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时光里的你——晓鱼干【完结】
时间:2023-04-11 14:42:37

  他走到亮堂的路灯下,反手捂着自己的后脖颈,转了转脖子,而后慢条斯理的穿上外套,拉上拉链,拦了辆出租车离开。
  翌日,苏棠又买了双份早餐,虽然知道陆知白可能不会要,但心意还是要传达到,不能人家给她分析了卷子,她一点表示都没有吧?
  结果陆知白一来,拉开书包,原封不动的把卷子还给她,“抱歉,昨天有事没看你卷子,你先拿回去,等改天我再看。”
  “啊?哦哦。”苏棠愣愣的接过。
  男生趴下睡觉,眼下有很重的黑眼圈,似乎昨晚一夜没睡。
  苏棠狐疑的挠挠头,敏锐发现陆知白的心情又很不好,他怎么了?
  这一觉,陆知白睡到大课间也没醒,连前桌的彭依涵和何思静都察觉到不对劲。
  彭依涵转过来,蹙眉问:“知白又心情不好吗?”
  苏棠点点头。
  何思静瞄一眼埋头睡觉的陆知白,用气音说:“又怎么了?不会又跟上次一样要低气压个几天吧?”
  苏棠心疼的咬咬唇:“我也不知道。”
  何思静转转眼珠,猜测道:“我总觉得学霸跟父母的关系可能不怎么好,不然他也没谈恋爱,不至于是爱情的问题,那就只能是亲情了。”
  这个理由,其实她们几个女生私下分析过,只是这种事情除了自己猜测,她们也不可能直接问陆知白。
  无解。
  苏棠竖起食指比在唇边:“我们别说话了,等他睡吧,可能睡醒了,心情会好一点。”
  何思静在唇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表示自己不说话了,转回去看书。
  彭依涵深深的看眼陆知白,也转了回去,这一次,她可不敢再摇醒陆知白,万一又生气,她绝对会丢死人的。
  但陆知白这次并未睡太久,第三节 课铃声响的时候,他就自己清醒过来,时不时揉一下肚子,像是不舒服。
  苏棠瞄到,立起数学书,小声问:“你是不是没吃早饭,肚子饿了呀?我书包里有面包,你要吗?卖给你也行。”
  就怕他不吃,苏棠现在都干起卖早饭的活了。
  呜呜呜,太卑微了。
  陆知白冷淡道:“不用,谢谢。”
  好吧。
  苏棠抿紧嘴,不敢多话,怕惹他厌烦。
  心情不好的陆知白特别高岭之花,冷中带刺,拒人于千里之外。
  可心里对他的关心,不减反增。
  苏棠只好一边开小差听课,一边分一半神在他身上,时刻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于是,当他撩起衣摆,露出里面淤青的腹部时,她立即看到。
  惊讶的低头,看向他,忘记了男女有别,忘记了羞涩,只有满满的心疼和担忧,“你受伤了?怎么回事?”
  陆知白迅速把撩起的衣摆放下去,蹙眉盯着苏棠。
  苏棠还没反应过来越矩,追问:“你怎么了?来的时候出车祸了?看医生了吗?骨头有没有事?”
  陆知白看着同桌满目的担心,浑身的刺忽然软了一些,低声道:“没事,这件事你别到处去说,除了你,谁都不要告诉。”
  苏棠眉头皱得紧巴巴的,“那你真的没事吗?你确定不用去看一下医生?”
  “不用,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昨晚那场架,他一挑三,始终双拳难敌四手,肚子上便挨了几个拳头,后背也被踹了几脚,现在过了一夜,正是最痛的时候。
  因此他刚刚压根不是睡醒,而是被疼醒的。
  苏棠心疼的又问:“那你擦药了吗?”
