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速有些慢,“我不该朝你质问。”
“你不要再同我置气了。”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焉软,凑得近才能够听得出来。
江映儿心想:他怎么又绕回来了。
“是我不好。”男人补了一句。
闻衍还在外面的时候就在想,回来之后江氏的气消了吗?江氏的气若是没有消,他当如何?
同她道歉?闻衍设想过道歉的可能,怎么行?同样的,念头一出,又很快被他给否决了。
道什么歉?
于是他买了最贵的血红玉珠送给江映儿,是出塞.花了天价拿下的东西,可以说是他买过最贵的珠玉,让人打成血红玉珠坠,她戴应当很好看。
谁知,江氏看不上眼,甚至可以说毫不在意,母亲不是说她喜欢银钱财宝吗?
所以,她还在生气。
真到了说出口的时候,好像也没有那么难,闻衍甚至在想,若是她能够原谅自己,他可以再把头放低些。
回过神,闻衍才反应,他刚刚在想什么。
伏在她肩头的男人讲话,江映儿字字句句都听清了,神情微有些活见鬼,闻衍是真心实意跟她道歉吗?
假的,闻怏说他总是说反话。
怀中的妻没有反应,闻衍轻轻碰了碰她的细腰,低喃,“...你怎么不应我?”
江映儿想说不知道讲什么,沉默以对,“.......”
“你...不信?”
怕他又说一堆毛骨悚然大可不必的话,江映儿开口道,“夫君言重了,之前的事,妾身并未放在心上。”
“果真的吗?”江映儿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想要那串血红玉珠,是不喜欢?”
“你喜欢什么?”闻衍问她。
江映儿摇头,“太贵重了,妾身无功不敢受禄,夫君还是拿回去吧。”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事情,江映儿怎么会不明白。
“血红玉珠有灵气,婆母的身子不好,今日妾身看,婆母也中意夫君找回来的珠坠子,不如转赠给婆母,让工匠改成别的?”
用膳时,就因为那副耳铛,卢氏瞪江映儿,瞪得好一会了。
“母亲有珍珠,那是我送给你的。”闻衍沉眉。
江映儿有些意外,也没多说什么,“.......”
“你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告诉我,我送给你。”
江映儿还是摇头,“妾身并无喜爱之物,夫君不必费心了。”
闻衍越发揽紧她,“...你想想。”
听他的语气非要送什么似的,江映儿再怕闻衍塞什么贵重的东西进来,又惹红眼。
抿出一个笑,改了口,“那副耳铛就足够了,妾身是喜欢的。”
她笑了,闻衍觉得一点都不真心实意。
“......”
闻衍又问出另一个让江映儿觉得更难回答的问题,“我归家你高兴吗?”
江映儿说,“高兴。”完全没有经过思考般就接上了。
闻衍闻言黯然,他垂眼看着江映儿的手指,“我在外,你怎么不曾写书信给我?”
倒是挺会找茬的,就事论事,闻衍自个不也没往家中给她传信吗?
不能推说忙碌,江映儿说,“妾身怕扰了夫君的事,婆母也有传信了。”
“是,祖母和母亲都有送传信给我,你没有。”不依不饶的烦。
江映儿眼底很不耐,“是妾身做的不对,下次夫君离家,妾身一定记得给夫君传信。”
想要书信,所以,明日就出去。
“真的?”方才还垂头丧气的男人瞬间便抬起了头,“你与我说的是真话吗?”眼神反复在娇妻美丽的脸上看,要找出她话里的真实性。
江映儿说,“嗯。”当然是假的。
她应得很干脆,没有找到敷衍的意思,男人抿唇朗声低低笑开,“好。”
“只可惜,我短期不会再离家了,我会在家中陪你到孩子生育。”
什么?!
“你高兴吗?”
江映儿心头苦涩,嘴上笑,“高兴。”
仆妇在外等了许久,端上来的热水都快要凉了,壮着胆子提醒,“水好了。”
江映儿心间如释重负,“夫君快些去洗漱。”她趁机很快挣脱闻衍的桎梏,起了身。
闻衍不悦被打搅,但想到沐浴之后,终归是要躺到同一方塌上的,便应了好。
仆妇把水抬进来,江映儿在旁,闻衍不相同她分开,下意识想叫她进来,看到她的肚子,觉得不妥。
“你先上塌等我。”
江映儿点头,“那夫君若有吩咐,传唤妾身就是。”
闻衍淡笑说好。
终于,江氏总算好好与他说话了。
这大概是闻衍沐浴用时最快的一次,江映儿感觉到,他进去没有多久,她才躺下,甚至于被褥还没有捂缓和,闻衍便出来了。
匆匆擦了发,便躺到了她的身侧。
“......”
