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盏柠神色平静打开电脑, 将数据库展示在他们眼前。
“这是我这组数据的情况, 你们可以看看。”
唐慧凑过去：“诶，真不一样。”
韩池之前在纸上算了算, 看到后点头：“这个数据是正确的。”
“可是, 这是你打印好放过来的数据表, 这总不能有假呀。”
李永怡声音都有些哽咽：“这是由初始模型生成的数据，我没有初始模型, 不可能弄张一模一样的栽赃盏柠啊。”
“讨论什么呢，一大清早这么有精神。”
门口突然传来陌生男人声音, 韩池看到来人，面露讶异：“古经理, 你怎么来了？”
古经理身后还跟着人，落后几步才进来。姜盏柠正好对上对方视线, 倏地愣住。
祝慕森怎么在这里？！
韩池同样也认出祝慕森, 望了眼姜盏柠又看向祝慕森，疑惑出声：“你不是……”
“不是。”
祝慕森淡淡出声：“昨天我接人回去。”
接的是谁，他们心里都清楚。
“哎呀, 我都忘记给你们介绍了。”
气氛忽然沉默, 古经理见两人神情不对, 佯装一拍脑袋：
“这位是祝慕森，我部新来的副经理。过来交接本项目的所有工作，你们这边需要什么资料可以跟他提，有问题找他就是了。”
祝慕森伸出手，声音冷淡：“韩组长好，我是祝慕森，以后请多指教。”
韩池神情复杂，勉强笑笑：“祝副经理好，我是韩池。”
他伸手回握，不到半秒对方就迅速抽手，简直像嫌弃他似的。
祝慕森无视韩池僵硬的神情，看向李永怡：“你们刚刚在讨论什么？”
李永怡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是这样的。”
古经理赶紧打圆场：“刚刚我们在外面听到你们讨论项目，真觉得聂教授手下的学生真是年轻有才，大早上就开始敬职工作！”
“阿森刚来没多久，就想问问你们在讨论什么。有能帮忙的他就帮忙，不需帮忙的话他听下就当学习了。”
李永怡吞吞吐吐：“……也没什么，都是些小问题，没什么好听的。”
“小问题？”
祝慕森懒懒掀起眼皮：“但我好像听到了‘污蔑’这个词。”
气氛突然死一般沉寂。
李永怡刚张唇，唐慧抢先一步开口，把事情始末说清楚：“李永怡负责的第二阶段数据出现错误，她坚持自己没错，认为是源数据，也就是姜盏柠负责的第一阶段数据出了问题。”
祝慕森思忖了会，抬头看向天花板四周，微微蹙眉：“这边没安监控？”
古经理笑容微僵：“前段时间原摄像头损坏就卸下来了，新买的摄像头还没装上。”
祝慕森悠悠看了他一眼，后者擦了擦头上的汗，陪笑道：“待会我就叫人过来装上！”
“还有。”
祝慕森看向亮着的电脑屏幕：“建模软件一般都有后台轨迹记录。问问技术部哪位同事有空，过来恢复下电脑的后台轨迹，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几人一愣，古经理眼睛微亮，立刻拿出手机：“好！”
技术部的人没多久便赶到，了解清楚情况便开始敲键盘，将李永怡的软件恢复完对几人说道：“这台电脑没问题，恢复前后数据一样。”
姜盏柠一愣。
没问题？
祝慕森倒没什么意外，闻言淡淡道：“麻烦恢复下后面那台电脑的记录。”
技术部同事坐到姜盏柠位置，将代码输入进去后看到有新记录跳出来，说道：“这台电脑有被人删过记录。”
几人瞬间凑过去，韩池拿起表格对比，眼睛瞬间瞪大：“这份就是出错的数据。”
姜盏柠一愣，盯着恢复的数据，声音晦涩：“……这不是我弄的。”
“你自己的电脑只有你有密码，我们都碰不了。”
李永怡呵呵一声：“你不会说，我还弄到你密码，拿你的电脑栽赃嫁祸？那你干脆说我去找人要初始模型得了。”
祝慕森忽然往外走了两步，指了指走廊的摄像头：“从这个摄像头的角度来看，好像也能拍到办公室情况？”
李永怡一凛。
古经理跟着走过去：“要不我打电话问问监控室？”
祝慕森点头，古经理电话打到一半，捂住话筒问他：“监控室那边说这个摄像头能看到一点，要不让他们把有人走动的时间截取发过来？”
“不用，截下班时间就行。”
监控室很快就把下班后的监控录像过来，技术部同事用其中一台电脑登陆账号，按顺序播放几个视频。
摄像头的大部分画面都落在走廊，只有左下角能拍到一点点门口边缘的情况。前三个视频里四人依次离开办公室，直到第四个视频，李永怡折返回办公室。
“我有东西忘带了。”
李永怡低声解释：“当时还跟阿池说了一声，阿池知道的。”
