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魂灯灭是何意，禹司凤岂能不知？无非就是他心中的人再也回不来了，聚魂灯燃了六年，他就期待了六年，如今聚魂灯灭，也就意味着世间寻不到褚慕瑶一丝灵识了。
第29章 又见惋兮，神似故人。
新一年的簪花大会即将开始，禹司凤又一次的来到少阳城，此时，他满心想的都是那一年意气风发的褚三姑娘。
身旁年纪尚轻的弟子低声道：“师父，您看褚家姑娘挽着的少女像不像你画中的娘子？”
离泽宫也有了门禁，弟子不得进入宫主的寝殿。禹司凤眼下来不及想该如何法他，目光早已顺着弟子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一袭紫色纱裙的妙龄少女站在少阳派这边，腰间别着一把周身呈银白色的笛子。因为离得太远，禹司凤看不清她的五官，只觉得这个人无论是从气质还是从仪态上来看，都像极了他念了六年的娘子。
禹司凤足底一跃，落在惋兮身前。
的确，惋兮与本尊比简直是比褚慕瑶还要美上三分，也比已故的慕瑶还要有姿色。
禹司凤忽然觉得，不是所有人都像她。自己的瑶瑶又如何寻找别人做替身呢？
惋兮望着他，禹司凤心下一颤，慌乱之中抓住了惋兮的手，颤颤巍巍的道：“……敢问姑娘所唤何名？”
惋兮淡淡一笑，开口道：“小女名叫惋兮。”
少女笑的灿烂，简直是和他已故的娘子一模一样。禹司凤缓缓松开手，连眼中的期待都消失了。
“公子。若不嫌弃的话我们交个朋友吧！有缘嘛，这不是。”
惋兮见了他心中就有说不完的话，也不顾禹司凤是如何神色看她的。
“公子为何不报上自己名字？我叫惋……”
禹司凤浅浅一笑，道：“我叫禹司凤。”
记忆中，惋兮和褚慕瑶的样貌重合，那一年她也是这样说的，只是他的瑶瑶远比惋兮还能说。
璇玑持剑在手，隔开了惋兮和司凤。面露凶色道：“你既与慕瑶和离，又为何跑来少阳寻人？这一次，我只想护好小妹，你与惋兮没有任何关系，你也不要来扰乱她。我们少阳真是瞎了眼才会把小妹嫁给你，才会以为你是正人君子，没想到你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惋兮跑来隔开璇玑与司凤，挡在禹司凤身前，开口道：“相识就是缘分，璇玑，你把剑放下。我们有话好说。”
璇玑冷哼一声，道：“她，你别再招惹。”
禹司凤眼底浅笑，温声道：“我能唤你瑶瑶吗？”
他这句话，带着七分的小心翼翼，三分的试探。然，他还是低估了褚慕瑶爱他的心。
惋兮莞尔道：“可以啊，我在家里阿娘就是唤我瑶瑶的。说我像什么光瑶星？我哪里像了，我只不过就是普普通通的人罢了。”
禹司凤就这样听她说着，仿佛回到了少阳城初见那一日。
司凤道：“瑶瑶本是天上繁星，何必妄自菲薄。”
璇玑讥讽道：“惋兮，你不要重蹈覆辙，禹宫主他啊，可是大义灭亲的第一人。还是离远点的好。”
惋兮闪着星眸，眼里容不得第二人。想来也奇怪，明明与司凤今日才认识，自己与他倒像是认识了数千年一样。
乐淡给她讲的凡间戏文上的故事她也记得，主人公就是禹司凤，可她在看向司凤时，不由自主的会相信他。
惋兮坚定道：“我相信司凤。”
禹司凤垂眸，看向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少女挡在自己前面，告诉那些否定他的人说“我信他。”
她的声音不大，却能令在场之人听清。
此刻，司凤已经确定惋兮就是已故的“褚慕瑶”只是她死了六年，怎么可能忽然出现在众人面前。而且她完全不记得所有人，当然，她也不记得自己。
六年前，从初见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她都是相信司凤。哪怕他把尖峰对准她，褚慕瑶还是会心无旁骛的相信他。
第30章 “我对你好只是因为是你，无非其他。”
结魄灯闪了又闪，重新修好后便不亮了。
禹司凤将它放置在了柜子里，他已找到褚慕瑶，无需再用结魄灯了，索性布下一道结界便走了。
结魄灯是离泽宫之物，据说百年前曾是仙界遗落下来的宝物，第七任长老布下结界强行将结魄灯留在离泽宫。
本来到禹司凤前几任的宫主都没有用过结魄灯，自然也不会知道怎样去使用它。碰巧司凤年幼时听元朗提起结魄灯能重塑已故之人，只是前无古人，禹司凤也不把握自己能否重塑褚慕瑶。哪怕有三分的运气，他也要试一试，搏一搏。
已经错过她一次了，这次他定不会轻易放开褚慕瑶的手。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你好，如果有，他是有所求的。
