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姜秉儿居然不理她不问她就在那里嗑瓜子!
“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
梁姝愤愤不平地撕扯着自己手指上的倒刺。一不小心扯疼了,嘶了一声。
姜秉儿瞥了她一眼。
“哪种人?”
“身为长嫂居然对表妹的苦难漠不关心的人!”
梁姝说的十分委屈。
姜秉儿就纳了闷了,她还漠不关心?
“不是已经依照你所求,给你安排了今日相看吗?”
怎么还委屈扒拉的?
梁姝一时语塞。姜秉儿说的也没错。
自己的傲气不允许自己做出有些事。但是这不代表她就能眼睁睁看着姜秉儿这般悠哉。
“那你可知我为何想要在这时相看人家吗?”
这话可不好接。
姜秉儿咔吧嗑了个瓜子。
“你爱如何就如何,我只是你嫂子。”
这话又给梁姝气着了。她口无遮拦:“那是因为我娘想要我……唔!”
话才说到一半,姜秉儿眼疾手快给她嘴里塞了个瓜子。
梁姝下意识合嘴咬住瓜子,后半句话没说出来。
姜秉儿长舒一口气。没说出来就好。
有些事可以心领神会,却不能宣之于口。
尤其是这种同一屋檐下的关系,有些事说破了,可不好办。
她初来乍到,不想弄得那么麻烦。
“吃瓜子。”
姜秉儿还怕不够,索性从抽屉里又翻了一碟海棠糕,硬塞到梁姝嘴里。
只把梁姝弄得满脸狰狞。
瓜子混着海棠糕吃,这是什么欺负人的手段?!
好不容易将海棠糕咽下肚,梁姝气得浑身抖。
“你根本不是表兄口中的妻子!你太坏了!”
姜秉儿听到这话来了兴趣,手指撑着下巴问她:“你表兄怎么说的,说与我听听?”
梁姝刚要张口,忽然想起她刚被表兄接入府中,自己阿娘有了那种心思,撺掇她在表兄面前晃悠。
那时候她以为表兄未婚,直到有一天看见表兄亲手洗了一条手工极其烂的手帕,还十分小心翼翼地搭在手心准备托着晾干。
她当时好奇顺口问了句这么差的绣工是谁做的,却听表兄用一种她从未听过的温柔口吻说。
“是你表嫂做的。”
那时候她被雷劈了似的,第一次知道表兄已经成亲了。
她当时说不清自己的心情,就问表嫂是什么样的人。
时间太长她只依照自己的思维去想,能配得上表兄的人肯定是温柔善良,端庄大方,聪慧有学识,漂亮又矜贵的女子。
当时表兄是怎么说的?让她想想。
回忆了好一会儿,梁姝忍不住嘶了一声。
怎么说呢,表兄当时形容表嫂的词太过离谱,她才会下意识遗忘。
“……你居然和表兄说的一模一样。”
姜秉儿更好奇了,捧着笑脸问:“好表妹快说。”
梁姝一想到说这种话自己都牙疼。可她也想看看姜秉儿若是听了那话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表兄说你……眼里只有他,不把别人放在眼中。”
姜秉儿一听,悄悄鼓起了腮帮子。
什么嘛,原来他自己也知道啊。
梁姝等了半天姜秉儿的反应,没等到,忍不住主动问:“你没什么想说的?”
“想说的?”姜秉儿想了想,抬起下巴,“姑且算他对吧。”
而后扫了梁姝一眼,慢悠悠补充一句:“所以你是沾了光的,明白吗,小表妹。”
小表妹一下马车恨不得离她八百丈远。早知道还不如和母亲同车呢。
抵达寺庙山脚下,姜秉儿趁人不备悄悄伸了个懒腰。
环顾一圈,不愧是能建寺庙的山,周围绿水青山入目翠绿,瞧着的确不错。
上山有百层台阶,姜秉儿不着急,慢悠悠步行。
时不时看一看两侧路边的盛开野花儿,以及侧耳倾听来往人群七嘴八舌交谈中的人生百态。
很鲜活,也有些时日没接触过了。
她体力很好,相对的府上三个姑娘就有些难受了。走得慢走走停停,还时不时被姜秉儿的脚步拉开。
爬上山,三个姑娘都气喘吁吁的。
姜秉儿淡然环顾一圈寺庙,远处钟声回荡,金顶寺殿巍峨,僧人垂眸双手合起,千年老树繁盛枝头挂满红绸,随风一吹,晃着漫天祈福。
进入此处她自然而然心静了不少。
今日不管旁的,她既然来了,也得为爹娘求一道平安符。
而云三夫人已经借口叫了梁姝,说去后殿荷花池看看风景。何姨母要去姻缘殿,问其他人的安排。
“我去求个平安。”姜秉儿如此说道。
云萱云葶在没有长辈在身侧时,自发的跟上了长嫂,云开叶左右看看,也选择跟着姜秉儿。
一家人算是分了三路。
姜秉儿带着弟弟妹妹一同抵达大殿。
殿中塑金身的佛像仁爱平等地目视着每一个前来祈愿的信徒。
明黄色蒲团在殿中摆放,来的人太多,已经被跪出了凹槽。
姜秉儿认认真真上香祈福,等身边妹妹弟弟完毕,云萱和云葶说想求签,她环顾一圈,在殿外一棵小树旁找到了签筒。
刚好求个签文。
云萱云葶和云开叶一人摇了一支签,轮到姜秉儿时,那解签的老师父问她:“姑娘求什么?”
