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说不可以让美强惨黑化噢——折桂小神仙【完结】
时间:2023-04-12 14:54:37

  “招待不周,还请陛下……”
  “见谅。”
  谢今朝顺着她的手向那竹案上的茶盏看去,茶色隐在夜色里看不清颜色,唯有漂浮其上的几瓣纯白,能解释这室内弥散而出的茉莉香。
  他只静静看着那升腾着雾气的茶水,没有要喝的意思。直至卫时谙因着拿不出更像样的东西招待而有些无措时,才将视线转回到了她的脸上。
  “为何要回来?”
  卫时谙一时哽住,左右也不知得从何处道原委,犹豫许久,终是躲开谢今朝追随着的眸光,悻悻欲搪塞而过:“陛下是怎么找到我的?”
  “不必唤我陛下,你我相称便是。”
  这怕是不合适吧。
  卫时谙没应,心下暗想时却忽闻得他再度开口:“若我不来,你也不会去寻我,是么?”
  她抬眸便见他晦暗不明的眼光,只得垂下头去深吸了一口气,踟蹰思虑下终是点了头:
  “是。”
  “我实在想不到以什么样的姿态再次出现在你的面前,也不敢再相见。”
  谢今朝没有言语,只静默着等她说完。
  “我讨厌欺骗,但我却做了我所最不耻之事。我骗了你,我与你根本不算什么萍水相逢,更不是因为我从被人抛弃的感情中幡然醒悟而肯安分下一颗心。”
  “原因仅仅是因为,我根本不是卫时谙,我不认识这个世界里的任何人,我对你是有意接近且另有所图,我想要你帮我回去。”
  卫时谙仍旧低着头,“我犹豫迟疑许久的缘由,除却那一晚同你说的之外,便是这个。我本不该与你有太多牵扯,只要看着你安稳承继江山,而后我就应回到我该回的地方。”
  “哪里还有什么以后。”
  “只是不曾想,真相往往令人哑然。”
  “好在如今都结束了。心结已了,风波已定,一切也都还来得及。”
  卫时谙顿了顿,“我去过胤都。那里变了模样,不再有我的容身之地。我辗转打听了有关新帝登极的消息,所到之处无不是崇仰赞贺之言。”
  “只要看到你过得尚好,我也就没什么挂念的了。”
  “至于剩下的,就交给时间吧。”
  她咬着唇瓣,想装作若无其事地笑一笑,可嘴角似乎如何也无法牵动,唯有一双低垂的眼眸越发涩,眼眶烫着视野也愈来愈模糊。
  身前人久久不曾言语,卫时谙忍着鼻尖的酸涩不肯抬头,却忽而闻得一句轻得再使人震颤不过的话辗转入耳:
  “不好。”
  “我过得不好。”
  她再抬起头,蓄着泪意的视线里只有谢今朝含着隐忍克制却通红的眼眸,和泛着炽色的眉尾。
  雪松香气的怀抱铺面而来,她滚烫的泪珠坠落到他的颈间,擦着衣襟消失在隐秘的深处。他埋首于她的肩颈,沾着温热湿意的长睫摩挲着肌理,泛起细细密密的颤意。
  “谙谙。”
  卫时谙攥紧了他的衣裳,颤着眼睫应他,“嗯?”
  “求求你,救救我。”
  他忘不掉。
  也走不出。
  “谢今朝。”
  “你知道吗。我曾在书上看到过一句话,它说一个人在经历了无法磨灭的刺激之后,再如何强烈的事物也会变得微不足道了。”
  “而我,我给了你希望后又亲口对你说出那些话,我怕你在历经一场巨大的欺骗之后又被这样痛苦的感情折磨,放弃了你身边所有的一切,变得冷漠。你再也不会被任何一个人伤害,但你也……再难爱上任何一个人。”
  “我不知该如何解释,说出那些话的人不是我,可它们又真真切切从我的口中说出来,再变成一把一把的尖刀,刺进你的心口。”
  “我怕你会恨我。”
  卫时谙不由从他的怀中退出身,抬手不断抹去决堤而出的眼泪,“我听闻新帝立后的消息,若说不难过,那是假话。但我转念想了想,这也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我的确不该再介入你已归于宁静的命途了。”
  “我——”
  “立何人为后?”
  谢今朝攥着卫时谙的手搁在他的心口,摁着那处隐于衣襟下的急促的跳动,不住反复确认,
  “藏在这里的人究竟是谁,你不是最清楚么?”
