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只有办公室的老师知道,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传到了部分家长耳中,要命的是曾老师所带的重点班语文平均分这几次考试成绩都在下滑,家长们得知任课老师连教资都没有后立刻联合起来,闹到了校长办公室。
那天可谓是轰动全校,姜杊都跟着郑老师去凑了下热闹。
后来在校长的安抚下家长们稍稍冷静下来,但很快就有家长质疑老师能力,说要来听一节公开课,以曾老师现场读课本的能力,这场公开课自然是十分惨烈,课后家长们更加坚定一致决定要换老师。
其实教学这种事,比家长更敏感的是学生,尤其是高三这么重要的时候,学科跟学科之间也会有竞争,有的学生可能就会选择抛弃一门去补另一门,在老师都不太专业的情况下,学生们也无法对这一门科目专心,这也是为什么这几次考试曾老师带的重点班语文成绩都不太好。
这件事情越闹越大,其实一开始是跟姜杊没什么关系的,后来莫名其妙她被安排了一节公开课,课后她才从郑老师那里得知,是校长把她拉出来顶火了。
家长们质疑三中新老师的教学水平,校长就说我们的小姜老师也是新老师,她带的班级就特别好,所以才有了姜杊的一场公开课,她还奇怪那天后面听课的这么都那么面生,听完家长就表示一定要换掉曾老师,可以由小姜老师来带,或者其他资历更长的老师,而后家长们又得知曾老师是校长孙女,又好好闹了一场才罢休。
今天是学校的处理结果出来了。
曾老师辞职,那个重点班由一个资历更长的老师来带。
事情走到这一步,姜杊没了之前看热闹的心情,反而颇有些唏嘘。
“也算是校长没有昏头,”秦镌评价,“这要是还保自己孙女,家长们就会闹到教育局了。”
姜杊点点头,“现在越来越严格,没有教资上课肯定会被查的,这样学校也要受惩罚,不过这次学校给的理由是曾老师还是实习生,也不全算是三中的老师。”
“哦,标准实习生顶锅。”
“还好我教资去年就过了。”姜杊摸摸心口,松了口气。
“那个重点班,家长们对你印象不错,是学校没有分配给你,还是怎么?”秦镌忽然想到这个。
“我拒绝了啊。”姜杊说,“我现在带一个班语文,两个班历史,还要读研呢,太累了,不想带。”
“重点班有奖金吧?”
“哎呀,那些都是浮云,”小姜老师摆摆手,“一个家庭有一个人会赚钱就行了。”
秦镌点点头,给她加了点酒,“嗯,我赚钱。”
“我积德。”
秦镌:“……”
有种被讽刺的感觉呢。
***
五月,注定是忙碌的一个月。
六月七号八号就是高考,整个五月除了假期姜杊都十分忙碌,除了学校的工作,还有她的毕业答辩。
其实毕业答辩不用太担心,她论文很早就开始准备了,但整个班级环境就那么紧张,宿舍群里也难得因为答辩这件事热闹起来,姜杊也跟着紧张起来。
好在过程顺利,老师得知她在三中工作,还调侃了两句。
答辩完,姜杊就投入到教学工作中,婚礼?笑话,她哪来时间管什么婚礼,她还有一个班的学生要管呢。
刚刚步入六月,整个学校的氛围尤其是高三这一片就逐渐变得轻松起来。
到了这个时候再怎么努力也影响不了大局了,还不如好好休息放松心情,到时候考试的时候还能发挥好一点。
小姜老师也减轻了作业,甚至不布置作业。
十一班学生表示十分惶恐,甚至有学生主动下课后问她要不要再布置点题什么的。
弄的姜杊十分无语。
好好休息不行吗?这种时候还做什么作业!回去看作文素材吧!
安抚好学生,姜杊也得以轻松。
不用改作业的感觉真好呀。
不过做老师做到现在,有个问题还是一直困扰着她。
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从小姜老师进阶到姜老师?那个教资都没过的还被人一直叫曾老师呢,也没人叫她小曾老师啊,为什么就老喜欢这么叫她,现在学生都都跟着叫了。
哎。
按照教师这个行业规律来看,从小姜老师到姜老师,恐怕中间还隔着无数个她追秦镌的距离。
高考前几天学校就放假了。
这下老师们才真正轻松下来。
考试是他们的,老师们的使命已经结束了。
姜杊也终于有时间去筹备自己的婚礼。
这就是当老师的好处,在秦镌忙着挣钱朝九晚五的时候她就已经跟着学生放暑假享受假期。
姜杊跟着姑姑和李女士确定好婚礼细节,然后就发出了请帖。
她的朋友不多,伴娘团大概就是宿舍那几个了。
鉴于她们宿舍八字不合,她对这次邀请她们还是有点担心的,但请帖已经发出去,她也不好意思再收回来,而且这几人肯定是要请的,也就这样了。
至于她的学生们,这是她带的第一届学生,感情自然不同,她通过班主任在班级群里发了邀请函,想着到时候给他们也搞几桌,到时候酒席里面一大片都是她的学生,多有面子呀。
邀请函刚发到班级群就炸了锅,刚考完的学生十分活跃。
——是每个人都能去吗?
