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兴安被骂得老脸一红。
软着态度哀求,“嫂子,我这边只是暂时周转不开,我保证年底发了年终奖就还你......”
“呵,别说大话了。”
葛大媳妇不为所动,“你工作啥情况我还能不知道吗,每年发的那点年终奖还不够喝汤。”
“现在天荟阁生意好了很多,今年肯定――”
葛兴安试图解释,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得了吧,大家都是成年人,谁还信老板画饼那一套?”
葛大媳妇说话跟机关枪似的,又快又急,“现在孩子结婚买房装修哪哪都要钱,反正我家就这三瓜两枣的你甭惦记!”
葛兴安还想再说什么,对面已经啪的挂断了电话。
再打过去只有机器音提示:对方已关机。
冬梅在旁听得一清二楚,她原本性格也火爆,只是这些年被生活磨平了棱角。
被葛大媳妇这么指着鼻子骂,既生气又无奈,拉着葛兴安袖子劝,“别打了,他们不会借的。”
葛兴安也被气得大喘气。
但为了儿子的性命这点屈辱不算什么。
他调整好情绪,又拨了个电话出去,“姐,晓帅病情恶化需要化疗,你那边可以周转下吗?”
家里一共就三兄妹,葛丽排老二,葛兴安排老三。
听了他的话,葛丽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深深叹了口气。
“我没记错的话,晓帅这是第二次患癌了吧?”
葛兴安猜到她想说什么,果然下一刻就听葛丽继续道:
“癌症复发率本就高,更何况是肺癌。姐说句不好听的话,就算这次倾家荡产治好了,如果还有下次呢?”
葛兴安眼泪奔涌而出,“可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再苦再累总得治。”
“其实可以换个思路。”葛丽把早准备好的话说出来,“你和冬梅也才五十岁,再要个孩子也不是不可能。”
葛兴安沉默。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好好想想吧。”葛丽挂了电话。
葛兴安和冬梅面面相觑,一时间相对无言。
“爸,妈。”葛晓帅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病房。
“外面有风,你这孩子怎么不批件外套就出来了?”冬梅也不知道他到底听到了多少,忙走上前想劝他进去。
葛晓帅轻轻挣脱开,认真道:“我觉得姑姑说得有道理,别治了我们回家吧。”
“你瞎说什么胡话!”
冬梅崩溃,“我们好不容易才把你拉扯大,怎么能放弃!”
葛晓帅目光落在始终低垂着头的葛兴安身上,理智地剖析道,“一百万足够再生养一个健康的小孩了,用在我身上却很可能一场空,不值得。”
“闭嘴!”
葛兴安猛地抬头,眼里布满红血丝,“钱的事我来搞定,放弃治疗你想都别想!”
“爸......”
葛晓帅还想再劝,葛兴安已经大步离开了。
夜晚的街市笙歌鼎沸,但这份热闹与他无关。
葛兴安找了个寂静无人的公园坐下,想好好捋捋头绪,身后却有脚步声响起――
又是何元清。
“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何元清装作没听见他的嘲讽,开门见山:
“我找人打听过你儿子的情况了,你现在急需要钱。那笔生意我可以给你申请提高到一百万。”
“你有这么好心?”葛兴安表示怀疑。
“当然,钱也不是这么好赚的。”
何元清微笑着递了个白色药包过去,“现在不仅需要拿到秘制配方,你还要想办法把这东西放进汤里。”
葛兴安拧紧眉头,“这是什么?闹出人命可会被抓去踩缝纫机!”
“我们没这么傻,这只是普通的泻药。”
何元清眼里满是势在必得,“只要有一批人吃了就拉肚子,以后谁还敢去天荟阁消费?”
食品安全问题是餐厅的头等大事,容不得半分污点。
葛兴安愣愣地看着药包,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何元清直接把药包塞进他的口袋,“晓帅的命现在就在你手里,你忍心看着他去死吗?”
第33章 姐什么都缺,唯独不缺钱
“师父?师父?”
天荟阁后厨里,小徒弟轻轻推了推葛兴安,“您在想什么呢?锅里的汤已经沸腾好久了。”
葛兴安猛地回神,对上他关心的眼神,“没什么,你去忙你的。”
“哦。”小徒弟一步三回头,磨磨蹭蹭地配菜去了。
葛兴安低头看着眼前初具雏形的佛跳墙,右手缓缓伸进口袋。
那里放着何元清给的药包。
只要将药粉偷偷洒入汤中,再去盗取烤乳猪的酱料包,晓帅的医药费就有了。
可是......
