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燎月(重生)——白清溪【完结】
时间:2023-04-10 23:09:29

  正在她失措慌乱之时,门外忽然传来丫鬟惊恐地声音,“祁大人!”
  江眠月猛地站起身。
  门“吱呀”一声大开,阳光下,那人踏入房中,随后又是一声,门再次关上,将外头的灿烂暖阳都拦腰截断。
  他一双黑眸幽深,语气淡淡,“醒了?”
  江眠月冷不丁退后一步,面色泛白。
  “一人独饮,滋味如何?”祁云峥缓缓上前,仿佛早已看透她所有的心思与伎俩。
  江眠月红着眼眶,摇头解释,“我……”
  “若是不愿……”他冰冷开口。
  “我愿。”江眠月抬头,水润的双眸努力与他对视,“我愿……大人,大人息怒。”
  祁云峥静静看着她笨拙的解他的腰带,半晌也解不开,他原本森冷的眼眸,因她的举动,变得幽深而晦暗。
  他猛然捉住她的手,将她拦腰抱起。
  江眠月泪水涟涟,害怕得不敢睁眼。
  充满了屈辱的初次,在撕裂般的疼痛之中,祁云峥掐住她的下颚,强迫她看着他,手指关节处的痣殷红得快要滴血。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
  明年眠眠就要去上学啦!(不是)
  元旦快乐宝贝们!
  新的一年祝大家身体健康万事顺遂!爱你们!
  新的一年,大白求多多的评论!
第六章
  眼前景物迷蒙,本是青天白日,蓊郁的草木郁郁葱葱,厢房内有东西摔落的响动,刺耳却遮住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声音。
  屋外守着的丫鬟,满面通红,蓦得退出几丈远,不敢细听里头的动静。
  屋内,满室帐暖。
  江眠月用力抓紧男人的肩膀,仿佛即将坠崖者,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她头发已然散乱不堪,面庞掀起红潮,一路延伸,泛过细白如玉的脖颈,汗水黏住了她的发丝,蔓延着无措与胆战心惊。
  惊涛怒浪卷跑了她的意识,她仿佛被抽走了所有支配自己的能力,任人生杀予夺。
  槛窗疏疏漏影,满室温软朦胧。
  江眠月猛地坐起身,泪水从她的眼眶中大颗大颗的砸下来,她恍然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自己从小长大的闺房。
  还好,还好不是现在。
  江眠月缩在床上掉眼泪,鼻子哭得通红,半晌,她的情绪才缓缓平静了下来。
  屋外的院子里传来清晨的鸟鸣声,还有母亲与双奕的说话声。
  “……还未醒?劳烦你将水备好,醒来便给她用,这孩子,昨晚喝太多,今日恐怕要头疼,厨房备了雪梨燕窝羹,你一会儿也去拿来。”
  “是,夫人。”
  母亲的声音终于渐渐将江眠月飘忽的意识拉回现实,她捂着脸,缓了许久,抹去了脸上的泪,朝着铜镜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起身去开门。
  不管前世如何荒唐,都已经过去了。
  她只需将这些旧事放在心底深处,逐渐忘记便好。
  江玉海事务繁忙,江眠月梳洗打扮以后急急忙忙去见他,家中却早已不见他的踪影。
  她还是有些担忧父亲那边的事务情况,虽然未来那件事情还未发生,可祸患并不是当即埋下引线便能当即爆发的,一定在之前就会有端倪。
  江眠月静静想了想,在父亲的书房中留了一封信,待他归来的时候,便能看见。
  这几日,全家便只忙着一件大事……那便是为她准备去国子监读书所用之物。
  三日后,江眠月便要去国子监,这一去,便不知哪一日才能回家。
  且国子监规矩多,管教学生颇为严格,除了日常的功课之外,还有各项日常考验,除了初一、十五两日可离国子监外出,其他的时间,若没有祭酒大人允许,监生们根本无法私自走出国子监的大门。
  “已入秋了,马上过了十月,天气骤寒,你就带这么些衣裳,是想冻死自己吗?”林氏看着江眠月自己收拾出来的包袱,气得轻轻点她的脑门。
  “还有这些书,到时候与其他监生们同住,房间狭窄,你哪有那么多地方放书?国子监里书还不够多吗?”
  “眠眠,你这孩子,该带的东西也不带齐整,到时候你要用,可比不得在五溪书院的时候,你哥就算巴巴的给你送去,也进不去国子监那集贤门。”
  “娘亲。”江眠月见娘亲为自己担心着急的几乎要跳脚了,不由得轻笑出声,“你是不是舍不得我呀?”
