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说不可以让美强惨黑化噢——折桂小神仙【完结】
时间:2023-04-12 14:54:37

  仍有三两残存的理智在拉扯着他,告诉他那是他与娜尔罕的亲生儿子,自己这个做父皇的如何能与儿子反目成仇动气,更何况二人本身就算不得多么亲近的一对父子。
  从来便是君是君,臣是臣。
  没有父与子。
  可又有另一个声音将这些正义之道通通屏退了回去,他只知道自己如今这般境况,只怕是时日无多,他只想要他想要的,有什么错?
  他是帝王,是一国之君,更是万生之主,又何必要去顾虑那么多?
  难道做了帝王这么些年,不是这儿不得已,便是那儿又动不得,临到终了却是连一个女人都不能遂心意得到,真是天大的笑话!
  他已然不知对努尔古丽的心思到底是源于对娜尔罕的追忆,还是仅仅心中的占有欲在作祟,亦或是他真对其有了几分的真情实意。
  不论哪一种都令他无法放手,亦不能妥协。
  那谢今朝呢?
  他昨夜为何会与努尔古丽在一处,春宵一刻好不风流?他这个做父君的难道此前的意思还表达的不够明显吗?
  以他承袭了他这样缜密的心思头脑,难道从中会不出几分言中之意?
  还是说,他明知如此,却偏偏要从他身边将努尔古丽夺走,想要让这个本就时日不多的皇帝早些退位让贤,故意设了此局意在请君入瓮?
  各般猜测都在脑中过了一遍,建元帝撑着榻边的手渐松了些,复而也不急着再去看望努尔古丽,而是又躺回了床榻上,独自按压着颞颥,好半刻才平定了些心绪。
  若是有筹谋在先,那以他的心性或许早在知晓他意属之时便做好了打算,偏偏选得这样一个好时候将计划落得个水到渠成,只要宫外人尽皆知,不怕自己不赐婚。
  当初在努尔古丽未曾入中原时,他亦不是未曾给过他选择的机会。那时他还义正言辞同自己谈些实为荒谬的夫妻之道,告诉他只要卫渊的女儿一人做他的妻室。
  如今是又怎得变了心思呢?
  他那时将机会递到他的面前,也说了不论娶何人,结果都是一样的,可他偏偏要与他对着来,有什么办法?
  现下他收回了机缘,他却用这种方式想要追悔,哪里就能那样如愿得逞了啊。
  想拿言语做要挟命他赐婚,这不过是些他少时就见惯也玩腻了的手段。他从不惧任何风言风语,若有违抗君令,那便神挡杀神,佛挡弑佛。
  爱嚼口舌之人定然多事,他有一万种方法能让这些人消失得干干净净。
  届时朝儿又有什么理由来驳自己呢?
  “李旭昌。”
  “奴才在!”李旭昌在殿门外等得心焦气躁,听得殿内一声传唤就像是心里的一颗石头落了地,真真比得了赏赐奖银还要高兴。
  他风风火火进了殿中,提起建元帝的金靴,跪在榻边小心翼翼道:“陛下可是去琼英阁?”
  “不去了。”
  建元帝以手背遮盖着眼眸,言语疲惫:“传朕旨意,召太子今日午时前去清虚殿用膳。”
  “你去唤人来,朕要更衣。”
  既然他想要令他着急,他便偏生按兵不动,只看他几时能沉不住气,自觉前来御前请罪。古往今来父夺子妻之时做的不算少,总归他不诩为仁义之人,那又何必畏惧这三纲五常?
