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聂教授竟然会点自己，姜盏柠一顿，手里的转笔掉到桌面，发出清脆声响。
教室瞬间有窃窃私语的声响，周围的视线齐刷刷落到她身上。
“姜盏柠，是数学系那个天才少女吗？”
“没想到她竟然会在，我听说她考研没考上，毕业直接就离开京市了。”
“考研没考上也能叫天才少女吗？”
“谁知道呢……”
姜盏柠慢吞吞将笔拿起来，转了转笔：“u，v不一定共轭是吗？”
聂教授：“对。”
她看了眼草稿纸上的过程：“那就分两种情况，一种是区域D是单连通区域，这样f是双方单值得话f就能算是单叶调和……”
聂教授打断她道：“上来写下过程。”
姜盏柠微噎，见聂教授还在看她，只能慢吞吞起身走到多媒体台上，拿起粉笔写过程。
“……f( reiΩ)=∑ Cn r|n| einΩ，0 ≤ r<1，则称Cn为f的傅里叶，其中k ，k1，k2=0， ±1，±2……”
台下议论声更大，姜盏柠写到一半，发现其中一个区域她只记得结果但没弄清怎么证的，索性就将这部分跳过。
写完后向聂教授微微鞠躬：“老师我写完了。”
聂教授看了眼，说道：“可以了，下去吧。”
姜盏柠心里疑惑，总感觉今天的问题好像太简单了，但见聂教授神情不变，只能先走回自己座位。
一路有各种诧异目光落在她身上，姜盏柠习以为常，等坐下时听聂教授继续说道：
“姜盏柠写的步骤是没问题的，在这里就不做细讲了，现在来说一下我今年的研究。”
他边说用粉笔将姜盏柠没写出来的区域补充完整，笑道：“我们今年发现代入临界线的方法会比之前用圆周映射的方法简单，当然前提是所有定义域都要清楚。”
姜盏柠愣了愣。
大屏幕随即出现临界线的图像，图像两侧皆是相同弧度的曲线，中间空了一部分，旁边附上了相对的推导证明。
聂教授讲得很快，唐慧似懂非懂，凑过来问姜盏柠：“中间这部分为什么没图像啊？”
“这就是我刚刚没写出来的区域。”
姜盏柠头也不回解释：“这一块是被排除的区域，其值不符合定理。”
“啊？那你刚刚写了为什么擦掉？”
“那部分是根据规律推出来的结论，但没有具体证明步骤支持这部分区值被排除，我写了也解释不出来，索性就不写了。”
姜盏柠目光紧盯大屏幕上所有的步骤，长串复杂公式随之印入脑海，话语都隐带着兴奋。
“傅里叶系数这部分的理论因为没有推导能完全证明出来，一直没做深入探究。但如果聂教授真的用新方法推导出来了，那后续一些比较复杂的数理问题，都能进一步探究了。”
她已经可以预见今年的国际学术会议上，聂教授受邀讲解这块理论推演的隆重场面了。
一场宣讲会就这样结束，教室内的学生收拾好东西说笑往外走，偶尔有过去问聂教授问问题或者要签名的人。
姜盏柠心情久久不能平静，盯着笔记本上的步骤好一会，才起身收拾东西，跟着唐慧往门口走。
“姜盏柠。”
姜盏柠下意识转头，看是聂教授叫她：“你过来一下。”
她顿了顿，见工作人员将其他人疏散开，只剩她们几人，迟疑了会走过去：“教授找我有什么事吗？”
聂教授睨了她一眼，冷哼道：“还知道回来呢。”
姜盏柠：……
这老头性格还是没变，一样的恶劣。
“后面讲的临界线图像方法，你觉得如何？”
姜盏柠眼睛微亮，毫不犹豫回答：“确实比之前那个方法更简单，概括更全面。”
“算你有眼光。”
聂教授点头，视线落在她身上：“学习也没落下，什么时候回京市？”
姜盏柠一愣，听教授继续道：“你刚刚应该也看出来了，今年会继续进行傅里叶系数相关的理论研究，主要是插值极值这一块。”
“如果你有兴趣，可以加入我们团队尽一份力。”
姜盏柠沉默了会，扯了扯唇角：“我目前还在高中带高三班的学生，下半年就要冲刺高考了，我临时离开也不好。”
“这部分理论众多，我们会挑几个可能有进展的来研究，今年的理论推导重心应该都会放这上面。”
“你要是真有心，到时高考一结束就回来也可以。”
聂教授看了她一眼，半晌才叹气：“错过这村可没这店，别怪我没提前提醒你。”
姜盏柠站在原地犹豫了许久，双手握紧，半晌才缓缓点头：“好。”
唐慧有事要回宿舍，姜盏柠走到校门口，看到祝慕森的车后走过去，上车系完安全带，悠悠叹了口气。
祝慕森手搭在方向盘上，见状淡淡道：“怎么？发现自己半年不学习差距被拉回来了？”
“怎么可能，我超强的好不好！”
姜盏柠单手支颐着下巴，想了半天还是没说出口：“没什么，见到教授感慨而已。”
不知道祝慕森后续的规划是什么，先不说吧。