  “不用擦,过几天就好了。”陆知白浑不在意,他觉得疼点也好,这样心里会好受些。
  苏棠还想再问,讲台上的数学老师突然道:“这道题我请两个同学上来做,陆知白、苏棠,你们两个上来,其他人自己在下面算。”
  何秀琴笑眯眯的看向他们。
  苏棠暗暗咬牙,知道老师一定是看到他们讲小话了,完蛋,做什么题啊,她不知道啊。
  她一边站起来往外走,一边问何思静:“做哪道题?”
  何思静用力点点课后习题第八题:“这个。”
  苏棠朝她wink,表示接收到,然后磨磨蹭蹭的走上讲台。
  陆知白路过她身边,她赶紧给他指了下课后第八题。
  陆知白瞟了眼,微微点头。
  何秀琴当没看到学生之间的互动,笑容亲切道:“陆知白来右边写,苏棠你就在左边。”
  两人颔首,分别拿起一截白色粉笔。
  苏棠认真读完题,在黑板上写下解。
  这道题有些难,写完解,她就有点不会了。
  眼睛往右边瞄一眼,只见人家陆知白已经洋洋洒洒写了几排,她顿时有些焦虑的咬紧下嘴唇。
  赶紧硬着头皮也写下一点东西,觉得不太对,直接用手擦掉。
  又尝试着写,还是不太对,再擦掉。
  期间,陆知白那边解答完,丢下粉笔,拍拍手。
  苏棠心跳越来越快,有一种丢人的紧张和窘迫感。
  而就在这时,路过她身后的陆知白,压低声音和她说了一句话:“按我教你的。”
  按他教她的?
  他教她什么?
  苏棠疑惑的睁大眼睛。
  三秒后,她恍然大悟,心跳平复,快速在黑板上写公式。
  陆知白教过她,心里想什么,不要犹豫,不要怀疑,就按照想的写下来,全部写完,再检查精简,从中找到正确的出路。
  这道题,苏棠解题的时间是陆知白的五倍,不过总算是解出来。
  何秀琴满意勾唇,“不错,虽说解题时间久了点,可思路正确,继续保持。”
  何秀琴还是很喜欢苏棠的,便没有挑明她上课讲话的事情。
  苏棠羞涩的对老师笑了笑,拿着书下去,从齿缝里跟陆知白道谢:“谢谢你。”
  陆知白眉眼淡淡:“没什么。”
  说完,他又蹙眉揉揉肚子,刚才起来走动后,更疼了。
  苏棠看在眼中,满目忧虑,拿起笔心烦意乱的放牙齿上磨牙。
  中午时分,苏棠找了个爷爷来家里的借口,一个人坐公交车回了家。
  三中是半封闭式的管理方式,除了上课,中午和晚饭期间,学生都能随意出入学校。
  苏棠原本是想给陆知白买那个云南白药的,可惜她今天带的零花钱不够,无奈之下,她只好临时跑回家里拿钱。
  她爸妈中午都在单位吃,不回来,所以她不怕被父母发现。
  回到家中,苏棠鞋也不脱,直接跑回卧室,打开自己的存钱箱,从里面抽出一张一百块。
  正要走,她猛然想起爷爷自己泡的那个蛇酒对跌打损伤非常管用,还自带消炎效果呢,比外面药店里卖的都要好,平时他们家有个磕磕碰碰,都是拿那个蛇酒擦。
  苏棠澄澈的眼眸弯成月牙,蹬蹬瞪的跑到客厅寻找容器,找到一个输液的那种小玻璃瓶,她拿着去书房倒蛇酒。
  洒了一地,她麻利的抽几张纸擦干净,再把瓶身抹干,在外面缠几圈胶布,拿上棉签一起装进塑料袋,裹了几圈,塞进校服衣兜里。
  回学校,她是打的车,比坐公交车快。
  走进教室,班里的学生,一些塞着耳机在自习,一些在睡午觉,王蕾蕾和彭依涵就在睡,只有何思静在看书。
  而陆知白座位空空如也,不知道去哪了。
  何思静看到苏棠回来,小声跟她打招呼:“你来了?”
