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两眼,没等他说话,旁边传来一道凉凉的声音, 虽然是稚嫩的小女孩的音色,但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和冷静。
灰原哀用一根手指点在地图的某个道路分叉口上:“我们在这里就走错了吧。”
“啊,这不是走过了整整两个山头嘛!”
在旁边同样观察着地图的圆谷光彦看着灰原哀指出的地方, 惊道。
在车内五个小孩不约而同的谴责般的凝视下, 阿笠博士心虚地转过眼:“这不是因为你们来这里的路上一直在说鬼故事,虽然我年纪大了, 但也会害怕的嘛。”
圆谷光彦眯着眼睛看他:“我妈妈说推卸责任是大人的通病。”
“好啦好啦。”阿笠博士征求意见一般, 讨好地拍了拍少年侦探团的几个人的肩膀。
“我看不如我们现在这里躲躲雨, 等雨小了一点再走, 雨大了看路看不清楚也容易出交通事故。”
“大家, ”靠在窗边的步美突然出声道,“你们看这栋城堡,会不会就是我们来的路上提到的那座闹鬼的古堡?”
元太和光彦闻言,齐齐向窗外望去。
隔着雨幕,昏暗云层投下的光亮,足以让人看清这栋城堡古旧的外墙,稀少又狭小的窗户,以及高高竖起的阁楼塔尖。
长野县的信号不好,但灰原哀的手机经过了阿笠博士的特殊加工,接收信号的能力比普通手机要更强一些。
听步美这么说,她顺手上网搜了一下。
“是这里。”女孩拿起手机的搜索结果和眼前的古堡对比片刻,下结论道。
“我说,我们要不要去敲门,借宿一晚?”步美兴奋地说道。
小岛元太也很赞成地说道:“这可是网上有名的鬼屋G,据说五年前在这里发生了一起杀人案,结果却在阁楼发现了很多很多具机关人偶,画面非常诡异呢。”
但光彦有点犹豫:“可是,我们也不知道主人在不在吧。”
“敲门就好了,”步美指着城堡唯一一扇隐隐约约闪烁着白色灯光的房间说道.
“你看,房间里有光,应该有人在的。”
“我想,城堡里应该也有借宿者。”柯南若有所思地说道。
“你们看,城堡门口的那辆车,虽然下着雨,但车的底盘下面有一小块地是干燥的,这应该说明这车在下雨前就停放在这里了。”
“新闻中说这一家的人放弃了对古堡的继承权,全部移居国外了,所以这栋城堡现在是废弃状态,亮着的灯,应该是和我们一样的人在里面避雨吧。”
听了柯南的话,光彦这么推测道。
得知在古堡中已经有人之后,步美和元太更加兴奋起来,虽然不是完全不害怕,但小
孩子好奇心重的天性还是占了上风。
连同光彦一起,三个小学生用渴望的眼睛一起看向阿笠博士。
“......我知道了,好吧。”
在阿笠博士的妥协下,三个真正的小孩子和两个过分成熟的小孩一起下了车。
几人在雨中紧跑几步,来到大门口。
柯南敲了几下门,却发现城堡看似厚重又牢固的木门居然一触即开,向内划开的同时,发出一阵令人不适的“吱呀”声。
几个小孩子好奇地往里面看了一眼,然后鱼贯而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尘土味道,大厅中的所有吊灯都灰蒙蒙地布满灰尘,有几个水晶吊灯的部件掉在地上,保持着摔碎那一瞬间的样子。
这里好像已经被荒废了很久一样,看出丝毫有人居住的痕迹。
“工藤。”
趁着几个小孩四处张望的同时,灰原哀低声喊道,示意柯南看向自己视线的位置。
那里有几道新鲜的划痕,还没有被灰尘覆盖住,像是剐蹭的痕迹,又像是拖拽导致的条纹。但非常干燥,没有水痕。
刮痕的旁边躺着一个碎裂的花瓶。
灰原哀并没有仔细看这个花瓶,但看到花瓶碎裂痕迹的那一刻,柯南的眼中闪过一丝警觉。
小学生外表的高中生侦探绕着那个花瓶看了两圈,又在一个光线比较好的角度蹲下来,细细观察,发现上面似乎有一丝不明的黑色痕迹。
黑色痕迹只很细微的地方,比如瓷器断裂最尖锐的地方,花瓶的其他大的碎片都很干净,甚至干净地没有灰尘,与其他地上的东西格格不入。
就像是近期被人特意清理过一样。
小侦探凑近了看看,又仔细嗅了嗅,终于还是闻见了一丝微不可查的――
血的腥味。
柯南猛然回身,却发现不远处只有阿笠博士一个人在好奇地打量那些残破的古董家具,三个小孩子和灰原哀都不知所踪。
“灰原他们人呢?”柯南问道。
“拉着小哀上楼去找另一个在这里借宿的人了。”阿笠博士答道。
“不好,得赶紧找到他们。”
看到柯南急着往楼上跑,阿笠博士满脸写着糊涂,一边呼哧带喘地追着小侦探,一边问道:“为什么,发生什么了?”
