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简微缓慢地摇头,在她关切的目光中,最终还是忍不住鼻子一酸。
她轻抬手,捂在了心口的位置,哑然开口:“我就是这里有点儿,喘不过气的闷……”
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明明这一趟是来解开误会的,矛盾和不快反而却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大得都快把她整个人都埋进去了。
她一向要求自己心事不过夜,矛盾也要当天解。
可为什么一碰上秦瑾舟,这条铁律就没法实施了。
“没关系,你不想说可以不说,我陪你喝,咱们今晚一醉到底!!”
陶桃紧紧揽着她肩宽慰道。
两人在酒区定了各式各样的酒。
红的白的,果酒,连简微一向不爱喝的啤酒都叫了半打,让服务生送到房间。
电梯门开了,两人手挽着手走出去,来到房门口,一看门把手上多了个袋子。
陶桃取下袋子往里看了眼,一脸诧异,“好像是件新衣服,微微,这是谁放的呀?”
简微盯着袋子上面的LOGO出神。
山海园的衣帽间里,她有一大半的衣服都出自这个高奢品牌。
是谁放的已经毋庸置疑。
简微说,“入住度假村的欢迎礼物,你拿着吧。”
陶桃意外,“还有这种好事?可我怎么记得这个牌子挺贵的啊。”
简微拿出房卡开门,语气不变,“不贵。”
“这样吗……那估计是我记错了吧。”
陶桃不爱买奢牌,简微这样说她就信了,心安理得地把衣服收了进去。
*
宋时砚是在温泉馆二楼的清吧找到的人。
他走过去,正要开口,骤然一瞧大少爷脖颈那条长至下颌的抓痕,他顿时乐了,“哦豁,什么情况?”
他拉开旁边高脚椅坐下,对吧台服务生要了杯马天尼,辛辣沁爽的刺激感在舌尖打了个转,男人薄唇绽放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笑,“怎么伤在那个位置,难道是哪儿窜出的小猫跑你身上挠的?”
他往四下看,没见着人,更乐了,“小猫还肇事逃逸了?”
秦瑾舟修长的指尖夹着根烟,自从身边多了个简微后,他已经很少抽烟,因为她不喜欢闻烟味。
氤氲白雾漂浮遮面,秦瑾舟眯了眯眼,嫌弃万分地睨了眼宋时砚,“喝你的酒,少说话。”
“这样的热闹平时不可多见,我乐呵你两句怎么了。”
宋时砚手搭上他肩,“要我说啊,人小姑娘毕竟年纪小,心性不定,玩儿可以,但当真起来受苦的还不是你自己,其实仔细想想,钟苒那种明事理又不越界的,处起来反而更自在。”
“喜欢又不能当饭吃,是吧?”
秦瑾舟将整支点燃却未抽一口的烟摁灭丢进烟灰缸里,仰头喝了口酒,冰凉液体入喉,烦闷情绪却不曾消散半分。
他语气凉凉开腔:“劝你话别说太满,小心遭打脸。”
宋时砚不信这套,他双手一摊,“反正我还年轻,你情我愿的玩儿总好过你们这打打杀杀的阵仗吧。”
秦瑾舟淡声打断他,“她没打我。”
宋时砚挑眉,“那你这?”
秦瑾舟皱着眉低叹,“自作自受。”
宋时砚啧了声,正想多说什么,秦瑾舟丢在台面的手机屏幕亮了。
宋时砚凑过去一看——简微来电。
“哟,这是主动给你打电话求和好?看来简大美女还挺识趣儿的。”
秦瑾舟拿起手机。
宋时砚:“开扩音开扩音!!”