祝慕森没有说话，视线盯着屏幕，突然出声：“倒退一分钟，改成0.5倍速。”
技术部立刻执行，唐慧看着屏幕画面后退，凑近姜盏柠小声道：“这个摄像头什么都拍不到啊，我们看什么啊？”
视频里的光影忽而摇晃，门口的光亮刚开始被长影覆盖，随后慢慢变短。
姜盏柠紧盯着屏幕，突然反应过来：“原来是这样。”
李永怡的位置靠近门口，如果只是拿东西，那她会一直站在门口附近，影子长度就不会改变。
但如果往姜盏柠位置走的话，就需要往办公室里头走……
几人纷纷反应过来，李永怡脸色煞白，刚想解释就被祝慕森冷冷睨了眼，目光冰冷，看得她不敢出声。
古经理看了眼时间，同几人笑道：“部门还有事，我们就先告辞了，剩下事情就交给韩组长处理吧。”
韩池沉默点头，等三人离开办公室后才起身，看李永怡说道：“我们出去谈谈吧。”
李永怡眼泪泛红，声音都有点哽咽：“阿池，我……”
韩池不耐烦打断：“出来说！”
三人都被吓了一跳，李永怡瞬间噤声，起身跟在韩池身后。
两人离开办公室，等脚步声渐远，唐慧凑过来嘀咕：“没想到真的是李永怡干的，她胆子真大，你说学长会怎么处理她。”
“不关心，以后别再找我麻烦就可以了。”
姜盏柠埋头继续今天的工作，看唐慧一副还想八卦的神情，好笑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今日你的工作进度：0。再不努力绝对逃不过加班的命运。”
“可恶，我要开始奋斗了！！”
足足过了一个小时，两人才从外面回办公室。
李永怡眼睛肿得厉害，明显大哭了一场。韩池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看到姜盏柠，声音温和道：“学妹现在有空吗？我想跟你聊聊。”
姜盏柠愣了下：“……我？”
韩池点头：“对。”
“出就出，怕啥。”
唐慧推了推她，小声打气：“八成就跟你说李永怡的事，你是有理的那方，不要怕！”
姜盏柠犹豫了会，起身跟着韩池出去。
两人一路往前，走了好一段才到某个偏僻角落。姜盏柠看他欲言又止，笑道：“学长，有什么话你直说就是。”
大不了就是为了李永怡劝她离职，反正她这段时间也学了不少，离开也没损失。
韩池定定看她，半晌才开口：“学妹，你跟那个……祝慕森是什么关系？”
姜盏柠闻言愣怔。
“我昨天就感觉他不大像个司机，果然被我猜中了。学妹如果跟他是朋友的话还好，要是想发展些别的关系，学长劝你还是算了。”
韩池扶了扶眼镜，语带关切：“祝慕森那个人一看就高傲不好相处，今天古经理对他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估计是哪位高管的公子哥，空降过来体验生活，拿我们来丰富履历的。”
“这种男人最后只会跟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结婚，剩下的都是玩玩，不会交付真心的。看你刚刚的讶异神情就知道，他肯定没说他的真实身份——”
“学长，你知道我最不齿那种人吗？”
韩池突然被打断，看姜盏柠唇角扬起，眼眸却没多少笑意。
“讨厌背后嚼人舌根的人，尤其讨厌明明不了解别人真实的一面，还自以为自己很懂去嚼人舌根的人。”
他一顿，脸色骤然难看：“学妹，我这是为你好才劝你。”
“谢谢学长的关心，下次还是不要关心了。”
姜盏柠说完便往回走，突然想起什么，回头看他：“对了，学长刚刚好像问我跟祝慕森是什么关系对吧？”
韩池愣怔，见她笑容越发灿烂：“你猜猜，周末能单独出去看电影的关系，是什么关系？”
姜盏柠回去专心处理剩下的工作，一下班就拿起包冲去坐电梯，刚到一楼就看祝慕森的车停在路边。
她小跑过去，开车门上车系安全带，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看得祝慕森挑眉：“今天动作竟然这么迅速，不谈公务了？”
“不仅没有公务谈，还有可能要失业。”
姜盏柠装模作样叹气一声，看祝慕森专心开车，一副不准备加入话题的模样，笑嘻嘻凑过去：“无奖竞猜：我失业的原因是？”
祝慕森神情平静，回答不带犹豫：“因为我？”
姜盏柠一愣，不可思议看他。
“……你怎么知道？”
作者有话说：
本来想12点前发，一看修不完，就先去洗澡了hhhh
这章是补昨天的，我有预感今天18点一定能更上！！