严肃又带着些焦急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如果不是我多心,这个城堡里很有可能隐藏着一个杀人凶手,还有被杀害的人的遗体。”
阿笠博士正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刚想再问更多,却听见熟悉的声音发出的尖叫:“啊――”
步美!
柯南皱紧眉头,加速冲上最后几级台阶。
让他松了一口气的是,刚左右环顾片刻就看到了步美元太四人互相抱着,缩成一团。
位于中心的正是灰原哀,她的表情非常冷静,正看向天花板,若有所思。
“怎么了?你们没事吧?”阿笠博士问道。
他刚刚费力地爬上来,许久不锻炼的身体和有些超标的体重让他喘得厉害。
“没事,”灰原哀轻声答道,“不过,刚才灯突然被打开然后紧接着就熄灭,好像吓到吉田了。”
吉田步美抓紧了灰原哀的一角,点了点头。
小岛元太补充道:“而且,我们还听见了,楼上有人在爬行的声音。”
阿笠博士愣了愣,声音有点发颤:“爬、爬行?”
光彦点了点头:“是衣服摩擦地板的声音。”
“……”
柯南和灰原哀对视一眼,安慰几个小孩道:“你听见的,也可能是一个人被拖拽的声音。我刚才在一楼看到了一个被敲碎的花瓶,上面带
血,我怀疑这里可能发生过伤害事件。”
柯南说的伤害事件,十有八九都是杀人事件,只是一年级小学生都能摸透的规律了。
几个小孩子惊叫一声,又瞬间缩在一起。
灰原哀:……
你这是安慰吗?
她刚想说点什么真正的安慰的话来安抚几个小孩,却突然听到几层之上,骤然间传来一声尖利的惨叫。
“啊――”
这个声音,他们所有人都没听到过。
是陌生人的声音。
“你们几个,呆在原地。”柯南说道,自己迅速冲上了通往顶楼的楼梯。
“但柯南自己去不安全。”步美说。
“对啊,我们可是少年侦探团,这种事情怎么能不出动――”
说着,元太、步美和光彦一起跑上楼,紧追着柯南的脚步。
“……”
灰原哀叹了一口气,觉得柯南就多余说那句话。拽着面带苦恼的阿笠博士,她也一起追着三个小孩子和柯南上了楼梯。
一行人的脚步最终止于阁楼面前。
惊异的目光停在阁楼的门前。
阁楼的门是打开的,门前倒着两个人,像是一个人拖拽着另一个人的姿势,不过现在已经双双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柯南飞快地跑上前去,查看两人的呼吸。
被拖拽的那个人呼吸微弱,后脑勺有一处破损的伤口,前面的那个人都是呼吸正常,只像是昏厥。
小侦探刚想转头叫阿笠博士拨打报警电话,却看到身后的所有人都看向正前方,瞳孔紧缩,脸上的惊骇之色相差无几。
步美和光彦已经吓得叫了起来,小岛元太更是眼神直愣愣地,向后想跌坐在地上。
柯南惊疑不定地回头,透过阁楼的门,小侦探发现在阁楼的里面还坐着一个人。
她的身体仅用一块白布盖着,头发是银白色的,散乱地披散在肩颈周围,一直垂到腰腹的位置。
一双无机质的眼睛枯井无波,直勾勾地看向他们的方向。在昏暗狭小,密不透光的阁楼中闪烁着青绿色的幽幽光泽,像是黑暗中的两点寒芒。
“有,有鬼啊――”
小岛元太叫着,屁股和双手往后挪了几步,脸上仅是恐惧。
已经看清女子面容的柯南却脱口而出一个名字:“贝尔摩德?”
说完之后,他却觉得不对,那张惨白的面孔确实有几分神似那个女人,但是……
“――琴酒?!”
灰原哀惊骇中带着几分恐惧的颤抖,在柯南说出“贝尔摩德”的同时小声叫道。
?
意识到不对,两个人迅速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相似的警惕与疑惑。
她是谁?