  苏棠微笑,边坐到座位上,边回:“你还不睡午觉啊?”
  “再看会儿就睡。”何思静转过来跟她说话。
  苏棠假装不经意的看一眼陆知白的座位,压低声音问:“学霸呢?”
  “不知道,之前看他朝文成楼那边走去了,以为是上厕所,不过都十几二十分钟没回来了,可能是去别的地方了吧。”何思静打了个哈欠,有些困的回。
  文成楼是第三栋楼,高二的地盘。
  苏棠故作平静的点头:“哦,这样啊,看你好困了,别看了吧,睡一会儿,不要那么拼。”
  “嗯,我知道,不跟你说了,我把最后这点看完。”何思静转回去学习。
  苏棠看看她后脑勺,又看看睡大觉的彭依涵,最后目光望向后面的文成楼,心脏紧张的快跳。
  其实等陆知白回来再给他药也可以的,但她对他的担忧关心完全超乎自己的想象,她压根没办法等到他回来,她只想快点让他擦药,快点好起来。
  还是去找找他看吧,正好中午大家基本都在睡觉,她送他药,才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
  苏棠如此一想,便在座位上装模作样的坐了几分钟,随即从后门悄悄出去,穿过连廊,走向文成楼。
  连程鑫然张梁的教室都找过了,这俩趴桌上睡觉,却仍是没有看见陆知白的身影。
  是在男厕吗?
  要是在的话,这让她怎么找?
  苏棠脸红的挠挠头发,站原地想了想,眼眸一亮,想到校篮球队的那个周鹏。
  陆知白会不会是去找学长玩了?
  她记得那个周鹏是高二八班的,在文成楼三楼,苏棠赶紧跑向那边。
  运气非常好,正巧遇见周鹏从教室里出来,他认识她,朝她笑着打招呼:“欸?你不是知白的同桌吗?怎么跑我们高二来了?”
  苏棠礼貌回:“学长好,我是来找陆知白的,请问你看见他了吗?”
  “找知白?找他干什么啊?”他随口问了句,“我没看到他啊。”
  “啊?他中午没来找过你啊?”苏棠焦急的蹙起眉头。
  “没啊,怎么了吗?你找他有急事?”周鹏看她表情不好,也跟着担心起来。
  “也……不算是急事,就是我们老师……找他有事,但其实……一会儿上课再告诉他也可以。”苏棠临时编谎话,编得有些磕磕绊绊。
  周鹏倒是没怀疑:“哦,是这样啊,你没去程鑫然那里找吗?”
  “我找过了,他不在那里。”苏棠道。
  周鹏用舌尖顶了顶腮,思考一会儿,他想起什么,双手一拍:“那你去静思楼的天台找一下看,我们平时爱去那里……抽烟。”
  最后两个字,周鹏说得很小声。
  “静思楼的天台?”苏棠惊讶:“不是锁着的吗?能上去?”
  周鹏前后看看,掩住嘴,鬼鬼祟祟道:“那锁生锈了,早就坏了,但学校还不知道,我们也是偶然发现的,所以爱跑那去抽烟,这事儿,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啊,不然换了新锁,就没世外桃源了。”
  苏棠嗯嗯点头:“我不会说出去的,那学长,我去找了,谢谢你啊。”
  “不谢不谢。”周鹏笑呵呵挥手拜拜。
  苏棠转身跑向第四栋静思楼,这栋楼最高,有六层,第六层是高四复读生的地盘,再往上,便是天台。
  一口气跑到六楼,再往上跑半层台阶,苏棠有些气喘的撑住扶手。
  缓过一点气息,她抬眸看向通往天台、上锁的铁门,紧张的吞了一口口水。
  陆知白会在那里吗?
  如果在,她这样去找他,会不会很奇怪?
  他会不会发现她的小心思?