惋兮自是相信这一点，与司凤结识不过一天时间，又有谁不求回报的对你好呢？
惋兮试探性的问道：“司凤，你对我好是因为我长得像……”
司凤垂眸一笑，道：“与之无关，我对你好只是因为是你，不含有其他。”
惋兮此次入凡间只是为了找回自己遗失的一抹仙力。然，她灵根枯竭，就连最低级的术法也使不出来。
少阳派这一带多山少水，惋兮看得两条腿直软。前些日子和乐淡千里迢迢翻过三座山只为看一眼少阳城的玉兰花，想起当日，惋兮仍然心有余悸。
惋兮生性好动，从前在仙界因为是义女的身份，并不是堂堂正正的直系血脉，因此初来仙界那些日子没少被欺负。
一个人在黑暗身处久了，忽然见到了一束光就会想迫不及待的抓住那束光。
那束照射惋兮的光，成了她在仙界的日月星辰。
惋兮心仪羲玄千年，哪怕一直常伴他身边余年也好。只是自从结识了战神开始，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越发觉得自己对羲玄隐忍的爱意泛滥，她是上仙，在仙界修得多年随心道，遵循的自是随心所欲、我心我主，求得是遵从本心。
在看见羲玄将那些本属于她的温柔分给站神时，她也会有妒忌心。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是在她修随心道法前第一节 课业，这点早已牢记于心。
理性大于嫉妒，最终惋兮还是随着羲玄下了凡界十世。只是前九世，她都是带着记忆去找到羲玄，并护他。然而，十赌九输，世世因为他不得善终。乃至于最后一世，她亲自断了情根，情这个字，伤人诛心，自古神明难渡，更何况是她这个刚得道的小仙呢。
如果千年前有这般心境，惋兮也不至于这般凄惨。
她为羲玄牺牲了太多，为他丢了身，更是在凡界失了身，还惨遭他嫌弃。
凡间往事种种，忘却何尝不是好事一件？见她这般痛苦，云凌恨不得将羲玄挫骨扬灰的好。
玲珑和璇玑二人随一同随着司凤乘船去往江南，玲珑二人不放心自家小妹和人面兽心的禹司凤又一次在一起，分又分不开，索性直接陪同。璇玑近几年术法进步甚大，连秘境功法也习得，也是为少阳挣回了不少面子。
只是，她又如何与当年的流芳仙子相提并论？
当年的流芳仙子风姿灼灼，风华绝代，体态万千。与褚璇玑相比，二人大有不同。璇玑生性顽皮，灵力低微，天资愚钝，更是不思进取。年芳二十二岁才勉强达到三重的修为。而褚慕瑶，早在及笄华年时练的七重修为，如果勤加修练，只怕在她桃李年华时早已破得十重的修为。
流芳仙子当真是叹为观止，只怕天上地下再难寻得这副极好的灵根。
璇玑坐在前端划船，忽的听身后传来阵阵的欢声笑语。原来是玲珑的笑声，她方才将手伸进湖水里，随后扬起手掌，手里的水扬在惋兮仙袍上。
衣角被水打湿，湿哒哒的拧出点点水滴。
惋兮道：“玲珑姐姐从少阳出来便心事重重，路过荷花池时扬水湿一身。”她故作开玩笑的语气道：“莫不是我身子骨好，只怕是要染风寒。”
惋兮眉眼低蹙，一双尤为清澈的凤眼眨着星眸，眉宇间流漏出一抹淡淡的忧伤。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下一周更新！灵感断啦，安静码字……
8月8.我回来啦！
第31章 从前有座山。
玲珑笑道：“惋兮莫恼，等下你泼回来就是。”
惋兮脸上略显一丝怒意，但也只是因为自己晕船一事，她发誓下次再也不乘船了。
这片池塘许是有主人，远远便听见对面船上传来一阵阵悦耳的女子戏耍的声音。船上三五成群的女子同行，扬手戏水真是欢乐无比。
此来凡界，本是想着寻回自己丢失的灵力，可在自己遇见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时，忽然觉得寻找灵力都是小事了。
自己本就修为平平，资历尚浅。只不过是没了灵丹罢了，又不是丢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司凤和惋兮等人乘船而行，船只划到湖中，众人只听一向沉稳，沉默寡言的惋兮拧着莲蓬，一下一下的扒开它。
“司凤。”
“嗯。”
他道：“何事？”
惋兮总觉得这个话一定要说，这个问题也一定要问。现在，一刻都不能耽误。
惋兮放下手中的莲蓬，道：“曾经有人为娶她为妻，在后花园里种了整整三颗玉兰树。为他种心灯……这些究竟是否为真？”
禹司凤哑然，为她剥好的莲子攥在手心，不断摩擦。
惋兮再次道：“我…我就是想要个答案。我的记忆里一闪而过的画面总是有着年纪轻轻的姑娘手拿着风车追着比她大了几岁的男子，扬起甜甜的笑意。“司凤哥哥，等等我呀！”我见她叫是司凤，便想着来问问你认不认识她。”
