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曼栀说:“干得好,他这种人早就该受到惩罚。”
何止是受惩罚,两口子收受贿赂,卫惠民外加滥用职权,双双被抓,卫惠民被判了二十年,许送秋被判了五年。
鞠四儿数次行贿,同样进去踩缝纫机,许送秋跟他的儿子被他老娘接走了。
卫惠民的风云十几年就这样落幕。
——
这天顾凛下班时告诉林翘一个消息,他说:“你当了十多年的岛医,我给你争取了个保送读研究生的机会,就是你的母校,你愿意去读吗?”
他拿不准媳妇愿不愿意三十多岁还去读书,并且学医读研究生会很辛苦,或者媳妇愿意在军医院轻松工作到退休也说不定,她现在在药房,她愿意的话,可以等更轻松的职位。
林翘勾住他的脖颈,亲了他一下说:“你一直在操心我的事儿。”
顾凛环住她的腰:“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
她本来预计会调去普外科工作,本来觉得不太可能成为像周晓渡那样的优秀医生,没想要有读研究生的机会。
研究生教育七八年恢复,这是第二年。读医学研究生肯定不能混日子,必然要下一番功夫,之后她就要奔着成为专家去了。
她问三个孩子:“你们想让妈妈去读研究生吗?”
仨孩子都想让她去,兜兜说:“妈,又不用你参加考试,多好的机会,为什么不读啊。”
北北说:“妈妈你去吧,咱们家人正好一起读书。”
南南最希望妈妈能跟他一起写作业,凭啥他写作业妈妈在边上呆着,当然要怂恿妈妈去读书,这样他就觉得平等了。
思量了两天,林翘决定去读书,她先调到普外科工作,等明年秋季开学她去读研究生。
——
大杂院住户都搬走后,林怀宣找来工人把违建全部拆走,又把各处修葺一新并种了很多花草,大杂院很快旧貌换新颜,又变成了形制规整的四合院。
林显望看着空旷的大院儿志得意满,现在他家的洋房被政府机关占着,他想以后肯定有机会能把洋房也买回来。
他号召三个孙辈都搬回来住,一大家子住一起才热闹。
林翘说她没法搬回来,顾凛现在是进修期间出入营地比较方便,等他进修完毕除了周日不能随意出营地,她不想跟顾凛分居,当然要一家都住在营地家属房。
林振开说他分得是两居室,房子够住,再说家属院离人民医院近,周晓渡走路上班几分钟就到,他们不太想搬。
林怀宣想要照顾四老,虽然爷奶父母身体都健康,但毕竟爷奶年纪大了需要有人照应,他们一家四口搬了回来,就住后院东厢房。
爷奶父母都住后院正房,这样整栋房子才算增加了点人气。
接下来最重要的事儿是看地下埋的金子还在不在。
顾凛带着兜兜、小树、南南这三孩子在附近放风,趁着夜色掩盖,林家人一起动手,在香椿树下往下挖,挖出了足足三大箱金条金元宝。
林显望激动万分,家人都平安健康,这些东西也都在。
林家复兴有望。
东西并未取出,原样埋了回去,并在上面栽种了数丛牡丹。
林显望又开始召集大家开会,提议说:“培源,你看你大哥一支在港城也是数得着的富商,现在已经改革开放,我估计以后的苗头不会再抑制经商,连最普通的老百姓都在做小买卖,以后的形势肯定会应那句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你们最好出个人经商重振林家。”
他知道指望不上儿子儿媳,就对三个孙辈说:“林怀宣、林振开、林翘,你们谁来?顾凛不能经商,他就在部队呆着,咱家好不容易出了个当官的,当然不能放弃。晓渡跟云岫也可以,咱们有启动资金,趁着我跟你奶奶还有精力,手把手带你们,肯定能很快开创新天地。”
林怀宣说:“爷,你知道我们在单位都是骨干,都是国家重要单位,并且我们都热爱自己的工作,没心思从商。”
“爷你别看我呀,我也是骨干。”林振开说。
六个孩子都在旁边听着呢,兜兜插了句嘴说:“二舅,以后卫星将不再需要胶片,胶片会被电子信息传输取代。”
林振开觉得不可思议:“……真的么?”