  “谙谙。”
  “我看到你留给我的信了。”
  作者有话说:
  重逢咯~下一章正文就完结啦~
第一百一十二章 【正文完】
  那枚放于心口的香囊, 他已不记得究竟看了多少回。
  他不是那样坚强的人,在看到青梧手上那一份, 卫时谙以命相拼存留下来的日注时, 只觉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
  溃堤的绝望能将人瞬间吞噬。
  他在一瞬间,就能够一无所有, 而痛恨一切。
  直至那枚香囊在日日衣衫的剐蹭下不慎被磨坏了边角,露出了内里像藏着纸卷的痕迹,他方才终探到这其中所暗藏的玄机。
  叠的方方正正的字条,展开赫然是她的笔迹:
  “谢今朝,见字如面。”
  “不知道你看到这些话的时候, 我会在哪里。当然, 如果你已经完成了你想要做的,那这些话其实也没有非要让你看到的必要了。”
  “我藏在了这个地方,但我想如果这枚香囊到了你的手上, 总有一日你会发现它的, 虽然不是现在。”
  “我已经隐约预感到了一些关于将来会发生的事了, 我发现或许一切没有我想象的那样简单, 但是说来话长, 那些复杂的东西, 有机会我会当面告诉你。”
  “眼下我还在照着我原本的计划不断试探着, 我所以为这世上的任何事都应当有个极限,当到了那样的一个极限, 就一定会发生未知的转变, 可能足够改写今后的所有。”
  “我做好了允许一切发生的准备, 一步一步去接近那个你我都想要得知的真相, 也想过或许在那之后是一个我们都无法预料到的惊人的事实。但我想, 如若真的到了那样一天,我愿意抛下我即将得到的一切,站在你这边。”
  “我不觉得那些所谓的苦难应当强加在你的身上,我仍然不认为它们值得被歌颂。我希望你能够一直朝着你所想的方向,还给你的母亲,还给北狄,还给你自己一个答案。”
  “这个世上本就没有永远发光的事物,就算是耀眼如日光,随着时间的流逝也会变得熟悉。不管是飞往苍穹,还是遭遇不幸,转瞬间都不会定格成为永恒,但属于你耀眼的瞬间,世上的一切都会静止,属于你的那束光,永远不会消逝。”
  “我或许成不了光,但即便是弱如萤火,我也想试一试在你的心里发一束亮。万一能将你从深渊中侥幸拉出那么一点儿,也不枉我白白走这一趟。”
  “我想要成为那样的光,照亮你一点点就好。”
  “我也希望你能够在我看不到的地方,记得这束光,哪怕忘了我也没什么。”
  “我希望你从前途经的荒芜终成坦途——”
  “我希望你圆满。”
  谢今朝,再见啦。
  我们后会有期。
  ……
  “我知道说那些话的人不是你。”
  谢今朝将人揽入怀里,力道比任何时候都紧,“那时的你,似乎不会眨眼睛。”
  “后来我再度深想,便越发能够印证这看似荒谬的结论。你那样不在乎结果,只求当下的人,又岂会因我破了一场残局,而要了结我的性命。”
  “不过,”他微微直起身,看着卫时谙还沾着泪意的眼睫,以脸颊轻轻蹭了蹭她,遂而阖眼将她抱紧,“就算杀了我也不要紧。”
  “我本多有亏欠,即便拿命相抵,也不为过。”
  “胡说什么呢。”卫时谙将头微微侧过去,露出白皙而毫无瑕疵的颈项,那上头赫然已没有了蛊痣的痕迹,“它已经不见了。”
  “或许是随着我的消失而一并消失,缘由也说不准。总归你不必再苛责自己,不必再将自己反反复复困于自刍的笼里。”
  “你足够好,也足够值得,不是吗?”
  谢今朝的下巴轻轻磕在卫时谙的肩上,埋首嗅着她颈间的香气,左右而言他:“我初来此地,辗转来到你的门前,却见一人立于院内。”
  “他转过身来,我却在他的脸上,看到了几分自己的影子。”
  “大抵同流异疆血,皮相总归有些相似,我……”
  卫时谙睁大了眼睛,“你该不会以为,我找了个长相肖似你的替身吧?”
  谢今朝不曾应声,算是一种无声的默认,惹来卫时谙不由失笑,“你究竟成天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呀?”
  “我从不认为我值得。”
  “我也从未想过你会回来。”
  “谙谙。”
  他抬起头,拂上她的脸庞,将她与自己的距离无限拉近,直至额头相抵,视线交融下生出的小心翼翼与斟酌反复中的不敢确信,令他眼尾泛滥的红久久挥之不去。
  千万种心绪交织在一处,并成最难耐且最复杂的颜色,映在久别重逢后隐忍的眸光里,紧扣人心弦。
  纤细的指节嵌入束缚着劲腰的蹀躞,将人勾得更近了些。卫时谙触碰着那蹀躞上冰凉的玉石,娓娓而道:
  “我和那个,在我身体里的人打了一架,我打赢了,所以作为赢家能够得到的报酬,就是拥有一次再回来的机会。”
  “而除此之外,我还发现了一个令我觉着分外惊奇的地方,那便是时间。在这里的三十年,算到我们那里,不过三月而已,如此我便打点好了家中的一切,告诉他们——”
  “我要出一趟远门。”
  卫时谙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谢今朝的眉眼,凑到他的耳边轻声道:
  “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缘由,猜猜看是什么?”
