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眼神撇过来,意思是废话,“我心里有数的很,那人德行我了解,背后指不定怎么说我癞蛤蟆想吃他那一口天鹅肉呢。”
那个骄矜劲儿,这辈子他能服个软算自己输了,“我要嫁给他,还不如嫁给伍德呢,您去托人跟伍德说说,他家里还是独生子呢,家大业大的,人也怪老实,我倒不如跟她一起吃牛排去。”
混账,简直是个小混账,从前男儿身说这样的话小荣不觉得什么,可是同样的话女儿身说出来,就多了几分离经叛道还有大逆不道。
这是买菜呢,你想要什么样子就得什么样子的,你想要白菜干干净净的,就能由着你把外面的叶子全给剥开了?
“人家必定有诚意,才请家里来说媒的,你不要小人之心,依我看,不如你们自己私底下见面说清楚,省的我们这些人跟着后面跑,还摸不清你们的心意,你自己多想想,三天后再约人,早了我是不同意的”
扶桑哼哈哼哈答应了,她有明确的目标,知道自己想过什么样子的日子,因为宋旸谷一下给她排除了。
多少钱也不跟你过。
她心大的很,在家里谁说也不行,等了三天就约宋旸谷出门见面去了,她想着宋旸谷也没多少诚意提亲的,这事情就跟两个朋友透气一样的,几句话就能解释清楚了。
原本就是个乌龙。
她捯饬捯饬去了,临出门的时候眼皮子就跳了一下,她跟钱打交道的,还是信这个的,抛出一个铜板儿,她觉得不大吉利,便把钱包里面的钱拿出来大半儿,只留了下午够喝咖啡的钱。
怕破财掉钱了。
这个死丫头是真的沉得住气,她现在用的还是小荣给的家用,从回来没开支,小荣一个月利息都吃不了,倒是扶桑买东西花的多。
小荣叹气,“劝你不住,你从来有主意,教老马送你去吧,也罢,咱们再看,只是如今城内,你看看多少人南下去了,诺大一个北平,好青年越来越少了。”
但凡有点血性的,能从家里脱身的,都不在这里受日本人的气,都跑南边去了。
宋旸谷是例外,跟大哥宋眺谷比起来的话,一个是小荣嘴里的好青年,一个就是逆行者,他是从南往北回来的。
扶桑笑吟吟地答应着,拎着小手包,“家里去吧,我们最起码是好朋友,还是做朋友舒服,不必过多考虑对方,不必想太多。”
马车刚拐出来黄桃斜街,老马转角的时候慢慢地,他是一个好把式,怕撞着人了,自己伸长了脖子往外面看。
远远地就看见有列兵往这个方向来,他寻思早早躲开,街面上见了日本兵,是多大的晦气。
调转马车往旁边胡同里面插进去,省的正面遇见了,日本人近期更不干人事儿了,据说前儿在街上起色心,大庭广众之下欺男霸女,被同胞看不下去打了一顿。
日本兵恼羞成怒,把人家义士给关进去了,你说他明目张胆吧,竟然青天白日敢做这样无耻的事情,你说他虚伪吧,他还不直接动手,觉得影响名声,把人家见义勇为的人给关起来了。
在胆大包天外面虚伪着,又在虚伪里面标榜义正言辞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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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国外名著男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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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马哒哒地要拐到胡同里面去, 他带着扶桑出来就谨慎很多,到底是个女孩子,自己斜眼看着日本人, 前面是步兵列兵, 在战场上会分散冲锋, 交替作战。
后面跟着出来的是工兵,老马回头把帘子拉的密不透风, “原先一个月征用民夫,如今三五天就要一次,不是要人, 就是要东西,比蚂蝗都来的勤快, 看样子要出城去,不知道做什么架桥铺路ʟᴇxɪ的掩体工事。”
这么老长的一个队伍,老马觉得城里面的日本人得出去了一半儿, 他揣着袖子撇嘴。
刚要抡起来胳膊往胡同外面去,却看见三五个日本兵对着他跑过来, 一下子就堵住了。
中文说的很生硬, 八成是来北平之后学的,几个词语几个词语的往外面出来,一把就给老马往下面拽。
老马吓得魂都出来一半儿了, 前些日子街上的事情,欺辱妇女的事情大家都知道, 扶桑还在车里面呢。
他不能往后退啊,他好在身子板儿还稳妥, 晃荡了一下儿, 愣是没从马车上面栽倒。
他是有些勇气在身上的, 我怕死,但是我不能带着姑娘家的受这个屈辱,不如跟他们干!