兜兜很笃定地说:“那是必然的。”
林怀宣说:“你别担心,即便国家不再需要你们这些研发人员,也会给你们安置别的工作。”
林振开:“……可是我就想研发胶片啊。”
林显望眼睛一亮,明显把林振开当做优质候选人,说:“你可以自己开厂生产胶片。”
兜兜说:“卫星都不需要胶片了,那再过二十年,普通百姓也不需要胶片,不过二舅你可以趁着胶片需求旺盛这二十年挣一笔钱,然后在胶片产业没落之前把胶片厂卖给日本人。”
林振开简直风中凌乱,为什么他会连同胶片产业一块儿被淘汰:“……”
另外五个孩子可崇拜兜兜了,天才就是天才,他竟有这样的前瞻性跟战略眼光。
林显望的视线在俩孙子脸上转了一圈,又看林翘,说:“你俩哥哥是骨干,那你呢。”
黎木华原来也是医生,说:“林翘在岛上那些年就跟赤脚医生差不多,你能指望她有多高的水平吗?我打听到的消息是国家以后会开放个体药店,等政策一来,我们马上开药店。”
林翘说:“我虽然当了十多年赤脚医生,可国家给了我奖励,我明年就去读研究生,等读完书,我也可以走专家路线。”
黎木华说:“你最好是好好想想,你都三十多了,读书多累啊,哪有开药店轻松,只要政策放开,就是国家往咱兜里塞钱,要是我年轻二十岁,哪儿用的着你们。”
家庭会议开了一个小时也没商量出结果。
——
陈起程的爷爷一直在外地疗养,回来后马上把林显望约出去喝茶。
两个白发老者多年未见,这一见面唏嘘不已,聊了各自的景况之后,提到当年的娃娃亲。
这也是陈爷爷的心事,虽说是受到历史大潮裹挟不得已而为之,但总归是陈家辜负了林家,这让他多年以来一直惦记这件事,觉得问心有愧。
陈爷爷话语中带着遗憾与愧疚,说:“当年陈家不是陈家不想帮助林家,只是猝不及防,林培源就被下放,再者说,即便陈家有心相助,阶级成分问题陈家也无能为力。”
陈爷爷无奈地摇头说。
也许林家因为在打仗的时候捐过大量钱款物资,林翘两个兄长的工作又跟国防相关非常重要,他们一家人在运动中景况并不算太差,另外很难说清楚林家跟顾家结亲,顾家的家世有没有庇护到林家,陈爷爷想,肯定是有的。
顾凛一直在尽力维护林家人的平安。
问心有愧,他只能自我安慰说陈家不如顾家有能力,自然不敢顶风而上跟林家结亲。
林显望对此非常豁达,陈爷爷参加了五五年的授衔仪式,是大校军衔,退休前是某军副军长,自然家世地位不一般,可虽在运动中平安,但当初谁又能预知以后会发生什么,明哲保身趋利避害当然是大多数人的选择。
他说:“林家当时未对任何人有过奢望,家族的命运当然要自己家族来承担,不能指望任何人,这不都过去了嘛,这些事情就别提了。”
话虽这样说,可陈爷爷知道他们交情匪浅,当时要不是林家给他提供巨额物资补给,他可能也无法立下那么多战功,可以说,他的成就建立在林家援助的基础上。
可林家人落难的时候,他却没有施以援手。
对方得多豁达才能跟他在这儿心平静气的喝茶!
陈爷爷又说:“林翘是百里挑一的好姑娘,我对她满意得不得了,当初家人去退亲,我并不知情,若是我知道肯定阻拦,没法帮助林家只要能保护林翘我也能心安,可谁知道他们瞒着我去退了亲,不过林翘是有福之人,跟我那不争气的孙子退了亲反而找到了更好的。”
陈爷爷现在心情非常复杂,他觉得这件事成了他心里难以释怀的坎儿,即使大方向他无能为力,他也能对林家人尽微薄之力,可他什么都没做。
反而当时迫不及待与林家划清界限,有落井下石之嫌。
林显望深以为然,说:“确实,我们家林翘找到了更合适更优秀的对象,比陈起程可强多了。要说顾凛,我们一家都对他非常满意,他们夫妻和睦,一家五口过得很好。”
陈爷爷觉得自己孙子跟顾凛比简直天上地下了,一个师长,一个营长,他感慨说:“造化弄人,只能说起程没福气。”
“要是把顾凛放到你那个年代,他能取得的成绩肯定比你大。”
“是,后生可畏啊。”
两人分开,林显望微微摇头,两人之间的交情也就止步于此,不过是可以坐一块不咸不淡地交谈几句,跟普通的街坊邻居差不多。
他突然想开了,陈家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很平庸,到现在还要靠陈老爷子的战功庇护子孙,可他们林家人各个承担的都是重要工作,都热爱他们的工作,没必要逼他们去从商。
想到这儿,林显望脚步轻快地回了家。
——
林培源虽然没参与买回老宅的事儿,但老宅在手,他也觉得安心。
就在出发之前,林培源又来找林翘,说出一个刺激她妈的好点子,他说:“我想着刺激一下你妈,说不定她啥都想起来了。”
一听这话,林翘就想肯定不是啥好点子,不过还是耐心地说:“爸,你说说看。”
林培源说:“我以前留学的时候有个女同学,那时候我们在美国认识,回国时间也大致相同,你妈非要认为我们有什么暧昧关系,我保证,我跟任何人都没有任何感情上的关系,但你妈就是纠结了一辈子,因为她跟我斗,跟我闹,她这是自己搞了个假想敌出来。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你妈想象出来的敌人多的是,我想把她找来,你妈看到她,说不定就把我还有以前的事儿想起来了。”
林翘惊道:“爸,这是谁给你出的馊主意?”