“对了。”
祝慕森油门一踩，倒车驶进道路，路上突然想起什么，声音微缓：“晚上你……要不要来我们家吃饭？”
姜盏柠一顿，看祝慕森眼眸盯着前方，衣领露出的白皙脖颈悄无声息染上抹晕红，颇有向上晕开的趋势。
她有些犹豫：“这么快就见家长，不大好吧？”
“你就当她在家无聊，想找人去家里作客就行。”
祝慕森转头看她，眼里有不易察觉的波澜起伏：“去不去？”
作者有话说：
过渡一章，明天开始早上6点更新吧，我发现我竟然还有7点看文的小天使，笑死
第59章
去祝慕森家里！
姜盏柠瞬间就想歪了, 眼睛骤亮：“需要在你家过夜吗？”
“……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祝慕森无语睨她：“是因为我们没过几天就要回去了，母亲听说你也在京市，就问要不要过来吃顿饭。”
姜盏柠试探问道：“真没有别的意思？”
祝慕森以为她不放心，耐心解释：“没有什么的, 纯粹吃饭, 吃完我就送你回去, 你放心。”
姜盏柠闻言叹气一声：“……唉。”
祝慕森：？？？
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姜盏柠忽然想起什么，随口问道：“会见到陆凝悠吗？”
祝慕森微微蹙眉：“怎么提到她了？”
姜盏柠啊了声：“她不是你的青梅竹马？”
祝慕森：……
他就知道, 陆凝悠肯定说了什么。
前方正好遇上红灯, 祝慕森踩下刹车：“陆家是在我家旁边，你说是邻居我承认。”
“但要说是你口中的‘青梅竹马’, 很抱歉让你失望了, 我跟她没有单独接触过, 每次都有别人在。祁昭喻跟她的接触反而多一些。”
“现在我有一个问题。”
祝慕森抬眸，视线落过来, 像是要把她内心想法看透：“陆凝悠还跟你说了什么吗？”
“就说了这个。”
姜盏柠偏头，疑惑看他：“还是你有什么瞒着我的？”
祝慕森顿了顿, 看红灯转绿，踩下油门：“没什么, 那现在去我家了？”
“等等，先送我回家换个衣服！！”
“……”
上次来祝家还是社交晚宴那天, 从最远的锈艺大门到别墅门口皆是豪车, 身穿盛装的宾客于夜晚接踵而来，衬得整个庄园繁华至极。
这次过来时天近黄昏，来祝家又是不同的感觉。
左右是大片景观绿地, 旁侧还有欧式花园, 祝家别墅隐于其中, 设计低调品味不俗，一看便是极有底蕴的世家。
两人在别墅门口停好车便进去，祝母还在和仆人沟通晚餐菜肴，看到两人进来，高兴说道：“回来的好快，正好盏柠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吃的，没有的话晚上家里就做这些菜了。”
没想到祝母这样热情，姜盏柠一愣，连忙摆手笑道：“没事阿姨，我什么都吃。”
祝家地暖很足，她进来便脱了外套和围巾，和祝慕森在客厅的真皮长沙发坐下。
祝母在沙发的另一侧坐下，沏了花草茶递给她。
“上次晚宴上匆匆见了一面，阿森也没告诉我你们认识。”
祝母说到这里，瞪了祝慕森一眼：“直到他晚上说要送朋友回去，我远远看到是你，逼问他才说的。”
“对，大晚上在客厅坐了四小时，一副我不说她不回去休息的神情。”
祝慕森无情补充，无视祝母投来的埋怨目光，问道：“父亲今晚回来吗？”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诡异，姜盏柠眼皮微颤，看滕嘉意神情微僵。
“你父亲去大使馆忙工作了，不知道今晚回不回来呢。”
滕嘉意勉强笑笑：“他不回来更好，我们几人说话更随意些，要不然……”
“我回来了。”
玄关传来的男声打断祝母的话语，三人回头，看祁昭喻换鞋脱了大衣走进来。
看到姜盏柠竟然也在，祁昭喻眼里闪过一丝讶异，唇角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
“嫂子来了？”
祁昭喻笑道：“上次在游乐园就想问你要不要过来吃饭，没想到表哥真邀请你来了。”
语气隐有主人招呼客人的自然感，姜盏柠懒懒掀起眼皮，看祝慕森唇线抿直，完全没有刚刚那样的自在感。
祁昭喻似是没发觉，说了两句后上楼换衣服。
滕嘉意松了口气，随意问了姜盏柠几句，等祁昭喻下楼时佣人正好过来提醒晚饭准备好，滕嘉意直接结束话题，笑道：“我们先去吃饭吧。”
姜盏柠点头，起身跟着他们往餐厅走。到了餐厅后看祝母和祁昭喻各坐餐桌一边，祁昭喻朝她笑道：
“嫂子，表哥跟婶婶坐对面的，你过来我这边坐吧。”
