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先将就一下吧，到了下个城市再买睡袋。”桃瑞丝分给阿尔一块毯子，而后又拿出了自己的水晶球。
用干净的手帕将水晶球来回擦拭了还几遍，确认水晶球锃亮得没有一丝灰尘，桃瑞丝开始了每日必要的睡前程序。
“你是要占卜吗？”阿尔将大毯子将身体围住，好奇地贴近了一脸严肃的桃瑞丝。
桃瑞丝熟练地往水晶球中注入魔力，在念起魔咒前随口回了一句，“就是看看明天的天气而已。”
她没什么占卜天赋，能预知一下第二天的天气就已经是极限了。
剔透的水晶球散发出微弱的绿光，光滑的球面逐渐现出了晴空白云的景象。
“哦，是个大晴......”
桃瑞丝话还没说完，就见水晶球中漂浮的云陡然被闪烁的雷电代替，随后水晶球中下起了瓢泼大雨。
“好吧，是晴转暴雨。”她改口道。
“要下雨啊。”阿尔蹙着眉头，捏着毯子的边缘将自己裹得更加严实，“我讨厌下雨。”
将水晶球收好，桃瑞丝附和了一句，“我也不怎么喜欢下雨。”
硬要说的话，她只是不喜欢出门的时候下雨而已，如果只是待在温暖的被窝里睡大头觉的话，她还是很喜欢将那淅淅沥沥的雨声作为好眠的伴奏的。
面前的火光散发着暖人的热度，驱散着初春夜晚的寒意，同时也能驱散一些畏惧火焰的野兽。不过如果林子里有魔兽的话，这一堆普通的火当然抵挡不住们。
所以在野外露宿的话，桃瑞丝需要做的睡前准备还是很多的，首先便是要在睡觉的周围倒上一圈驱逐虫蚁蛇类的药水，然后在画上一个防护法阵。
守夜的话有托比，作为一个扫帚，它显然是不需要睡眠的，有危险的魔兽来临时，它就会很敬业地将熟睡的桃瑞丝弄醒。
做完这些准备后，桃瑞丝才重新缩回原来的位置，抖落开柔软的毯子将自己围住。
“你好厉害啊。”阿尔看着她，用那种憧憬又夹杂着崇拜的语气说道，“好像什么都会一样，真厉害。”
他浅金的眸子倒映着跳跃的火光，其中又晃动着一道模糊的属于桃瑞丝的暗红色的影子。
桃瑞丝调整毯子的动作一滞，暗爽的同时又佯装若无其事道，“这算什么，一点最基础的女巫的技能而已。”
“是吗？”阿尔歪着头，随即又轻轻地笑了，语调比早春初生的嫩芽尖还要柔软，“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女巫了。”
“真的假的？”桃瑞丝强忍着笑意，不让自己笑得太过得意，“所以你见过多少女巫？”
阿尔：“就你一个。”
桃瑞丝：“......什么？”
“我就只见过你一个女巫。”阿尔咬字清晰，字节落在轻柔缓慢的语调上，“唯一一个。”
桃瑞丝自得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突然觉得一口气没喘上来，“那你说个鬼啊。”
但凡你多见过几个女巫然后再说出我最厉害这种话呢？
看着他不明就里的困惑眼神，桃瑞丝突然觉得她的拳头打在了棉花上。
“算了，都不重要。”她裹紧了毯子，阖上了眼，“等你以后见过了更多的女巫再说吧。”
阿尔看着她突然平静下来的睡颜，眼中的困惑仍然没有褪下去。
唔，算了，反正人类就是很难懂的。
将火堆中又添了根柴，他也闭上了眼睛。
*
早间湿润的冷空气让桃瑞丝打了个重重的喷嚏。
她揉着惺忪的眼睛，视野中模糊的景象逐渐明晰。
彼时的天边才泛起了鱼肚白，空中悬挂的弯月所散发的莹润光芒还未正式隐去，连偶尔飞过的雀鸟，清脆的啼声似乎还带着倦意似的。
唔，好吧，其实是因为她今天醒的太早了所以看什么都觉得很困而已。
不过――
她低头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身体，迷糊的脑子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很好，在和一个危险分子睡了一觉后，她安全地活下来了。
危险分子当然指的就是阿尔了，虽然他表现的像个缺心眼的傻白甜，但是能力却很危险，在陷入沉睡前，桃瑞丝还在想这家伙会不会趁她睡着了把她吞掉填肚子。
不过还好，他目前看起来是真的没有吃掉她的想法。
至于为什么她一定要和这么来路不明又危险的家伙搭伙呢......
