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东家老前辈,是佟舟。
不知道是佟舟有意还是无意,但他这句话听上去太复杂太不怀好意了,不加掩饰的刁难与近乎赤|裸的贪念全揉在里头。可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都让岑野登时浮起一层担忧与害怕,一时间丧失了理智。
他忽而想起每当他们提起佟舟时,苏意梨下意识的沉默与嫌厌,和眼底一闪而过的不耐烦,以及她写在自己微博小号里,对佟舟隐隐透出的烦躁,可她面上掩饰得很好,这些年也都顺顺利利地走了过来,性子重新回到了大学时无忧无虑的样子,他几乎抓不出一丝不对劲,也不愿再让她想起不愿回忆的事,所以一直没有主动提起过。然而在听到佟舟这番挑衅的话时,这些怀疑又重新涌进他的脑子里,苏意梨那些年没有接戏的日子里,绝绝对对是发生了什么,且与佟舟有关,她一直在瞒着他。
虽然他只听到了佟舟说过的一句话,可那种语气他听过太多太多了,他就是那么走过来的,所以他感同身受。
他很后怕,很怕自己遗忘什么,错过什么。
“一声不吭挂我电话,我给你打你又不接,而且你当时又是那种情况,怎么可能让我不着急?”岑野叹了口气,现在一改方才的想法,很想知道她瞒着什么,佟舟又对她做了什么,一桩桩一件件,他都要知道,一件不落,探究到底,“遇到事儿不跟男朋友说,拿男朋友当花瓶是吧你?”
苏意梨顺了顺气,身子一寸寸挪动着,贴上了岑野,红色吊带裙的裙摆质地丝滑轻薄,带着她的体温,软软贴着他的大腿,“我知道你着急了,我以后不会这样了,你别生气了行吗。”
还他妈以后?一次就够了吧。
岑野在心里默念三遍这都是糖衣炮弹,没搭理她腿上这小动作,冷硬着表情说:“刚才他怎么你了?我知道你跟佟舟不对付,也知道这对你来说算不上什么好事,所以过去都过去了,我从没问过你,也保证不会追着问你这些事儿,但是梨梨,前提是你不受气不受委屈,但是你现在受了委屈了,还打算什么都不告诉我,让我在一边看着你受委屈?我做不到,也他妈看不下去。我是你男朋友。”
苏意梨的喉咙更咽得慌,眼眶生热,泪意一下子泛上来,她想也没想,按着岑野的肩膀,跨坐到了他身上,“我刚才……是被他给骂了。”紧跟着就解释说:“但是你听我说,我狠狠打回去了,真的,他没动我一根手指头。”
岑野逼自己撇着头,带着“想让她长长记性”的目的,盯着她的锁骨看,可搭在她臀胯上的手却攥紧了拳头,身子也紧绷着。
“上大学那会儿他签了我,但是从来不给我接戏拍,只是让我去选秀,他觉得培养一个爱豆比培养一个演员更划算,投入的成本更少,钱来的也快,所以他让我减肥,让我好好跳舞,瞒着我推掉一切给我递过来的本子……甚至在我发现之后,断了我所有通告,让我回家好好休息。”苏意梨捡了该说的说了些:“其实就是变相雪藏我了,所以我有段时间都没有出来露过面,一直在老家里窝着,颓废了好长时间,萌音破产之后我才重新回到京城,遇到了蔚姐。”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温声说:“岑狸狸,你知道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要是没有你,我可能就放弃了。
岑野喉咙干涩异常,灼烧感强烈,他觉得自己快要绷不住了,终于扶住了她的腰,对上了她的目光。她眼神很淡然,字字句句也平静,呼吸沉稳,像是在讲述不属于自己的事,这些事对她来说似乎都已经不算什么了,可对他来说不一样,他竟不知道她居然在那些时日里遭受了这么多这么多。
“我熬过来真的很不容易的。”她抱住他的头,双眼拼命眨着,其实不愿意在他面前说这些破事,但现在就觉得为什么不好好让自己委屈一下呢?她之前明明那么想告诉他。
“我有时候就觉得啊,我可太了不起了,很佩服我自己,”苏意梨嘴边挂上点点笑容,“所以岑狸狸,你不用担心我,我也没想着今天的事要瞒着你,就是觉得没有必要,你别看我整天嘻嘻哈哈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但我不是什么没经过事儿的人,也不是什么任人拿捏的人,再多的苦都已经吃过,没什么比那时候更苦了,别人欺负我我会十倍百倍地反击回去,再说了,我现在还有你啊,我自己能打过的人就由我自己教训,你只需要在一边看着我威风凛凛就行。我告诉你哦,佟舟可被我打惨了,没个十天八天,他身上的伤下不去。”
可是她能过去,但他现在却过不去。
岑野沉默许久,稍稍被她哄好了一点,终于重新张口,言辞恳切热忱,沉沉盯着她:“你就记住,你永远有我。”
作者有话说:
梨梨:我有事绝不瞒着你
岑老师(拿着梨梨写的小说):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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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小年夜
“有事儿就吭声, 别拿男朋友当摆设,”岑野一边想着后面要怎么办,一边说:“就算是个花瓶也能给你当个趁手的武器。”
苏意梨上手, 捏了捏他手臂上坚硬的肌肉,说:“那你还气不气?是不是不气了?”