他一脚蹬开一个,想着跑出去甩开,“姥姥,你们这群狗娘养的,还想着抢我的家伙事儿,下辈子!”‘
扶桑在里面都听见了,她懂日语,可是看着自己的打扮,把头发一下子披散开来,像是一个无脸披头士一样的,在马车里面四顾,从下面抽屉里面摸出来一把匕首,这是放在车里用的,有时候吃东西用到,匕首旁边还有一把剪刀。
老马一动,她就有数,“往胡同里面去,不要街上去。”
街面上人多,到时候跑不开就给这些人堵死了,不如胡同里面去,人少住家户多,到时候跑起来不一定给人抓到。
实在不行,背地里近身战,扶桑觉得自己应该能干一个。心里面一边骂一边看这几个人行动,一看跟上来了,就抱着不太好的结局想法了,扶桑这会儿完全就是不怕,她这人担事儿。
俩人胆子就非常大,过街上冲着对面胡同就去了,几个人拉着马车没拉住,对着俩人就开始骂,扶桑仔细听着,这才明白原来一开始是相中这个马车了,想征用。
她自己掀开帘子,一把扯下来拽在手里,对着跟着最紧的日本兵就扔过去了,胡同狭窄,追过来的人有三四个,个个矮小强壮。
她心里面屏住了一口气,老马熟悉胡同儿,喊着扶桑提示,“抓稳当了,咱们转弯儿,姑娘,前面越来越窄了,您要是看情况不好,就跑!”
果真话音刚落,前面也是寸,遇见一个水车,马车不能硬上去,扶桑跟老马就跳车滚动下来,扶桑侧目眼看着就给日本兵拽肩膀了,往前看一眼,跑不太开,推水车的大爷在跑,水车滴滴答答地在漏水。
她跑不快,肯定不如这些步兵跑得快,心里面一横,扭过头来,瞪大了眼睛对着后面,凭借直觉就是一刀捅进去。
能杀死最好,她想。
杀不死,如果有力气的话,能再捅一刀最好。
其实有时候这个事情,并不是特别的教人害怕,血串子喷到她旗袍上,从脖颈一直到腰间,刚戳进去的时候有点软,然后后面很硬,胜在力气大,她插那个人胸膛上去了。
要拔出来根本不动,大概是卡住了,扶桑脸对着那个人的脸,看的清清楚楚自己的倒影,她特别冷酷,特别地无动于衷,手旋转了一下把手,对面人马上就疼得倒地上去了。
大概后面的人也没想到,她竟然把匕首在人身体里面旋转一下,这是挑衅。对着扶桑就开始围攻,扶桑力气不如这些人大,老马还护着她,几个人就扭打在一起。
不过就是一眨眼的事情,他们前后距离都特别近,就是因为特别近,所以这些人一直没有拔枪,不然的话,扶桑跟老马可能就交代在这里了,因为日本兵的瞄准能力很强,基本上一枪一个。
虽然不能让人马上死,但是这个准头跟速度,还有后期的清创,能让人去半条命。
扶桑心里面就发狠,就一个念头,全部把你们弄倒了才能活着走出去。
几个日本兵也没有想到,他们是最后一组的,都过去了,其中一个往胡同里面看一眼,结果就看中老马这车子了,马车不错。
于是跑前面去报告,先脱队来找老马了事情了,真没想到马车里面就这么两个人,竟然这样的能打。
地上还躺着一个见血的呢,血红一片跟水车嘀嗒下来的水混合在一起,浅浅淡淡地晕开,扶桑胳膊擦过,胸前湿了一片儿。
她真的力气不行,跟这些狗日地上肢力量锻炼很到位的老兵不能比,干不过人家。
一下给人就打地上去了,脸擦地面上去了,嘴里面日语一直喊,倒也不是求饶,这点骨气是有的,她骂人的,日语骂人第一次用,非常顺。