  “是什么?”谢今朝略偏过脸,感受着耳畔酥痒的气息,翳睫轻颤。
  趁着怔松之际,卫时谙亲了亲他的脸侧,而后歪着头笑道:
  “是我很想你。”
  晚风挟着小窗外的合欢蕊落入了室内,馥郁的芬芳在不算开阔的空间内流连。
  温热的唇瓣相抵,再度相逢之下牵缠出深埋已久的思念与眷恋,吻得克制,吻得浅尝辄止。
  如久旱逢霖,大病初愈。
  夜间,卫时谙再推开卧房的门扉时,见谢今朝着一身中衣,正襟危坐在榻边候着。见她前来,旋而迎上前来,蜷着指节:
  “谙谙,我们……”
  未等到她应答,屋内的烛灯比话音抢先了一步,全然熄了下来。
  “睡觉。”
  卫时谙抱着夏时的薄衾,在一片暗色下悄悄摸了摸滚烫的耳垂,暗自腹诽从前同榻而眠了那么多个夜晚,亲密的事也未尝不曾探索过,哪里就值得眼下这般羞赧了。
  只是如这般再度被揽在他怀中,倒令她不由想起了与他初见的洞房花烛夜,猜不透他为何那般顺着她心意陪着她说话,还在他的三言两语下闹了个红脸。
  卫时谙阖眼想着旧事,鼻息间萦绕是熟悉的冷香,听着彼此的呼吸渐平渐缓,在初夏时节微凉的夜风中入梦。
  然而夜半时分,她却被腰间不可忽视的禁锢的力道和灼热的体温惊醒,抬眸看向谢今朝,恍辨他额间覆着凉汗,气息微促,似乎已平复了许久。
  “你做噩梦了么?”
  谢今朝轻轻摇了摇头,“我许久不曾这样好眠过了。”
  入睡本是难事,夜里时常又有夙梦侵扰,沉睡复又醒,再梦便更是惹人悸累,索性便起身连灯台也不点,靠着窗棂亦或是对着奏折,枯坐整夜。
  “那为何出了这么多汗?”卫时谙掀了掀衾被,想着或是有些热,便往床里挪了挪,欲与他空出些距离,不料被谢今朝猛然攥住手腕,一寸也不许她动。
  “我离你远些吧,如今天气到了热的时候,免得出了汗着凉。”
  “不用。”谢今朝握着她腕间的力道分毫未减,看着她的眸光晦涩难懂,像是藏了某些不知名的情绪,执着且笃定,“我并不热。”
  见他抓着自己的手不放的模样,卫时谙有些好笑,睡意随之散去了些,还有心思逗一逗他:“你这般紧张,难道我夜里还能偷偷跑了不成?”
  谢今朝没说话。
  卫时谙有些诧异,愣了片刻才缓过神来,“你还真的这么以为啊?”
  谢今朝偏过脸去,对着自窗棂雕花缝隙中隐隐透出的星点光亮,定定看了许久。直至卫时谙忍不住想要再唤一唤他的时候,才方听到一声低不可闻的轻叹。
  “这样的梦,我做过许多回。”
  “梦里也如这般,令我沉溺其中甚无救药。”
  “但梦终究是梦。”
  “一旦醒来,你就会不见了。”
  故而他时常分不清真假虚实,时常沉溺于自造自设的美梦里无法自拔,时常错听错认以为她还在自己身边,时常念起往事迟迟不肯放下。
  每一个强迫自己入眠却又辗转难寐的夜,都格外难捱。
  卫时谙不忍地别开视线,复又不住向他靠近了些许。借着月色拂上他的眼尾,后至脸颊,再到唇边。
  她倾身吻上那落于唇角上方的一粒小痣,钻入谢今朝的怀中,似乎以这样的方式向他证明着自己的存在。
  “我不会离开你的。”
  “这一次,永远不会了。”
  ……
  农历五月间,青城山下历来开设庙会,有信男信女慕名而来,在青城山上的法慈寺中拜了上首菩萨,再写下心愿放入莲灯之中,按着民俗的说话,便是被菩萨显过的愿,能顺水而下一路坦途,万事顺遂。
  “我们也去瞧瞧吧,在回去之前。”
  “好,听谙谙的。”
  二人走出门去,正巧碰见自外头回来风尘仆仆的哈里克,见卫时谙自咧开嘴打了个照面,却忽而见她身后还有一鹤骨松姿的男子,不由诧异道:
  “这位是——”
  “我夫君。”
  卫时谙笑了笑,不顾对方既惊异又不由暗暗打量的目光,牵着颔首见礼的谢今朝向青城山的方向去了。
  钱塘近来多雨,未走至半道天便飘起了小雨来,簌簌落在青丝上,结成晶莹剔透的水珠,透着光亮。青城山下淌着的河名为青衣,此时景下也是楼台隐烟雨,山色空蒙。
  他们去了法慈寺中参拜高香,在福缘树系上红绳,于古刹回廊间撑伞游荡,踩过每一块铺着前尘的青砖。
  “观音座前诉心肠,或可幸得菩萨度化一二。”
  卫时谙偏过头,“观音大士都和殿下说了些什么?”
  她仍旧不习惯称呼他为陛下,每每记在心里要改口,到了嘴巴脱口而出的还是从前的“殿下”。谢今朝并不在意这些虚名,索性便随她按着从前这样唤他,倒也多些只他们二人亲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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