“不都跟你说过了吗,我好哄, 一哄就好,”他人凑过来, 想亲她:“不气了, 亲一下。”
苏意梨上半身却朝后仰了仰, 他的唇轻轻印在她颈上, 岑野怕给她留印儿, 没敢造次,稍稍诧异地抬眼。
“行, 你不气了就行,”苏意梨绷着唇角, 昂着头,“那咱现在算算账, 好好算。”
岑野:“……”
“先说, 你刚才凶我,怎么算?”
“……我没生气。”
“屁, 我刚才问你气不气你还跟我说不气了。”苏意梨瞥他,“岑狸狸,你耍赖就是这么耍的?跟谁学的?”
“跟你啊。”他笑。
苏意梨掐他:“你还油嘴滑舌!”
“这儿都是肌肉, 你掐不动, ”岑野拿着她的手往嘴上放, “往这儿掐, 手掐累了就换嘴。”
苏意梨没说话,一个劲儿瞪着他。
“好了好了,我错了,我刚才是真的有点儿慌了,一下子找不着你人就害怕你受委屈,所以心里一乱跟你凶了两句,”岑野老老实实道歉,话里语气万分真诚:“我错了梨梨,我真错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人都在你身子底下了,你想怎么报仇就怎么报仇,我绝对受得住。”
“你这算盘打得,我在北极都能听见,想得美呢你,”苏意梨从他腿上下来,假眉三道地说:“就罚你不许碰我,从现在开始,什么时候我消气我再让你碰我。”
岑野怀里空空,格外不舒服,他往椅背上一靠,手臂横在上头,黑眸瞧着她,无计可施道:“行。”
“再有,”她往前看了眼仪表盘:“你刚才开车开了多少迈?你当你开的是赛车啊?”
岑野抬手,想缓和一下气氛:“哎,我的车速可在市区驾驶速度范围内,合理合法不违规,不信你去问交警叔叔。”
“……”
“岑狸狸,你是不是真觉得我不会生气啊?”苏意梨抱着手臂,故意板着脸:“是,我知道你着急,但是你不能不顾自己吧?你以前骑摩托车又不是没有摔过,我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那种疼你都忘了是吧?”
谁年轻的时候还没个冲动的时候啊,岑野就是,仗着自己心里有数就胡作非为。上大学的时候她听孙述安说,他高中毕了业拿到了人生中第一辆摩托车,后来在赛车馆骑摩托车得太快,车侧翻差点要了他一条腿,打了三个月的石膏才能正常走路。
事情虽然已经过去好多年,但是苏意梨作为听众却觉得心惊肉跳,那场面被孙述安形容的简直太生动了,以至于后来她旁观岑野骑摩托车都是提心吊胆的,心率快得不像样,虽然他骑的确实很好。
不是说她太悲观,就是觉得,一条生命很轻易就没有了,她也不是没见过,眨眼间的事而已。
从她奶奶去世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切实地体会过这种惶惶不安,然而今晚真是久违地再次感觉到了。
让她觉得从心底里发颤,久久缓不回神。
岑野瞬间就老实住了,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再同她开玩笑,眼含诚恳,直接了当跟她保证:“今晚这是最后一次,特殊情况,再没有下次了,以后绝对不这样。”
“你还说你刚才担心我,但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多担心你啊,”苏意梨说:“现在温度零下,路上的冰还没化,你这车又没装防滑链——”
苏意梨说不下去了,肩膀耸动,吐出口浊气。
“我待会儿不开车了,等明天装了防滑链再开,”岑野静了静,真没想到她会如此心焦,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也不管什么罚不罚了,伸手揽着她的腰,结结实实按到了自己怀里,“以后你监督我,行吗?”
“我不是说了你不许动我吗?”
岑野的手箍着她的下巴,照着嘴唇亲了下,赖皮得不行,“我动了,你怎么着?”
这个无赖!
“你……”
岑野又亲了上来,一下子就堵住了她未出口的骂,眼睛盯着她嘴唇上被他弄得斑斑驳驳的颜色,抽了张纸将残余的口红拭去,“我什么?”
“你这个……”
岑野直接勾住了她的舌尖,柔柔舔吮着,密闭的车里响起细细碎碎的嘬吻声,苏意梨瞬间倒戈,主动搭上了他的肩膀,左肩上的红色肩带滑落到手臂上。
岑野笑了下,嗓子压出一句低喘,紧跟着嘴唇便被咬了下。
“你再笑?再笑我就下去!”
“不笑了。那咱俩专心点儿。”
他抬着她的臀胯,把她的腿摆正,红色的拖地长裙全堆在两个人身下,苏意梨硌得有些难受,手放下去整理裙摆,然而却不小心碰到了某个位置,甚至还下意识停留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
像过电一样,她立马就把手撤了回去。
岑野不依不饶地贴了她一下,手顺着丝滑的布料通畅地向上,虎口却停在圆润的饱满弧度下,卡出一道曲线。
“待…待会儿你怎么回去?”苏意梨掐着他的肩头,呼吸颤抖:“让生哥来接你?”
