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了呈言准备的是传统钓具,季声凝过往钓鱼奢侈,总有工作人员在一旁打窝定点,现在换了自己上,看了眼脚上的乐福鞋,颇有几分怨念的看了眼了呈言。
“你应该早跟我说要钓鱼的,那我一定带着装备换了鞋来,你看这么好的地方,这么好的环境,我发挥不好,多浪费。”
了呈言被她猛地一顿呛声说的哑口无言,无奈地轻笑着,“只是先带你来试一试,以后有的是机会可以再来。”
“我们今晚要在这里夜钓吗?”
“如果你想。”
不知道是这四个字,还是这片湖泊,突然熨平了季声凝今天一下午内心的低落和波折。
她安宁了下来,对着了呈言笑得灿烂,眉眼弯弯,好看的很,“那就让你看看我的厉害。”
季声凝干脆打了赤脚,取食打窝,调漂找底,最后落钩。
性子稳得很,简单的浮漂晃动根本不为之所动,等到浮漂深陷,猛地就是抽杆向上。
明明看起来像是弱不禁风的女孩子,却可以抵得住重力,将鱼竿撑成弧形,最后稳住收杆。
是最常见的鲫鱼,个头却不小,季声凝手拎试了试,足足有两斤的样子,而后颇为得意的看着了呈言,“怎么样?”
了呈言坐在最简单的户外折叠椅上,却仿佛自带贵气滤镜,把这野山野树也衬的跟私家别院似的。
笑意浸满眼底,颇为赞叹的点了点头,“厉害。”
直直的夸在了季声凝的心坎里。
钓鱼是个安静的活,恰好适合两个人之间这种奇妙的氛围,恰到好处的毫不尴尬。
更何况季声凝技术实在是好,连轴转着钓,还不忘奴役一下了爷帮她配饵打网,两个人热热闹闹的,是季声凝近来笑得最多的一天。
直到夕阳彻底落下,湖区开始变得昏暗,温度骤降,季声凝这才发现,旁边是有木屋小店在的。
老板拎了夜灯出来,在枝头挂了七八个,映得整个区域发着橙黄色。
老板个头不高,人看着魁梧,像是常年健身的模样,却留着络腮胡,一双眼睛明亮,有些黑,许是常年户外晒得。
“走吧,进去吃点喝点,天冷了,一会儿再出来继续。”
老板想来应该是了呈言的好朋友,不像旁人似的见了他总要尊着喊一声“了爷”,而是直接拦了肩膀,做了个手部示意,让季声凝走在前面。
进了木屋,季声凝一度有些恍惚的以为自己来到了挪威。
是最经典的挪威峡湾小屋风格,在寒冷深邃的密林峡湾里,一个个温暖的小木屋林立,是当地人最喜欢的度假方式。
老板准备了软榻,木桌上已经炖了满满一锅的铜锅火锅,羊肉毛肚和肥肠,一旁放了几瓶最简单的炸弹二锅头。
季声凝许久没见过这么质朴的酒类,拿在手里好奇的看了看。
老板看她有兴趣,笑着自我介绍道:“我姓董,季小姐可以叫我老董,不嫌弃,也可以称我一声董哥,我是老言的好朋友,过命的那种,听他说你喜欢钓鱼,我这刚好有这么个地,就是没想到这小子太慢,拖了这么久才带你来。”
季声凝微微颔首,喊了声“董哥。”便没有更多的话语。
而且听董老板的意思好像是误会了什么关系,季声凝没做解释,想着以后若是有交集,早晚也会知道。
屋里开了一个撑天高的暖炉,烘的热乎乎的,铜锅冒着烟,董老板豪爽,招呼着人就来吃肉。
两盘子肉涮下去,锅里都是浮沫。
季声凝是爱吃肉的人,但是架不住这一整锅一整锅的下肉,吃了三筷子就有点顶住。
眼睛巴巴的转了个圈,还真是在吧台后面看到了素菜盘,起身就想去拿,却被了呈言按住。
他长腿直身,三步就走了过去,连带着青菜土豆和藕片,端了七八个素菜盘子,摞到桌子上董老板才一拍脑袋,“看我这脑子,老言跟我特意嘱咐了要备菜,我弄好了就忘了端上来。”
“弟妹别介意,这今天第一次来,我先干为敬,你随意,想喝什么喝什么,咱不劝的。”说着,一口闷了半瓶小炸弹,看的季声凝心惊了半拍。
了呈言探了头过来,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放心,他2斤起步的量,不用担心。”
这动作自然的仿佛两个人当真是情侣一般。
季声凝这顿饭吃的热乎,董老板话多,絮絮叨叨的聊着这片湖泊的由来和他的生活,季声凝听了个大概。
这片湖虽是公共区域,但开路发掘的人是私人,因而一直没有对外宣传,算是北青上流圈子的私人娱乐场所。
董老板的这个木屋子,就是为了这些公子哥们服务的。
提供露营、钓鱼所需的所有物品,提供餐食和住宿,甚至还有各种工具包,算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来的人大多敞亮,他也赚得盆满钵满,等到十一月寒气来临,他就会关店休息,一直到来年开春。
如果中途有来冬泳的,他也会告知小店的门牌密码,用品自取自用,算是个自助小酒店。
季声凝听的托着腮,竟然产生了羡慕的情绪。
守着湖,守着鱼,一年三季,看着人来人往,倒也不失为一个浪漫的生活方式。
听着听着,起了情绪,干脆倒了一杯酒,跟董老板喝了起来。