“平安。”
姜秉儿抱着签筒认认真真晃出一支签来。
她伸手刚拿起签文,身侧的云萱似乎有些惊讶地喊了一声:“兄长?”
姜秉儿立刻抬眸。
殿宇飞檐铜铃随风叮铃,一身锦衣的男人手提长剑,带着自己都司的下属们簇拥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
他似有所察,目光越过重重人群,精准看见了站在签台旁的姜秉儿。
他低声与那女子说了句什么,大步绕过人群朝姜秉儿走来。
“求签?”
云溪奉随口问她:“求得什么。”
“给爹娘求的平安。”姜秉儿捏着签文,好奇地看了眼云溪奉的袖口。
和平日了不同,他袖口带了束袖。
束着他的袖口和小臂,紧绷绷地,却很好的能看见他手臂的线条。
有些新奇,甚至上手戳了戳。
“这个你怎么不戴回家?”
云溪奉刚要解释,身后那女子慢步走了过来,她含着笑扫过围着云溪奉的几个姑娘,最后眼神轻飘飘落在姜秉儿身上,有两分惊艳,很快克制地收回。
“这是云卿府上的妹妹们吗?”
云溪奉却摇了摇头,指了云萱和云葶与她看,而后单独将姜秉儿牵着。
“这是臣妻,姓姜。”
姜秉儿还算反应快,立刻行了一礼。
“公主。”
婉鎏公主笑意在嘴角僵了僵。目光落在姜秉儿的身上,一寸一寸地,几乎要将她看透。
姜秉儿直起身时,隐约能察觉到一股视线停留在她的头顶。
婉鎏公主抬手捂着唇,似乎有些诧异又有些歉意地说道:“是我误会了,单看这位姑娘不像是已为人|妻,还梳着姑娘一样的发髻呢。或许是……二位只是订了婚,并未成婚?”
姜秉儿垂着眸,闻言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小半步。
大意了。
早知道这位公主如此年轻貌美,看云溪奉的眼神这般缠绵悱恻,她一定……
姜大姑娘也没得法,趁着低着头,咬着唇吞下一口郁气。
“公主误会了。臣与臣妻成婚三年有余。至于她为何如此梳发……”
云溪奉简洁回答。
“臣有疾,臣喜好在此。”
姜秉儿猛地抬头。
果不其然对上了公主震惊到呆滞的表情,以及司卫们眼珠子差点瞪脱眶的被雷劈模样。
而后她重新低下头,没忍住嘴角翘得老高,趁人不注意之际,悄悄在身侧的云溪奉后背戳了戳。
云将军清誉毁了一地。
她很高兴。
云将军,很会说话嘛。
作怪的手很快被抓住。
云溪奉低头给了姜秉儿一个警告的眼神,却换来她毫不收敛坏嘻嘻的笑脸,一看就知道憋了一肚子坏水儿。
婉鎏公主似乎有些难以接受,干巴巴说要去上香,急匆匆先走了。
紧跟着婉鎏公主的有四个宫女,另外有司卫四人。云溪奉偷了个懒,当着弟弟妹妹的面抓着小坏蛋的手,牵着她去了殿后落叶堆旁。
姜秉儿一路走一路憋着笑,直到绕到无人之处才发出猖狂的大笑。
只没笑两声,就被男人的手堵住了嘴。
云溪奉无奈地看着她。
“姜栖栖,你有点良心。”
若不是为了她的自由,他怎么会这么自毁名声。
尤其是这种算得上闺房私事的喜好还要拿到明面上来说。
云将军要脸,但云将军更想要姜大姑娘笑。
不是这种猖狂邪魅又坏嘻嘻欠揍的笑。
姜秉儿实在是忍不住,手抱着云溪奉的手臂,被捂着嘴还发出噗嗤噗嗤的笑声。
等云溪奉挪开手,她才扬起笑得通红的小脸,坦然回答他。
“对不住呀将军,我没有良心的。”
云溪奉背过身去。
姜秉儿没忍住又噗嗤了一声。见云溪奉后背紧绷,抬手捂住自己的嘴。
到底是怕自己太猖狂,惹得将军大人恼羞成怒,稍微收敛了一点。
“将军。”
姜秉儿喊了一声。
背对着她的男人无动于衷。
姜秉儿眼珠一转,手指戳上他的后腰。
手指下,男人后背骤然紧绷。肌肉变得硬邦邦地,戳不动。
“将军?”拖长了尾音,娇滴滴地。
不搭理她。
姜秉儿换了个称呼。
“指挥使大人?”