这话题转移的真是……太生硬了。
岑野浅笑,弧度被他挤压,虎口收紧:“我有女朋友,不能吃个软饭?”
“……那你得等等,晚会还有一会儿结束,我不能走,主办方还等着我拍合照。”
“还有十五分钟,我在车里等你,”岑野瞄了眼中控的时间,“合照是最后拍吧?那咱俩还有时间。”
车载电话忽然响起来,岑野的动作被迫停顿,越过苏意梨看了眼来电人,苏意梨也跟着回头:“你妈妈?”
岑野心道真会挑时间,无语的要死,按下接听,那头说:“我跟你爸到家了,今天出去买菜明天包饺子,你问问梨梨,她有没有什么忌口的?温岭那边小年夜不都是吃汤圆吗?你问问她吃什么馅儿的。饺子和汤圆我跟你爸都包上,到时候爱吃什么就吃什么。你们俩二十三二十四不是只能空一天吗,正好我弄两样,赶一天吃了它。”
苏意梨连忙摆手,又爬到他耳边超级小声地说:“你别让他们麻烦!我吃饺子就行,真的真的!我不爱吃汤圆!别让叔叔阿姨费这个劲儿!”
岑野传话:“妈,包饺子就行,梨梨不爱吃汤圆。”
“啊行行行,那你问问她吃饺子吃什么馅儿。”
苏意梨说:“随便啊!”
“你跟我妈说不就行了?”
苏意梨连忙摆手,她紧张啊!一颗心扑通扑通的。
岑野闷声笑:“没忌口,您做什么馅儿的饺子她都吃。”
“你可别糊弄我啊,我跟你爸不嫌麻烦,好不容易做一次还不□□吃的?”
“真没,梨梨不挑食。”
薛桐说:“那就包一个肉馅一个三鲜。”
“就不能包个素馅儿的?”岑野笑:“完美避开了我的喜好啊。”
“美死你了,”薛桐说:“有你的一口就不错了,爱吃不吃。”
岑野:“……”
苏意梨笑得不行。
“你俩刚到,就别折腾了,明早再说吧,好好休息一个晚上。”
薛桐刚想说没事,岑野紧跟着就补充:“这是梨梨让我告诉你的。”
“行行行,那我跟你爸今儿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给梨梨做好吃的,等着她来家里啊!”
说完,电话就给挂了。
“……”
岑野:“你看,我的家庭弟位,弟弟的弟。”
苏意梨实在没忍住,爬在他颈窝里笑,“你们家一直都这么说话吗?”
“嗯,在我们家都这样,说话大大咧咧的,很随便。所以你也别紧张,我说过他俩都很喜欢你。”
苏意梨感觉脸都笑酸了,可是依然挡不住心里的雀跃。
“行了,笑都笑完了吧?给脸上的肌肉放松放松,咱抓紧时间干正事。”
苏意梨惊了,“还来?我还想问问你明天带什么礼物呢!”
“小年夜,我总得带个礼物吧!”
“你去了就行了,没那么多讲究。”
岑野重新压了上来,两条肩带都滑到了手臂上,岑野的吻也紧跟着从唇上追到那里,苏意梨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亲吻也会让人头脑发涨,“我等等还要回去!你别太过分!”
岑野抬眼:“那看不见的地方就行了?”
他虎口再度收了下,紧贴着胸前的那块布料褶皱迭起,背上的拉链滑落,风光半露,“这儿,行吗?”
……
北方腊月二十三过小年夜,南方人一直都是腊月二十四过小年夜。
薛桐和岑路山原本说,腊月二十三简单吃顿饺子就行,考虑到苏意梨是南方人,就计划等到腊月二十四再请她到家里来认真过个小年。主要是他们一年到头不在家,满世界乱跑,而且岑野也忙,没什么团聚的时候,好不容易等到岑野今年不忙,他俩就想着今年好好过,小年过完再有五六天就是除夕了,需要准备的东西很多,走亲访友要送的礼盒也得提前买好。
但是这事苏意梨知道以后,被她给强烈制止了,她说什么也不愿意麻烦他们两个,就把时间定在了腊月二十三,所以薛桐和岑路山便提前回了国,一落地就马不停蹄地回了在京城的家,收拾了大半个晚上才把家里收拾整齐。
第二天,腊月二十三一早,老两口到超市大采购。
商场有很多明星代言产品,尤其是商场一楼的美妆和珠宝专柜,基本隔四五个品牌就能看见苏意梨的海报和立牌。
薛桐和岑路山一路走过来,看见多少就拍了多少。
好不容易快溜达到超市门口,两个人恰好看到了旁边,岑野的立牌和苏意梨的立牌被放到了一起。
薛桐止不住感叹:“看看!多般配啊!”
两家店等在门口准备服务的店员一直都是“野梨CP”忠实粉丝,闻言,惊喜地笑了下:“阿姨您也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