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跟你说,每一个糖葫芦都不简单,每一颗小芝麻都放光彩,好嘛虽然我们本次对话的重点不在于糖葫芦,但是宿主难道就不能往深处想想,我吃不到也就算了,是不是还有一个人也吃不到糖葫芦?】
谁?
卫时谙左看右看,无语道:“我方才买的都拿去给少艾青梧她们分了,还能有谁啊?不能是谢今朝吧?”
“他一个大老爷们吃什么糖葫芦串啊?”
【哎哎哎,你这怎么说话呢,人大老爷们怎么就不能吃糖串了,尚且不谈性别,宿主你就不能为了任务想想吗?】
【东边新出的一窝耗子都会打洞了宿主,新的一年你怎么就没有一点长进呢?我真是楞提后门别小棍儿,就爱自己找点罪儿,你就不能闭上你高贵的嘴巴,把这根糖葫芦送给你的惨惨吗?】
“……”
卫时谙捏着手中的糖葫芦举也不是放也不是,“合着今天这糖葫芦横竖是进不了我嘴里了是吧,你吃不着也得叫我送人去。”
“你在抛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就没有想到有那么些尴尬吗?我拿着这么一根糖葫芦给人家一个太子,人能稀罕我这么个不值钱的玩意吗?到时候再一把给我拒绝了说我没事找事,我这根糖葫芦就是塞嘴里它也没味了。”
“再者说,我搁长宁坊的时候你怎么不说,非得等我买完了回来了你才冒出来,早说我直接扛一扎回来了,这送一串算怎么个回事啊!”
【200积分你就说干不干吧。】
“干。”
【……】
【滋扭(高级转场音效)——】
【家银来任务了接任务,家银来任务了接任务——】
【成功让惨惨吃下糖葫芦,200积分;成功让惨惨吃下糖葫芦,200积分。】
卫时谙攥了攥手中的糖葫芦串,壮志凌云地朝着前院管事处走去,去寻谢今朝的身影。
没办法,统子给的实在太多了。
“娘娘,殿下下了朝回来,这会应当在寝殿中。但……”张管事顿了顿,神色有些犹豫,“太子妃娘娘现下,还是不要找殿下为好。”
“为何?”卫时谙有些疑惑,复而问道:“殿下是有什么事行不方便么?”
“倒也不是,”张管事拢了拢袖子,吞咽了一番,才为难着同卫时谙说起来:“这是东宫里头的忌讳……”
他的声线低沉,在冬日的残雪中叙述着一个公开的秘密,一个不可与人言的往事。
因着北狄覆灭与先皇后薨逝相继发生在隆冬时节,是故谢今朝自那之后,便极其厌恶冬天。
每到岁旦,他总将自己独自关在殿内,与外头的团圆喜庆隔绝开来,直至元日后方才会出殿门会客。
所以今日下朝以后,宫门内外的大红灯笼都早已高高挂起,朝臣们也都回了府上筹备新岁的宴席。
唯独谢今朝,一人乘着轿撵回了东宫,而后便阖起殿门,独自待在了紫宸殿中,至于何时能走出,怕是待到明日毕,也说不定了。
卫时谙心下犯难,瞧了瞧手中的糖葫芦,又想到了方才的任务,连声唤了系统好几遍也不见它应声,只得同张管事道了声谢,硬着头皮朝着紫宸殿走去。
今日东宫的门房管事等皆拿了假令,有了功夫各忙各事去,是故殿门前的侍从皆被谢今朝屏退了下去,并未多设防守。
谢今朝也难得未曾选新茶,而是喝起了热酒,执着杯盏站在鱼纹花窗前,静默观着窗外头的红梅点雪。
正此时,他忽闻身后传来殿门叩响之声,不由皱了眉头。
不是吩咐了云峥,不可令人前来扰他了么。
下一刻,重工制成的殿门被人从外缓缓推开了一条缝,他便如此与探入头来的卫时谙视线相撞了。
“殿下。”
他看着身着山黎豆红色宫装的姑娘朝他扬了扬手,而后小跑着到了他的身前。她的发丝之上还沾着薄雪,鼻尖也冻得有些微的发红,将手中晶莹的糖葫芦递到了他的眼前,笑眼盈盈:
“殿下,岁旦快乐。”
“我知殿下不喜人前来打扰,但这是我从长宁坊带回来的糖串,想着送与殿下尝一尝。”
卫时谙似是很怕他会开口拒绝自己,便一口气将话都给说完了:“我阿娘曾和我说,若有伤心难过之时,便吃些甜的,即便是作用不能长久,起码一时也好过些。”
“更何况,我之前许诺过的,殿下最不济还有我,也不再是只有一人了。”
“我……我就来陪着殿下啦。”
卫时谙咬着唇,已是尽力做出了诚恳真心的模样,心下仍是紧张不已,生怕他一句回绝便让自己尴尬地下不来台。
当然,下不来台这种面子工程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她的积分要没了。
并且这个系统甚至还不允许跳过剧情,一个任务无法成功完成就需要宿主持续尝试攻略,直到任务成功为止,否则将会一直卡在这方节点中,无休无止。
真是逼得人毫无办法,只能豁出去了。
谢今朝本意是要推拒了她,可谁料她偏偏误打误撞用对了方法——
他喜甜食。
许是能算得一种怪癖,自八年前的那场变故后,他便格外偏好甜食。
她所说的也的确戳中了他的心口:他喜甜食,不为什么旁的,不过是想起陈年旧事来,用满口甜味麻痹自己,压下从胸腔漫出的苦意罢了。
也不过是骗过自己,哪怕仅仅是半刻,也好过他独自一人捱着、不断消化着难以磨灭的伤痛。
只有他书案上的笔墨知道,他提笔写了多少个克字忍字;只有他窗旁的烛灯知道,他辗转难眠了多少个日夜;只有他手中的薄茧知道,他执过多少长剑,沾过多少热血。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些年是如何从挣扎无果磨炼至淡然无谓,那颗心在岁岁年年里早就被扎得千疮百孔,可如今,却在她的言语里轻易松动,甚至生出一丝涩涩的疼来。
她是在心疼自己么?
