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我就猜大概是这两块的函数部分可能出现冲突，就说试试删掉会不会好些。”
等到部门会议，姜盏柠站在会议室最前头，用投影笔点过下一页。“这样的话基本上就是外围框架没问题了，你们可以先按着这个来开发其他的。”
之前的一个多月因为没有进展，正式的部门会议都没怎么开过。这次难得有正式会议，贝拉克和祝慕森都过来坐在后头旁听。
阿普坐在座位上，听完提出疑问：“但是这样的话，之前说的‘线性树内不同信息要有不同安全性’这要求就达不到了。”
“后续看看矩阵能否改用其他理论或者计算机语言。”
姜盏柠将线性树那一页的ppt点开，慢吞吞道：“或者，我有在考虑能不能在改进线性树自身的安全性。”
此话一出，四周议论声顿起。
祝慕森做笔记的举动微顿，贝拉克单手撑着侧脸，闻言饶有兴致扬唇。
姜盏柠朝马多克示意，男人随即起身走上前，向项目成员介绍道：“大家都知道，最开始的线性树每部分代码都相同，以保证每个部分能储存的信息量相同。”
“这次我们尝试改进线性树冠部的代码，让它更复杂些，不会像线性树底部那样能轻易打开。”
“这一块的主函数构造具体设计由我主负责。”
姜盏柠接着出声，起身替代马多克站回投影前方：“目前我们项目进展得很慢，整个模型仍存在运行崩溃的可能。技术部最近辛苦点多研究下如何让模型运行稳定，开发组继续细化线性树内部的构造。”
她说完抬头看向众人，视线不经意掠过坐在后方，专心致志听总结的祝慕森。
男人专心致志听她做总结，通透绿眸一眨不眨，定定看着她。
姜盏柠愣怔一瞬，反应过来时赶紧出声掩住自己的走神：“大家如果有什么好的提议，欢迎过来同我说。如果没问题的话，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散会。”
项目成员有疑问的，会议一结束便上前围住姜盏柠。贝拉克起身拉伸四肢，随意问道：“祝参赞还有什么疑问吗？”
“没了。”
祝慕森合上笔记本，起身欲走：“初始模型我能有什么问题，等成品出来再说吧。”
“之前连初始模型都没有，你不还是‘单独’去找姜教授请教问题？”
祝慕森脚步顿住，转身淡淡瞥向贝拉克。男人见好就收地耸肩，笑容有些欠揍：“当我没说，路上小心。”
祝慕森淡淡颔首，临走时看向姜盏柠。
她还在和其他TR成员沟通具体细节，似是感觉有目光落过来，姜盏柠回头，正好和祝慕森的视线在空中相遇。
姜盏柠神情微僵，赶紧别开视线装作在认真倾听其他人的问题。等事情解决完毕，其他人离开会议室后才抬头，发现祝慕森已经走了。
她蓦地松了口气，心里莫名有些失望。
刚整理好文件准备回办公室，就见放在桌面的手机震动一声。
姜盏柠点开屏幕，看到一串许久不见但从没忘记过的手机号码发来短信时，心都跟着颤了下。
祝慕森：【注意休息。】
模型开发得很顺利，第一款防火墙没过一个月便成功完善推出，保持运行了55个小时才崩溃。
项目组开会复盘了运行情况，尝试将其中一部分的代码用最近新推的语言替换，稳定运行的时间是之前的两倍，成功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正好姜盏柠也将线性树里的函数结构写完，相关结果递给开发部门翻译成代码放进线性树结构后试运行成功。
一群人激动不已，嚷着下班要去吃烧烤庆祝。去之前非拉上姜盏柠。
姜盏柠再三推脱没成功，索性就跟着他们去了公司不远处的一家烧烤摊。
她在这里待了几个月，简单的葡萄牙语基本能听懂，加上助手小陈坐在她身边，大家的聊天内容基本都会翻译给她听。
刚开始还有些放不开，奈何巴西人性格热情外向，非拉着她一起玩游戏喝酒。姜盏柠玩到后面被坑得喝了好几瓶，头脑已经有些晕晕乎乎。
还在听马多克吹嘘自己以前的开发成果时，有人突然喊道：“那不是Boss吗？！”
一群人的视线顿时被吸引过去，阿普起身跑过去，将人领回来过来坐下。
已有几分醉意的姜盏柠看到对方，大脑瞬间清醒，杏眼瞪圆，讶异地说不出话来。
……祝慕森怎么在这？！
男人今日依旧一身黑西装，一看便知是刚谈完公事。坐下后将西装外套脱下放在一旁，领带拉松，内里的白衬衫解开两颗扣子，隐约可见脖颈上的喉结上下翻滚。
“怪不得我说现在吃夜宵也不叫我了，原来是姜教授也在这。”
