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微:“……”
休息室的门不知何时从大敞开变成了半掩着,外头路过的人瞧见了也未有进来打扰。
门外声音喧闹,里面却格外静谧。
两人挨得近,简微闻到了他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薄荷夹着淡淡的烟草味。
那味道一点点地钻入她鼻尖,只要她呼吸,就必定会闻到,躲都躲不掉。
项链的链条很短,类似于锁骨链。
秦瑾舟动作间难免会碰到她的后劲肌肤。
他的手指骨节硬得有些咯人,被他碰过的地方总会带起一阵微妙难抑的颤栗。
简微无意识地攥紧了手心,忍着不自在问道:“好了吗?”
她的脖颈很细很白,这是秦瑾舟早就知道的事实。
但他却不知触感会是这般的温软细腻。
他忽然很想知道,她身上被衣料遮藏的其他地方,是不是比这儿还要细嫩。
可一想到也许其他男人也这样碰过她……
秦瑾舟漆黑的眼瞳闪过一抹阴郁晦暗,凸起的喉结克制着缓缓滚动了两下。
扣子扣上。
秦瑾舟后退一步。
“好了。”
声音有着难以察觉的低哑。
简微低头伸手摸了摸项链,将它摆正。
转过身,客客气气的开口,“麻烦秦总了。”
简微今日盛装出席,妆容也比往日要精致三分。
浸足了阳光的茉莉,不再只是单调的皎白,开始一点点地披上耀眼湛亮的彩色。
只是这抹色彩,并不是为了他。
“这就是你的答案?”
秦瑾舟眼眸微眯,语气压低,带了几分很明显的不悦,
这般隆重的打扮,就为了待会儿那场无异于人前作秀的求婚?
可她这副模样,还没有那晚她慌慌张张躲在他车里,一头秀发被他西服外套搅得凌乱纷飞,狼狈却鲜活样子好看。
简微手心无意识攥紧,定定地看着他,“什么答案,秦总有什么问题需要我回答的吗?”
秦瑾舟薄唇挂着笑,声音却冷淡如冰,“别跟我兜圈子,今天想要粉钻的人可不少,你觉得裴言有那脱颖而出的气劲?”
简微抿着唇,眉眼微动,“如果我说,我相信他呢。”
秦瑾舟轻嗤一笑,像是听见了一场极大的笑话,“如果他的对手是我,你还能保持这份自信?”
简微眉心一跳,像是苦于困顿中终于找到了突破口。她垂下眸,长长的睫毛掩住眼底的盘算。
她忽然低头,落在秦瑾舟眼里成了示弱。
“其实还有一个方法。”
秦瑾舟一步步上前,逼得简微节节后退,腰抵到了桌沿,她退无可退,被他以一种强势的包围圈圈进怀里。
秦瑾舟缓缓抬手,去拨弄她有些歪了的项链坠子,“只要今晚你不让我出这道门,那东西自然就是他的,他大可以想要什么就要什么,除了——”
男人修长的指尖在她锁骨不轻不重地划了一道,“你。”
简微浑身一阵颤栗,眼里闪过慌乱。
她难耐地偏过头,语气透着决然:“我不会是任何人的!”
只是被他这么轻轻一划,她的整片锁骨肌肤就敏感的红起了一片。
秦瑾舟瞳孔越发的深沉,像一只蛰伏待发的虎兽,眼里流露出的欲望看得简微心惊。
“拍卖会快开始了,秦总还是别在这里浪费时间,另外,预祝秦总今晚能够,心想事成。”
简微深呼吸,语气尽力保持平静。
“你就对他这么有信心?”