  “谁舍不得你呀!”林氏一面露出一幅“嗤之以鼻”的模样,一面指挥着双奕往江眠月的包袱里头塞各种各样的物件。
  待那包袱被塞得满满当当之后,林氏面上才显出些许满意,看向江眠月缓缓道,“不过呀,眠眠你也时常回来看看,你哥就快入朝当官了,你也走了,我一个人在府上……倒是也有些冷清。”
  江眠月原本并不觉得有什么,听到娘亲说到这里,脑子里便浮现起前世的那些事情。
  当时她去求了祁云峥之后,便再也没有回过家里。
  即便是托人给他们带过口信,可是终究是三年都没有见面。
  那个时候,爹爹和娘亲,也不知是什么心情。
  她鼻子一酸,缓缓扑进娘亲的怀里。
  “女儿会常回来,娘亲放心。”
  一切都十分平顺,平顺到江眠月几乎觉得这几日仿佛如梦境一样不太真实。
  她想做的事,仿佛轻易便能做成,她想要达到的目的,仿佛开口便能实现。
  家人在侧,考取功名,入了国子监,再不济,只要能学成,最差也能入朝为女官,只是官职大小的差距。
  江眠月如今担心的,除了父亲那边的隐患之外,便只有自己那位“好竹马”陆迁。
  经那次江府门前一遭之后,陆迁仿佛也是个要面皮的,再也没有来过。
  江眠月原本猜测他还会继续做些什么,为了防止他背地里使坏,她甚至找人刻意去陆家打听陆迁近日的动向,却得知他似乎转了性子,这几日颇为用功,在家中闭门不出,也不知道在憋什么好事。
  终于到了这一日。
  江述杰亲自将江眠月送达下马碑前,因国子监这日只有持“监照”者才能进门,余下的路,江眠月便只能抱着包袱行李自己走。
  那些包袱行李放在车上时还不显得多,背在她身上便显然有些沉重,显得她整个人更加娇小。
  “眠眠!”江述杰看着江眠月单薄的背影,心中难免惴惴不安,不由自主叫住了她。
  灿阳之下,江眠月笑着回头。
  “眠眠……保重,若是有什么事,便差人送信出来。”江述杰大声说。
  “好!”江眠月笑道,“哥哥回去吧。”
  江述杰见她笑得那般灿烂,知道这一日已经是妹妹期待已久,便注视着她的身影在不远处越来越小,直至消失在人群中。
  他心中隐隐不安,却又不知在不安些什么。
  江述杰让车夫掉头回府,却在车夫掉头的一刹那间,看到窗外走过一个熟悉的人影。
  “停下!”他一面喊着,一面从车上一跃而下,动作惊起周围一片儒生学子。
  那人也被这声音吸引,回头一看,见到江述杰,不由得面色一僵。
  江述杰几步上前,面容有些难看。
  陆迁却从惊愕和一瞬间忌惮之中缓缓扬起了眉,背着双手等着他来。
  “江公子,别来无恙啊。”陆迁面露微笑,笑容已不像从前那般满是低眉顺眼,谦虚恭敬的模样,而是带着几分扬眉吐气的意思。
  “陆公子倒是有闲心,今日是监生们进国子监的日子,陆公子怎么想着过来逛逛?”江述杰试探道。
  二人以前关系不错,今日语气都极为生疏且客气。
  双方都觉得,是给对方留了几分薄面。
  陆迁闻言,低头笑了笑,从怀中取出一张花纹笺纸,上头印着国子监的官印。
  这样的纸,江述杰实在是再熟悉不过,江眠月的那份与其几乎一样,只是有微妙的区别而已,他在家时,已经看过许多遍。
  这是国子监的入学“监照”。
  江述杰心中赫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而江眠月早已往前行了许多,一路槐荫夹道,到了集贤门,便看到有卫官核对监照。
  她取出自己的监照给卫官看过,然后艰难的带着包袱往里走。
  正在这时,她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嘈杂声,有女子惊慌失措的声音从后边传来,带着些无助的哭腔,“你们不要看,不要看!”
  那方向已经被一群人围住,江眠月本不想管,但是听到那姑娘无助的哭腔和周围的嘲笑声,心中不适皱眉,觉得有些许不妥,放下自己的包袱,冲上前去挤开了人群。
  包围着那姑娘的大多是男监生,他们嘻嘻哈哈作乐似的围观,那姑娘身穿淡桃粉色的学袍,像是成衣铺子专程定做的,看起来料子也十分不错,衣裳上头还绣了暗纹,一看便知道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
  那姑娘正在拼命的扒拉自己的包袱,那包袱也不知是怎么的,像是忽然散落,里头还有些小衣内衬,都是女子之物,落在四处,被人围观耻笑,无人帮忙。
  江眠月立刻迈步上前,蹲下身子帮忙,迅速将她的私密之物归拢进包袱,并帮她将包袱扎好。
  那姑娘惊愕的看着这个仿佛从天而降一般的“救星”,哭得红彤彤的眼眸中几乎开始发光。
  “你……你……”
  “拿得动吗?”江眠月轻声问她,“拿不动我帮你拿一些。”
  这一看便是家中娇生惯养的女儿独自出门,平日里有人照顾着,如今独自一人,便时常遇到难处,稍显狼狈。
  讽刺的是,周围这么多看热闹的男子,却没有一个上来帮忙的,见有人帮她收拾了,不等卫官驱赶,人群便已经渐渐散开去。
  江眠月时不时还能听到有人在说,“女子来读书就是不方便,若都是男子,哪里会有这种事。”
  “你说,皇上是不是故意派些美人来,乱我等君子心性,在此番历练之下过了关,才能平步青云?”