  如今因着头疾频频发作,接连好些时日的奏折皆交给了太子,自己只需清醒时点着御笔随意看看便八九不离十,要批驳的甚少。
  论能力,他或许的确也能担君王之责之任,本想此次皆生辰便给个赏赐封太子监国,省得他日日辛劳,而外头的那些地方朝臣却不知手中接到的回音出自谁人手笔。
  只惜谁人要他作茧自缚,偏偏催生诸多事端,也让他看到了还有那么多险恶之处,也就没了下旨的必要。
  宫中虽说瞒得紧,但奈何伺候的人多,口舌是最堵不住的东西,只怕不想也能得知自然有人会知晓坐龙庭之人如今是何光景。
  若是封了太子监国,天下哪里还有人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啊。
  “陛下,皇后娘娘求见,已在殿外候着了。”
第八十五章
  “传进殿来。”
  平日里夫妻之情不甚笃, 自那夜过后便再也未曾见过面,也不知当下找来御前所谓何事。
  哦, 倒是忘了。
  建元帝提这靴筒的双手一顿, 才恍然想起当是前来请罪的。这事是他当日嘱咐她去办,虽说左右怪不得她,但以她的性子自然多有惶恐, 生怕惹得自己不快。
  不过,当真如此吗?
  他眼眸微眯,望着榻前小桌上盛着的早茶,半明半雾,还冒着腾腾热气, 不知是否饮下便能拂散心中的郁气。
  还未等他多有思虑, 罗元霜便慌忙踏进殿中,见建元帝神色自若清醒又是一怔,顿了顿便慌不择路跪在他身前, 面色煞白。
  “妾身……妾身知罪, 求陛下降罪。”
  言罢, 不顾凤冠之重便是叩首求恕, 以示足了敬畏之心与来时诚意。
  “皇后这般倒是令朕有些无所适从啊。”建元帝屏退近侍前来搀扶的手, 从踏上起身整了整束腰, 挑眉道:
  “你说说, 究竟是何罪之有,要如此慌忙请朕降罪。”
  罗元霜抬眸探了一眼建元帝的颜色, 见其并未有不善之意, 方才咬着唇瓣斟酌开口:“妾身不敢欺瞒陛下, 如今后宫流言四起, 想来陛下当已知晓……昨夜之事。”
  未等建元帝发话, 她便一并将罪责往自己的身前揽,蹙着眉道:“此事是陛下所托,妾身本意不愿让此事来得太过突然,便留心放出些风声,待众人有了准备便择太子生辰后某日良辰,将大都王嫡亲公主迎入宫中,可不曾想、不曾想竟发生此事。”
  “是妾身愚钝,妾身弄巧成拙,早便该将公主一事尘埃落定,就不会有这般横生枝节之事惹陛下心烦,是妾身疏忽,求陛下降罪于妾身!”
  “好了。”
  建元帝并未有过多情绪,只是挥了挥手,随口饮下备好的雨前龙井,淡声道:“你不必为朝儿顶罪,他做了荒唐事,又何必要你来埋这一单。你有无心之疏忽,他难道不是此事之始作俑者吗?”
  “可妾身心下实在安心不下。”泪珠恰到好处滑落于颊边,伴着泪眼婆娑,纵是无情也动人。
  “妾身自知春归人老,侍奉陛下实为比不得宫中妹妹们温柔体贴,唯独想来能为陛下做些欢心之事,也办得欠妥不得人心,妾身无颜……无颜再面陛下。”
  以己说情总能令人有几分动容之色,建元帝倚在案边打量着罗元霜的姿容,半晌才轻轻一叹。
  若说所谓人老珠黄,事态倒也不曾有那般严重。岁月还算优待她,在她曾经的如玉娇颜上不忍心刻画太多瘢痕,令她明明已是徐娘半老之身,姿色体态在后宫仍旧当属上乘。
  也难怪当年为贵妃时,能有宠冠六宫的名号。
  思及此,建元帝不由倏尔便想起了落入万骨枯的娜尔罕。若是当年他没有那样负她,是否如今在后位上陪着他的人就会是她了。
  他也不必再睹物思人,饱受相思之苦。
  可不论他与娜尔罕也好,还是与面前的罗元霜也好,即便姿容丰彩不减当年,到底还是落得个红颜未老恩先断的下场罢了。
  “好了,你处理六宫之事尚且劳累,朕怎忍心再去苛责你。”建元帝的言语也放柔了些,“至于努尔古丽,朕会自行解决,朝儿那头也亦如是。”
  “不说这些,近来朕甚少过问弋儿,对他多有亏欠,身子都尚安好吧?”