“我上次这样夜钓喝酒还是留学的时候,朋友们七八个去海边夜钓,扎着帐篷喝的烂醉,感谢董老板今晚的招待,很开心。”
“那你应该感谢老言,他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带你来,干脆包了我这半年,他小子看着话少,浪漫着那。”
季声凝喝的一张脸红扑扑的,偏头看向一旁的了呈言,越发觉得朦胧中的他帅惨了,不由得嘿嘿一笑,端起酒杯就碰了上去,“那谢谢了爷。”
“你真帅。”
了呈言喝的也多了些,但神志尚且清醒,靠在椅背上,看着季声凝脸红红,眼红红,嘴红红,就连耳朵都是通红的模样,喉结微动,眼眸晦暗。
冷不丁的就听到董老板一拍手,来了句,“忘了说了,二楼另一房间因为前两天大雨被泡,今晚只有一个房间能睡,不过也没什么,你俩小情侣,就是两个房间应该也不会分开。”
作者有话说:
季声凝:???谁说不分开的!
了呈言:不分开,又不是没睡过
季声凝:此睡非彼睡啊!
了呈言:那就先彼睡再此睡好了
第二十七章
的这个小屋还有个名字叫“湖居”, 季声凝下意识的用地图搜了搜,果然没有。
北青市如今是个狭小路径的地方都能搜到,足以证明是被刻意抹了印记的。
董老板热情, 酒喝到最后,直接把钥匙拍在了桌子上, 人嚷着不行了,就回了房间休息。
季声凝一身酒气, 只想上楼洗个澡。
湖居的房间在二楼,一北一南各一个, 北边那个大些, 但正如董老板说的,已经被雨水打湿了地面,木地板翘起, 非常不适合居住, 连被子和空气里都是潮湿的味道。
南边的许是阳光好, 干爽整洁, 虽然房间不大, 但胜在舒服精致。
床品和洗漱用品都是奢侈品牌,也不知道是谁家的配货拿了过来还是董老板自己的喜好,橙黄黄的,倒是跟木屋的色调匹配。
床不大,2米的普通制式木床,两个人睡刚刚好,一点亲密一点距离。
屋里面东西不多,一个长沙发, 一个边几, 还有一张大书桌, 正对门的地方是露天的室外木质阳台。
不过季声凝没打算住宿,她原本就想要夜钓,难得的好机会,趁着北青的九月还未冷到深秋的刺骨,能痛快一天是一天。
就是酒喝的有点多,脸红扑扑的,站在镜子前洗漱的时候,还有些不稳,手撑着水池边缘,长长了舒了一口气,生怕一会儿洗澡的时候会直接摔进浴缸里。
了呈言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她站在镜子前,脸上还滴着水珠没有擦干,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嘴巴向外呼呼的吹着气,像是在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下。
可爱的很像一个古早的游戏。
植物大战僵尸里的豌豆射手。
了呈言有一段时间打过这个游戏,国际航班飞的多了就会头痛,这种没有营养的无限制游戏,最适合打发时间。
于是长腿一迈,走进了卫生间里,拿了一旁的毛巾,就顺势温柔的给她擦了擦脸。
轻沾着,不会擦伤皮肤。
他的酒量好,刚刚在下面时还有几分迷离,现在已经醒了七八分,不像季声凝,若是这样的状态出去夜钓,怕没有他守着,一定会掉进湖里喂鱼的。
季声凝酒喝多了,人就有些呆,脸被擦干净这才缓过神来,有些木的说了说,“谢谢了爷。”
了呈言已经换了一身舒适的棉麻长裤长衫,指了指外面的大床,“今晚你睡大床,我在旁边的沙发上。”
沙发不长,也就一米八左右的长度,不及了呈言的身高,季声凝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不用。”
“太小了,你睡着不舒服。”
了呈言轻笑了一下,起了逗她的心,“那我跟你一起睡床?”
“啊,不不,”季声凝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清醒清醒,“你睡床,我一会儿出去夜钓,有帐篷。”
“董珂已经锁门收灯了,人估计早就睡着了,你打算打扰别人?”
季声凝闻言颇为为难的咬着下唇。
人靠在洗手间的大理石台面上,宽宽大大的卫衣下面只穿了一条半长的短裤,想来是屋里太热,季声凝把长裤换了去,当下短裤隐在卫衣下面,若隐若现的。
脸还是红扑扑的,唇也是。
了呈言下意识的就向前挪了步,低眸看着她,两个人离得近了,是触手可及的距离。
季声凝直觉这个距离不太对,食指抵住他的胸膛,抬眸就看向他,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像挠人的小猫,“有点近,热。”
这话带着几分娇嗔,皱着眉,噘着嘴,小鼻子皱起,白嫩嫩的,诱得了呈言低声问了句,“开心了吗?”