——怎么可能,至少语文及格才能去吧?
——楼上的不要挑事啊,毕业了没学校管的。
——小姜老师的婚礼诶,到时候谁去啊,我们组团啊。
叽叽喳喳的消息一个个弹出来,姜杊一边翻一边笑,看完就被叫去看婚礼场地。
这次场地是姑姑帮忙找的,沈家的一个酒店,特地空出一层来办婚礼,前一天就有人过来布置了,现场用的都是鲜花,粉紫色调,以蓝白粉绣球还有粉色芍药为主,还有玫瑰和其他花材作为点缀,看起来就……很贵。
哦,她那件婚纱也很贵,得知价格的时候姜杊就在脑子里算了一下,以她现在这个工资,干到退休估计都买不起。
第二天婚礼穿上的时候姜杊心里还在打鼓。
她在后台拎着婚纱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右手边是穿着军装胸前挂满奖章同样紧张地狂吸肚子的姜首长,父女两个对视一眼,都在双方眼睛中看到了慌乱。
直到音乐起,是她自己选的《a thousand years》,前奏钢琴和大提琴声空灵,随着女声响起,她拎着裙摆踩着高跟鞋一步步走上楼梯,整个场景都是夜色,顶上挂着繁星,只有舞台处亮着灯,姜杊连呼吸都随着音乐紧张起来,直到走到秦镌面前,对上他的目光,一颗忽上忽下的心才安定下来。
整个过程是挺慢的,但对姜杊来说却十分迅速,好像不到几秒就走到了他面前。
原本是十分梦幻浪漫的场景,鲜花,繁星,夜空,穿着白纱的新娘,然而直到姜杊上场,底下某几桌忽然响起整齐的“哇哦~”惊叹声,整个婚礼的走向就开会不对了。
是的,那是她亲、爱、的学生们。
那一声整齐的哇哦感染了所有人,大家都笑了,就连原本准备好哭一场的姜首长感情都没酝酿出来,愣是憋着笑,一板一眼地把女儿的手放到了秦镌手里。
相比新娘的婚纱,秦镌的衣服就十分简单了,然而简单的西装配上这么个人也简单不起来,干净利落的短发,身高腿长的,光是站在那就让人觉得安心。
主持人走完流程,原本按情况是要结束仪式开始宴席了,忽然伴娘团和伴郎团统一阵线,以沈昭昭为首,表示质疑。
“就这?”沈昭昭下巴一扬,仿佛对秦老板丝毫不畏惧,“秦镌,你总该当着大家的面做点什么保证吧?”
她说完,一边疯狂朝姜杊使眼色。
姜杊傻乎乎站在台上,“好、好像是需要说点什么?”
她第一次结婚,也不知道有这么个流程啊。
然而秦镌已经十分配合地单膝跪地,眼带笑意看着她:“有什么要求,说吧。”
姜杊脑子一片空白,好在这时候主持人给力,拿着话筒大声道:“那就先从婚后谁管家开始,第一条,婚后工资交给谁?”
底下观众呼喊还没起,就听见姜杊一脸震惊出声:“肯定是他管啊,我又不会!”
观众失望地嘘了声。
已经下台的李薇琳和姜首长看着不成器的女儿,忿忿叹了口气。
“那、那第二条……第二条,婚后家务谁做?”
这下不用姜杊说,秦镌就顺从应对:“本来也是我在做的。”
观众:这是什么当代好男人,鼓掌!
“第三条,”姜杊忽然跟上了节奏,“以后作文谁改?”
“我改。”
“小饼干?”
“我烤。”
“脏活重活?”
“我干。”
姜杊已经十分满意,然而身后伴娘团和伴郎团还在叫嚷。
“让他交出工资卡还有房产证!股票基金理财……财产清算了吗?!”这是恨铁不成钢的堂哥沈逸清。
“口说无凭,这些东西都是要写保证书的,婚前协议签不了可以搞个婚后协议啊,我这里有律师,免费服务……”这是上赶着凑热闹的周宁洛。
“以后家里饭谁做?这种事也要先定好的。”这是厨子宋茴。
绞尽脑汁的伴娘团:“干脆咱们换个位置?”
舞台上吵吵嚷嚷的,姜杊笑着摆摆手,“放心,要是他干不好,我就……休了他!”
十一班学生:“小姜老师威武!”
跪了半天的秦镌终于被姜杊扶着站起来,膝盖都跪疼了,但起来后第一句就是在她耳边感慨:“原来膝盖真的会疼,以后不用那种姿势了。”
姜杊:“???!”
