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部门会议开完，姜盏柠继续马不停蹄赶去所带的课题小组会议，看完组内成员当前的推导情况，逐一给予意见和下阶段目标后才结束会议。
她累得不行，离开会议室后往电梯间走，等待电梯时深深呼了口气。
怎么会堆积了这么多工作，累死了。
她深深呼吸，听见高跟鞋踏地的声音时回头，看到办公室不在这层的姚雅芙出现时愣怔了瞬。
自从几年前父母离婚后，母亲在院里遇上她也是熟视无睹地走过。
现在四下无人，姜盏柠还在想要不要打招呼，姚雅芙便开口道：“你回来了。”
声音听不出高兴还是生气，姜盏柠微愣，只能悻悻点头。“嗯。”
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两人进了电梯，姚雅芙继续说道：“恭喜你得到菲兹奖。”
姜盏柠不知该如何接，其他同事祝她时她通常都是客气说评委会看得上。
但在姚雅芙面前，说什么都很尴尬。
“这个猜想我年轻时也尝试过，没什么研究思路，索性就换了研究方向。没想到最后竟然是你解出了罗森猜想。”
姚雅芙也没等她回答，看电梯门打开，出去后回头道：“继续努力吧。”
“保持这势头，不要松懈，也不要有任何其他的想法。数理永远忠于我们，你付出多少，它就会回报多少。”
母亲说完便出了电梯，姜盏柠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理解地蹙眉。
总感觉母亲，话里有话。
姜盏柠就这样连轴转工作了大半个月，好不容易赶在月底将所有阶段报告写完，周五下班回到家洗完澡倒头就睡。
第二天起床去觅食，姜盏柠打开冰箱，才发现回来后还没收拾过冰箱。
里面的食材基本过期变质，过分点的已经开始发霉了。
姜盏柠：……
出师未捷身先死，还没吃上饭先做个大扫除。
她无奈叹气，做完卫生后换了身衣服出去，准备去附近的商场随便找家餐厅吃饭。
下楼时见电梯在8楼打开，姜盏柠面容微滞，见进来的是另一户男业主后才暗暗松了口气。
说起来，好像许久不见祝慕森了。
电梯“叮”地一声在负一层打开，姜盏柠进入地下停车库后开车去附近商场，找了家日料店进去。
刚坐下点单，吃到一半便接到姜老夫人的电话。
她将寿司咽下，清了清嗓子才开口：“奶奶。”
“你还知道我是你奶奶啊？”
姜老夫人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声音高得姜盏柠立刻将电话拿远。
“年初你就说在跟两个研究比较忙，承诺年中会回老家一趟。等年中我给你打电话，你告诉我去巴西了！”
“去巴西忙工作我也懂，谁年轻时不为工作打拼呢？但你一声不响地回国，工作了半个月了都不跟我们联系一下！”
姜老夫人声音哽咽：“你是不是嫌弃我跟你爷爷两个老不死的，所以找借口不回来看我们！”
“我真没有！”
姜盏柠连声哄慰老人家，就差没把自己发誓的照片发过去：“要不这样，明天我下班就回家看望您！”
姜老夫人这才消停些：“明天记得早点回来，你爷爷出差了，我在家等你吃饭。”
“知道啦知道啦。”
见奶奶情绪稳定下来，姜盏柠赶紧找理由道：“奶奶我还在忙，就先挂……”
“女士您好，这是您点的刺身，请慢用。”
话还没说完就被前来上餐的服务生打断，姜盏柠蓦地一僵，听筒那边顿时反应过来，怒吼道：“好啊姜盏柠，你还学会骗我了！！”
姜盏柠第二天破天荒到点下班，驾车开往姜家，到别墅时已经是晚饭时间。
她将车在门前停好，进来时看见坐在客厅沙发的姜老夫人，甜甜开口：“奶奶我回来啦。”
“你终于回来了。”
姜老夫人还在织毛衣，听到动静后抬头看过来，冷哼一声：“见你这么个大忙人可真难，还以为今年过去都见不到你呢。”
“确实是差点。”
姜盏柠眨了眨眼：“本来项目估计是一月初才能结束，但我这不是想奶奶了吗，就在那里加班把项目赶完了！”
姜奶奶语气淡淡：“你看我信不信你的鬼话。”
见奶奶还是不理她，姜盏柠坐到姜老夫人旁边，一会夸她织毛衣的手法越发熟练，一会夸毛衣的配色高级，一会又卖惨自己在异国人生地不熟，连一顿像样的中餐都吃不上，终于把姜老夫人逗得扑哧笑出声。
“就你滑头。”