当他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的时候,那久违的异样感觉又在心中破土而出,虽而陌生,可竟又令他并不抗拒。
她是在心疼自己罢。
他看着眼前的神情期盼的姑娘,被这抹笑意晃了心神,破天荒接过了她手中的那串色泽晶亮的糖葫芦,轻咬了一口。
清甜的糖衣裹着饱满的山楂,甜中带酸,从是舌尖向口中蔓延,却令人不觉得腻味。
他暗自想道,许是这长宁坊的食点确如八珍玉食一般,才叫他肯尝上一尝。
他复而抬眸,望见眼前的姑娘眉眼弯弯,两手揪在一块,神色既有得逞后的一丝兴意,又有一份独到的惊喜。
待他复又垂下眼睫之时,心下早已全然变了意味,只闷闷想道:
对她装可怜,或许也挺不错的。
【滋扭(高级转场音效)——】
【您的200积分已到账,账户积分值总额为950。】
【宿主宿主宿主看了吗看了吗我说什么来着,凡事得出手才告有没有,你看统子那一次不是预判你预判的他的预判,最终险胜?你看统子那一次出手不是四仰八叉四平八稳四通八达,什么时候失手过?】
【听统一席话,胜上十年坟……啊胜读十年书,宿主啊,得听话!你瞅瞅这金光灿灿的950积分,多漂亮多喧腾呐!】
卫时谙:“行了我知道你很得瑟但是请你先别得瑟,能告诉为了200积分痛失糖葫芦的我下一步该说啥吗?我已经在这望眼欲穿好久了。”
【我也知道你很急但是请你先别急,我这下一句不就接踵而至了吗?】
【刚才你旁边那个姑娘,对对对就是被今儿街上那耳塞老太太说听成是你闺女的那个,就她就她,她不是说了赶明儿有个文王庙灯会吗?】
【这就是老天给你的机会啊宿主!你说说接下来应该干点啥,那指定是好说歹说给惨子他薅去灯会上走一走看一看,三个钱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的,点灯抹油包君满意!】
【介时候你多宽慰几句,你就说好哥哥收个礼吧好哥哥猜个谜吧好哥哥放个灯花吧,完事了能用的法子都用上,确保他对你有那么点意思了才算完,这事就圆满成功了。】
卫时谙顿感无语,“你这都什么馊主意,这哪是要我做任务,你这是要我的命啊!你说的这不是纯女流氓吗?要这样我和今早那街上的胖子有什么区别?”
“你成天教点好的能行吗?”
【宿主我这就是意识流上坟流各种千奇百怪流的打个比方,只要把惨子拐去了这具体还不得看宿主你的操作吗?听人劝吃饱饭,赶紧趁热打铁就完了!】
卫时谙无力闭眼,只有种她和这个系统八字不合命里犯冲终将背道而驰越走越远的预感。
【滋扭(高级转场音效)——】
【家银来任务了接任务,家银来任务了接任务——把惨子成功薅去文王庙灯会,宿主可获取积分100。】
这诡计多端的系统,不给开金手指也就算了,逮着个新手使劲虐,简直是在她的雷点上蹦迪。
可是人已经到这里了,卫时谙别无他法,唯有在任务与积分面前唯唯诺诺地——
换个雷点。
她已经不对系统哪天能不抽疯抱有希望了,只盼这能在这不断作死的任务中保住自己的脑袋,还能考虑明年清明给它烧点纸。
无奈之下,她只好揉了揉笑僵了的脸,又复而拾起崭新的笑意,眨了眨眼道:“殿下,我……还有一事相求。”
“何事?不妨说来听听。”谢今朝指尖一顿,不曾想她竟是有备而来。
“嗯……我今日去长宁坊,听闻明日文王庙办了灯会,从前我也常去的,这回……”
卫时谙方抬了抬眼,悄咪咪地瞅了瞅谢今朝的神色,才道:“我想同殿下一道去。”
“殿下可否答应我这个请求?”