您回去给我跪榴莲吧。
从一开始这场婚礼就跟浪漫无关了,直到扔捧花这个重要环节,姜杊宿舍终于不负众望,因为位置原因,当场吵了起来,声音最大的就是沈昭昭和孙甜,比带着话筒还给力,现场听的一清二楚。
沈昭昭:“孙甜你怎么回事,我是姜杊最好的朋友,你算什么东西还跟我抢c位?”
孙甜:“扔捧花就扔捧花,纯属运气,凭什么你关系好就要站c位,明明是我先到的!”
“你什么意思?”
“你什么意思?”
背对着她们的姜杊毫无察觉,反正顺着往后一扔,结果力气太大,扔进了一边的花丛里,这里全都是花,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出来,弄的孙甜一边找一边抱怨:“姜杊你怎么扔的,连个捧花都扔不好!”
姜杊瞪大眼睛,提着裙子差点上去揍人。
秦镌及时拉住她,提醒:“你爸妈还有亲戚都看着呢。”
孙甜还在骂骂咧咧找捧花。
底下观众一边吃饭一遍看舞台上的人四散开来找捧花。
“那是小姜老师的伴娘团吗?怎么打起来了?”
“哪打架了,我看看?”
“哟,真的打起来了!”
“鼓掌鼓掌!”
反正最后捧花没找着,孙甜跟沈昭昭干了一架,前去拉架的周宁洛和宋茴都被挠了个大花脸,原本姜杊也想上去劝架的,但是被秦镌拉住,提醒她身上这条裙子经不起折腾后姜杊也就没了帮忙的想法。
对不起了沈昭昭,虽然孙甜跟吴雨桐一起揍你的场面很狼狈,但是周宁洛和宋茴两个大帅哥帮忙拉架,也值了……吧?
成功被秦老板影响的姜杊被他牵着,下去换礼服去敬酒。
一番推杯换盏,秦镌好酒量也撑不住,还是姜杊帮着他喝了点,要不是身边的杨二给力,还真扛不住这么多人的酒。
婚礼热热闹闹办完,两人送完宾客酒回到自己家,家里也是装扮了一番,贴上红色喜字床单被罩也被姑姑强势换成大红色,铺满了红色花瓣,秦镌从未觉得自己家这么明艳过,刚回家还以为进错了。
他扯下领带,姜杊刚弄好头发,清清爽爽从浴室出来,就被他抱住,满身酒味,姜杊怪嫌弃的,推他去洗澡。
“一起。”喝多了的秦镌格外粘人,在她颈间作乱。
“我洗过了!”
“再洗一遍,干净点。”
“……”
最后还是拗不过他,闹了一个多小时,洗个鬼的澡,洗完她面上的热度一直都没下来,窝在被子里平复心跳和呼吸,秦镌自己给自己冲了杯蜂蜜水解酒,喝多了酒嫌热,家里还开着空调,他倒是无所谓,赤着上半身到处走,坐到床沿逗她。
手指碰碰她滚烫的脸颊,秦镌低头贴了贴她额头,似是喟叹:“以前我一直觉得婚礼吵闹,无聊。”
“现在呢?”
“很重要的一场仪式,我比领证那天还紧张,信不信?”
“不信,你全程超冷静的好吧,”姜杊戳戳他胸口,“我爸都比你紧张。”
“哦,那你是没看见,我刚刚换下的衬衣后背都湿透了。”
姜杊默然,她的确没看见。
秦镌钻进被子抱着她,心里十分安稳,准备睡觉结束忙碌的一天的时候,姜杊忽然想起什么。
“你的婚礼不请你爸,这样好吗?”
“……嗯,不知道,我不想请他来煞风景。”
姜杊想想也觉得有道理,于是安心睡觉。
第二天,秦镌就接到了亲爹的电话,他恶作剧般得开了外放,让姜杊听的清清楚楚。
电话那端的男人气急败坏的声音:“你还是我儿子吗?结婚连通知一声都没有,你公司都传遍了,我还是最后一个知道的!白眼狼!当初就不该养你!”
“断绝父子关系吧,我去联系律师。”秦镌语气飘飘然,然后就挂了电话。
一早醒来被他这一出弄的彻底清醒的姜杊:“这样不好吧?”
秦镌耸耸肩:“我们不是结婚了吗,你就是我的家属了,难道你想不负责?”
姜杊细数他周围,似乎真的一个亲属都没有了,这种时候她只能抱抱他,无奈道:“好吧,我会负责的。”
秦镌想了想,忽然出声:“拟个合同吧?”
姜杊:“你不信我???”
“合同保险。”
“结婚第一天就信任危机?”
“不拟合同也行,录个音。”
“你不信我!”
“不是说好了负责任,录音怎么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
“那不录了。”
“不录了?”
“还信我吗?”
“信。”
他怎么会不信她,从遇到的那一天开始,他就信她会是靠近他的那个人,而他会将属于她。
只是,录个音会更保险吧?
得想个办法让她录下来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