  上钩了。
  看来今日这几滴眼泪滴滴落到了实处,还算没有白流。
  罗元霜面上有一瞬的讶异,似是并未料到建元帝会问起这些,忙拂去了泪珠道:“回陛下,弋儿一切都好,劳陛下挂心。”
  “这是什么话。弋儿也是朕的亲子,朕这个当父皇的岂有不闻不问之理。”建元帝拊了拊掌,转了话音,“朕近日打算,给弋儿谋个一官半职先行历练,当然还需在朝臣门下,不若年轻不经事,行事多莽撞,恐有冲撞暗害之事。”
  “还是须得有老前辈教引。”
  想要提拔谢凌弋并非因罗元霜陈情而一时冲动,而是建元帝的早有预谋。大操大办太子生辰的目的之一,便是看看朝臣们如今中意的君主究竟是何人。
  但很显然,不少肱骨之臣都纷纷有意向东宫门下靠拢,这是最令他忌惮之事。立下储君自然少不了朝中人几多奔走,这一点他当年也明白。
  但再如何礼贤敬明,也不能越了他这个皇帝的头上去。故而也是时候给弋儿添一些砝码,次子也是儿子,总不能厚此薄彼,届时兄弟反目成仇,可不能怪到他这个父皇身上来。
  让他们两相牵制,也伺机让朝臣辨不清皇帝最终的意思,更能让二人今后的靶心转移到兄弟相争上,他也能安安稳稳再坐上好些时日。
  至于太子之位,曾经为了弥补而必为朝儿而留,但如今分权与谢凌弋,他这个弟弟会不会动什么别样的心思,那就不得而知了。
  哪有那么容易便能坐上龙椅的呢。
  经受些许考验,不也很不错么?
  “陛下,这如何使得?”罗元霜掩住心底涌上的窃喜,面色却登时惶恐不安道:“朝儿是兄长,亦是储君,还尚且没有职衔,弋儿只是王爷,如何能越俎代庖!”
  “这岂不是对兄长不尊而有失礼道?”
  “哦?这么说,你是在对朕的决策不满么?”建元帝撑着脸,“还是说你认为以弋儿的才能,难堪大任?”
  “妾身不敢。”
  “那便是了。朝儿我自会同他说明,朕并非不将他这些天来的操劳放在眼里,只是眼下将监国一职予他,不合适。”
  言罢,建元帝松了松腿站起身,“至于弋儿,虽说朕封为亲王,但承母命仍旧算是朕的嫡子,何必妄自菲薄。”
  “朕还要去看看折子,你便回宫去吧。”
  “是。”罗元霜依言起身,向建元帝行了一礼欲退下后,又忽而想起一事,唤住他道:
  “妾身命人日日熬制的滋补汤,陛下可有用了?”
  建元帝未曾立时应答,只是回过身定定看向罗元霜的双眸,眼中划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又难以捕捉的深晦。
  “当然。”
  ————
  晨间起时本便不早了,建元帝理了昨日堆积的折子,又吩咐明日若无事便复早朝,这么一待便到了午时。
  谢今朝不过歇息了两个时辰不到,但或许因多种因素加成,并未令他有半分倦意,仍旧整顿好衣衫,想了一想还是着常服入了内宫。
  他还有恶战要打,没有疲惫的空隙。
  坐在驶向清虚殿的轿撵中,他忽觉有一分可笑。
  寻常人家的父子大抵不会如此,唯有宫中这般,御前这般——父子不算父子,君臣不算君臣的妖魔样。
  等着自己的应是一场诘问,也是一场惹人发笑的博弈。不曾想有一日身为父亲的他要以抢一个女人的理由与他温疏变反目。
  或许是真病糊涂了吧,在任何人看来也觉得是谬论的事情,父皇一人做得一腔孤勇,又乐在其中。
  寻来一个肖似母后的替身,做自己的枕边,究竟对得起谁,还是只为安慰那一丝可怜的想念。母后若是泉下有灵,不会认为父皇有半分可怜,她只会以为她恶心。
  他疯了。
  他一面这般唾弃,一面不免想起卫时谙昨夜说起的一句好聚好散,险些便将他的理智全然冲破。
  他那时同样在一瞬间想了很多,在想若他不压抑着心里的暗,即便她要逃离,他也能不择手段将她抢回身边,不会再令她离开自己半分。
  但他不能这样做。
  谙谙需要的不是捆绑,不是束缚,她不会高兴,而会怨恨自己不允她自由,更学不会尊重,她与他更没有以后。
  真若到了那样一日,他该怎么办,他能怎么办?