  “兄台说的有理。”
  “不过刚刚那姑娘长的着实不错,我只淡淡瞧了一眼,面如玉脂,可真是……”
  “兄台此言倒是有些放浪了……”
  “惭愧惭愧。”
  江眠月扶起那姑娘,替她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缓缓道,“不要介意那些人说的话。”
  “嗯。”那姑娘泪眼朦胧的看着她,满脸的感激与憧憬,“你叫什么名字?”
  “江眠月。”江眠月领着她往前走,然后顺手拿了自己的行李。
  “我,我叫梁……我叫兰钰!”兰钰迈着小步跟上她,“你可以叫我玉儿!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
  “无妨,互相帮助是应该的。”江眠月朝她轻轻笑了笑,见她一直跟着自己不放,缓缓道,“时辰不早,一会儿露台还有祭酒大人主持的大课,得赶紧了。”
  “嗯嗯!”兰钰乖巧的点头,自然而然地跟在了江眠月的身后,她跟得紧紧的,一寸都不放,像跟着妈妈的小雏鸟。
  江眠月无奈看着她,“兰姑娘现在准备去何处?”
  “我……我不知……”兰钰显然有些迷糊。
  江眠月看到她无措的模样,不禁无奈叹息,原来还有什么都不清楚就来读书的姑娘吗?
  这家人的心也太宽了。
  “你爹娘没有事先教你,进了国子监后该如何吗?”江眠月忍不住轻声问。
  “……没、没有。”兰钰支支吾吾的,一面说,一面可怜兮兮的摇头,“我只知道,要好好读书。”
  江眠月轻轻笑了笑,倒也是确实如此。
  她心中升起几分无奈,可是如今时间已经有些来不及,她无瑕顾及别的,只得带上她一起。
  简单去放了行李,两人用最快的速度换了国子监配发的玉色襕衫,小跑着往露台而去。
  此时露台上无比热闹,各处都站满了人,江眠月抓着兰钰的手,在稍稍靠前的地方找了个位置,端正站着。
  新来的监生们不懂规矩,大多喧闹而兴奋,四周围传来说话声,各方口音都有,乱七八糟的,直到有人上了露台前。
  “祭酒大人到。”
  四下顿时安静了下来,嘈杂的人群仿佛被掐住了咽喉,不发一声,落针可闻。
  江眠月垂眸垂手,老老实实站在原地,十分规矩,静等祭酒大人训话。
  秋风拂过槐树林,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几片槐叶打着旋儿飘下,砸在江眠月的眼前。
  半晌,祭酒大人都没有开口。
  江眠月也没有抬头。
  秋风吹过,国子监内一片寂静,在这有些恐怖的安静氛围之中,那人终于开了口。
  “诸位监生。”
  那声音清冽,雅量高致,仿佛高山清泉般悦耳。
  江眠月听到这个声音,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心跳几乎在这个瞬间停滞了。
  作者有话说:
第七章
  国子监祭酒,国子监主管官职,官居从四品,掌大学之法(1),主管国子监一切事宜。
  露台上此时站的那人,正是上个月刚任职的祭酒,他身着绯红官袍,胸前深蓝、浅蓝、月白三色绣云纹云雁补子墨地银边,尽显尔雅温文。
  底下的许多监生看得呆了。
  不仅是因为他在一群银须白发的学官博士之中显得异常年轻,还因为他的长相实在是令人挪不开眼。
  何为鹤骨松姿,何为神采俊逸,何为神超形越,那男子便如画卷中的仙者之姿,举手投足间气势尽显,却又不觉其心高气傲,反倒是有种平易儒雅之气,令人不由得想要尊重敬仰。
  有人倒吸冷气,有人低声交头接耳,有人直愣愣的盯着他看。
  他的目光扫向监生人群,淡淡的,随即目光定在某一处,又缓缓挪开了视线。
  “天地养万物,圣人养贤,以及万民(2)今日能得诸位到此,乃国子监之幸,东梁社稷之幸。”
  兰钰看得眼睛都直了,待祭酒大人开始训话,她兴奋地悄悄碰了碰江眠月低垂的手指,却发现触及一片冰凉。
  她惊异地看向江眠月,却见她垂着头,面色难看,嘴唇泛白,耳侧可见几滴冷汗,像是下一秒便要晕过去一般。
  兰钰急了,放低声音凑过去问,“不舒服吗?我陪你回……”
  露台上,祭酒大人的声音顿了顿。
  江眠月只觉得仿佛有一只手狠狠捉紧了她的心脏,她紧张地几乎要窒息,伸手死死地捉住了兰钰的手腕,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再出声。
  好在,祭酒大人似乎只是一句话说完之后的简单停顿,接着,他便开始细说一些关于国子监的规矩,如按照考到与考验成绩,今日后,便会将初到国子监的学生分在三个学堂,分别在“正义堂”“崇志堂”和“广业堂”三堂中学习,学成后再有考验,通过者可入“修道堂”与“诚心堂”,最后才可入最高等“率性堂”,用时最短者,只需三年,用时最长,也有留监十年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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