秦瑾舟没理会他,只点了接听。
热闹看一半没结果比杀了他还难受,宋大少爷只好纡尊降贵把自己个耳朵凑过去听。
电话那头安静了好几秒,才慢悠悠地响起了声儿:“秦瑾舟……”
简微在喊他名字。
小姑娘一字一顿的,语气也比平时格外的软绵,拖着余音甚是婉转动听。
男人拧了一晚上的眉心瞬间得到了舒展。
宋时砚朝他比了个大拇指,可以啊,大美女主动撒娇求和好了,看来他有必要收回年纪小不懂事那话。
“秦瑾舟,”
简微又喊了句他的名字,然后像是打了个酒嗝般顿了两秒。
紧接着——“你就是个王、八、蛋。”
秦瑾舟:“……”
宋时砚:“……”
原来趁着酒劲骂人是这么爽的。
简微抢先一步把电话一挂,将手机抛物线一样丢回了床上。
屋子里开了暖气,她和陶桃坐在了柔软的地毯上。
矮茶几上已经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喝空了的果酒和啤酒。
简微仰着头,将手里的果酒一饮而尽,随后将瓶子发泄似地捏扁,一丢。
可惜酒喝太多也浇不灭愁,心里反而越来越堵。
简微垂下眼,抱着抱枕,将脸埋进去。
王八蛋,凭什么撕她衣服,一生气起来就那么蛮横霸道,道理都不讲。
他跟别的女人吃饭可以,她跟别的男人吃饭他就要生气。
他自己露个锁骨给别人看可以,她裹得严严实实的他还要生气。
双标达人,醋精转世,他不是王八蛋是什么。
“微微……来,继续喝!!”陶桃又给自己倒了大半杯的红酒,摇摇晃晃地举着杯子要来跟简微碰杯。
简微抬起头,“好……继续。”
她也开了罐新的果酒。
过了会儿,房间里忽然响起两道急促的门铃声。
陶桃迷茫地回过头,“嗯?是谁啊。”
简微也抬头往大门方向看了眼,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抿着唇没说话。
门铃还在接连不断地响。
“吵死啦……”陶桃跌跌撞撞起身,伸手揉着自己红晕的小脸,走过去,把门一开。
看到门外是一个陌生的男人,陶桃眨眨眼,随后又摇了摇头,一句半醉半醒的话丢了过去:“微微说不能给坏蛋进来。”
随后直接就把门一关。
门外的秦瑾舟:“……”
其实这道门根本拦不住他,太子爷只要一句话的事儿,酒店经理会亲自把副房卡送上来给他开门。
但里面不止有简微,而是两个女孩子。
秦瑾舟撑着腰在门外踱步两圈,沉思一瞬,拿出手机点开通讯录,找到许言隽的号码拨了出去。
“有空吗?过来帮我个忙?”
一个小时后,许言隽赶了过来。
房间门铃再次响起,伴随着一句沉稳儒雅的声音传了进去:“桃桃,是哥哥,给哥哥开个门。”
陶桃此刻已经醉了有九分,骤然听到一句熟悉的声音。
她脑袋沉沉地转过去看门口的方向。
“不是坏蛋,好像是我哥哥的声音,微微,嗝——我可以开门吗?”
简微握紧手里的玻璃杯,垂下眼没说话,她双颊同样润红,看起来像是也醉得不轻。
陶桃往门外嚎了句,“是哥哥吗,哥哥,只有你一个人在门外吗?”
许言隽看了眼身旁脸色越沉的秦瑾舟。
大律师忍着笑意握拳轻咳了声,捂着良心一本正经地胡诌:“对,只有哥哥一个人,桃桃乖,过来把门打开。”
这口气,就跟骗小白兔开门的大灰狼似的。ɈŜĜ
“好……我来给哥哥开门。”
陶桃扶着椅子跌跌撞撞起身,走过去,把门给开了。
走廊的暖气没有房间里足,陶桃身上穿的还是泡温泉时的那件鹅黄色泳衣。
门外风一吹,她立刻瑟缩了下。
许言隽定定望着她,眼里闪过惊艳,接着立刻脱下身上的西服外套。
将她整个人罩住的同时顺势把人搂进怀里。
他环着她腰,指腹轻蹭她又红又烫的小脸,嗓音低哑了几分,“怎么又喝酒了?”
陶桃咕哝,“一点点而已嘛。”
“一点点也不可以,忘记上次怎么跟哥哥保证的了,嗯?”
陶桃迷迷糊糊回忆起来,小脸立刻变成痛苦面具地趴在许言隽胸膛,两条白嫩手臂紧紧抱着他腰撒娇,“哥哥不要罚我写检讨。”
温香软玉在怀,许言隽眸色一暗,眉梢依旧充满温柔,“哥哥不罚你写检讨,哥哥换个处罚可以吗?”
“可以。”
小女孩毫无防备的话一下击溃他的防线,男人喉结滚动克制,落在她腰上的手掌微微用力,“什么都可以吗?”
陶桃依旧在他怀里乖乖点头,“什么都可以。”
只要不是写检讨。
……
门被打开的一瞬间,秦瑾舟立刻迈步走了进去。
简微依旧坐在地毯上,身上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打底毛衣,身子倾斜靠在茶几一角。
听见动静,她缓缓抬头。
四目相对,看见来人她瞳孔一缩,下意识地曲起双腿想要往后退。
秦瑾舟走过去,弯下腰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在怀里人抵触不休的同时,他往她腰臀稍重一拍,沉声警告道:“不管你怎么挣扎我都会把你带出去,再乱动伤的只会是你自己。”
简微静默了一瞬,在他肩膀狠掐的手安分地垂落下来了。
出来时,秦瑾舟脚步一顿,朝许言隽说:“谢了。”
许言隽淡笑颔首,把从他怀里想要抬头的陶桃又摁了回去,没让她看。
秦瑾舟没进电梯,径直往走廊走,停在走廊最后一间房门口。
这间是180度全山景的豪华套房。
男人用脚勾着门用力关上,砰的一声,简微心尖也跟着抖了一下。
进了房间,秦瑾舟依旧没将人放下,直到走到落地窗前直径两米的瓷白圆形浴缸前。
简微垂眸看过去,心里瞬间咯噔了一下。
她试图去抓他衣领,“你要干什么?”