姜老夫人瞪了她一眼，见佣人走过来示意晚餐备好，放下手中的毛衣针线道：“晚饭做好了，我们去吃饭吧。”
两人进入餐厅，等仆人将菜上齐后才开始动筷。
姜老夫人没多久便吃得五分饱，喝了些蔬菜汤后，随口问道：“你在院里碰上你母亲了吗？”
姜盏柠微凛，噙在唇边的笑意稍敛：“遇见了。”
“你拿了菲兹奖，她怎么说？”
“没怎么说。”
她垂下目光：“让我继续努力罢了。”
“没说其他的就好。”
姜老夫人叹气：“你爸也知道对不起她，离婚时想把京市的几处房产和‘诚询’的小股股份给你母亲，她都没要，之前结婚时我送给她的那些家当当时便给我退回来了。”
“对我们和你爸不满也就罢了，你这个女儿和她在一个院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她也能好几年对你爱答不理，真是苦了你了。”
“我都长大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姜盏柠笑笑：“而且在院里也只是工作关系，我跟母亲的部门没有交集，就算关系好也不会闲聊，奶奶你别想太多。”
两人吃完又去后花园的茶室坐了会，姜老夫人本想留她在老宅过夜，被姜盏柠用明天可能要去加班的缘由拒绝了。
“周天还要上班。”
姜老夫人一脸哀怨看她上车，不满唠叨道：“你就这点跟你妈一模一样，心里只有工作，都快三十的人了连个对象都没有，隔壁奶奶都说我孙女漂亮归漂亮，就是事业心太重……”
“奶奶，我先回去啦。”
姜盏柠系好安全带，笑着挥手：“您快进去吧，夜里冷，别冻到啦。”
“你路上也小心点。”
“知道啦。”
等姜老夫人转身上台阶，姜盏柠踩下油门，调头驾车驶出别墅。车灯照耀冷清的高速公路，偶尔有几辆车从旁边公路呼啸而过。
姜盏柠用手机连通车载蓝牙放音乐，跟着哼了会歌后，车内音乐忽然播成手机铃声。
她瞄了眼车载屏幕，见是祝慕森的来电号码，心蓦地提起。
回国这段时间，祝慕森从没找过她。
现在都这么晚了，他突然打电话来，是有什么急事吗？
姜盏柠犹豫了许久，按下接听键。“……喂？”
“深夜打扰你了。”
男人清冷悦耳的嗓音从音响里传出来：“姜教授，现在有空吗？”
作者有话说：
是谁一天天在这里修文，哦是我自己
第92章
姜盏柠站在8楼某人家前, 沉默了会，抬手在门上的密码触屏按下几个数字。
密码触屏版滴地一声，随后传来锁开启的声响。姜盏柠将门拉开，看绒绒站在玄关, 朝她摇了摇尾巴。
“喵~”
姜盏柠朝它笑笑, 脱完鞋走进客厅, 终于在靠近阳台的角落发现猫粮机。
她走过去坐下，拆开猫粮机顶上盖子检查了下, 随后将堵在出粮口的碎粮弄出来, 确定没问题后盖上盖子按下出粮键。
深褐色的猫粮瞬间从出粮口哐当而下，绒绒瞬间低头干饭。姜盏柠弯唇, 看绒绒吃得专心, 索性在旁边盘腿坐下, 打量四周。
这套房子的装潢一如既往像祝慕森会选的风格，背景是极简北欧色调, 角落摆放着点缀用的艺术摆饰，深色长沙发下面垫着大块的长绒白毯, 旁边放了置物架放置书和一些杂物。
姜盏柠眯眼细瞧，看到有其中一本英文书的名字似曾相识, 抽出来才发现是数学家巴尔的个人传记。
她微愣。
祝慕森……涉猎这么广泛的吗，数学家的传记都看？
她拿着书坐到沙发, 随意翻阅了几页。前面有关巴尔个人生平的页面干干净净, 没有一点笔记，反倒是在后面介绍巴尔的几大猜想时都被圈了起来。
姜盏柠今年解出的那个猜想也在上面，这页页角还被折了起来。她往后连翻几页, 发现都有详细观阅的笔迹痕。
“……看得懂吗。”姜盏柠小声嘀咕。
她自己的学生都没能搞清楚, 祝慕森要是会看理论, 再培养培养说不定还能带进中研院当她的学生呢。
玄关传来滴地声响，姜盏柠微凛，赶紧拿着书起身去书架。
刚把书放回原处，就看到大门被打开，姜盏柠蓦地僵硬，见祝慕森走了进来。
他半垂着眼眸，唇角面无表情抿起，显而易见有心事的模样。刚关好门，回头便看到姜盏柠站在书架旁边。
祝慕森愣怔了瞬，眉眼间的冷戾才散去些。
“怎么不穿拖鞋？”
祝慕森弯身，将旁边的女式拖鞋拿过来，放到她面前：“光脚容易着凉，你过来照顾绒绒，要是不小心弄生病了就不好了。”
“哪有这么容易生病啊，我……”
姜盏柠失笑，看祝慕森淡淡睨她，气势忽然弱了下来。
她小声道：“我穿就是了。”