还是无人应答。
姜大姑娘悄悄将手缠绕到云溪奉手腕护手的系带里,轻拽了拽。
“阿云。”
云溪奉想,不能事事都如她的意。她就是个泼皮小坏蛋,越宠越上天。
可她喊他阿云。
云溪奉转过身来。
眼前的少女长发披肩,乌黑秀发长及腰背,风一吹,几绺发丝贴着她的脸颊飘摇。
小姑娘笑得眉眼弯弯,眸中荡开一圈水波潋滟。
波波眸光里,倒映着男人的身影。
姜秉儿将手中拔下来的蝴蝶金钗塞到云溪奉的手中,抬起下巴,娇气地吩咐道。
“为我梳发。”而后小声嘟囔了句:“……我可不会梳妇髻。”
就和当年那个娇气任性的姜大姑娘一样,梳发的侍女不用,偏要用笨手笨脚的阿云。什么也不会的少年弄疼了她的头皮,惹得姜秉儿眼泪花花转,两人一起难受,她却不肯松口,就要让阿云替她梳发。也不知道是在折磨他,还是在折磨自己。
出身高贵的少年,硬生生在软磨硬泡中学会了如何轻手轻脚地给娇气的小姑娘挽发。
云溪奉捏着金钗愣了愣,抬手想要碰触她的头发,犹豫片刻又收回手。
“不对,我忘了你好像也不会梳妇髻……”姜秉儿话还没说完,云溪奉已经抓住了她肩前的一绺头发,手指梳过,留下一缕浅浅芬香。
“我会。”
他当然会。
作者有话说:
小云:谢邀,练过。
红包包~
第23章
清晨起的太早,姜秉儿捂着嘴打了个哈欠,随着阳光的夹裹,让她浑身暖和和的困乏。
尤其是她头顶,男人的指腹穿过她的秀发,来回折弄,头皮被弄得痒酥酥的。
“你好了没呀。”
姜秉儿仰起头,就被一根手指戳着额头不许她动了。
“马上。”
云溪奉不会敷衍人,他说马上那就是马上。
没一小会儿,他将蝴蝶金钗插入梳好的发髻中,退开一步。
姜秉儿好奇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
发髻左右有挑高,和双螺髻摸着有些像。
姜秉儿还算是放心云溪奉的手法。毕竟那可是她十四岁时用自己掉的头发换来的。
起风了。落叶堆又被吹得散落一地。
云溪奉估摸着时辰,得去殿前看一眼公主的情况。
今次婉鎏公主外出是低调而来,并未举仪仗簇拥大批宫人。能护卫公主安危的只有禁军四人,从都司调来的司卫四人。
姜秉儿叮嘱他。
“过一会儿你去荷花池那儿看一眼,小表妹在那儿相看人家呢。”
云溪奉记下了。
等他先一步离开,姜秉儿摸着头顶的发髻,嘴角抿着笑回去找府上妹妹们。
云萱云葶外带云开叶都是乖巧的。见长兄牵走了长嫂,面面相觑也不敢说话,老老实实在解签文的地方等人。
只是等了好一会儿,才见嫂嫂从殿后绕了出来。
“咦。”
云萱盯着姜秉儿头顶的发髻愣了愣,捂着唇小声与云葶说:“嫂子的头发似乎重梳过了。”
姐妹俩对视了一眼,眼中都有些惊讶。
要知道女子们的发髻梳起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尤其是权贵人家的女眷,梳发簪花戴花钿,没两个侍女可弄不好。
因此女子们外出会带有衣衫以备临时更衣。却不会准备头面更换发髻。
更别提姜秉儿的发髻从双螺髻改成了元宝髻,虽看着有些相似,却已经是很好区分她的身份。
这嫂嫂身边也没有带侍女啊?
云家姊妹俩什么都不敢想也不敢说。
姜秉儿的签还在桌台上放着呢。她去请了解签师傅写签文,仔细读下来却是上上签,大吉,不由喜上眉梢。
心中了却一件事,姜秉儿整个人都很轻松,这会儿都没有见着云三夫人和梁姝,估摸着梁姝那边该是进展不错。
“去找婶娘吧。”
长嫂发了话,几个小的自然是跟着姜秉儿走。
从大殿走出去,往后山绕的地方有一处荷花池。
这儿地势开阔,左右各有庙宇,池中水廊连接,中间设有一个凉亭,四面通透可见。
姜秉儿领着他们前去时,瞧见凉亭那儿依着栏杆坐着云三夫人和梁姝,在她们对面,则是一对母子。
远远瞧着他们似乎相谈甚欢。
姜秉儿瞥了眼,那站着的少年眉清目秀的,似乎像是画卷中的李家小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