回想起这些年在天荟阁的点点滴滴,他却怎么也下不去手。
诚然自从盛老爷子去世后,天荟阁就在走下坡路。
但无论是盛父还是盛泽丞掌权,都不曾亏待过员工,每年定时涨薪,逢年过节还会有各种礼品。
葛兴安扪心自问,远做不到像何元清那样理智,理智到绝情。
一边是儿子的性命,一边是好不容易有起色的东家前途,葛兴安内心煎熬,握着药包的右手隐隐颤抖。
“你身体不舒服吗?”一道女声冷不丁响起。
葛兴安吓了一跳,回头看见盛夏正大步流星地走进来,闪烁其词道:“你今天不是休息吗,怎么又过来了?”
盛夏打量着备菜的情况,“在家里闲着无聊,顺道来看看。”
其实何止是无聊。
昨晚吃完饭后她在盛家留宿,结果盛父盛母时不时跟她聊点小时候的事情,虽然有系统250的帮忙她也能答得上来,但提心吊胆的感觉很不好受。
今天一大早就借口不放心后厨从家里跑出来了。
左瞧右看确认菜品没问题后,盛夏转头看向葛兴安。
刚刚老远就发现他状态不对,老话重提道:“你要是身体不适就回去休息,今天我在这。”
说着,她接替过葛兴安的位置,着手开始做佛跳墙和烤乳猪。
葛兴安愣愣地在旁看着,盛夏边忙碌边睨他一眼,“还不走?”
“我......”
葛兴安把心一横,“我有话想跟你说。”
盛夏停下手中的动作,见他眼神飘忽不定,神色也有些恍惚,明显有很重要的事情。
让旁边的厨师照看着火候,她洗干净手起身,“去紫藤居。”
两人从后厨甬道绕了过去。
“说吧,什么事。”盛夏在雅间的椅子落座,姿态随意,视线却紧盯着葛兴安的一举一动。
葛兴安欲言又止,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起。
盛夏打量着他,隐隐有了猜测:“何元清来找过你了?”
“你怎么知道?”葛兴安惊讶。
“这还不简单。”
盛夏勾唇轻笑,“他不顾一切跑去投靠鼎珍,到现在都没给对方带来实际效益,反倒是天荟阁起死回生,他不着急才怪。”
葛兴安心头一跳,没想到她竟对何元清的去向一清二楚。
愈发不敢小瞧她,也更加坚定自己的选择:
“他昨天来找我,想要窃取烤乳猪的酱料配方以及诬陷店里的食物不干净。”
“果然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盛夏冷脸嗤笑一声,这种阴险手段她以前见得多了,不过都是些自知明面比不过的阴沟老鼠只会搞些下三滥的手段罢了。
葛兴安掏出药包递过去,“这是他给的泻药。”
盛夏看着那被攥得皱巴巴的包装,没有伸手去接,反而问道:“他给你开的条件是什么?”
“一百万。”
盛夏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这对你应该不是小数字,为什么不答应呢?”
“实话说,因为儿子患癌急需用钱,一开始我也动摇过。”
葛兴安如实告知,“但何元清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相比之下我觉得站在天荟阁这边更可靠。”
盛夏微眯着眼,似在判断这话的真假。
她的眼睛细长,眼尾微微上翘,是典型的瑞凤眼。
如今这样微眯着看人时,更显得冷艳又伶俐。
在她如有实质的目光注视下,葛兴安额头不禁冒出冷汗。
正想办法自证清白时,盛夏却突然笑了:“相信我,今天你做了最正确的决定。”
葛兴安松了口气,忙不迭点头应声。
别看她年纪不大,气场却丝毫不比盛老爷子差,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差点让他误以为回到了当初做菜忘放盐被老爷子训斥的时候。
盛夏不是小气的人,葛兴安能主动告知计划避免天荟阁动乱,理当获得奖励。
“你银行卡账号多少?”
葛兴安隐隐意识到什么,心跳得厉害,掐着手心报出了账号。
盛夏拿着手机点了几下,没过两秒葛兴安就收到了银行短信提醒到账一百五十万。
“这、这会不会太多了点?”葛兴安原以为能有个五十万就顶天了。
盛夏不以为然:“在天荟阁好好干,我绝对不会亏待你。”
霍远川给的五亿离婚费已经到账,很快到年底公司那边又会有分红。
她现在什么都缺,唯独不缺钱。
想起昨晚的处处碰壁和羞辱,葛兴安感动得眼圈都红了,郑重道:“非常感谢,这笔钱我一定尽快还你。”
“?”