老马跌跌撞撞爬起来,他只会国语,头都破了,刚才给摔墙上去晕的不行,摸起来地上的板砖,国粹都出来了,“姥姥,你大爷的丫头养的杂碎,我今儿就给你们拼了——”
闷着一板砖就跟人家对掐起来,也不是对手。
跟扶桑两个人两种语言,光叽里呱啦地,但是现在就是短短两三分钟的时间,给人摁着在地上摩擦了,单方面被虐打。
那枪托子对着扶桑后背下去,那么一下子下去,她真的疼得在地上翻滚。
大爷地,倒是珍惜你们的子弹,她疼得只能喘半口气,真的骨裂了,疼得呲牙咧嘴,都失声了。
头抬不起来,歪在那里。
她腹部朝上,日本人最喜欢用刺刀扎人家肚子。
扶桑觉得完了,可能死无全尸了,也不知道家里人能不能领回去,兴许日本人最喜欢大卸八块,不知道怎么虐杀,她视线游弋,看着瓦当上面窄窄胡同露出的天空,瓦蓝瓦蓝,像是一块蓝色玻璃笼罩的静谧至城。
人死了以后,不知道能不能回鲁南道,她想。
不愿意闭上眼睛,可是觉得太疼了,她把眼睛闭上,能看见刺刀的一点闪光。
她的钱,再也花不了了。
扶桑想,没有一个人,知道她的钱在哪里,这是她最大的遗憾。
还有,不能赴约了。
那个呆瓜到点看不到人,大概率会骂,会骂到家里去找,然后大家会发现她不见了。
也很好,有个人惦记,甭管是不是骂你的还是找你刺儿的,这个世界上只要有人能惦记你,她觉得就很好了,不然死在外面都没有人发现。
这种时候,扶桑的脑子里面是想很多东西的。
到这种最绝望的时刻,才发现,原来一辈子这样的长,长的曾经很多做一半的事情或者没有开始的事情都太多太多,一辈子也太短了,让人觉得那样的不甘心。
到底几十岁才能教人满意呢,为什么无论是二十岁还是八十岁,人闭眼的时候,都是同样的不舍跟不甘。
秋天的太阳很暖,她想。
“砰——砰——”
宋旸谷从后面追过来的时候,就看见这一幕。
他站在拐角处,周边住家户也许有人,也许没人,四下安静,不见一丝踪影,只有这些人跟一辆堵在路中间的水车。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出现,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带着枪,也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枪法这样的好。
就如同现在,没有人知道他内心是怎么样的空大虚无!
他的手很长很细,会弹钢琴,一双永远看起来养尊处优的金贵的手,他从那两个日本人跟前路过,全部正中心脏,血扑扑地,他的白色鞋边蘸上一圈血渍,他缓缓地把枪揣起来,然后一把拉起来扶桑。
扶桑睁开眼,有一瞬间恍惚,她有点用力过猛之后的虚脱,没站稳,现在满眼睛里面都是宋旸谷。
国外文学巨著里面的贵族公子都是怎么出现来着,就人家那个很有名的小说,都是在哪个庄园舞会上面出现的,逆着光在人群中闪亮的像是一颗星一样的,那样地璀璨美丽,而闪耀。
自带昂贵得气质,扶桑觉得他一直像是一个很贵的东西,让人无论赚多少钱都买不起的奢侈品。
星河长明!