姜盏柠点头，刚想过去就被祝慕森握住手腕，低声道：“来我身边坐。”
猝不及防被他靠近，姜盏柠身体颤了颤：“好。”
她勉强控制住自己发软的双腿，跟着祝慕森在祝母那排落座，坐下后才发现有些不对劲。
祝父是外交官，上次的晚宴也能感觉出来祝家极重礼仪。但长桌用餐竟然会出现一边三人另一边只有一人的情况。
……而且是祝慕森将她拉过来的。
三人看起来倒像是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察觉到她的视线，祁昭喻还朝她眨了眨眼。
“嫂子快试试，这几道菜好不好吃。”
等佣人将菜全部上齐，祁昭喻下巴示意了其中几道菜：“李阿姨的手艺可好了，酥皮虾和宫保鸡丁都是她的拿手好菜。”
姜盏柠用公筷夹了些放进自己盘中，尝了块后回道：“味道不错。”
祁昭喻笑得更开心，继续给她介绍其他菜，时不时问点别的事。祝慕森和滕嘉意安静用餐，像是默契一般，谁也没有加入两人的话题。
气氛奇怪到姜盏柠想不发觉都难。
她垂眸用餐，听祁昭喻又问了她一句，刚要回答，就听门外传来祝宏轩斯文的声音。
“我回来了。”
一直安静用餐的两人这才怔然抬头，看祝宏轩从餐厅门口走进来。
祝宏轩看到餐桌上的姜盏柠时顿了顿，惊讶问道：“姜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我邀请她过来的。”
祝慕森神经绷紧，滕嘉意温和出声：“上次在晚宴见了盏柠一面，很合眼缘，这次就邀请她过来家里吃饭。”
她笑道：“宏轩今天怎么回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这样我好准备些你爱吃的菜。”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处理完，索性就不说了。”
祝宏轩在餐桌的主桌坐下，用热毛巾擦拭完手指后接过餐盘，看向祁昭喻：“昭喻，联合国那边的聘用名单出来了，你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
祁昭喻笑着点头：“对。”
“应该几天后就去报道了。”
祝宏轩思忖了会：“待会你来我书房一趟，我有些联合国的资料给你，你可以先了解下。”
祁昭喻顿了顿，眼里惊喜难掩：“好的。”
祝宏轩随后嘱咐了几句，说完才看向姜盏柠：“姜小姐现在是在京市工作吗？”
姜盏柠刚夹了块西蓝花放入口中，闻言连忙咽下：“不，我在深城工作。”
祝宏轩有些意外：“你在深城？深城的哪里？”
“深城一高。”
姜盏柠刚要回答，就听祁昭喻出声：“她跟表哥是同事呢，要不然上次晚宴怎么会出声帮表哥讲话呢。”
祁昭喻似是想起什么，笑眯眯道：“哦对了，现在应该叫嫂子才对。”
三人微凛，祝宏轩看她的目光倏地变锐利。“原来是这样啊。”
姜盏柠淡定抬眸，对上祝宏轩打量的目光。男人看了她一会，收回视线道：“为什么不留在京市工作？”
姜盏柠随意扯了个理由：“唔，想出去见见世面。”
祝宏轩眉头微皱：“可能是我年纪大了，不能理解你们年轻人是怎样的，一个个这么有天赋，却不把自己的天赋发挥到极致。”
“虽然你们年纪还小，但最好还是规划下后续人生，免得以后后悔。”
他说到这便换了话题，姜盏柠下意识瞥了眼祝慕森，看他拿着筷子的手指都捏紧，修剪整齐的指甲边缘微微泛了白。
祝宏轩吃完便回书房处理公事，祁昭喻跟着离开去拿资料。剩下三人站在餐厅，默契地没有提起餐桌上的事。
滕嘉意指挥佣人收拾餐厅，将两人推出去道：“这里我来忙就好，你们去花园散散步消食吧。”
祝慕森闻言看向姜盏柠：“要去吗？”
姜盏柠：“去去去！”
两人出了大门，踏着碎石小径慢悠悠前进。没多久穿过花园大门，露天的金属廊道里藤枝缠绕而上，枝条盛开着艳色的铁线莲。
凉风一吹，淡雅花香扑鼻而来。
“你母亲真好看呀。”
姜盏柠深深呼吸，压抑的感觉从心头散了不少：“是法国人吗？”
“中法混血。”
祝慕森走在她身侧，淡淡道：“外婆是法国人。”
“你外婆肯定也很漂亮。”
姜盏柠感叹了句，听到右侧隐约有水流的声响，在前方分岔路脚步微转，向右走去。
“一直没问你，为什么会去深城教书？”
祝慕森微凛，看姜盏柠面色不变，迟疑了会，回答道：“……当时不想回京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