众人一片哑然，在场的四人除了惋兮不知原因，其他三人谁也不可能再提起陈年旧事。
司凤磕磕绊绊，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从哪里解释。
难道从最开始那样，亲口告诉她“从一开始就对你的利用？”这不可能，如今就算是元朗那把剑抵在他脖子上，以命要挟，他也不能再对惋兮说出那句话。
玲珑牵起惋兮的手，笑魇如花。“惋兮，等下姐姐给你买糖人吃好不好？我们现在去换件衣裙吧，等月过三分，我们在偷偷从少阳派翻墙出去。”
玲珑一句话打消惋兮疑问，惋兮道：“玲珑姐姐，翻墙出去会不会被掌门罚啊？我们别吃糖人了，不如晚饭过后来我的屋子，我讲故事给你们听。”
一听说讲故事，璇玑咋咋呼呼的举起手，笑的甜甜的。道：“要听，要听。”
一直到晚饭过后，璇玑为了听惋兮讲故事，平日饭过三碗的她居然破天荒的吃了一碗，随后抓起玲珑和惋兮跑到屋子里。
像惋兮这种生于仙界的人，一定是讲神仙的故事。什么谁怎么得道飞升的，谁谁谁因为什么天规而犯了罚贬下凡界等等。
三人挤在一张床上，柔情的月色照射进屋子，惋兮吹灭了蜡烛讲起她的故事。
“传说在三百万年前的仙界，吸收着三界天地精华的半月湖凭空出现了一座雄厚的山峰。某一天得道飞升许久的仙子始终无法突破三重天的修为，于是去往半月山求得高人指点迷津。那高人敲着木鱼，道：“山里有个庙，庙里有个和尚。………”
褚璇玑听到一半便打断了，她道：“停，这故事太烂大街了，我姑姑就在我们小时候讲过这故事。惋兮，你换一个呗！”
惋兮眨着眼眸，道：“不可。我只会讲这一个故事。”
褚璇玑：“……”
第32章 无论是褚三姑娘还是流芳公主都是他的妻。
天空泛起了鱼肚白，一抹似火的朝阳升起，连带着秋季的凉爽。
惋兮只叹与司凤相识恨晚，如若早些年认识，没准孩子都满地跑了。
现在也不算晚……
惋兮讲的故事毫无半点新颖，褚璇玑昨晚未等听完就睡下了，倒是玲珑，昨夜与她相谈甚晚。
玲珑总认为惋兮是她小妹，可小妹六年前就死了，尸身还是她们亲自去葬的。只能说长相相似的人太多了，惋兮比褚慕瑶本“尊还要漂亮几分，慕瑶笑意盈盈，长得一副笑相，性格也很温柔。
惋兮虽说比本尊还漂亮，但是她的脸上更多的是一股清冷之意，半点也没有褚三姑娘的温柔。
美则美矣，只是缺了份温婉之意，见着惋兮便想着退避三分。
那股身上的清冷之意，实在是难以与她靠近。
禹司凤牵着惋兮行驶与南下的集市，靠近邻村的就是名为“桃花井”的小村落。
这里略有雾气，沿街贩卖的商贩也只是四五个，说不上热闹，只是寂静。
太奇怪了，挨家挨户门窗紧闭，完全不像是有活人居住的样子，若非是见到几个商贩，只怕这里被人误以为无人居住的荒村呢。
惋兮虽没了仙力，可她仙根极佳，再过百日重塑仙骨便是，只是从头修炼，总比沦为废人要好的多。
司凤牵住惋兮的手，输入一道灵力打入她玉镯里，一股冰凉之意席卷而来。
惋兮微怔，并未有太多表情。心里一暖，叹道何必为了她浪费灵力？
只听司凤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莫怕。有我在，你便有退路。”
司凤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他想告诉惋兮可以依靠一下自己，毕竟在她身后还有个叫禹司凤的人护着她。
惋兮道：“那便多谢司凤郎君的保护啦。”
司凤愿意一辈子，生生世世去保护爱妻褚慕瑶。可不管她是褚三姑娘，还是流芳公主惋兮，都是他的妻。只此一生。
第33章 早知是他，不会错过。
当晚，惋兮又做了同样的梦。梦里司凤对她的态度不同往日，手中宝剑以剑锋对向她，语气冰冷。
“你若是再往前走一步便就断了夫妻情分！”
她想不通，司凤对她一直有礼相待，哪里像这次般失礼过。她哑然道：“司凤，我是惋兮啊，你说……”
怔了片刻，她忽然想起凡间十世的一切，为追随禹司凤一次又一次的遍体鳞伤，世世不得善终。
……
其实，从一开始惋兮就错了，她为褚慕瑶时就神归混沌，哪里曾有惋兮。一切也只是她临死前的最后幻想。
……
“褚三姑娘！离泽宫首徒来提亲了。”
“当真？？”
那人道：“自然是当真。”
忽然想起六年前，司凤为她种玉兰树，只为搏她一笑。当年褚三姑娘就是次少阳城风风光光出嫁的，而这次也是一样。
既然是认定了一辈子的人，便不会错过。
……
司凤心心念念的都是褚慕瑶，他紧紧握着她的手一同走进破烂不堪的小道，惋兮一颗心都跟禹司凤走了，只要是他，去哪里，在何方都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