话音刚落,她整个人便被丢进了蓄满恒温池水的浴缸里。
男人同样也跨进浴缸,长臂一伸,将慌张扑腾的人儿捞了过来。
毛衣沾水一下子就紧贴在肌肤上,曲线勾勒一览无余。
男人骨骼宽大的手掌掐着她腰,“知道你没那么容易醉,现在清醒了吗?”
简微:“……”
秦瑾舟托着她腰的手臂忽然用力,简微在水中被迫换成了两侧跪坐在他腿上的姿势。
“我是王八蛋?”
男人一字一顿地复述,语气刻意咬重,热气尽数喷洒在简微敏感的颈窝。
落在他肩上的两只小手缓缓蜷缩了起来。
简微难耐地咬了咬下唇,其实她心里是有点怵他的,但同样的她也不愿轻易服输。
她硬着头皮:“你就是。”
秦瑾舟轻嗤,“看来你还是没清醒。”
他抬手掰过她扭开的脑袋,薄唇去含弄她柔软的唇的同时,忽然倾身将她整个身体往浴缸底下压去。
水下激吻,呼吸被热水淹没。
无法喘息,她只能主动打开自己的唇接受他的灌气,任他予取予求。
哗啦一声,两个人从水里起身。
温热的水从简微的头发和身体流淌下来。
她浑身无力,趴在秦瑾舟身上大口地喘着气。
秦瑾舟扶着她腰,手掌有节奏地轻拍她后背舒缓。
“清醒了吗?”
简微胸口仍然在不停起伏,眼角余光瞥见男人干净淌着水珠的一截脖颈,她忽然很想学着他生气时对她那样咬上去。
秦瑾舟耐着性子最后又问了一遍,“清醒了没?”
简微默了一瞬,呼吸逐渐趋于平缓,她识时务又不太情愿地点了点头。
这个男人狠起来,硬碰硬她完全无法招架。
但这不代表她就无计可施。
彼此终于安静下来。
秦瑾舟伸手取过浴缸边上挂的干毛巾,细长手指陷入她的发丝托着她的后脑勺。
把她脸上沾着的水珠给擦干,贴在脸上的碎发也拨弄到耳后。
一张白净无瑕的小脸显露出来的同时,美眸眼尾的那道泛红同样也落入了男人的眼前。
秦瑾舟一下就僵住了,“你,你哭了?”
男人神色变得紧张起来,指腹很轻地摩挲着她的眼尾。
可是越碰她眼睛越红,明亮的眸子像是布了一层水雾。
“你好凶……”简微低哑着声音委委屈屈开腔,咬紧下唇偏头就不让他碰了。
她才不会告诉他是因为红酒果酒混着喝导致的。
秦瑾舟顿时束手无策起来,捧着她脸柔声说,“是我错了,我跟你道歉。”
简微抬起清清亮亮的眸子看他,“你哪儿错了?”
秦瑾舟想了会儿,语气有点儿别扭地说,“我不应该撕你衣服,”
认错态度一开了个头,大少爷又不觉得别扭了,看她这小可怜的样儿只想快点把人哄好,“以后你想穿什么都行,我让人送一衣柜的泳衣过来让你随便挑好不好?”
“不好。”简微闷声。
“那你说要怎么样才能好?”他对她是千依百顺。
简微挪了下身体,“我不要待在浴缸里。”
即便浴缸里的水是温热的,落地窗外的星空也很美。
可他们两个人湿漉漉的面对面坐在这儿,没有半分暧昧旖旎,反而觉得狼狈。
再说了,毛衣吸水后会变重,简微觉得自己呼吸都不顺畅了。
秦瑾舟二话不说立刻将人抱了出来。
他把简微放进了浴室,薄唇往她额头啄了啄,“在这等我,我去给你拿衣服。”
简微点点头,见他出去了,才转过身去看墙上的镜子。
眼尾殷红,眼睫毛挂着水珠,下唇被吻得红肿难分。
一副被欺负惨了的模样。
秦瑾舟进了主卧里面的浴室,先将自己一身湿衣服换了下来。
走出房门,不一会儿就将简微的行李袋提了回来。
简微默默接过,换好衣服出来时秦瑾舟仍然等在浴室门口。
他牵着她手把人带到沙发上,用吹风机熟练地将她头发全部吹干。
简微低着头默不作声。
吹风机一关,秦瑾舟弯腰半蹲在她双膝前,伸手捧起她小脸与他对视。
小姑娘平日里对他要么是冷俏寡淡,心情好的时候会给他个难得的笑容。
却从没有像现在这般耷拉着眉眼一脸愁容过。
秦瑾舟心里是真的软了,他牵起她耷在膝盖上的小手,爱怜地放在唇边吻了吻。
简微这才肯抬头看他,这个角度正好看到他脖颈那道红痕,她一怔,又垂下了眸,语气低喃的缓缓开口,“虽然有点迟了,但我还是想说,谢谢你给我过生日……”