贝拉克看到姜盏柠后打趣道：“能理解，毕竟谁不喜欢聪明漂亮的美女上司，要是换成我，恐怕我第二天就把自己原先的老板忘了。”
一群人闻言顿时笑作一团，各种插科打诨。姜盏柠不着痕迹打量贝拉克，见对方真没生气的迹象才放松下来，
没想到抬眼便撞上祝慕森幽深的目光。
姜盏柠微凛，心跳得极快，有一种偷跑出去玩被长辈抓到的感觉。
“祝参赞真是辛苦，大晚上还要过来谈工作。”
部门有女成员早就想跟祝慕森搭话，难得在非工作场合碰见，赶紧开口：“我敬您一杯！”
祝慕森收回视线，接过贝拉克递来的新酒杯，回敬道：“都是分内之事，谈不上辛苦。”
“但老这样大晚上加班，你的女友不抱怨您不陪她吗？”
“没有女友。”
周围议论声顿起，姜盏柠还在吃烧烤，闻言直接被噎住。女人眼睛骤亮：“那您看我合适吗？我仰慕您很久了。”
祝慕森抬头看了女人一眼，声音冷淡疏离：“抱歉，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一群人嘘声更大，姜盏柠刚想喝点水顺气，拿杯过来一看发现早就被喝空了。
对面突然递来瓶易拉罐，修长骨感的手指微曲轻扣着易拉罐，力的美感在此刻一览无遗。
“你是在找水吗？”
祝慕森淡淡道：“我这边有瓶没开的饮料，不介意的话可以先喝。”
周围目光似有若无落过来，姜盏柠微凛，说完谢谢赶紧伸手过去。
接饮料的动作太过仓促，指腹不小心擦过祝慕森手背。
男人面容微僵，姜盏柠暗叫不妙，赶紧道歉道：“不好意思。”
“没事。”
祝慕森冷淡摇头，收回手放到桌下。手指微微伸展，漫不经心摩挲过手背被碰到的部分。
“说起单身这个，我才想起来。”
贝拉克笑着出声：“姜教授有没有对象？”
周围视线随之落过来，姜盏柠愣了愣，摇头：“没有。”
“那有喜欢的人吗？”
马多克起哄道：“要是连喜欢的人都没有，那我们有的人可就要行动了！”
祝慕森刚准备喝饮料，握着杯的手指不小心用力，指甲边缘微微泛白。
姜盏柠一凛，反应过来后委婉笑道：“……大家还是认真工作吧，我没准备在巴西找，这个项目结束就要回国了。”
众人闻言唏嘘，贝拉克趁势瞄了眼祝慕森，发现他神情不变，仿佛早就知道姜盏柠会这么说。
一群人识相换了个话题，等新的烧烤被端上来后继续玩游戏。
姜盏柠输赢参半，仰头将杯里啤酒利落喝尽。不经意想起刚刚祝慕森没有半点情绪起伏的模样。
大概真是她误会了，祝慕森这副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喜欢她。
但他说他有喜欢的人了。
姜盏柠越想越郁闷，后面没忍住多喝了几杯，回去时走路都有些不稳。
贝拉克似是有东西落在烧烤摊，阿普和马多克陪着原路返回，其他人则在原地闲聊。
祝慕森远远站在人群最后，姜盏柠不动声色靠近，直到离他只有几步的距离才停下。
徐徐夜风吹拂而过，将她短发都撩起。
“你有喜欢的人啊？”
姜盏柠朝他微微一笑，徐徐夜风吹拂而过，将她短发撩起。
白皙小巧的耳垂随之露出，少了些沉稳干练，带了几分不谙世事的纯真感。
“之前都没听你说过，是我认识的人吗？”
作者有话说：
第87章
姜盏柠话音刚落, 就见三人远远走回来。
“找到了。”
贝拉克走到祝慕森旁边，对其他人笑道：“那我们回园区吧。”
一群人说笑往园区走，径直将她和祝慕森冲隔开。姜盏柠时不时往那边偷瞧，刚想找机会再靠近, 就听马多克笑问道：“祝参赞最近来公司的次数好像多了些？”
“他是我好哥们的侄子。”
姜盏柠愣然, 就听贝拉克哈哈大笑：“算起来也是晚辈, 他家里托我关照他，正好现在有合作项目, 我干脆就借项目由头让他多过来, 好了解他最近情况。”
贝拉克说完，拍了拍祝慕森肩膀：“这小子还不愿意来, 要不然你们见到他的次数会更多一些。”
“工作比较忙, 确实过不来。”
祝慕森淡淡睨他：“你说完没有。”
贝拉克收回手, 满眼戏谑道：“说两句就要认真，跟你那个小舅的脾气一模一样。”
姜盏柠闻言杏眸瞪大, 笑容忽然敛起。
……小舅。
原来是这样。
姜盏柠脸色骤白，在昏暗光线下看不大清。因他时不时过来而生起的微小期许就这样慢慢下坠, 仿佛沉入海里，了无生息。
原来祝慕森是被叫来的, 他并不愿意过来。
是她自作多情了。
她一路都没再说话，只专心走路, 偶尔有人搭话才回两句, 完全没注意男人时不时投过来的幽深目光。
等回到宿舍，姜盏柠洗完澡坐上床，盯着手机短信箱发呆。
