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过来。”
赵小昭拍拍手站起来，一点也不尴尬，站到邬郁仙尊的身边。
地面的黄沙被扫开，露出一片玄黑的地门，兽型把手生动骇人，好像下一秒就要活起来把人撕扯致死。
不详。
看着那诡异繁复的花纹，赵小昭打了个冷颤。
邬郁仙尊轻笑，好像很喜欢赵小昭这幅吃瘪的模样，一挥手，令人不适的嘎吱声连绵响起，地门被拉开一角，仅能容一人通过。
“进去。”
赵小昭叹了口气，仰头直问道，“我会死吗？”
白千杉恨不得咬她，看看能不能把她丧失的理智唤回来。
槽多无口，白千杉把自己收紧，赵小昭胳膊有点疼，知道白千杉在表达自己的不满，但也没管它。
相处这些天，赵小昭似乎摸到了一些门道。
这仙尊可能修炼走火入魔，分裂出两个人格，一个狡诈虚伪，一个冷酷正直。
……相对另一人格而言的正直。
无论是哪个人格，现在而言都没有杀意。
现在是冷酷正直的人格，赵小昭感觉无论自己问什么，他都会如实回答。
而且她并不排斥进去。
虽然不详，但里面浓郁厚重的灵气，让赵小昭非常馋。
修炼圣地。
她又对邬郁仙尊笑笑，黑亮的眼睛弯成月牙，赵小昭灰头土脸看不出本来颜色，笑起来可爱又有点憨憨的，像不通世事的小土妞。
只是说话太过直白。
“我会死吗？”她再次问道。
邬郁仙尊不看她，把目光放向更远的地方，话语中难得带了一丝犹豫。
“我不知。”
赵小昭得了答案，果断跳进黑黢黢的地穴。
邬郁仙尊没想到这孩子如此果断就往下跳，赶在她离开自己控制范围之前，把限制解开了。
看着落日斜阳，邬郁一挥手，原地消失。
――――
赵小昭感觉身体一松，四周躁动着的土属性灵气尽数冲来，浓厚地让赵小昭落地速度几乎有些滞缓。
她不知道自己还有多久才能落地，但看自己下降的速度，摔也摔不死，顶多有点疼。
她开始修炼。
白千杉从她袖子里跑出来，一点点游到她肩膀上，有气无力地，“我说……你到底什么来头？是没见过灵气怎么着？”
赵小昭闭着眼，勾起嘴角，“我只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修炼小天才罢了。”
白千杉：“……”
赵小昭小心控制自己吸收速度，她不知道这地穴多深，靠着浓厚灵气才能这样平稳下落。
都吸没了，金丹结了，吧唧落地，人也死了。
得不偿失。
又过了大约三个时辰。
赵小昭双脚终于接触到地面，底部灵气更加浓郁，像一面墙排山倒海地像赵小昭压来。
赵小昭眼睛一亮。
原地坐下。
又结一丹。
作者有话要说： 赵小昭：不仅如此，我还是时间管理大师，奥斯卡最快结丹记录保持者，六不六？
白千杉：……
来了来了，6:00 9:00定时更，可能要审核一会儿~
还有我换封面啦！超级帅气！
第7章 生而有罪
对于赵小昭的结丹速度，白千杉已经渐渐习惯了，此时得以游刃有余地观察四处环境。
蛇行动主要靠气味，白天黑夜对他们来说差别不大，蛇妖亦是如此。
这里空间很大，四四方方，平坦光滑，东西南北各开一洞，各洞延伸出去又有其他土室，暂时没感受到有生物活动。
白千杉目前只能得知这些，再多的就要等赵小昭醒了之后再说。
一般人结了丹必然有一段虚弱时期，可赵小昭不同，一结束就能活蹦乱跳，现在正在平缓吸收灵气，巩固灵台上那琥珀色的珠子。
白千杉守在赵小昭身边，感到无聊，勾着赵小昭的轮廓在墙上四处攀爬。
好吵。
赵小昭皱眉，一把抓住白千杉，把它往自己脖子上一甩。
“带路。”
白千杉一僵，而后委屈道，“这么凶干什么嘛……这地方大得很，我一时探不出深浅，你就贴着墙走，碰见洞就进吧。”
听说过有起床气，没听说过结丹气啊。
白千杉气鼓鼓地，除了指路外就很少和赵小昭说话了。
赵小昭按着指示走了一段时间，渐渐从那种心烦意乱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她停下脚步，温柔轻轻拿下那条花纹好看的蛇，从尾巴一直撸到头顶，又从头顶撸到尾巴，舒服得白千杉几乎叫出声来。
白千杉堪堪唤回神智，随后一激灵，警惕道，“你干什么？”
