  兰旭道:“不要辱她。”
  拓拔颉“啧”了声,“兰公子心疼了?”
  兰子初面上未有波动,昏暗阴冷的灯火之下,他眸色清平地扫了对方一眼,并未答。
  倒是那人挤眉弄眼道:“兰公子,她可是大魏人,你可知你现下是在为大魏人求情?哦,我险些也忘了,兰公子也算是半个大魏人。”
  “拓拔将军,”兰旭声音微冷,强调,“我们是合作。”
  言下之意——你根本管不着我。
  “你们都退下。”
  暗室里,兰旭身形颀长,命令道。而后又折过身,瞧向拓拔颉,“你如何审讯她,我不管,这是你们的事。我只是希望拓拔将军不要用那般不入流的手段,来折辱一名弱女子。”
  “是啊,兰公子清风霁月,正人君子。不过您如此光明伟岸,如今怎落得个人人喊打、众叛亲离的下场?兰子初啊兰子初,你当真以为本将看不出来,当初是谁放走了沈惊游么?!”
  “因为你母亲的缘故,主上器重你。你要什么,主子便给你什么。你喜欢那个女人,主上便为你筹备婚事、让你与主上在同一日成婚。这是何等的荣耀?而你呢,你又为我们主上做了些什么,你又存了何等的私心!”
  拓拔颉凑近,恨得目眦欲裂。
  “你说,我要是同主上面前告发了你,主上会如何处置你?”
  相较于他的激动,兰旭显得异常平静。
  一番斡旋,拓拔颉像是一拳打在软绵绵的棉花上,有气没出撒,最后怫然而去。
  兰旭看了眼坐在草席上的叶朝媚。
  他本欲离去,忽然间,心思微动,叫人呈了碗热粥。
  叶朝媚并不领情,将脸偏至另一边去。
  接下来的几天行刑,她也未求饶一声。
  义邙的刑罚不比北疆好上多少。
  拓拔颉更是将叶朝媚的事,上报给了义邙王。
  面对如此性格刚烈的女子,义邙王心生一计。
  “既然说她最爱惜自己的武艺,那便挑断她的手筋脚筋,要是她再不开口,就叫她武功尽废、下半辈子再也拿不起枪和剑。”
  ……
  且说北疆这边。
  沈蹊连夜向魏都呈了道折子。
  折子里,他点明了安翎郡主被义邙劫走一事,请求出兵攻打义邙,营救安翎郡主。
  当皇命再度传入北疆,应槐慌慌张张地跑进沈蹊帐中,这几日他茶饭不思,眼下已积有一片疲惫的乌黑之色。
  “圣上如何说,可是准许我们攻打义邙?”
  应槐已是迫不及待。
  沈蹊手指修长,将暗信拆开。
  须臾,他将信件轻轻叩在桌案上,抿着唇,未出声。
  见他神色,应槐已猜出了个大概。
  彼时烈日高照,帘帐未阖,刺目的光影照射进来,应槐眼睫垂下。半晌,忽然于沈蹊身前跪下。
  “主子,属下有一事相求。请主子革除属下籍位,应槐愿单枪匹马潜入敌营、营救安翎郡主。”
  他俯首,双手抱拳,手臂上青筋隐隐,竭力克制着情绪。
  “从此以后,属下是生是死,与主子无关、与北疆无关。若有人责问起来,应槐甘愿领受全部罪责!”