祝慕森嗯哼一声，等她穿好鞋才问：“绒绒的猫粮机……”
“我弄好了。”
姜盏柠突然想起没跟他说这事，心虚笑笑：“忘了给你发消息说了，不好意思。”
“没关系，要喝点什么吗？”
“不用了。”
姜盏柠连忙摆手，赶紧离书架远些，免得祝慕森瞧出端倪。“既然你回来了，那我就上楼……”
小腿忽然被撞了下，姜盏柠低头，看绒绒叼着逗猫棒，一脸期待地望着她。
“饭后消食活动。”
祝慕森：“上次带绒绒去医院检查了下，说绒绒最近胖了，需要运动。所以我每次喂完三餐后休息一会后会运动一下，算是消食。”
姜盏柠：“……”
真是人不如猫，祝慕森以前可没有这么照顾过她！！
许是见姜盏柠没有动静，绒绒又蹭了下她的腿，将逗猫棒放在她脚边，撒娇叫唤道：“喵~”
想要她陪玩的心思昭然若揭。
姜盏柠顿时头大，祝慕森走过来，弯身拾起逗猫棒在绒绒面前晃荡。“我陪你玩吧，阿柠累了，要回去休息了。”
他似是没注意自己唤的什么，还在认真和绒绒沟通。反倒是姜盏柠闻言瞳孔微缩，心跳不正常地加速。
冷静，别被一个称呼影响成这样。
姜盏柠深深呼吸，不着痕迹打量了眼祝慕森，见对方完全没注意到她的情况，暗暗松了口气。
你看，人家根本就没注意怎么叫你的。
完全就是不小心的。
绒绒凶巴巴地朝祝慕森喵了一声，像是不同意他的提议。
祝慕森按了按发疼的太阳穴，姜盏柠见状，上前拿过祝慕森手中的逗猫棒。“我来吧。”
姜盏柠微微一笑，黑白分明的眼眸干净纯粹：“大概是很久没陪过它了，我再留一会，没关系。”
她经过身边时带着淡淡香气掠过，望向他的黑眸干净纯粹，清晰倒映他的面容。
心底似被羽毛撩过，荡起一层层涟漪。祝慕森半垂下眼皮，掩住微暗的眼眸。“那就麻烦你了。”
两人重新拉开距离，姜盏柠拿着玩具逗猫。祝慕森进去换了身家居服，随后坐到茶几那边，用笔记本电脑处理工作。
等绒绒玩得差不多，姜盏柠收起逗猫棒，见祝慕森还在翻看资料，随口问道：“这么晚了还要处理公事呀？”
祝慕森嗯了声：“刚交接大使馆的工作，有很多报告需要整理上交，可能会一直忙到过年。”
姜盏柠笑道：“那还挺辛苦的。”
“你不也是吗？”
姜盏柠微愣，看祝慕森视线停在她身上：“你是刚回来？”
她才想起自己身上的衣服也是外出穿着。“对，刚从奶奶家那边回来。”
姜盏柠不好意思笑笑：“路上接到你的电话，就先过来看绒绒情况。还没来得及上去换衣服，希望你不要介意。”
她本以为祝慕森会问她回姜家做什么，没想到他摇了摇头，神情自然地换了另一个话题。
姜盏柠暗暗松了口气。
不越界过问私事最好了，这样她还能同他相处下去。
接下来的日子里，祝慕森需要加班时就会给姜盏柠打电话，请她帮忙照顾下绒绒。
姜盏柠一开始过来还比较拘谨，几次过后，看到祝慕森开门进来还会主动打招呼。
姜盏柠闲着无聊，逗猫时找话题道：“话说，你这次怎么突然就调回国内了。”
“在巴西呆腻了。”
祝慕森今晚难得没用电脑处理工作，只拿了本书坐在长绒毯上阅读，闻言淡淡道：“巴西人性格热情外向，跟我并不是很合拍。巴西菜也不合我口味，这次正好有机会，我就申请调回来了。”
“因为菜和性格不合拍就回来？”
姜盏柠逗猫逗得正高兴，笑嘻嘻道：“祝慕森，你不像是这样知难而退的人呀。”
祝慕森神情微顿，抬头看她：“那我要是说，我想跟着你回国，这个理由够吗？”
姜盏柠动作顿住，下意识回头看祝慕森，不料径直撞进他深幽的眼眸里。
男人身上的冷香气息沁入鼻翼，姜盏柠心跳不受控制加速，才发现祝慕森就坐在她身后。
两人距离极近，近得她稍微倾身，就能亲到他。
他似是也发现了这件事，视线微微下移，落在她的樱唇上。
眼眸深晦，一语不发。
两人呼吸无声纠缠，气氛旖旎，弄得姜盏柠呼吸都乱了几分。祝慕森眼眸波光流转，薄唇微张，呼出的气息无比灼热。“阿柠……”
“喵喵喵！”
被忽略的绒绒突然不满叫唤，瞬间将两人之间的旖旎气氛冲得一干二净。
“我先回去了。”
姜盏柠蓦地回神，赶紧起身大步走到门口，脸热得不敢回头，开门后匆匆道：“晚安！”
她不等祝慕森回答便离开，等玄关传来关门的声响，祝慕森收回视线，抱起坐在一旁，还不知自己犯下大错的绒绒。
祝慕森面色平静看着它，淡淡道：“今天表现不乖，扣掉明日份的猫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