祝慕森发的短信在最上端一眼便可瞧见, 她定定望了许久, 还是没勇气删掉他的短信。
既然不喜欢她, 干嘛还要关心她？
她不满嘟囔一句，将手机丢到旁边，刚放下便连声震动。
姜盏柠连忙拿起手机，看到来电界面上的“姜建泽”三个大字后愣怔。
哥哥？
这么晚打电话，这是有什么事？
姜盏柠犹豫了会，按下接听键。姜建泽质询的声音随即从听筒里出来。“好啊，一段时间不联系，你竟然都跑巴西这么远的地方去了。”
“要不是柏延突然联系，我都不知道这事。”
姜建泽怒道：“而且他跟我说，你跟祝慕森在一起了？”
“什么在一起？”
姜盏柠无语澄清：“我导师在这边接了个项目，就让我过来帮忙。至于祝慕森，他是国内驻巴西大使馆的参赞。公司跟他有公事来往，我们就遇上了。”
“公务遇上了，私下还一起爬山和吃饭？”
“……”
姜盏柠在心里暗暗咒骂柏延，面上故作轻松道：“重遇就一起吃个饭呗，这又没什么，异国他乡能遇上个认识的人多不容易啊！”
“再说了，我们当初是和平分手，还分了好几年了，没必要见面还跟仇人那样吧？”
姜建泽冷哼：“和平分手？谁当初天天眼睛肿得跟被人打了似的，声音哑得跟一个月没喝水似的，打电话吓我一跳。”
姜盏柠：“……不会说话可以不要说。”
“你现在远在巴西，我也管不了你。”
姜建泽沉沉呼了口气：“我就跟你说一句。”
“当初祝慕森都不愿意回国跟你见一面，直接在短信上就分手了。这有多羞辱人你不会不知道吧？”
他激动道：“祝家还是外交官世家！！祝慕森这样做，显然就没把你放在心上！他但凡有一点尊重你，当初都不会这样，什么都不解释直接分！！”
姜盏柠忽然沉默，视线漫无目的落到某处，没再出声。
“他分手的时候也给你把话说清楚了，叫你把他的联系方式都删了，显然就是想清楚了以后连朋友都不做。”
姜建泽继续道：“他把事情做得这么绝，你何必还上赶着自欺欺人跟他当朋友呢？”
姜盏柠一直没做声，姜建泽知道他这是说中她心里所想，一鼓作气道：“祝慕森常年在国外，一年回不了一次国内，你也不打算去国外发展，要是再交往，以后你们谁做这个牺牲？”
“反正祝慕森是不可能牺牲自己前途的，他但凡愿意，当初都不可能跟你提分手！”
他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姜盏柠沉默听着，直到他说完才开口：“……我知道了。”
声音极淡极轻，似是要化在这缥缈的夜里。
姜建泽这才满意换话题，挂电话前嘱咐她回国后找时间过来深城玩。
姜盏柠应完才将电话挂掉，双手交叠趴在窗沿边，下巴搁着看向窗外。
天高无云，只有零散碎星与皎洁皓月高挂夜空，光芒柔和温暖，将原本漆黑寂寥的夜空衬得没这么冷清。
姜盏柠不知不觉就走了神。
祝慕森刚去国外时，她就一直在想他看到的是怎样的天空，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能和他共望一片夜。
现在有机会，已经物是人非了。
姜盏柠开始躲着祝慕森。
恰逢另外两款防火墙运行成功，正式开发被提上日程，所有工作都写了计划表，被安排得满满当当。
姜盏柠第一次接与政府及公司的三方合作项目，所有开发进度都要按规定提交报告。而部门成员对线性树设计和函数都不熟悉，但凡有问题都会过来询问姜盏柠。
她借着工作繁忙，除了汇报会议外，其他时间都一听说祝慕森过来便待在办公室里不出去。
有时候项目情况需要上楼跟贝拉克沟通，姜盏柠听到祝慕森的动静也会下意识避开，等他走了再说。
不知不觉一个月过去，最开始研发的三款已经算是半成品，只能后期不断细化内部构造，进行多版本内测即可。
后面的十余款则是在最开始的三款基础上升级，主要由阿普和马多克负责，姜盏柠只需负责研写涉及到数理的部分。
部门有不确定的情况也会开会讨论下，但大部分时间研发部门都可以自己解决。
等到下午，姜盏柠处理完今日所有的工作，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活动四肢。
看天气晴朗，准备下楼买杯咖啡顺便散心。
她心情很好地离开办公室，出了项目大门沿着走廊往前走。准备拐进电梯间，在拐角处听到祝慕森的声音响起。
“相关手续已经提交上去了。”
姜盏柠硬生生刹住脚步，贴着墙呼吸急促，心跳剧烈得快从胸膛跳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