宋旸谷看她神态有点不对劲,吓傻了的样子,直愣愣地看着自己,有些嫌弃地催促,“你不赶紧走干什么呢?”
等着被抓吗?
这里离着街上那么近,枪声刚才大家都听到了,巡逻兵马上就到,你还有功夫在这里愣神呢?
坚强一点不行吗?
平时不是很坚强,他有些嫌弃她心理素质不太好。
至于刚才的那种空虚的感觉,看见她要被刺刀扎透的麻木感觉,已经在一声声的讽刺责骂中消失不见了。
一只手拽着扶桑的胳膊,扶桑回神才觉得肉疼,这人手指头怕是给她捏碎,实在不是顶嘴的时候,她扶了墙一把自己站稳当,扶着老马起来,“走。”
马车是不能要了,但是马车里面有一些她的资料,她直接把整个抽屉抽出来,三个人抱着走,宋旸谷一边捡起来刺刀,一边对着那两个人戳死,“继续往里面走,胡同口承恩在接应。”
话音刚落,便办完了,他快步跟上去。
老马一边擦脸上的血一边大步流星,宋旸谷一边走一边把鞋子往地上蹭,把血色上ʟᴇxɪ面覆盖一层黄土,扶桑一边走一边吸气,她肋骨疼。
宋旸谷走得最快,最无负担,扶桑你说给虚弱的,她真的疼,在宋旸谷来之前她就给人在地上摔打过了,遭受了毒打,半边脸都蹭地上去了。
对于宋旸谷的到来,那两声枪响,他居高临下往自己这边过来扶着自己起来的时候,那是一水缸的感动啊。
但是现在看他这个速度,扶桑佝偻着腰咬着牙,“您倒是扶我一把啊!”
缸砸了,司马光砸的,那些感动漏的也不多了。
宋旸谷这人是真不留神,他一心一意只想赶紧跑,还催促扶桑,“你少顶嘴,我来的时候街面上好几个巡警呢,这可不是胡同里面的巡警,到时候看着我们这样不正好,逮着我们进去关着讹钱也是有的。”
扶桑很想喷他一句,您是看不见我浑身的冷汗吗?
大爷的,我八辈子不嫁给你,我跳水缸也不嫁给你,她一只手撑着水缸,一只手在里面搅和,没办法,这些资料里面有她的签名,只能水泡了,来不及烧了。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扶桑在闭眼的时候,是觉得遗憾的,遗憾不能跟这样的人再有任何的未来,再也没有任何一种可能,无论是有结果还是没结果的。
这样的心思高潮,在宋旸谷英雄救美出现的一瞬,到达了喜马拉雅的巅峰,她觉得真的按照戏文里面说的,以身相许对不对?
她真愿意。
可是现在,扶桑呲牙咧嘴地疼,她这辈子没有遗憾。
跟这样的狗人,算了吧,谈情说爱伤心!
宋旸谷是真没觉得她疼那么严重,这会儿看她脸色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也没多想,这人平时挺坚强啊,再坚持一下,“还有两三分钟就到了,胡同口就在前面儿了。”
像模像样地指了一下。他有一些心思,也不愿意直接说出来的,就比如今天,约好的要在咖啡厅见面的,喝咖啡,他觉得这人应当很满意自己,特意在媒人上门之后,约他出来表达一下对自己的喜爱之情的。
现如今男女之情,开放许多,也浪漫许多,很多新式人家都是看好了,男方会写信给女方,女方愿意呢,就回信,一来二去,约见面,女方答应。
写的信呢,或者叫情书,是要拿出来大家一起看的,一起参谋一下,尤其女方父亲看看,火眼金睛一来看看女婿的文笔,二来看看字体,见字如人,三来呢,看看他的三观,非常的有讲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