桃瑞丝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心想可能一个人物无聊到头了就是会追求一些刺激吧。
她又打了个哈欠，转头，就惊讶地发现阿尔居然早就醒了。
此时正背对着她蹲着，不知道在做什么。
揉了揉有些睡麻了的小腿，桃瑞丝迟缓的起身走到了他的身边。
听到她走动的动静，阿尔转过了头，“你醒了？就睡饱了吗？”
他可还记得昨天的她睡到了大中午呢。
“差不多吧。”桃瑞丝打着哈欠含糊地说道。
走近了，她第一眼就见到了阿尔手中在料理的角马。
“你一早就出去捕猎了？”桃瑞丝又注意到他额前的碎发闪着不明显的水珠，应该是在林间行走时沾上的朝露。
阿尔点了点头，小声地解释，“被饿醒了，就出去找吃的了。”
听到这里，桃瑞丝更确定了这家伙对自己果然是没有食欲的。
“吃完后，就又捕了一头小一点的回来给你做早餐。”阿尔抬起手中血淋淋的野兽尸体，不好意思地笑笑，“但是我不太会给野兽剥皮，所以处理得不太好。”
确实是处理得不好，桃瑞丝暗暗附和着。
她蹲了下来，看着阿尔莹白如玉的双手，挑起了眉。
阿尔是没有匕首的，所以给这头角马剥皮是直接用手生剥的，但是很奇异的是，他的双手穿插在血肉模糊的尸体之中，那些粘稠猩红的血液居然没能在他的双手留下一丁点的痕迹。
“不过我已经快处理完了。”他说着，又低头专心地将角马身上残存的皮毛撕了下来。
随着他的动作，大片的血液滑落到了他的手背和虎口，而后又淌过光滑的皮肤落到了地面。桃瑞丝用力眨了一下眼睛，确保了自己视野的清明。
然后，她很清楚的看到那些遗落在他皮肤上的鲜红被他的皮肤“吸收”了，由刺目的红变成的浅淡的粉，最后与他的皮肤完美的融合，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来，甚至连那些她眼睁睁看着的，被挤进他圆润的指甲里的细小的肉渣，也尽数渗透进了他的指尖。
片刻后，桃瑞丝听见阿尔松了口气。
“剥完皮了！”他雀跃道。
于是桃瑞丝的目光顺势往下。
这只和桃瑞丝差不多高的角马被阿尔处理得很细致干净，虽然血肉模糊的躯体坑坑洼洼的了，但浑身确实已经找不出一块皮毛了。
而处理他的那双手也同样很干净，找不出一点脏污的痕迹，像是才在水里过了一遍的小葱，嫩生生的。
“我做得怎么样？”阿尔将角马翻了个面，像是等待着老师检查手工课的幼稚园的小朋友。
‘幼稚园老师’桃瑞丝细细看过了这只角马，随后对他竖起了大拇指，真诚说道，“你做得很好。”
于是阿尔腼腆地笑了，谦虚道，“但是没你做得好。”
“这种事情，熟能生巧，你以后多练就好了。”桃瑞丝三两句就把以后给食物剥皮的任务就扔到了阿尔身上，只可惜阿尔并没有参透她想要偷懒的坏心思，只忙不迭地点头，“我会多练的。”
桃瑞丝翘起嘴角，满意地点点头，“这只角马好大，我们一半用来炖汤，一半用来烤吧？”
好久没吃烤肉了，她有点馋了。
阿尔自然毫无异议，随后又被她使唤着去采蘑菇了。
等他走开，桃瑞丝打开怀表看了看时间，随即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天哪，居然还没到五点！
那她也算见过早上四点多的柯瑞尔大陆的风景了吧！将怀表放回长袍内部的口袋，桃瑞丝深深地吸了一口晨间湿润的空气。
不愧是早上四点多的空气，就是格外清新呢！
在吃过了一顿丰盛的早餐后，桃瑞丝感受着今天体内的格外充沛的魔力，一股莫名的自信油然而生。
搞不好今天能连续飞四个小时也说不定呢！
怀着这样美好的期盼，桃瑞丝骑着扫帚上路了。
只可惜还没等她试验今天是不是真的能连续飞行四个小时，天空就下起了雨。
一下子就把桃瑞丝心中的小火苗扑灭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起初只是密密斜斜交织落下的蒙蒙雨丝，在桃瑞丝开始往城市的方向飞了没多久，这些丝线般的温和细雨很快变得狂躁起来，声势渐大。
好在这时的桃瑞丝已经飞到了城里，在城门口走完程序后很快走进了一家旅店。
相较于街道对面的那家光鲜亮丽的旅馆，桃瑞丝走进的这家旅馆从外面看着就有股子说不出的穷酸气，远不如对街的体面。
不过桃瑞丝本来就是个穷鬼，只有进到这种一看就很便宜的店铺才完全不会心虚。
令人感到惊喜的是这家旅馆的内部居然升起了壁炉。
旅馆里没别的人在，只有壁炉前的毯子上趴着一个半大的蜥蜴人。见有人进了旅店，他才麻利地爬了起来。
“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蜥蜴少年说着生涩的大陆通用语，黑色冰冷的竖瞳在他们身上一扫而过。
“麻烦给我们开两个房间谢谢。”桃瑞丝指向一旁的壁炉，又热切地问，“我们可以在那烤烤火么？”
蜥蜴少年点点头，没有做声。