秦瑾舟眼眸微眯,语气里带上意味不明的警告,“简小姐,有句话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你可千万,别后悔。”
第12章
晚上八点,拍卖会有条不紊进行中,上半场的拍品裴言一件都没出手,铆足了劲在等最后的压轴拍品。
一件件拍品一锤定音,直到压轴品粉钻戒被礼仪小姐小心翼翼地捧出场。
粉钻一出,室内人工镁光灯瞬间黯然失色,众人眼里无不露出惊叹,有的女士甚至发出了吸气兴奋声。
看来钻戒果然是女人天生的克星。
“微微你看,我就说很漂亮吧。”裴眼盯着那钻戒,转眸对简微说道。
简微勾唇附和,心里却打起鼓。
“最后一件拍品,也是本次拍卖会的压轴藏品,南非粉钻,起拍价三百万。”
场上话音一落,场下立即响起此起彼伏的竞拍价,“五百万。”
裴言同样在第一时间举牌。
拍价越来越高,几乎要超过下半场整场拍品的总额。
秦瑾舟坐在第一排的位置上,修长双腿交叠,双手闲适地放在膝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手里的竞价牌。
自从上半场他拍了一条祖母绿宝石项链之后,似乎就再也没有出价的意思。
简微不由攥紧了手心。
送戒指的意义不言而喻,她跟裴言的关系本就压着‘联姻’二字,如果钻戒真的让他拍下,她不可能不收。
若她当场收了,必然会坐实求婚之事。
虽然这是迟早的,但她还是希望可以拖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竞拍价越叫越高,场上众人都沸腾了,都想知道这件拍品最终会花落谁家。
最后只剩下裴言和坐在第三排的澄海集团的老总在互相竞价。
可随着价格的高升,裴言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维持平静。
就在他第三次擦额头的汗,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再次高举牌子时。
简微摁住了他犹豫不定的手臂。
“这东西太贵重了,即便你拍下了,我也不会收。”
“可是……”
裴言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打这粉钻的主意,他原本底气十足,加上近来酒庄的营收,还有他大哥给他的那些钱,怎么着也能把戒指拍下来,谁知……
最主要的是他先前气势十足地给简微打了保证,现在却……多少有点丢面子。
简微道:“我明白你的心意,但这钻戒真的太贵重了。”
裴言心底一热,更觉得简微体贴温柔了。
“两千八百万第三次,成交,恭喜澄海集团的崔先生获得本次拍卖会的压轴藏品。”
场上立即响起激烈的拍掌声,与此同时,简微悄悄松了口气。
她再次看向坐在第一排的那道背影,心底疑窦丛生。
为什么……他没有任何动作。
拍卖会结束,众人开始离场,裴言却一脸神秘地将简微带去了休息室方向。
简微刚放下的心顿时升起一股不太妙的预感。
还未进休息室,便已经闻到了一阵明显的花香。
待她走进,果然看到先前还空空如也的休息室地上摆了一圈心形的玫瑰花束。
“微微,虽然钻戒没给你拍下来,但有些话我还是想跟你说。”
裴言牵起简微的手,深情款款地说,“我们结婚吧。”
简微定定地看着他,脸上并没有女孩子被求婚该有的喜悦。
反而觉得今晚这一出透着诡异,“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这么突然?”
裴言的眼底闪过一抹异色,“没,没发生什么事儿,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意。”
“但我现在还在上学,不适合结婚。”简微也不跟他绕弯子,将拒绝的话说得很干脆。
即便他们是联姻的关系,可当初也说好的,要等她毕业。
裴言心一急,“可是我——”
这时,休息室的门从外面被推开。
宋时砚大咧咧走了进来,见这阵仗,他轻挑眉,“唉哟,没打扰到你们吧?”
话虽如此,也没见他有要退出去的意图。
简微顺势将双手从裴言手心里抽了出来。
“宋少有什么事儿吗?”裴言转头看他,心里虽有被打断的不悦,但这位到底是宋时砚,向来只有他对别人动气的份,别人可不敢给他脸色看。
“裴公子,今晚有个局一起去喝两杯呗,你不正好想了解京郊那个新项目吗。”
裴言眼睛一亮,“好啊。”
他转头道:“微微,你跟我一起去吧。”
简微挂着淡笑摇头,“不了,我又不会喝酒,你去吧,我等会儿自己回去就行。”
裴言犹豫,“可是这——”
他婚求到一半现在走是不是不太好呢,可京郊那个项目又是他大哥一直想要的,要是他能打听到有用的东西,他爸就不会老是在他耳边说他不如他哥的话了。
宋时砚暗暗翻了个白眼,耐心被耗尽,在心底默默腹诽某位损友给他派这垃圾差事的同时,直接上手钩住裴言的肩膀把他往外拽,“行了行了,再拖拖拉拉酒都喝光了。”
他们一走,简微也遣退了一旁的工作人员。
她自己没急着走。
休息室里恢复安静,落地窗外面是人工湖,湖面倒映出一轮寂寥弯月。
她站在窗前若有所思。
总觉得裴言今晚怪怪的,按理说他这样的人不管怎么行事,她理应都看得透才对。
“看来简小姐今晚也不是一无所获。”
身后一道沉声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简微一怔。
回过头,便看见秦瑾舟姿态闲适地斜靠在门框。
“简小姐的未婚夫没有拍下钻戒,可我看你的脸上也不见失望。”
简微道:“结局既定,失不失望的也没意义。”
秦瑾舟似笑非笑看她,“可我怎么觉得,只要拍下的那个人不是他,对你来说,都很有意义才对。”
简微脸色一僵。
秦瑾舟问她:“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没出手?”