盛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没说清,“不用还,这是给你提供情报的酬劳。”
葛兴安敬谢不敏,“不不不,这本就是我份内的事。”
“让你拿就拿着。”
看他始终有些忐忑,盛夏提议,“你要实在过意不去,就再多费点心思把新来的厨师们带好,不然店里人手可能还是不够。”
天荟阁生意蒸蒸日上,如果不是受限于出餐速度,每天接待的客人还能再多个三成。
见状,葛兴安也不再推脱,默默把这份恩情记在了心里。
顿了顿,又提醒道:“何元清似乎深得鼎珍信任,这次没得逞,可能还会去找其他人。”
“嗯,我知道。”
盛夏敛眸沉吟,在手机上飞快打出了一连串字发给葛兴安,“鼎珍不是想要酱料配方吗,你把这份给过去。”
“啊?”葛兴安摸不准她的意图,“这不是便宜了他们吗?”
盛夏笑而不语。
想要占便宜,那也要他们有这个本事。
第34章 首先排除正确答案
当晚,葛兴安按照约定去了烧烤店。
店里推杯换盏,喧嚣吵闹无比,只有同桌的人才能勉强听清对方说的话,是个谈事的好地方。
何元清踩着点进门,远远看见坐在角落里的葛兴安时,脸上不禁露出个讥讽的笑容。
之前义愤填膺,又是替盛家鸣不平,又是冲自己扔臭鞋的,还以为他能嘴硬多久呢?
没想到这才刚过去一天时间,就扛不住了。
果然只要开的价够高,无论多倔的人都会妥协。
何元清得意洋洋地走过去,在对面坐下,“这么着急约我过来,事情已经办成了吗?”
葛兴安抬头看他一眼。
面露难色:“你知道的,天荟阁后厨管得很严......”
“管得再严也总会有漏洞,除非是你不想做。”何元清冷声提醒,“别忘了,晓帅的命还指望着你呢。”
葛兴安神色挣扎,仿佛内心正在做激烈斗争。
何元清使出激将法,“既然你不乐意那就算了,我去找其他人。”
说着,他起身就要走,葛兴安连忙伸手拉住,“别别别,我没说不肯。”
何元清这才大爷似的重新坐下。
葛兴安觉得气氛也烘托得差不多了。
拿出事先打印好的配方,“后厨一时半会没找到机会下手,但是我拿到了烤乳猪的酱料配方。”
何元清眼睛一亮,立即伸手抢过去。
烤乳猪想要做得好,除了火候的掌握外,最重要的就是酱料配制。
有了这个秘制配方后,鼎珍就完全可以复刻出这道招牌菜。
届时再低价售卖,就能狠狠打压天荟阁的气焰。
扫了两眼配方上的食材,确定没问题后,何元清满意地收进口袋。
葛兴安紧盯着他的动作,见状忙追问道,“配方我已经给你了,那是不是可以先付五十万......”
“什么五十万?”何元清装傻。
葛兴安急了,“你之前不是说拿到配方就给我五十万酬金吗!”
“可当时你没答应呀。”何元清微笑,“我们最终达成一致的交易是下药+配方共一百万,并不是单项五十万。”
葛兴安蹭地一下站起来,怒声质问:“你想耍赖?”
眼看他被气红了眼,何元清感觉之前被扔臭鞋的愤恨终于消散了些。
头向后仰,下巴微微抬高,一副施舍的姿态。
“虽然你没听清交易细节,但我是个有良知的好人。看在晓帅命不久矣的份上,我可以先付二十万。”
听他诅咒晓帅的病情,葛兴安气得直喘粗气。
当即想要冲上去把他头打爆,但想想盛夏的计划,只能强忍着咽下这口气。
咬牙道:“好,那等我下药成功后再来找你拿其余的八十万。”
何元清见他对尾款斤斤计较,又甘愿这般忍辱负重,心里对配方的真实性也有了底。
拿出手机刚要转账,突然想起之前宋天昊的那番推测。
随口问道:“这配方从哪来的?还有天荟阁最近突然起死回生是谁的手笔?”
葛兴安感到莫名其妙。
这个问题天荟阁从上到下压根没遮掩过,站在店门口随便一打听就知道,这还用得着问?
他张了张嘴要出声,何元清抢先打断,“别敷衍我说是盛夏。”
“......”
得嘞,首先排除正确答案。
他还能说什么?
葛兴安想了想,一本正经道:“盛家背后有高人相助,但具体是谁我也不知道。”
如此笼统的答案,何元清却很是满意。
他就说绝对不可能是盛老爷子当年还秘密培养了盛夏,只有他才是对方唯一的亲传弟子,宋天昊判断有误。
至于背后究竟是谁,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何元清心满愿足,终于松口把二十万款项转了过去。
配方到手,再次叮嘱葛兴安尽快进行下一步后,何元清迫不及待地带着配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