  闻言,沈蹊淡淡垂眸,看着长跪于地的男人。
  看着这名,跟着自己出生入死多年的心腹。
  他就这般跪在那里,身形匍匐着。这么多年来,应槐任劳任怨,尽职尽责,这是他第一次求自己。
  也是最后一次求自己。
  沈蹊就这般,垂眼看了他片刻,终于落下两个字:
  “不准。”
  应槐震愕仰脸。
  “主子——”
  “我不会允许你离开北疆。”
  沈蹊转过身,无情打断他的话。
  “传令下去,所有人整装待发,攻打义邙。”
  作者有话说:
第92章
  明瑄五年四月, 在沈蹊的带领下,大魏向义邙正式发起进攻。
  这场战争发动得猝不及防, 军报还未传入京城, 沈蹊便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占了赤鼎山关口。
  彼时正值四月,人间春满,她也第一次看到北疆的绿树抽开了新芽。前日沈蹊突然下令攻打义邙, 之后亲自先率一队轻骑抄赤鼎山而去。他先前闯过一次敌方大营,对义邙军营的地势环境很是熟悉, 也知道义邙的牢狱在何处。
  唯一的问题便是。
  圣命未达,沈蹊却敢擅自率兵。
  一个“攻”字落下, 跪在沈蹊脚边的应槐震愕地仰起脸,他满眼震惊, 望向已拂袖背对着自己的男子。
  沈蹊字字平稳, 却又掷地有声。
  这是沈惊游第二次违抗皇命, 吓得应槐胆战心惊。
  他虽然很想救出安翎郡主, 可也深知, 私自带兵私自开战的下场。
  可沈蹊根本不理会他,冰冷的月色下, 他神情淡漠。桌上一张舆图铺展开, 他眉心微凝, 开始谋划行军路线。
  任凭应槐如何劝阻, 沈蹊都没理会他。
  出兵那日, 兰芙蕖起了个大早, 跑到沈蹊帐子后,从树干之后悄悄探出一个脑袋。
  帐外, 是同样整装待发的北疆将士。
  他的头发束成一个高高的马尾, 身披银甲, 自帐内走出。他步履平稳,执着长剑的手亦是不打任何颤。兰芙蕖偷偷站在树干与帐帘后,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烈日之下,他端的是意气风发。
  兰芙蕖心思微动,听着整装的号角声,忽然很想上前去抱抱他。
  男人身姿颀长,挺拔得像一棵松。
  似乎某种感应,他微微侧首,望了过来。
  原本平静如水的眸色,终于泛起温柔的波澜。
  于众目睽睽之下,沈蹊走向她。
  日影翕落,坠在他银白色的甲胄之上,折射出一道夺目的光芒。他整个人更如那烈日一般耀眼夺目,走过来时,兰芙蕖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清香。
  许是被这么多人注视着,她莫名感到紧张。
  葱白的手指轻轻扯了下郎君的袖子,少女有几分惶恐道:“你、你怎么走过来了,我只想远远地看着你。”
  沈蹊弯下身,清浅的目光落在她秀净的面庞上。似是不安,她轻轻咬着下唇,手指上的力道也加重了些。
  此次他要出兵。
  应槐拦他,其余部将拦他……几乎所有人都在拦他。
  只有兰芙蕖,未曾拦过他。
  四月树影葳蕤,风吹得她睫羽微动,少女眼底噙着温柔的光,对他轻声细语:
  “蹊哥哥,你要平安回来。”
  “我给你做的平安符还没有绣完,等你回来,我帮你系上。”
  系在腰间。
  与那一枚芙蕖玉坠子牢牢绑在一起。
  保佑他平安,顺遂,无虑无忧。
  直到这一声捷报传来。
  她的平安符正在收针了,听见声响,兰芙蕖慌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出去迎他们。
  虽说打赢了仗,但几人面上没有分毫喜悦。尤其是应槐,神色严肃而低沉。
  她反应过来:“安翎姐姐呢?”
  仗是打赢了,人却没有救回来。
  周遭气氛亦是阴沉下去。
  已经三天了。
  整整三日,还没有安翎姐姐的讯息。
  怎么办?
  “继续打,”沈蹊卸下甲胄,声音很平稳,“打到他们放人,打到他们求饶,打到他们割地划城。”
  听到这话,一直静默不语的应槐忽然出声:
  “主子,不能打了。”
  他的声音很低。
  兰芙蕖侧首望去,能看见他的眼睑处尽是一片薄薄的翳影,他眼底似乎纠缠着什么情绪,终了,似乎认命似的,应槐咬牙道:
  “不能再打了,主子,您私自发兵,本就是大忌。如若赢了也就罢了,一旦输了,触怒了龙颜……”
  应槐不敢再往下说。
  他的语气十分沉重。
  反之,沈惊游神色轻松,垂眼看着桌案上摊平的舆图。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自从年后,义邙愈发猖獗,屡屡犯大魏边境。对方便是仗着幼帝不敢发兵,愈发肆无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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