简微镇定道:“洗耳恭听。”
“澄海老总跟太太今年正好银婚,我让工作人员去崔太太跟前隆重介绍了那颗粉钻身上所谓真爱的意义,崔总疼太太出了名,自然会拼力拍下。”
秦瑾舟低低笑了:“毕竟,我没有简小姐那么大方,一颗球几十万随随便便就能输给我,千万数额在你眼里当然也是小意思。”
简微:“……”
怎么那事儿还没翻篇吗,这个男人果然记仇。
“只不过简微。”
秦瑾舟笑容一敛,将休息室的门反锁上,踱步到她面前:“你觉得我真会心甘情愿被你利用?”
简微眉心猛地一跳,脚跟虚晃了一下。
她压下内心的慌乱,“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尾音一落,她便被一股力道推倒在沙发上。
男人倾身压迫,气势汹汹地将她双手反扣在头顶。
柔顺如海藻的秀发散在沙发上,美得像一幅画。
变故来得如此之快,简微心跳突突,声音也没了平时的沉静:“你干什么?!”
秦瑾舟就抵在她身前,深邃眼眸晦暗,一动不动盯着她。
下一刻,她礼服裙上那条绸缎腰带忽然一松。
那条雾蓝色的绸缎带子从绑在她的腰上,变成缠在了秦瑾舟的手指上。
带子不过是礼服裙太过素雅,配的装饰作用,即便被扯开,她的裙子也不会有任何松动。
但简微还是被他这般肆意的动作惊得瞪大了眼睛。
男人故意在她面前一圈圈地转着缎带,薄唇带上痞笑,“门都锁了,你说我想干什么?”
简微心提到了嗓子眼,气急道:“你别忘了我是裴言的未婚妻!”
“婚没求完就不算数。”
“简裴两家早已联姻。”
“那是两码事,我只问你自己,简微,你当真愿意嫁给他?”
简微张着唇,怔住了。
那道掩埋在心底的犹豫仿佛就要冲破压制线。
但很快理智占了上风。
他叫她简微。
是啊,她姓简。
她与裴言之间,本就是一段明码标价的关系。
愿意与否根本不重要,她只要得到了她想要的,简家想要的,那就够了。
相较秦瑾舟,裴言比他更好控制。
但面前这个男人,她完全看不透他暗潮涌动下藏着什么意图。
她只知道如果自己有朝一日落在秦瑾舟手里,以他的行事风格,和他秦家在京圈的势力,她最终只会是任他摆布的下场。
简微重重深呼吸,尽管心乱如麻,却也不得不快刀斩断。
她抬眸,一字一顿道:“我的事,我自己决定,愿意与否,都与旁人无关。”
尽管知道这句话会更加惹怒他,她也别无选择。
就像她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是被别人选择了的。
要不是简骋,她不可能有如今光鲜亮丽的一面。
说不定早就烂死在被克扣伙食的救助院那张破烂不堪的小床上,无助地等着病痛席卷她微弱如草芥的生命。
然后从这世界上悄然无声消失,一如她来时那样。
她既然选择成为了简微,那就要永远做下去。
秦瑾舟眼中怒火盛燃,可他却只是定定地看着身下的人。
但简微知道,这只是山雨欲来前的虚假平静。
细白的手腕被缓缓收紧,男人缓缓俯身,稀薄的空气被压迫殆尽。
“那你知道,利用我会有什么后果吗?”
简微小脸苍白,她偏过头,睫毛有些抖。
秦瑾舟指腹摩挲着她的腕骨。
感受到肌肤之下的颤抖,他眼底闪过一丝不忍。
真当他看不透她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吗。
他是乐于看她耍小心机的样子,比在人前那副温柔的假面要灵动有趣,好看百倍。
但这不代表,她想做什么他都可以没脾气的由着她。
他俯身,贴着她耳畔故作威胁:“简微,你要是真不怕后果,就尽管利用我试试。”
第13章
浴室里。
水声淅沥落在地板上。
全身镜前,简微低头看着手腕那道红印,眼睫轻蹙,心绪有些复杂。
要不是裴言忽然搞那么一出自我感动的深情,她根本不可能想到去招惹秦瑾舟来解决。
剑走偏锋,是她该付出的代价,她认了。
秦瑾舟那般动怒,还以为他真会做什么,但最后却又什么都没做。
可这并未令简微觉得轻松或是侥幸,一码归一码的了结才是最好的结果。
如今这样,更像被吊悬在了半空,摸不清看不透他的意图。
陶桃从小冰箱拿出一瓶酸奶,插上吸管,简微正好披着毛巾从浴室走出来。
一看她的脸色,陶桃惊讶道:“微微,你脸怎么这么红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