要出宫?
谢今朝回避开了卫时谙热切期冀的目光,心中的抗拒不断放大。
“太子妃从前不是常去么。”
他的言下之意便是,从前去了那么多回,再去也不过还是那么一般回事,又抑或是,他并无出宫的意愿。
他厌恶人间的喜庆。
“这不是常看常新嘛,”卫时谙见他有了些推拒的意味,便飞速想着能劝服他的措辞,一时脑热间便脱口而出:
“好吧,实话告知殿下,我其实是给殿下备了惊喜。”
说出去的话如同被泼出去的水,卫时谙赶忙疯狂找补,装作无辜又无措的模样,忸怩不安道:
“若是殿下不愿去的话,那这惊喜就白费了。所以我想恳求殿下就答应这么一次,好不好嘛?”
谢今朝望着眼前姑娘般般入画的眉眼,不由鸦睫轻动,神色晦暗,指节也紧了一紧。
就在方才她说出给他备了惊喜的一瞬之间,他已经明确感知到了心中偏向于她的答案,令他无法心悸到掌控。
不过才相处数月而已,怎会因她的几分主动与示好就丢兵卸甲。
更何况,她于自己,不过是出于怜悯,不是动心,更不敢谈所谓喜欢。
可行动往往先于思考一步。
“好。”
他说出了心中所想,却在畅意与懊恼的无限交中,逐渐结合成了一个矛盾的自我。
他究竟是怎么了?
作者有话说:
已经修改好啦!嘿嘿!谢小子开始在女鹅的攻略下率先动心了!!芜湖!
第三十五章 【二合一】
【滋扭(高级转场音效)——】
【您的100积分已到账, 账户积分值总额为1050。】
【行了宿主,玩去吧。】
“……”
卫时谙已顾不得和系统斗嘴, 只震惊着自己明明已做好了会被回绝的准备, 可谢今朝居然真的答应了自己。
仔细想来,这段时日不论遇上什么任务,都进行地甚是顺利, 没遇上过什么磕跘,是故连同积分也累积到了不小的数额。
他的确是对她做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
可进展地太过顺遂,倒反而让她不好意思起来。
谢今朝的脾性本就淡然,平常的脸上又总是挂着稀松平常的笑意,似乎见谁都是如此, 极少能见到他的脸上出现有愠怒或什么旁的表情。他也总是持着不紧不慢的模样, 笑得和煦,可笑意却不及眼底。
就如同冬日的松山上留下的涑涑清泉,在日光的映照之下, 远远望着便不觉令人觉得容易亲近, 可当用手触及之时, 便是一片刺骨的寒凉。
他不拒绝她, 许是因为他们相处数月, 仍不过是陌生之人。对着她这样一个外来之客, 本就不善言辞的他, 也自然不愿率先打破那层表面关系,去驳了她的面子。
想到这里, 卫时谙觉得有些泄气, 更有些内疚。
她的要求有些太多了。
而这样一来, 他们两方的关系便会本末倒置。
不是她为了去救赎他而主动闯进他的内心世界里, 做个萤虫一般有一份光发一份热;而是他为了迁就她, 压下了自己的心绪,去陪她做她想做的事,即便他的本来的意愿是回绝。
谢今朝端详着小太子妃的眉眼,见她本在听闻自己肯定的答复之后,面上明媚的便更深了几分,可不过须臾,她又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眼睫复又低垂下去,久未做声。
“太子妃,怎么了?”
卫时谙方才回过神思,却不敢再对上谢今朝的目光,犹豫良久,才低声问道:
“殿下此前的惯例是不出殿门的,可如今我心血来潮,一时起意便来邀殿下出宫逛灯会,确是……有些唐突。”
她抿着唇,抬眸对上了谢今朝的视线,见他神色并无异样,方才开口:
“殿下如若并不想去的话,其实不用答应我的。以后……以后若是还有机会,殿下有兴致再去也可以。”
谢今朝看了一眼手中还泛着光泽的糖串,了然一笑道:
“太子妃不必多想,孤并非有姑息之意。”
卫时谙下意识睁大了眸子,直愣愣地瞧着他,却见他唇角噙着笑,一双含情目眸凝视着她,眼底泛出清亮的柔意。
他朝她示了一番手中执着的糖葫芦,温声道:“太子妃为孤备的惊喜,孤甚为期待。”
这番话如同星火燎原,又如同化雪成河一般,丝丝密密钻进了卫时谙的心里,将她被否定的念想又复燃了起来。
想起那方她随口一说的惊喜,她的心尖突突跳动,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对于怎么圆这个所谓惊喜,还没有一丝想法。
她慌忙道了声谢,想着赶紧回殿中想想可有什么好点子,却不料在转身欲出殿门之时,被谢今朝开口唤住:
“太子妃。”
她顿下步伐,回眸向他看来。
他仍旧站在窗台前,一身绛纱与瓦松绿合色夔龙纹云锦常服,与外面枝头挂雪的红梅相映衬,姿如云鹤,翩然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