闻衍伸手又要抱她,外头的廊庑下传来已脚步匆匆的声音,有仆妇在喊,“大公子,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两人不约而同往外看去。
“母亲怎么了?”闻衍张口问道,却没有要起身的动作。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江映儿意外他的没动, 甚至于闻衍很平静。他就不担心卢氏?
虽说八成,卢氏又是在装病骗人。
江映儿却很希望她能够成功将闻衍给叫走,如此, 她也不用应付了。
仆妇说道,“夫人嚷着身体不适, 让奴婢找大公子去瞧。”
“郎中请了吗?”男人还是未有要起身的动作。
仆妇一愣,顿了小半刻,“应当.....是着人去请了。”
一听应当,越发笃定。
闻衍默了默, “等郎中来了瞧瞧再说。”
“这......”,清韵汀的仆妇们在外等着, 谁都没有动, “大公子,夫人那边一直喊着疼。”
江映儿趁机起了身,柔软细语劝道, “夫君还是去看看?”
闻衍偏头看她,见江映儿弯腰起身,肚子隆起的幅度更明显, 她两只手反后按在塌上,看着就累人。
伸掌过来使力给她托住,叫江映儿躺下, 反问,“你这样起身会舒服吗?”
江映儿微愣, 异于他的体贴,“...舒服。”
厅内帐内的声音很小, 零星传出舒服和不舒服的字眼。
不明情况的下人面面相觑, “......”
大公子不愿过去, 原来是跟少夫人在....可若是请不到大公子过去,夫人定要大发雷霆。
回去挨骂,清韵汀的下人一应在容云阁廊庑下站着。
前头那波派来的人不见回去,卢氏又派了一拨人过来,“大公子,夫人身子不适,请您过去看看。”
闻衍,“......”
江映儿适时接茬,“婆母自入冬后,身上不爽,夫君不在家的日子也常找郎中来看,药不离身现下也还在吃,夜里恐怕是真不舒服了。”
“加之久不见夫君,心中难免忧虑,夫君去瞧瞧吧。”
快走快走。
殊不知她贤淑懂事相劝的话,让男人心里登时内疚,不是滋味。
他伸手揉摸一把江映儿的头发,她乌发白肤,脸蛋莹白如玉,唇珠丰润,大掌转后后面掌住她的后脑勺。
低头亲了江映儿一口,偷香一般,一碰既离。
江映儿冷不丁香唇吃痛,“......”
“你在阁内等我,不必起身了。”他站在塌边。
江映儿点头,她本来就不打算去,卢氏要见到她,说不定真会气病了。
只是闻衍的话听着怎么有点不对劲,他的意思是他还要回来吗!
男人下塌的速度快,江映儿看着男人披好外衫,离开的方向,翻身,缓闭上了眼睛。
“......”
江映儿没有那么快睡着,外头的声音压低,还是能够听得见一些。
“郎中呢?还没有请来。”闻衍捏眉心低斥。
仆妇们说,“去请了。”
“回去吧,禀告母亲,今日夜深了,明日我再去看她。”
仆妇们不动,闻衍脸色一沉,“还不走?”瞬间,所有人吓哆嗦,一应回了。
听见外头返回的声音,卢氏立马跑出来。
“衍....”
没瞧见自家儿子的身影,卢氏瞪眼,“衍哥儿呢?!”
仆妇说,“大公子说...夜深了,未免打搅夫人休息,明日再来向您请安。”
“.......”
她又气又哭,丧着一张脸,“衍哥儿如今眼里是没有我这个母亲了,江映儿到底给我儿子灌了什么迷魂汤?”
“若是连衍哥儿都不认我这个母亲,我在这个家中还有什么位置?”
贴身仆妇让丫鬟散出去,熬一碗安神汤药,把卢氏给扶起来。
宽慰她说道,“夫人说的哪里话?您是大公子的亲生母亲,他怎么会不认您?”
“只是大公子和少夫人正....”
“正什么?有什么事能比他母亲还要重要?”卢氏没有反应过来,仆妇点破讲,“正行鱼水之欢,难免兴头难抽身,夫人也当谅解谅解....”
“......”
卢氏反愣了两瞬,埋怨江映儿。
“我就说卢氏不安分,大着肚子也要把衍哥儿带她房里去,给她买那么贵价的血红玉珠,给我就是串普普通通的珍珠子。”
“哪有的事,夫人的珍珠也是价比黄金的,二三房眼巴巴馋着想要呢,谁不羡慕夫人得了珍珠?”
“再者夫人糊涂啊,少夫人月份也没有几个月了,她生下来后,必然是要离开的,忍忍就算了,况且大公子与少夫人重修旧好,近年夜了,长房的面子不也好看吗?”
卢氏的气渐渐平息,丫鬟端上来安神药,她喝了之后也好多了。
嘀嘀咕咕,“是也倒是那么回事。”
“可我这心里,总跟堵一把火似的,见到江氏,我就来气......”