他沉默地收了银币，给了两人房间的钥匙。
在两人去往壁炉旁烤火后，他没有跟着回到一开始取暖的那个位置，而是趴在了柜台，把壁炉的空间完全让给了桃瑞丝和阿尔。
也不知道是怕这两人不自在，还是他自己会不自在。
灰蒙蒙的雨天，旅馆里没有安装元素灯而是用着最传统的蜡烛，跳跃的煌煌火光将走近壁炉的两人拉出了长长的影子。
壁炉里噼里啪啦的迸出零星的火星子，里面的木料很足，温暖的气息从里面透了出来，将地板上铺着的浅灰毯子映出了火光的橘红。
桃瑞丝脱下了湿透了的长袍。
在门口的时候她攥着衣角将袍子用力拧了几下，所以没有雨水再从衣服上滴下来。
将长袍放在椅子后面的靠背，桃瑞丝理了理衬衫的领子，看着湿漉漉地坐在椅子上的阿尔，随口问了一句，“不把外袍脱下来烘一下里面的衣服吗？”
阿尔沉默地转过了头。
或许是为了不让自己的头淋到雨，他将外袍自带的兜帽给戴上了，苍白的脸颊隐藏在硕大的兜帽投下的阴影里，那双烛火一般黯淡的眸子若隐若现的水光浮动着。
“里面没湿。”他低声说道。
所以不需要脱下来。
桃瑞丝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诧异地挑起眉，“是吗？”
她好奇地上手摸了摸他的外袍，发现袍子的材质居然没有被雨水浸透，连表面也没了多少湿意。
“好厉害，这衣服是用什么材料做的啊？”桃瑞丝有一丝丝的心动。
阿尔沉吟片刻，迟疑地答道，“......很贵的材料。”
桃瑞丝：“......”
桃瑞丝：“你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对她强调价格？
“抱歉，我不记得具体是用什么做的了，只知道好像很贵很少见。”阿尔诚恳地回道。
“好吧。”桃瑞丝无奈地耸肩，又轻扯了一下他的兜帽，“帽子不摘？不觉得闷吗？”
他慢吞吞地哦了一声，抬起手将兜帽放下，没有了帽子的束缚，他柔顺的长发瞬间泄了出来。
“嗯？”
桃瑞丝看着他鬓边的那一捋齐耳的头发，鼻腔里发出一声疑惑的哼吟。
这束头发之前这么短的吗？
她眨了眨眼，再睁开眼时，他垂在胸前的头发看着就都是差不多长度的头发了，之前见到的那一束短得有点过分的碎发好像就只是桃瑞丝一瞬间的错觉。
她揉了揉眼睛，有些纳闷，真的是眼花了？
“眼睛不舒服吗？”阿尔语气关切，凑了过来。
他身上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水汽，其间又夹杂着轻微的海盐味，说不上清冽，但也不难闻。
“没什么，就是稍微有点困了。”说完，桃瑞丝还应景地打了个哈欠。
想想也是，早上四点多就醒了，怎么可能不犯困呢？
被壁炉中温暖的火光映照着，桃瑞丝满身的潮湿气息逐渐蒸发，她靠着椅背，身体懒散的软了下来。
“这里离孟霍特很近了，但是那里的火车票蛮贵的，所以这些天我们要多赚点钱......”
一提起钱，桃瑞丝原本轻松的心情又变得沉重起来。
她赶紧敲了敲自己的脑门，强迫自己把这些忧虑抛在脑后，毕竟她现在烦恼这些实在是没有必要。
明天的烦恼就交给明天的自己吧Orz
旁边的阿尔似乎是被她突然的动作惊到了，瞳孔有一瞬间缩了起来，随后又像是觉得有趣，也学着她用拳头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脸上的笑容都冒着傻气。
桃瑞丝觉得自己有被无语到。
不过他本来就很不聪明的样子，所以偶尔的愚蠢行为桃瑞丝也自认完全可以包容。
等身上的衣服差不多被烤干，桃瑞丝的眼皮也沉重到不行了。
旅馆外的雨渐渐小了，屋顶集聚的大片雨水顺着屋檐如断线珍珠般落到地面，滴答滴答的极其富有节奏感，有点催眠，这让桃瑞丝更困了。
就在她纠结要不要直接上楼去房间休息时，阿尔扯了扯她的衣角，弱弱地说道，“我饿了。”
“嗯？”正想开口说饿了就去捕猎，但是一想到他们现在已经到城里了，桃瑞丝就瞬间清醒了。
“对哦，你没钱。”桃瑞丝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颈，从储物卷轴里重新拿了一件干燥的长袍套上。
在问过蜥蜴少年这家旅馆并没有用餐服务后，桃瑞丝就带着她养的小水母出门了。
还没出旅馆的门，阿尔又迫不及待地把兜帽戴上了，见桃瑞丝一脸疑惑，他随口解释了一句，“怕在外面淋到雨。”
“淋到雨......是什么很严重的事情吗？”正好有一滴沁凉的雨滴落在了她的鼻尖，在打了一个喷嚏后，她快速地把雨珠蹭掉了。
“是的。”阿尔将漏出来的几缕长发捞起收进了衣服里，用平淡到没有丝毫起伏的语调说道，“我不能淋雨的，会化掉。”
桃瑞丝打量周边商店的动作一顿，随即皱着眉转过了头，不解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