赵小昭一边玩蛇一边随意道，“想和我们帅气强大的小蛇蛇多接触接触，等以后你变成妖王，我这么弱小的小修士，不就没机会和你在一起啦。”
白千杉知道赵小昭在哄它，可不妨碍它吃这套，心中有点小得意，翘着尾巴尖尖，骄傲得几乎与地面垂直，“呵，你知道就好。”
赵小昭又说了一大堆好话，直把白千杉吹得蛇眼昏花，好像下一秒坐地成仙，才收回笑容，把白千杉挂了回去，“走吧。”
赵小昭行走在地宫，几乎被封闭了视觉，虽然她已经是金丹，五感敏锐许多，却仍无法在不见五指的地方视物。
土属性灵气浓郁，自己体内的火属性灵力被压得半点放不出来。
无法照明，如盲人一般，赵小昭一边说话一边摸蛇，心想，这地方的确不甚危险，只是让人比较难熬。
“等等！”白千杉突然出声，他好像探查到什么，压低声音，“你照这个方向，再走五个土室，那边应该有活物……但这地方，你还是小心点好。”
赵小昭试着调动了一波灵力，其他属性的灵力无法使用，只有土灵力还在活跃，赵小昭只是放出了一点点，地宫就簌簌地掉下许多渣滓来。
看来只有不得已才能用灵力了，不然一抬手把地宫毁了，搞不好会被活埋。
虽然白千杉警告过赵小昭，不要往那边去，她自己也很认同白千杉，可赵小昭的腿有自己的想法，自顾自地往那边走。
离那处土室越近，灵气就越浓郁，几乎让人窒息。
赵小昭呼吸困难，白千杉也不太好受，没办法，只好坐下休息，吸收灵气。
――
地宫中央。
土室正中拱起个四方的土堆，型如棺材，棺材中躺着一个人。
发如霜雪，不着寸缕，四肢修长有力，身躯劲瘦，肩宽腿长，堪称天道完美的造物。
仿佛天生该被人敬仰，被万物憧憬。
他睁开双眼。
眸色似血。
是谁？
邬郁吗？
不对，自他把自己放入此处后，就很久没来过了。
不来也好。
一双白皙的手搭在土棺材边上，轻扣，棺材土崩瓦解，化为尘土复归平整。
他想去看看。
――――
赵小昭一直在吸土属性的灵气，这样放肆又不加阻碍的吸收，让赵小昭心情舒爽。
修炼是真的快乐，如果自己没在环境如此恶劣单调的地宫，她会更开心。
金丹再进便是元婴，赵小昭如此疯狂地修炼，也只是让剔透的土属性金丹变得凝实，像屎壳郎的屎。
被自己的想法恶心了一瞬。
赵小昭感觉自己小拇指被蛇尾掰了一下，她从修炼的状态苏醒过来。
多了个人。
赵小昭看不见，只是一种模模糊糊的感知。
她保持原样，屏住呼吸一动不动，黑暗中的一切都感官都被放大，包括那人轻而薄的呼吸。
他们这样对峙了好长时间，最终还是赵小昭先忍不住，动了动自己有点发麻的腿。
白千杉一尾巴抽过去，瞪她。
别乱动。
赵小昭是真的受不了了，她盘腿坐了好久，修炼的时候还没觉得多难受，现在意识清醒地忍了这么长时间，腿好像都不是她的了。
她慢慢调整姿势，最后一点点站了起来。
她向自己能够感受到人的地方望去。
来人只是静静望着她，并没有袭击她的意思。
赵小昭清了清嗓子。
“汝……”那人先开了口，声音嘶哑低沉，仿佛许久未曾说过话，语调奇异，好像还在调整说话的方式，“汝是何人，为何来此。”
“我叫赵小昭，”赵小昭斟酌自己的字句，争取让自己看起来是个中立的人，又能表达出来一定讯息，“你可知邬郁仙尊？”
“挚友。”
赵小昭心想，这是什么情况？
她看黑暗中的那人，的确没有杀意，于是稍微放松下来，随意道，“哦，我是被邬郁仙尊送下来的，你呢？”
“吾亦然。”
赵小昭更懵了。
她努力推理。
自己是被邬郁送下来给这人当朋友的？那邬郁又为什么要把他朋友关在这黑布隆冬让人自闭的地下？
难不成这人是被邬郁仙尊背叛了？
赵小昭跟这人说了几句话后，往声源处凑了凑，继续问道，“你为什么被送下来？”
“吾有罪。”
赵小昭继续凑。
“何罪？”
冷无冥看那孩子一点点靠近他，像某种小而柔软的动物。
他想让她停下来，不要再过来，会死的。
可枯寂了上百年的灵魂却渴望着被接近。
只是一瞬间也好。
他漠然看着那孩子缓缓挪了过来。
抓住他一缕银白的发丝。
他闭上眼，不愿看她灰飞烟灭的模样，缓缓开口。
“生而有罪。”
第8章 鬼界大佬
“大哥，您头发真好。”