  苏棠突然有些打退堂鼓,不敢再往上了,帆布鞋往后小小的退两步,咬紧唇往下走,可走了两步,又停下。
  脑海里不停的回放早上看到的那片淤青,那么严重的伤,陆知白却一点不重视的样子,像是自暴自弃,她敢肯定,他绝对还没有擦药。
  算了,被发现就被发现,大不了就是他疏远她呗,大不了就是失恋呗,又不是没尝过失恋的滋味。
  反正她和他本就是不可能的。
  苏棠用力捏紧衣兜里的药瓶,深呼吸两口气,毅然决然的走到铁门面前,轻轻一扯那把生锈的锁,果然立即打开。
  她小心翼翼的拉开铁门,由于经久失修,铁门发出嘎吱的难听声,苏棠心脏狂跳,可她已经没有退路,要是这时候跑,她都看不起自己。
  进去吧。
  苏棠在心里说出这三个字,左脚先迈进去,再是右脚,回头把铁门拉回来关好,抬手遮住刺目的阳光,好奇的打量天台。
  这上面挺空旷荒芜的,地上都是发黑的青苔,围栏上的墙皮也出现龟裂脱落的痕迹,角落里还有杂草顽强生长。
  打眼一看,这上面一个人都没有,除了前方一个四四方方的红砖建筑后面。
  直觉告诉苏棠,陆知白就在那小建筑的后面。
  她舔舔唇,抠着药瓶子走过去,来到建筑的侧面,她做贼一样,准备探出一点头先偷看,但又有点不好意思,尝试了几次都没探出去。
  如此反复几次后,一道低磁的声音响起,“苏棠吗?”
  苏棠吓得“啊”了声,陡然支出小脑袋,只见陆知白背靠墙砖,曲着一条长腿,右手夹着烟看她。
  过于惊讶,她一时忘记了害羞:“你怎么知道是我?不对,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陆知白用烟点了点地上的影子。
  苏棠低头一看,整张脸爆红如血。
  她刚才只顾想着要不要偷看,都没注意这个时点的影子朝向,那她刚刚纠结那么久,其实全被陆知白看在眼里吧?
  呜呜呜,丢死个人了!
  不过陆知白怎么通过影子认出是她的?
  苏棠好奇的问出来。
  陆知白夹着烟吸了一口,懒淡回:“看头发长度像。”
  苏棠两只耳朵也红了,她搓搓耳垂,慢腾腾的走出去,“那个,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陆知白后脑勺靠着墙砖,仰着脸,眉目清冷,“我知道,有什么事吗?”
  苏棠看他淡漠的样子,心里很不好受,喉咙像卡了一根鱼刺,她喜欢看他笑,或懒洋洋的,或漫不经心的,或与朋与玩闹打趣的。
  只是她于他,就是个普通的同桌,没办法治愈他内心,唯有关心关心皮肉伤这类物理伤害。
  手指再次用力抠了下衣兜里的药瓶,她抱着往后被他疏远的巨大决心摸出来,递给他:“咯,给你。”
  “嗯?什么东西?”陆知白好奇的挑挑眉,苏棠手里的东西被塑料袋缠了几圈,看不真切里面的物品。
  苏棠蹲下身,展开塑料袋,从里面拿出药酒瓶和棉签,低着头跟背台词一样叭叭说:“我爷爷自己泡的蛇酒,对跌打损伤特别管用,你可别看不起哦,比外面药店卖的效果还好,我小时候磕磕碰碰,都是擦自家泡的药酒。你拿回去一天三次的擦一擦,保证你会好得很快。”
  说完,她僵着身体等陆知白反应,结果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听到他的声音,跟没听到似的,她疑惑又紧张的抬起头,猝不及防的,她撞进他漆黑深邃的眼瞳里。
  这一刻,她后来有点记不清他们对视了多久,可能一秒,可能三秒,也可能更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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