第46章
“你不喜欢拿显而易见的答案来逗人, 所以如果我猜李永怡，很大概率不会对。”
祝慕森面色不改，专心看前方道路：“你还特地问的我，我只能猜可能跟我有关。”
他说完, 在红灯的十字路口转头：“说吧, 什么事？”
姜盏柠愣愣看他, 黑白分明的眼眸满映他的面容，一眼就能看清内里的想法。
她心思极其好猜, 但有时又大雾弥漫, 遮住她心中的荒景。
“……就是，我跟学长因为些事端发生了争吵。”
姜盏柠含糊道：“我不大赞同他一些观点, 说话又有点上头, 对他有些不尊重。学长虽然刚刚没说什么, 但我估计这几天把剩下的工作做完，他就要请我离开了。”
她故意跳过吵架的内容, 心里欲哭无泪。
早知道不问了，待会祝慕森如果问那跟他有什么关系, 她要怎么回答？
总不能老实说韩池觉得祝慕森很高傲让她离远点，所以她才跟韩池吵起来的吧！！
“如果他说的话让你觉得非常抵触, 抵触到你觉得撕破脸皮都没关系，那也没什么后悔的。”
祝慕森突然出声, 看红灯转绿, 踩下油门继续往前开。
姜盏柠一顿。
“世上的工作有千千万，并不一定要跟他共事才能生活下去，说不定离开后反而会看到更好的风景。”
祝慕森没有看她, 声音清冷而缓慢, 逐字句印到她心里：“你后悔说了那些话吗？”
姜盏柠愣怔看他, 半晌才弯起眉眼，话语尾音上扬：“我不后悔。”
车开到离一高不远的进口超市，祝慕森解开安全带下车，看姜盏柠双手压在车窗上，唉声叹气道：“又吃熟食啊？我想出去吃饭。”
“要不我们找家餐厅吃吧，我请客。”
“我想在家煮吃的。”
祝慕森无奈看她：“去我家吃，要不你自己去外头吃。”
姜盏柠闻言赶紧解开安全带下车，笑嘻嘻跟在祝慕森后头，絮絮道：“早说是去你家吃，我肯定比谁都积极！”
“别让我后悔这个想法。”
“别别别，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两人一进超市就直奔生鲜区，姜盏柠直勾勾盯着在水里游晃的大闸蟹，祝慕森无情拒绝：“明天还要上班，不想做这么麻烦的菜。”
“怎么麻烦了！”
姜盏柠叉腰：“把它丢进去蒸一下就行，可简单了！”
“那你来做？”
“……咳，今天天气真好。”
祝慕森无奈叹气：“牛排吃吗？”
“吃吃吃！”
姜盏柠眼睛骤亮：“你还会做牛排啊？！那以后吃西餐的钱就可以省下来，换别的餐厅吃了！”
祝慕森：“……”
这人脑子里是不是除了数学就只有吃的。
两人买完食材便开车回宿舍楼，姜盏柠站在后面看祝慕森拿出钥匙，忽然有些紧张。
……第一次来祝慕森家里呢。
之前年级组的女老师就讨论过，祝慕森虽然一样是住单人宿舍，但宿舍应该有重新布置过。
要真有布置的话，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等祝慕森打开门，姜盏柠走进去，看到室内摆设后陡然震惊。
四周贴着北欧色系的壁纸，靠墙错落摆置着材质上乘的浅色北欧风家具。角落放有留声机和投影仪，沙发旁还有简制书架，随意放着多本封装精致的原文书。
茶几上有价值不菲的抽象艺术花瓶，里面的洁白花骨朵微微展开，几朵浅色小花苞作衬托。
地上铺了毛绒绒雪色手工毯，姜盏柠陡然一顿，才发现毛毯角落躺着只通体雪白的长毛波斯猫，发现有陌生人进来，只懒懒摇晃了下尾巴，以作打招呼。
这……如果这里也叫做宿舍。
她愿称她的宿舍叫狗窝。
祝慕森把食材拿进厨房，发现姜盏柠还站在玄关，挑眉道：“你是打算一直在门口站着？”
姜盏柠这才回过神，赶紧换鞋进入客厅。“你竟然还有猫，我一直没听你提过！！”
她慢慢往猫咪走过去，问道：“它亲近人吗？我想摸摸它。”
“最好不要。”
祝慕森打开冰箱拿食材：“绒绒性格比较高冷，平时一般都自己呆……”
话还没说完，波斯猫突然起身，躲开姜盏柠伸过来的手，转身时毛绒绒的长尾巴还打了姜盏柠手背一下。
姜盏柠微愣，反应过来后转头看向祝慕森，一脸哀怨告状：“它打我。”
“……都叫你不要碰它了。”
祝慕森叹气一声，转身进厨房准备食材。姜盏柠见状自告奋勇去帮忙，没过多久就因越帮越忙而被赶出来。
“你坐沙发等吧，一会就煎好了。”
姜盏柠不好意思笑笑：“那待会我洗碗！”
祝慕森看了眼自己专门定制的餐盘，想起她刚刚好几次把菜洗掉在外头：“……我觉得还是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