第90章 长野县重逢 02
沙罗在一片黑暗中张开眼, 不太熟练地转动着眼球,面无表情地看向那一块尘土飞扬的天花板。
这里很暗,没有一丝光线, 但咒灵视力的好坏并不受光线条件的影响, 一眼就能看清这座狭小阁楼的全貌。
她思索片刻, 缓缓地坐起来,发现自己的大脑中一片空白。
只有低哑的嗡鸣声在脑子里持久地盘旋回荡。
咒灵用力敲了敲自己的头盖骨, 试图让记忆像是自动贩卖机的饮料一样随着震动掉下来。
并没有成功。
算了,咒灵模糊地想到, 正准备安详地再次躺下,却听到地板下方传来了小女孩的声音。
糟糕, 浑身赤/裸的大叔被看见的话,一定会被当成变态抓进去的。
虽然暂时没有搞清楚这个想法是从哪里来的,但这并不妨碍沙罗迅速从地上扯过一块用作防尘的白布, 遮掩住自己的身体。
阁楼的门打开后,站着的却并不是什么小女孩,而是一个面容凶恶的男人, 他还拖着另一个不省人事的人。
沙罗和他打了一个照面。
人类, 咒灵想到。
她确实很饿……要不吃了?但总感觉这个想法产生的同时, 有一阵莫名其妙的恐惧盘旋在自己心中。
在纠结之下,咒灵对上男人那双骤然间睁大的眼睛, 她看着那双眼珠咽了咽口水,自诩友善地牵动肌肉, 扯出一抹“微笑”。
四目相对, 男人原因不明地骤然发出一声惨叫, 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沙罗:……
这是碰瓷吗?她呆呆地想到。
人类社会对咒灵真是不友好。
……
“你是谁?”元太问道。
“......不知道。
光彦问道:“大姐姐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不知道。”
“那姐姐你还记得自己之前住在哪里吗?”
“不知道。”
面对几个小孩子提出的问题, 沙罗一问三不知, 耐心地和他们重复着答案固定的问答游戏。
步美好奇地看着沙罗呆滞的面容和空洞的眼神,还想再问下去,却听到灰原哀的声音在一边响起。
“好了你们几个,往旁边一点,让我给她简单检查一下身体。”
“啊,小哀你回来啦,那两个叔叔还好吗?”
步美高兴地给灰原哀让出一块地方,使茶色头发的女孩能够看清沙罗的身体状况,问道。
接着步美的话,光彦也问道:“那个被花瓶击中头部的人还活着吗?”
灰原哀无奈地看着这一群过分早熟的小孩子:“活着呢,阿笠博士已经叫了警察和救护车,你们不用担心。”
茶色头发的小女孩又看向阁楼中凭空冒出来的女人,心中多了一分谨慎。
在此,之前她从没有见过这个银发女人,但她的长相简直就是琴酒和贝尔摩德的结合体,在他们把阁楼昏黄的顶灯打开之后,这份相似程度不减反增。
柯南一瞬间以为她也是组织成员,转头看向灰原哀确定,却看到灰原哀的眼底也是一片茫然。
她不认得这个人。
尽管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女孩表现得非常无害,这种几乎不可能出现的巧合,还是让身为前组织成员的灰原哀提起了十分的警惕。
仔细打量神秘的银发女孩一番,灰原哀皱起眉头:“你的肩膀脱臼了,是他们伤了你吗?”
沙罗的眼球动了,迟缓地想了想,过了大概一分钟,她才缓缓摇头。
好像是被骤然间打开的门撞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处才传来现在这种奇怪的感觉。
虽然是那个现在被绑起来的男人开的门,不过毕竟是门撞得,这应该算是被门伤到吧。她模糊地想到,思维像是锈在一起的齿轮一样,难以转动。
皱了皱,灰原哀把一只小手搭在银发女孩的肩膀上,轻轻摸了摸,没有用力。
“我帮你接上,会有一点痛,你忍一下。”
那双狭长的青绿色眼睛动了动,灰原哀听到神秘的女孩第一次说出“不知道”以外的第二句话。
“没关系,我自己来。”
说着,她把自己冰凉的手覆在灰原哀的手上,完全没有在意茶发女孩迅速抽离的防备动作。沙罗抓住自己的大臂,轻轻一提,原本微微扭曲的肩膀瞬间恢复了原位。
没有发出痛苦的□□,甚至连抽泣声都没有过,只有“咔哒”一声。
就像是拼接积木一样轻松自如。
?
灰原哀愣住了。
在一边看着的步美闻声瑟缩一下,眼中已经闪烁出了泪花。很能共情又想象力丰富的小女孩紧张地问道:“姐姐,你不疼吗?”
“……”
不疼吗?
似曾相识的感觉告诉咒灵,好像有谁也问过这句话。
沙罗茫然地摇了摇头。
自从在这里醒来以后,她就失去了自己的记忆。偶尔能想起来的碎片都模糊不清,只有一些零散的词语和看不清长相的面孔时隐时现。
肢体也隐隐有一种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但周围流进身体的黑气能让她稍微感到了一些力量,四肢也不像原来充斥着棉花那样的软弱。
身体情况在转好,但思考依旧费力。
沙罗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就像是在试图修好信号感知不灵敏,只一个劲发出白噪声的收音机。
想不出来,是谁说过来着?
咒灵放弃了,答非所问地回答道:“这具身体的质量不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