季声凝不疑有他,很认真的点了头,“开心,谢……”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了呈言一口吻去,敛着唇畔的温度,欺身向上,季声凝被逼次的无处可退,刚想要踮起脚尖,就直接被了呈言握着腰的提起,放在了大理石台面上。
腿部冰凉触感抵不过被亲吻的潮热。
冰火两重天似的让季声凝毫无抵抗力的软在了了呈言的怀里,意识沦陷的最后一秒,她还在想着,完了,回回都这么缴械投降,可太没出息了。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放大了感官,季声凝第一次感受到灵魂纷飞的感觉。
整个人仿佛放飞了一般,沉浸在了欢愉中。
以至于彻底结束时,她已经瘫软的无法起身,还是了呈言打横抱着她,去卫生间做了清洗。
那一刻已经顾不得什么羞与不羞,她甚至想就这样吧,若是了呈言能替她换上睡衣再好不过,反正他也替她换过了。
季声凝没想到可以在这里看到自己的睡衣。
屋内的衣柜不大,敞开来,却都是熟悉的衣服。
不管是睡衣,就连日常的四季常服也有。
并非家里的拿了过来,而是一模一样的品牌花样,这里也备了一份。
她突然就想起董老板说的,了呈言在这里包了半年,只等带她来。
她那时候以为不过是朋友间的客套,没想到却是真的。
她不由的偏头去看向那个男人,了呈言在烧着热水,把玻璃杯清洗干净。
他手指纤长,笔挺而立,人最是衿贵,去做这样的事情,倒是没有违和。
不被他爱都可以做到如此极致,那若是被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女人,会多么的幸福啊。
有些事情做完,人也就清醒了几分。
季声凝裹了睡衣,推开了房间自带的阳台。
是露天的木质阳台,放了两把摇椅,中间一个小桌上,是喝茶的套具。
她随意挑了一个坐下,靠在椅背上,就可以看到漫天的繁星。
是在市区内鲜少能看到的景象,而且月圆且满,她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日历,当真是阴历的十六。
圆月繁星,漂亮的让人觉得有些不真实。
了呈言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拿了无线的电吹风,站在了她身后。
“不吹头发出来吹风,明天一早的感冒。”
热乎乎的暖风吹拂着发顶,还有大手轻揉着发丝,季声凝仰头看着星空,轻声感叹了一句,“了呈言,你对我这么好,以后我要怎么嫁人啊。”
了呈言被她这句话逗了笑,最后吹了吹发尾,把吹风机收起,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跟她一起仰头看着天空。
凌晨2点的夜晚,两个人安静的坐在湖边,看着星空,感受着夜风,倒是难得的浪漫。
“你想嫁给谁?”
“不知道,可总要嫁人的,若是朝季一直无虞,不婚不育一定祝我延寿百年,可朝季现在这个样子,能帮一点是一点吧。”
“呵,”了呈言的轻笑声突兀,“如果嫁人也改变不了朝季呐,什么时候季巍澜自己的决策失误需要你一个小辈来承担了。”
季声凝还带着几分酒意,听到他这么说,也突然笑了起来,“很有病是不是,陈煜时也这样骂过我,这叫什么,自己给自己强行加戏。”
“可我有的时候觉得我们这个圈子的女孩子非常像金丝雀,漂亮金贵,却仰人鼻息,父母们从小培养我们的,就是变得精致漂亮,学识渊博,最后去做设计去做展去做那些漂亮的有些虚无的东西,为的是增加几分嫁人的筹码。”
“等我意识到这些想要去争去抢去改变的时候,好像已经晚了,我什么都不会,我甚至可以被旁人别有用心的示好所蒙蔽双眼,我哪有什么资格去掌控企业,做出所谓的事业。”
了呈言垂眸,取了旁边的热水壶,把水注入玻璃杯中,热气渺渺而起,他递了一杯给季声凝。
握在手里,从上到下都暖了起来。
“谁告诉你只有所谓的创业赚钱才是事业成功的。吟哑不是很成功吗?”
季声凝猛的睁大眼,热水还没喝进嘴里,偏头就看向了呈言,“你怎么知道?”
她以为她的这个笔名藏得很深,“你在译文有人?”
了呈言跟她对视了眼眸,嘴角扯了一抹笑,摇了摇头,人慵懒的靠在椅背上,双腿交叠,不以为意的开口道:“译文这几年主推的编译,只有吟哑没有任何资料,你跟陈煜时走得近,大半夜一摞稿子一摞稿子的工作,满书桌的字典和文献,不是你还有谁。”
“可是见不得光啊。”季声凝仰头,“若是被人知道吟哑就是季声凝,又会有人说,不过是季家的光芒罢了,资本家连社科文都要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