连她自己都说不上来,甚至有的时候,江映儿在池廊的勾栏旁坐着,竟然生出想要把她给推下去的冲动。
“......”
江氏肚子里怀着孩子,她怎么能生出害她的念头。
“夫人睡吧,睡一觉醒来,明日大公子便来看您了。”安神药起了用,卢氏闭上眼点头,由着仆妇掺她去歇息。
江映儿没有想到闻衍竟然那么快去而折返。
难怪刚刚他不叫人进来给他收拾穿戴整齐,反而直接出去了,原只是打发人而已。
男人一上塌就往江映儿身后拢过来,牢抱住她的腰。
两人气息纠缠,抹唇的脂香凝露都被他吃干抹净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一把火烧起来,就没完没了了。
原先两个月之前,在江映儿的带动之下,闻衍还是会一些的。
如今说不上来是急还是莽,反正急和莽都有,也只剩下急和莽,反正是一点都不会了,毫无技巧可言,完全是凭借本能一样。
从男人笨拙而急不可耐的动作当中,江映儿迷迷糊糊判出一个结果,闻衍在外的日子,他没有找过人。
开始时还好,亲到后面就只剩下疼。
男人浑然不觉,他还亲得舒服,江映儿推不过他,只能在心里叹一口气,稍做回应,有了回应,男人仿佛得到了鼓励,亲得越发勇猛。
把江映儿往上顶亲,她受不住了,只得拉开距离,手按在男人的肩膀上。
“夫君,你.....”,多久没亲过人了?不至于吧。
懂不懂循序渐进的轻?
闻衍看着他妻已经被磨得红肿的粉唇,“......”
明白她不言而喻的意思,“好。”
顿停了很久,与她唇齿相依的感觉实在太好,闻衍又想亲,事先跟江映儿打商量说。
“我轻些?”
江映儿厌怕他的需求,“......”变相的沉默拒绝。
还以为闻衍会不悦而发怒。
谁知他竟然听了,看着模样神情,脸上并没有不尽兴而起的怒火,松了她的腰,帮她把皱巴巴的亵衣拉整好,给她扶抱到怀中。
“......”
气氛还有些没散尽的热,江映儿的唇齿之间尚且能够闻到属于男人的冷冽气息。
“近两个月在家,你都做了什么?”
江映儿回说,“理账。”没有后话了。
明日便是年夜,好在闻衍有点分寸,只强亲她并没有再做过分过情的事。
江映儿睡了许久,醒来的时候闻衍不在了,唇上被他吃咬的麻疼还在,塌内闻衍残留的气息也还在。
“少夫人,大公子带着老媪理年账去了,吩咐奴婢别叫您。”
外头能听得见乱哄哄的声音,今儿是年夜,闻府上下,自然热闹。
“对了闻老太太传话,让您多休息会,晚间过去正厅用膳即可,不必跟着操劳,小心您的肚子。”
这就是有身孕的好处了。
江映儿也不想动,“好。”
短期内,闻衍也不会回来,江映儿起身简单的洗漱后用了点膳,喝过安胎药,倒头回来接着睡,有闻老太太发话,可以名正言顺的偷闲,美事。
江映儿睡了许久,醒来时,闻衍在塌边坐着,也不知道来了许久,“夫君?”
“夫君怎么不叫醒妾身?”
外头,天黑成一片,江映儿难得慌忙起身,睡过年夜饭,指不定失规矩挨骂。
见她难得手忙脚乱,闻衍不禁失笑,“慢些,时辰还早。”扶住她起来,江映儿没把手递给他,说不用,“让下人来就好了。”
闻衍挑眉,“你怕我不会伺候人?”他搀捏着江映儿的手腕,托得很稳,力道也很适合。
“......”
比之前要细心,江映儿摇头,“妾身不是那个意思。”谁敢劳动他大驾。
“怕麻烦夫君。”
闻衍这一趟归家,变了好多,话多了,还总说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我是你夫君。”他强调这句话,而后说道,“你应该多麻烦麻烦我。”
江映儿,“.......”
到厅堂时,一家人都在了,给长辈一一行过礼。
闻怏抱着孩子朝江映儿招手,闻衍带着江映儿落座于她的身侧,闻衍旁边就是卢氏,卢氏下守便是姜泠月。
一排下去,隔着人,当着闻老太太的面,昨儿个没去请到闻衍去,倒也没在明面上呛江映儿。
几房孩子吵闹得紧,闻怏的那对双胞胎也抱了出来有一个一直对着江映儿咧着笑,江映儿把给孩子准备的长命锁送给闻怏。
闻怏捏着小孩的手跟江映儿招手,看着孩子的小手小脚,江映儿笑弯了眼,逗着小孩玩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