这地方乌漆麻黑的，赵小昭本想站在离那人近一点的地方说话，没想与他有任何肢体接触，谁料想那人头发像有生命似地往她脸上糊，不得已才轻佻似的把他头发挑开。
又不小心碰到他冰凉不似活人的皮肤。
赵小昭默默后退几步，在脑海里勾勒出长发飘逸，不穿衣服的高大的男人形象。
对，没穿衣服，邬郁仙尊也是够抠的，衣服都不给。
她笑眯眯地，“既然相遇，就是缘分，大哥，怎么称呼呀？”
冷无冥见她仍活动乱跳，心中无比震惊，但面上不显，垂眼看那颇为狼狈的孩子。
“冷无冥。”
赵小昭觉得这名字特别耳熟。
她一边想这人是谁，一边跟软绵绵地跟人家套近乎，“大哥大哥，我这有套衣服，你先穿上。”
她从储物戒掏出一件宽松外袍，这是她在前往秘境过程中，给她师父买的，应该能凑活穿。
冷无冥看小孩捧着一大团衣服，往一片空气中送去，无奈地勾起嘴角，接过衣服，随意往身上一披。
长及脚踝的广袖长袍，硬生生让他穿成了风衣。
赵小昭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这人名到底意味着什么，索性不难为自己，盘腿坐下，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眼前黑乎乎的一片。
“大哥，你在这地方多久了。”
“三百年。”
“豁！”赵小昭颇夸张地往后一仰，“那可真久。您没想过出去？”
冷无冥淡淡道，“我不能出去。”
赵小昭索性躺下，枕着两只胳膊，侧过头，“为何？”
“我有罪。”
赵小昭又换了个姿势，翘着脚，一点一点的，“什么罪？不会是你之前说的，生而有罪吧？”
“是。”
赵小昭试探，“怎么说？”
“……”
赵小昭见他沉默，以为自己踩了雷，连忙转移话题，“大哥大哥，这三百年，你都是怎么打发时间的呀。”
“睡觉。”
“哦……”
赵小昭接不下去了。
她觉得这大哥十分单纯友善，但并不是一个适合聊天的对象。
她本想打探一点信息，比如为什么邬郁要把他挚友扔到下面来；他明明修为深不可测，又为什么不反抗这种直白的囚禁；以及，自己能不能出去。
但都没多大意义。
问了又能怎么样？
能出去的时候，自己自然能出去。
她又不是解密玩家。大佬们的前尘往事，只要不威胁到她和她的伙伴，赵小昭就没有去过多探查的想法。
当然，如果大佬愿意主动找她聊天，她也不会排斥。
赵小昭鲤鱼打挺，双脚结结实实地踩在地上，“大哥，我去修炼了，你要一起吗？”
“好。”
冷无冥跟着赵小昭往灵气稍微稀薄一点的地方去，赵小昭不是沉默寡言的人，一路上以逗笑大哥为己任，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外界的事。
冷无冥沉默认真的听着，把赵小昭的每一个字都记在心里，用贫乏的想象力去描绘三百年后的世界。
赵小昭不知道的是，这样平凡的交流，对他而言，有多珍贵。
他不出声，只是听，甚至呼吸更谨慎了，赵小昭甚至需要摸着黑时不时地扯扯他的袖子，才能确认他的存在。
像孤魂野鬼，一面渴望着鲜活明亮的真实，又畏惧真实过于鲜活明亮。
鬼……
赵小昭猛地停下脚步。
白千杉听故事听得入迷，见赵小昭突然停下，忍不住催道，“那后娘派杀手去刺杀白雪仙女，然后呢？”
赵小昭仿佛上了锈的机器人。
“大哥，问你个不甚礼貌的问题哈。”
“问。”
“您……是白发？”
“是。”
“红瞳？”
“……是。”
赵小昭继续走，机械地复述修仙版白雪公主，实际一门心思在身后那位乖乖巧巧的大佬身上。
修仙界白发红眸的人不少，但要把“生而有罪”和“囚于地宫”这两条信息叠加起来，整本小说只有一人符合描述。
他是人类和鬼的爱情结晶，生来便遭天道厌弃。全书不断铺垫其恐惧并让他在最后横空出世，挑起人魔妖仙鬼大战，是主角团剧情线的最终反派boss。
书中对他正面描写很少，到了后来，他甚至不是以人以鬼或者以任何一种可视形态出现的，他是一种概念，一个不该出现在任何时候的名字。
“所过之处生灵涂炭，所爱之人不得善终。大漠孤烟，落日长河，只他一人，孑孑独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