  他不敢想,兴许他会做得比父皇还疯。
  轿撵如是搁在清虚殿前,谢今朝踏着长阶一步步走上前,在还未进门时便见里面那一道正红身影。
  没有预想之中的杯盏砸来,谢今朝不由暗中捻了捻指骨,看来父皇今日的心绪竟久违得能得以冷静,实属难得。
  “来了?”
  建元帝独自斟着茶水,却并未有要给谢今朝也倒上一盏的意图,慢悠悠道:“朕以为你惧了,不敢前来呢。”
  “儿臣惶恐。”
  谢今朝顺势跪于殿中,参拜谢罪:“昨夜儿臣不胜酒力,但依稀记得并未与公主发生肌肤之亲,还请父皇明鉴。”
  “只是有心之人传言,便以为儿臣已于昨夜宠幸公主,在外议论纷纷,儿臣想来,只怕是背后有人欲对儿臣与父皇不利。”
  听闻并未有肌肤之亲时,建元帝眉宇骤然一松,装作不甚在意却又将信将疑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谢今朝自然将他这一神态尽收眼底,眉眼温顺道:“儿臣岂敢忤逆父皇,所言句句属实,无半句虚言。”
  “昨夜在谭麟阁中亦有不乏烈酒的漠北王使在内,他亦可为儿臣作证。只是儿臣与公主醉宿一处为实,污了公主清誉,是儿臣疏忽大意,求父皇恕罪。”
  “何惧流言?清者自清。”
  “这便不是你该去管顾的事了。”
  建元帝舒然一笑,拂了拂掌道:“起来吧。来人,布膳。”
  不等谢今朝落座,他便接着问道:“你所说的……有人欲对你与朕不利,是又从中看出什么来了?”
  “不瞒父皇所言,儿臣猜测是漠北有心而为。”谢今朝握着拳,毫不避讳看向建元帝混浊的目光,“不知父皇可有查看儿臣放于御书台上的奏折,其中首封便是贺兰将军从北疆传来的暗信,说是北疆与漠北十三州交界处进来有私兵行运,恐生异动。”
  “朕知晓。”建元帝正色,“对此你有何看法?”
  “儿臣不知漠北在后又有何新动作,不过从前与漠北签订盟约,边疆侵犯作乱之事也不在少,如今即便将公主送于大胤,也阻挡不了大都王部下的动作。”
  “而儿臣于北疆驻守八年,跟随贺兰将军历练酒量,即便称不得一句千杯不醉,至少也不至是浅酌两盏便不胜其力。”
  “而大漠的酒不比中原柔和,公主酒力不善便罢,王使总不至于被儿臣强硬灌下几樽便也缴械,故而儿臣当即以为,是酒水有问题。”
  谢今朝沉下眉眼,复道:“儿臣猜测,是漠北有心生事,而王使接到暗信,欲将公主与儿臣按在一处,再放出风声,这样公主一旦成东宫女眷,儿臣便得护她周全,也要保及自身名节。”
  “她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这个身份既要让儿臣遵盟约相护,必要时至少不必令她为任何事陪葬,也要让父皇对儿臣多加猜忌,这般如此,才令漠北有可乘之机。”
  “是吗。”
  若当真如此,漠北又在动什么鬼心思……难道他们忘了当年大辽是如何许诺的吗?小争小抢掩人耳目也罢,还妄图暗中集结对大胤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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