“我找了个一个精神科的专家,他说要解开你妈的心结,给我提的这个建议,我觉得可以试试。”林培源说。
“爸,你赶紧打住,别管专家怎么说的,这绝对不行,不用我跟你解释为啥不行吧,你还是别折腾,跟女同学能不来往就不来往,也别联系了,还是跟我妈一块去外地吧。”林翘说。
林培源并不执着,既然闺女反对,就说:“算了,我也只是想想而已。”
既然他这样说,那他肯定会放弃这个想法,林翘到不担心他去做这种蠢事,不过她又问:“爸,你是怎么让我妈误会的?”
“是她非要误会,我能有什么办法!”林培源理所当然地说。
“你肯定是做了什么让她误会的事儿。”林翘用笃定的语气说。
林培源说:“我真的没做什么,你爸年轻时候家境富裕、满腹学识、相貌堂堂、风流倜傥,你们应该能想象出来,这种人的爱慕者不会少,我真不必刻意去做什么。”
看着女儿女婿满脸“我就安静听你吹”的表情,林培源:“……你们俩啥意思?”
顾凛强忍着才没笑出声来。
林翘说:“我们家顾凛也英俊威武、坚毅果敢,不论是相貌还是工作能力都是一流的,怎么没有人跟他暧昧呢。”她看了顾凛一眼,“曹巾帼不算。”
顾凛心花怒放:“我有这么好吗?”
“你就是这么好。”林翘语气肯定。
林培源:“……”
“还有你又没跟我妈解释,任由她误会下去,像我跟顾凛,我们从来不会误会对方。”林翘又说。
顾凛对林家的事儿很少参与,这会儿也说:“对,爸,我跟林翘之间从来没有误会。”
“而且顾凛从来不多看别的女人一眼,不跟别的女人多说一句话,他一直很自觉,从来不给人可乘之机,我也就没有误会他的可能。”
顾凛说:“别的女人都不如你好看。”
林翘无声地笑。
林培源:“……你们这种相处模式不错,继续保持。”
从女儿、女婿身上,他好像学到了什么,但又没学会,他觉得俩人又直白又肉麻,他受不了。
“好了,爸,你就出差去吧,我妈就算是旅游,她想得起来想不起来就顺其自然,你也不用纠结。”林翘说。
“好吧。”林培源说。
跟闺女短暂的几句交流让他觉得宽慰不少,他决定不再去纠结许曼栀认不认是他。
就这样吧!
林培源走后,顾凛抱住媳妇在她脸颊上嘬了一口,又一口,直到她喘不过气来才松开一些。
“媳妇,想不佚䅿到你对我评价那么高。”顾凛说。
“以前在岛上,女人少,现在到了城市里,女人也多,你一定要跟以前一样,不能看任何女人,一眼都不行,知道不?”林翘说。
“这还用你说吗”顾凛就喜欢拈酸吃醋的媳妇,“我眼里只有你。”
这下林翘都觉得肉麻了。
出发这天,林翘跟林振开送两人去火车站,他们站在火车站前的小广场上等韩文武,看四周人比较少,林振开说:“妈,难得出去旅游,你就在外好好放松。”
林翘开玩笑说:“爸,妈给你机会了,你得好好表现,你表现好的话说不定妈就好了”。
两人买了站台票把三人送上火车才离开。
往车站外走着,林振开唏嘘道:“我现在都有点心疼爸了,以前看似爸很强势,可是妈总有各种办法让他不爽,他们俩算是势均力敌,可现在妈强势,爸弱势,你看爸那嘘寒问暖、做小伏低的模样当儿女的能不心疼吗。”
林翘觉得二哥说的也不完全对,他说:“爸现在很懂得照顾妈了,他会给她提行李,会走慢点等着她,妈现在是被宠着的,她一辈子都没被宠过,哪个女人不想被宠呢,现在这样就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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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到了高考时间,兜兜跟小树都要参加高考,这年是先填志愿后考试,两人成绩都好,林翘他们并不担心考试成绩,倒是报名有点小问题。
小树原本一直想考军校,但回城后他改变主意了,他想象二叔一样研究卫星,就报了卫星通信与导航技术专业。
兜兜肯定要报军校,大家都想让他去京城,毕竟太爷爷跟姑姑跟伯伯都在京城,爷爷奶奶退休后也会去京城,他可以考京城最好的军校。
但兜兜坚持要留在青城读书,读青城的军校,青城有两所军校,一所是陆指学院,一所是海指学院,都是指挥类学校,毕业后会担任排长、连长这些干部。兜兜本来就说自己是军事理论研究专家,当然要上技术类院校,毕业会分配到科研单位工作。
夫妻俩都没能说服兜兜,他非常有主见,说他留在青城读书就好,他说以后也许会离开青城,但他想在爸爸妈妈身边多呆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